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翌蕭……”她來到了他的身邊，“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他看着她，好像沒什麼想法，沒什麼神情，可是內裡……早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怎麼又吃垃圾食品？”
沒想到他第一句話不是發脾氣，不是責怪她，而是……關心她！
“我餓了，還沒吃晚飯呢！”
“我也沒吃。”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
“好。”輕輕摸了摸她的手，“都凍僵了，爲什麼不找個暖和的地方坐着等我？”
她快速牽住了他的手，“我怕錯過你啊！”
心裡有些觸動，空氣也不再寒冷，他好像等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笨死了。”
“我……”她的臉又被捏了一下，很疼的好吧！
何翌蕭將她摟在懷裡，“老實點，別冷到了，我們去吃好吃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條小巷通向的位置應該是一家老字號煲湯館，之前讀書時經常約着宿舍那幾位過來，可惜他們口味較重吃不慣這兒的清淡。
而現在，走在溼噠噠的巷子裡，她的眼前好像閃過一道背影，昏黃的路燈，結着蛛網的燈罩，石板路上拉着兩條長長的影子，女孩比男孩矮了一個頭。
“這裡的湯很好喝的！”女孩牽着他走，想告訴他所有美味的東西。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你上次提過……”
“是嗎？我忘了。”
“你每天至少重複好幾次之前說過的話。”
她不好意思地傻笑着，“誰叫你話少？我話不多一些早就悶死了。”
“我話少嗎？對你夠多了。”
“誰都知道何大帥哥是個啞巴，路上遇見美女搭訕都不帶搭理的。”她有些好奇，“你爲什麼會搭理我呢？是不是真像他們講的，爲了打賭，爲了挑戰？”
他點開手機，挑出了一張照片，一片梧桐樹林裡，每一根樹幹上都寫上了他的大名：何翌蕭。
“我再不搭理你，恐怕H市區的樹都要遭殃了。”
看着自己的傑作，她悄悄點下了關閉鍵，“我那不是練字嗎？粉筆字你懂嗎？”
“是啊，我第一次見到拿別人名字練字的人。”
“這個……”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不知道怎麼圓過去，突然指着李記招牌叫到，“到了，我們先去喝湯吧……”
走到這兒，她看到了，看到了他們的過去，好像時間已經停止，最幸福的兩個人永遠停留在了這條小巷子裡，重複着當初甜甜蜜蜜的場景。
現在呢，兩人竟然啞口無言了！
“你還記得這兒嗎？”
他點頭，“怎麼會不記得？”
他們走進店裡，老闆熱情地迎了上來，“原來是兩位，你們很久沒來了。”
她點點頭，看來記憶中閃現的畫面是真的，“老闆我要吃……”
“一份太子參燉雞，一份玉米排骨。”何翌蕭搶先一步說了，聽到後她整個人都傻了，他知道她愛吃的口味……玉米排骨，帶着微甜的口感。
而她……還是第一次知道他的口味，太子參……好像很補的樣子，何翌蕭需要這麼補嗎？
他點了幾個小菜，全都是她愛吃的，這一刻，她終於相信他們之前是戀人了。
好像挺依賴他的，看着他爲她安排一切，而她則像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等待着，這份寵愛可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很多東西，不需要過多的語言，這本身就是一種愛。
“茶涼了，我讓他們換熱的。”
“嗯，好！”
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你今天好奇怪。”
“我？”她的小眼神開始左右閃動着，“哪有。”
“沒有？那你爲什麼這麼乖？”沒發脾氣也沒氣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能說是因爲自己做錯了事嗎？
“對不起，今天我不該在這麼多人面前說你，我也沒什麼資格怪你無理取鬧，我……”
“好了，別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就讓我們好好地吃一頓飯吧！”
眼波閃爍，她發現今天的他也有些不同了，從來沒有這麼隨和過，難道是因爲生日嗎？
又或許是因爲母親的忌日，所以變得冷靜了許多？
她不敢觸碰他的這道傷口，今晚出來找他無非是爲了讓他開心一些，只有忘掉過去的不愉快才能更好地面對生活。
何翌蕭不過是外強中乾的人罷了，他其實很孤獨吧！沒有了媽媽，沒有了愛人，連古宇浩這個朋友都失去了。
“幹嘛這麼看着我？”他怎麼覺得林語夢總是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盯着他，好像他真是人間最悲劇的一位。
“沒、沒什麼……”這時，老闆將飯菜端了上來，她開動筷子，“快吃吧！”
這個傻丫頭，每次有心事，每次無話可說時就轉移話題，而且轉移得這麼生硬，真當他是傻子嗎？可是他卻樂在其中。
吃了飯，渾身都充滿了力量，何翌蕭的嘴裡有些藥材的苦澀，今天怎麼回事，怎麼放了這麼多太子參？平時不過放幾根，現在真成了半盅太子參燉小雞肉了。
她偷偷笑着，太子參是她特意讓老闆放的，今天是何翌蕭的生日，她想起前段時間何翌蕭受傷的事，是應該好好補補了。
“你笑什麼？”
“這兒這麼黑，你怎麼看到我笑的？”太可怕了，何翌蕭難不成時時刻刻都在關注着她？
他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你笑的時候臉會鼓起來，變成一個小圓球，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她趕緊捂住了臉，“哪裡是圓球？哼。”
