陸漫漫好奇地朝那男子看去,不禁心中讚歎,此子潘安之貌,何其斯文儒雅,風流倜儻……看來古代帥哥之花遍地開,只是千朵萬朵,她仍覺得千里千尋那一朵最合她心意。||
一時不禁想起這一路親來抱去,迤邐風光,他說話的口氣裡儼然是對待老婆纔有的親暱……
百里千尋向美貌男子點頭,語氣恭敬:“謝謝七叔。”
陸漫漫恍然,這便是四叔口裡的“老七”了,天哪,百里千尋居然叫他“七叔”,不會遭雷劈麼?
老七左岸悠然道:“癡情易催紅顏老,不如任逍遙。千尋,你如何將陸小姐的絕世美貌藏起來,將她故意易容得這般平凡?”
陸漫漫不禁好笑,這“老七”果然好這口,講個話還要帶句詩詞出來。要是自己吐幾句“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之類的絕世佳句,他會不會整天追着自己跑?想着,緊緊閉上嘴,生怕一不小心犯了得瑟的癮,到時生生給百里千尋惹來個高輩份的情敵。
百里千尋還沒來得及跟七叔左岸解釋易容的原因,驀地被蘇寧尖銳的聲音打斷:“百里千尋,我再問你一次,喜字我親手貼了,嫁衣我自己做了,你肯不肯娶我?”
一種撕心裂肺的逼問,不是“君若無心我便休”的灑脫,而是“君若無心我便死”的淒厲。
驟然的變故,使大堂內寂靜得掉一根針都能聽見。
百里千尋扭轉身,玉樹臨風之姿,卻配了易容後的平凡長相,使得看起來有些怪異。他皺了眉頭,眼底蘊着淡默,語氣有些清冷:“來人,立刻將喜堂給我撤了,設爲靈堂,我要在此爲爹爹以及死去的三十四口人守靈。”
拒絕彰顯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蘇寧滿面淚流,目光散亂,有種豁出去的張狂:“就算我冤枉了她是梨花皇后,就算我以前千錯萬錯,百里千尋,我可以改,改到你喜歡爲止……”
陸漫漫甚至都有些同情蘇寧了,這女人也忒可憐,毛病出在自作多情,她愛的人不愛她。不過,喜歡別人的權利人人都有,只是她不該喜歡得如此下作。
被嫉妒蒙了雙眼,便故意給情敵使絆,這怎麼能入得了百里千尋的眼呢?
百里千尋的聲音有些生硬:“蘇寧,你如果不願回京城,那就好好待着,不要生事,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好!好!”蘇寧輕一縱身,拔出旁邊一男子的劍,比在喉處:“百里千尋,我再問你一次,這親,是成還是不成?”她尖銳而狠厲,令人聽得心跳。
衆人不覺倒抽一口冷氣,沒料到事情發展成這個地步。一場喜宴辦不成就辦不成,總不能喜事變喪事。
陸漫漫久未出聲,自是不想成爲衆人的焦點,但目前這個局面,她總不能眼睜睜看着喜歡的人因爲被脅迫,而成爲別人的新郎吧?
她以一個平凡婦人的姿態,牽着百里吉星的小手,從百里千尋身後站出來,對着蘇寧嬌笑道:“嘻嘻,蘇寧,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直接往脖子上抹不就得了唄!”
焦點!這樣不成焦點就怪了!
所有人都望向這個長相樸實的女子,她的聲音如黃鸝鳥叫,清脆悅耳,美妙動聽,就算說出如此無情的話,都無法令人生厭。
蘇寧眼底捲起層層仇恨的波瀾:“梨花皇后,你當天自己都承認了是梨花皇后,現在卻要否認,你這個心術不正的賤……”
“我本來就不是梨花皇后!”陸漫漫這句話倒是說得無比有底氣,因爲她確實不是那短命的梨花皇后:“還有,你在莊主面前誣陷我,晚上又拿劍進我房間殺我,我都還沒跟你算賬。你再一口一個‘賤女人’,可不要怪我不客氣。我沒覺得我有多賤,至少別人不娶我,我肯定不會死乞白賴地纏着別人要嫁給他。”
蘇寧被人戳了痛處,臉色更加難看:“你……”
“你什麼你,說那麼多廢話,趕緊抹脖子啊,冰涼的劍割破血管,‘噝’的一聲,很好聽的。然後血就流出來,流得滿身都是。”她笑面如花地比劃着:“你吐着舌頭到處飄啊飄,變成個孤魂野鬼,誰都不理你,全身冷冷的,好可憐呀,哈哈哈……”
她極盡惡毒,有的沒的亂說一通,無非是想嚇唬對方。
果然,蘇寧怒目以對:“狠毒的惡婦,我偏不讓你稱心如意!”她把劍猛地扔在地上,就要往外跑。
陸漫漫仍舊不放過她,脆聲悠然道:“等等,我可提醒你啊,如果你想跳河,我勸你不如用劍得了。跳河死了以後,身體被泡成兩三個你那麼大,腦袋腫成豬頭……”
蘇寧快被逼瘋了:“毒婦!毒婦!”她猛地一跺腳,衝出門外。
一場鬧劇草草收場,一些人已經在忙着撤去喜堂的佈置。
百里千尋微笑地看着指手劃腳的小女人,那麼平凡的樣子,卻也愣是閃閃生輝。他沉聲道:“任勇,帶幾個人去看着蘇寧姑娘,不用縱容她。”
左岸優雅拍拍手,讚道:“千尋果然好眼光,如此聰慧的女子,實在有趣,有趣,哈哈哈,太有趣了!”
陸漫漫被那個貌比潘安的男子笑得不好意思起來,訕訕的,剛纔爲了救人,故意扮成狠毒悍婦,形象實在不怎麼樣。
偷眼去瞧百里千尋,發現他也正瞧着自己,忙又將臉扭到一邊去,裝得雲淡風輕的樣子。
她手裡一直牽着安靜的百里吉星,就那麼站在百里千尋後面。
堂內在座的,許多都是曾經在刀口上過活的人,性子多爲灑脫,本就見不得姑娘家逼婚,如今見另一個女子三言兩語便化解了這場鬧劇,都不由得歎服。
二叔道:“千尋,這事委屈你了,我們本來以爲這是你爹爹的遺願,所以才備了這個喜堂,沒想到……”這事本來不是他所辦,但如今發展成這樣,作爲此間資歷最老的人,自然應該扛起責任。
三叔聽聞此話,訕訕的表情,未敢插話。
百里千尋道:“二叔不必自責,各位好意,千尋心領了。”
堂內一時又恢復了肅穆的氣氛。
大紅的喜字變成了黑白的“奠”,各人換上喪服,整整守了七天。各家各戶的親眷們也都紛紛來祭奠老莊主。
百里吉星跪在靈堂前,只是流淚,偶爾喉裡發出可怕的咕咕的聲音,嚇得陸漫漫趕緊將他抱在懷裡。
百里千尋握緊吉星的小手,心中悽然。
廢后不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