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葉很聰明，發現了閔王尷尬的笑容。
把小衣服收了收，“夫人，還是快點吃飯吧，湯都要涼了。”
凌修錦往夢嫣然碗裡夾了些菜，無語地吃飯。
夢嫣然吃了幾口，突然問，“清兒呢？他怎麼不來吃飯？”
紫葉想了想，“哎，我給忘記了，清兒說了，他今天出去吃飯。說是……哪家的小姐請他教授劍法？”
“小姐也要學劍法？”
凌修錦瞠目。
夢嫣然捂着嘴笑起來，“咯咯，我懂了，清兒是被人家追了，算是戀愛了吧。”
‘追了’，‘戀愛’這些新奇的詞彙，讓凌修錦更爲詫異。
“什麼是追了，什麼是戀愛？”
夢嫣然那才明白，自己又吐露出現代詞彙了，只好絞盡腦汁地去解釋，“追了呢，就是喜歡，戀愛呢，就是，就是男歡女愛，也不對，不對，應該是打情罵俏，咦，也不對不對……就是……”
凌修錦早就羞紅了臉，截住夢嫣然的話，“好了好了，別解釋了，越說越亂了。”
凌修錦突然想到，曾幾何時，他與嫣然，也是那般男歡女愛的，也是打情罵俏的，也是無比甜蜜無比親暱的。
他曾經在銷魂的夜晚，摟着她，喊她‘小解藥’。也曾撫弄着她的嬌軀，放情地低吟。
難道這些……都要成爲永遠無法回頭的過去了嗎？
“嫣然，我想跟你說個事……”
“對了，我也想跟你說個事呢！”夢嫣然吃着燉鵝肉，撐圓水璐璐的大眼睛。
“那……你先說吧。”凌修錦笑笑。
夢嫣然抿嘴一笑，十分可愛，畢竟，還是十六歲的小孩子。她走到裡間，不一會拿出來一個錦帕，放在凌修錦面前，“給你的。”
“給我的？”凌修錦雙眼放光，暗暗欣喜，“是什麼？”
夢嫣然白牙一露，“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嗯。”
凌修錦很幸福很溫暖地打開了錦帕，裡面，靜靜地躺着一塊玉佩。一看質地和雕琢，就可以知道，這不是一塊凡品。
“這玉佩？”
夢嫣然挨着凌修錦站着，指着那塊晶瑩剔透的玉佩，說，“修錦啊，你看看，這玉佩上面的雕刻，是不是非常精細美觀？是不是非常有力？”
“嗯……那又怎麼了？”凌修錦有些摸不清楚夢嫣然的意思了。
“哈哈，這樣蒼勁的雕刻，你一定想不到，是出自一個女人的手吧？”
“……”凌修錦蹙眉，靜候夢嫣然下文。
“雕刻這樣巧奪天工的玉佩的人呢，就是咱們朝裡韓太傅府裡的二小姐，韓凝。”
“……”
沒有迎來凌修錦的讚歎，卻看到凌修錦漸漸凝重、陰沉的臉。
夢嫣然詫異，“怎麼了？突然這樣子？”
凌修錦掩飾一下的淡笑笑，“沒什麼，只是，咱們說話，爲什麼說別人。”
心，卻在難過地下沉，向黑暗下沉。
“哦，修錦啊，我轉這麼大一個圈子的意思呢，就是，我覺得你也該立一位王妃了，你成天不是在宮裡忙活，就是往我這邊跑，你的王府都沒有人幫你打點，這個韓凝很有能力的，半個女強人，我見過她，跟她細聊過，她和我性格大相徑庭，她是那種很理智，很有主見的女孩，而且，才十八歲，已經在她太傅府裡管理很多事宜了。她一直很傾慕你，主要是她爹爹韓太傅欣賞你，拜託我給你們說合說合……對了，我這裡還有韓凝的畫樣呢，拿給你看看吧，挺漂亮挺大方的……”
“嫣然！！”
凌修錦忍不住，一聲大喝，驚住了夢嫣然。
“修錦，你不高興嗎？”夢嫣然後知後覺地瞅瞅凌修錦那佈滿烏雲的額頭，小聲嘟嚕。
“呵呵，沒有不高興，只是……”凌修錦苦笑笑，“只是我暫時不想考慮立妃的事……”
夢嫣然嘟嘴，“也不能老這樣下去啊，孤家寡人的，多孤單啊……”
紫葉看了看凌修錦難看的臉色，馬上插嘴，“夫人啊，這件事還是讓閔王去決定吧，閔王不是有事要跟你說嗎？夫人你不好奇閔王要說的事情嗎？”
夢嫣然恍然，“對啊，修錦，該你說了，你剛纔想說什麼來着？”
凌修錦悵然，搖頭，“忘了，一時想不起來了……”
“呵呵，糊塗啊你。”夢嫣然沒有注意凌修錦那蒼白的臉色，又跑到暖榻處，擺弄孩子的小衣服去了。
凌修錦拳頭漸漸握緊，去看那個虔誠的小背影。
她正不知疲倦地整理着小衣服，抿着嘴，幸福地笑着，那晶瑩的眼睛裡，都含着要做母親的喜悅和自豪。
“嫣然……”
“嗯？”
“如果……”
“哦。”
“我是說如果。”
“嗯……”
“如果……亦煊幾年都不回來了呢？你怎麼辦？”
“……”夢嫣然一下子僵住了，手，下意識地揉着小衣服，嘴角抽了抽，“我沒想過……”
眼裡，卻一點點含了淚。
凌修錦知道自己好殘忍，可是他卻是要說出來，“如果三年、五年、八年，亦煊還是沒有回來呢？你該怎麼辦？就這樣自己帶着個孩子，苦苦地熬下去嗎？”
夢嫣然抱起來馨香的小衣服，靠在自己臉上，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浸入衣服裡，悶聲說，“那我就帶着小亦煊，熬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才知道，爲了一個人，苦撐歲月，不是傻氣，而是一種不由自主的想法。
“嫣然！那你又何苦呢？即便你能夠那樣熬下去，可是孩子可以嗎？孩子沒有父親，沒有父愛，是多麼可憐啊！”
凌修錦情不自禁走到夢嫣然身後，攬住了她的肩膀，深情地說，“嫣然，其實我對你……一直都沒有變心……我知道我不能替代亦煊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可是我願意，做孩子的父親，給予孩子至深的父愛……”
夢嫣然身子一凜，渾身僵硬。
紫葉不敢置信地去看閔王。
說閔王癡情，說閔王傻，沒有想到，他果然至此地步！
可是，紫葉又暗暗嘆息。
她們小姐，那心意，又如何會輕易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