反正在他心裡就是個小圓球，紅得跟蘋果似的，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不知不覺，林語夢變得安靜了，這條路……這片玻璃牆……這道一百零二級的階梯，還有這顆櫻桃樹……
她看到了，看到了很多畫面，飛速躥入了她的腦海中。
“何翌蕭……”她穿着一身純白的衣裙站在球場邊爲他加油喝彩。
“我在這裡……”入秋穿着深色的毛線罩衫，懷中抱着一本文學史，她站在飄落的黃葉中等着他慢慢走進。
“我今天早到了，要給獎勵哦！”背靠着玻璃牆，她頭上戴着米色的毛線帽，地上落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她的雪地靴浸溼了鞋尖。
“你去哪兒了？怎麼有些不開心？”她站在臺階的中央向下走去，而他正冷着一張臉由下而上。
畫面突然涌出了上百幅，她身着不同的衣裳，身處不同的季節，而身邊出現的男主角始終是他，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幸福感了。
“還記得那顆櫻花樹嗎？”何翌蕭偏過頭，那兒曾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一道風景，就連回憶都讓他無法忍受，可是今天，他突然鼓起了勇氣，趁着林語夢乖乖呆在身邊，他想好好問一問，解開自己的心結。
“櫻花樹……”她站在階梯上，側過身看着那棵光禿禿的小樹，在那裡，他們發生了……
“我記得。”
她的心突然加速，爲什麼看到的是杜憲吻她的畫面呢？
就在那櫻花盛開的時節，他們站在樹下，一陣風吹過，粉中帶着白色的花瓣飄落在四周，應該很美的一副畫面，一個回憶，可她卻一點感覺都不再有了。
曾經的愛人，愛到骨子裡，甚至賠上性命的那個人，他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盛江大廈樓頂的縱身一躍，他早已灰飛煙滅了。
時過境遷，她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會走出這段刻骨銘心的傷痛。
看
來，這個世上已經沒什麼能傷害她了。
經歷過生死，經歷過背叛，經歷過失去一切的慘痛，她已不再是原來的林語夢了。
閉上眼，她好似回到了當年的情境，她走在前，杜憲走在後，他們之間始終隔着一個人的距離。
撥開迷霧，她不禁在想，當時爲什麼跟杜憲走到那兒呢？是否跟杜憲提到的那件事有關？
如果她沒記錯，杜憲生前曾經說過她欠了他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閉着眼，她跟隨着記憶中的腳步行走，走到這棵樹下時她突然停住了。
“杜憲，你別跟着我了好嗎？”
“語夢，我喜歡你，你不知道嗎？”
“我……”她很爲難，究竟在爲難着什麼呢？
“讓我跟你在一起好嗎？我一定會對你好的……雖然我現在沒什麼錢，但是……”
“你知道我不在乎錢的問題。”她焦急地朝一百米外的階梯探頭探腦。
杜憲有些急了，“那你爲什麼……”
她低下頭，那個人怎麼還沒出現呢？
他是不是忘了他們的約定？
其實，如果不出意外，她今天一定會答應他，可是好巧不巧，今天她在圖書館背後的休息區裡，聽到了一些令人心寒的話。
某女A對某女B說：“你知道嗎？那個女人竟然在樹上寫滿了何翌蕭的名字！”
某女B附和道，“是啊，真是不要臉，何翌蕭那樣的大帥哥也是她能追到的嗎？”
“這也不一定，我就聽說他們男生羣裡打了個賭，何翌蕭要去找那個什麼……林語夢？爲了挑戰，他還要跟她在一起。”
“說白了就是玩玩她，娛樂一下大家嘛……”
“可不是嗎？男生有時候比女生還無聊，如果這事換做是我，我纔不搭理林語夢。”
“就是就是……”兩個女生越走越遠，聲音變成了蚊子狀，這時，角落裡立着的一本書緩緩放下，露出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
難道這就是真相嗎？
何翌蕭尋找她，並答應她的追求，難道是因爲打賭和挑戰嗎？
或許，他們說的是真的！不然，何翌蕭怎麼會這麼輕易就對她說出那番話呢？
呵，怪她太沖動，什麼也沒有想就約着他放學後櫻花樹下見。
她本想答應他，一開始就想答應做他女朋友，可是爲了矜持，爲了以後他能珍惜她，林語夢硬生生地讓他等了一個下午。
有沒有讓何翌蕭感到煎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身後還有煩人的杜憲跟着，像個無頭蒼蠅嗡嗡嗡地圍着她轉，煩不煩啊！
心情本就不好，爲什麼還要讓她接受一枝爛桃花呢？
身邊走過兩個人對她指指點點，“看啊，那就是林語夢……”
“被人當笑話還不知道呢！”
“她身邊居然還有男人追求，真是難得啊……”
她氣得渾身都顫抖，什麼意思？搞得她好像很差勁的樣子，難道她就不該有人追求嗎？難道她就註定成爲大家的笑柄嗎？
明明不是這樣的。
這時，她的頭腦有些昏昏沉沉的，被刺激後的痛感，“杜憲，你剛纔說什麼？”
杜憲明顯被她嚇了一跳，“我……我剛纔說我喜歡你！”
她對着周圍的人揚了揚下巴，“你不嫌我丟人嗎？”
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全校最丟臉的排名第一，連那位尿褲子的大一新生都比不上她。
杜憲堅定地望着她，“語夢，我怎麼會嫌你丟人呢？”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他很真，很善良，如果放棄何翌蕭而選擇這麼一位貼心的人，或許她會幸福很多吧！
想了片刻，她擡起了頭，“杜憲，我答應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