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嫣然膽戰心驚。
一直像是鐵人一樣站在她身後,無聲地保護着她的清兒,竟然病倒了!
她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好像沒人管的孩子,惶恐,驚怕。
“清兒,我給你找大夫去……”
“沒用的……”
“什、什麼?”
他爲什麼說沒用?夢嫣然的心,莫名地一抖。
清兒呼吸艱難,苦笑,“大夫治不好我的……我心裡有數……”
早就知道有這一天,只是他當時沒有把自己這條賤命當回事,現在……想保護這個倒黴的女人一輩子,卻也不能了……
他不怕自己死,而是怕沒有人保護她。
他擔心她……
他怎麼可以丟下這樣無用的女人,離開呢?
夢嫣然哭着,“還沒有讓大夫看呢,你怎麼就知道看不好?你等着啊,我去去就來,我馬上把大夫找來……”
“別去了……”清兒喊住已經跑出去五步的女人,“我是中了奇毒……”
嘎吱……
夢嫣然頓住,呆呆地站在那裡,腦子裡一直盤旋着那可怕的兩個字:奇毒,奇毒……
眼淚撲簌簌下落,夢嫣然肩膀抖抖的,哽咽着轉身,“清兒,你什麼時候中的毒?誰給下的毒?你早就知道嗎?”
清兒軟軟地嘆息一聲,“唉……我早就知道的……是皇上……賜給我的毒藥……”
“啊!”( ⊙ o ⊙ )夢嫣然一下子撐大眼睛,“你說什麼?誰、誰給你的毒藥?”她沒有聽錯吧,清兒說皇上?
“你是說……凌亦煊?”
清兒點點頭,“當初皇上派我保護你出京尋找閔王之前,便已經預知你會有離開他的那一天,當今皇上的睿智,非常人所及,皇上惟恐我對你不忠,而且怕我移情與你,賜我毒藥,命我三個月之內返回京城覆命,取得解藥。可是……”
可是他不忍心看着夢嫣然在虎國難過受罪,竟然私自帶着麗妃逃出了虎國,逃出了皇上的掌控。
凌亦煊當初給他解藥的目的,第一選擇是:送麗妃找到閔王,那麼他的任務便已經完成,回朝覆命。第二選擇是:找不到閔王或者有其他變故,便帶着麗妃原路返回京城,覆命。
結果……
一路上忍者的追殺,閔王的再婚,使得夢嫣然同時失去了兩個選擇。
那麼清兒只好,不理會身體裡的奇毒,而保護着女人逃命天涯。
夢嫣然氣得渾身發抖,臉色蒼白,“凌亦煊!你好狠毒!是不是你當面看着我被你凌遲處死,你才滿意!”
清兒虛弱地苦笑,“嫣然……也許……你誤解了皇上……他這樣做,不是恨你……而是……盈千累萬的愛……”
夢嫣然冷笑,“愛?他若愛我,會派來忍者一次次追剿我嗎?難道愛一個人,就是要讓人家暴屍荒野嗎?愛一個人愛到人家死,這樣的愛,簡直是地獄惡魔的召喚!這樣的愛,不要也罷。”
“……”清兒也哽住。對此,他也不理解。
分明那麼在乎麗妃夢嫣然的皇上,爲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來追殺他們呢?
當晚,清兒嘔血了。
夢嫣然守在牀邊,伺候着清兒。
天剛亮的時候,熬得兩眼黑眼圈的夢嫣然,毅然決然下了一個決定!
她將長髮梳得光溜溜的,統統盤在腦後,然後對着鏡子,蓋上了一個瓜皮帽。這種帽子,在北漠的冬季,很多男人都戴着。
她看了看牀上昏迷的清兒,自言自語着,“清兒,你救了我那麼多次,這一次,就讓我來救你吧!”
馬車向北行進,躺在馬車裡面的人,是昏迷的清兒,而駕馬的人,換成了女扮男裝的夢嫣然。
寒風吹拂着她的臉,有些刮疼。
一向膽小的她,此刻臉上充滿了堅毅。
她要去找御駕親征的凌亦煊!
她願意用自己的自投羅網,換來清兒的解藥。
凌亦煊的軍隊向前進攻了五十里地,沒有什麼阻礙,就奪下了一個小城。
“哈哈,皇上,還是您的威力大,剛來,就打了勝仗,這一下,咱們的士兵可是士氣高漲啊。”
施堯伴在凌亦煊身邊,兩個人都騎在馬上,往剛剛奪下的城走去。
凌亦煊卻沒有很多高興,“我倒是覺得有點奇怪,爲什麼突厥人連應戰反抗都沒有,就自動撤走了呢?這裡面有點不對頭。”
“有什麼不對頭啊,他們是被天子的神威嚇跑了唄。”施堯非常樂觀的拍了拍馬鬃。
當兩個人帶着士兵大部隊進入這個小城後,才驚呆了。
一座純粹的空城。
一個人沒有留下,一顆糧食也沒有留下,彷彿這個小城,被空置了幾百年一樣。
施堯也涼了心,“乖乖,這裡的軍民遷居的真夠快的啊。什麼都沒有留下,把一座空城給了咱們。”
凌亦煊凝眉,“突厥人善於遊居,他們的行李家當都很簡單,不像我們那麼奢侈,他們說走就可以走,趕着牛羊就可以走了。”
“那皇上您說,爲什麼突厥人把這座城留給我們呢?”
“要麼是故意麻痹我們,讓我們輕敵。要麼……”
施堯瞠目吸氣,“要麼這是一個誘敵深入的陷阱?!”
兩個決策性人物對視着,眼裡都是那麼陰沉、猶豫。
荒草地上,流沙遊走。
夢嫣然停下馬車,卻馬車裡面查看清兒。
清兒闔着目,嘴脣乾裂,臉色蒼白。
“清兒?清兒,喝點水吧?清兒?”
清兒一動也沒有動。
夢嫣然嚇得手一抖,差點打翻了手裡的水,把手指,顫抖着放在清兒的鼻翼下面探視……呼呼,還好,清兒還活着。
眼淚漸漸涌了上來,“清兒,求求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不遠了,再往前就趕上大軍了。清兒……”
夢嫣然抱着清兒的頭,哭得稀里嘩啦。
凌修錦有了艾雪相伴,一定不會再想起自己了。而凌亦煊,發了狠的要殺死自己。這蒼茫的古代天下,竟然只有清兒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了。
天很黑,風很大,夢嫣然咬咬嘴脣,還是揚起了馬鞭,趕着孤獨的馬車,往北進發。
嘭嘭嘭!
當深夜時分,有人在小城城牆外狠狠敲着大門時,凌亦煊剛剛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