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宮門深似海,宮妃的榮辱把握在皇上的身上,宮人的榮辱便與他的主子想連在一起。李妃嬪小產一事主謀是誰,崔凌依無從得知,但就方纔宴席上李妃嬪主動向崔貴妃要燕窩粥來看,這件事,與她絕對脫不了干係。
李妃嬪也真是心狠,爲了達到崔貴妃,連自己的孩子也能夠隨意捨棄。不過轉念一想,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夠在宮裡活得長久。
崔貴妃與李妃嬪小產一事牽扯上的消息,很快就從江氏的嘴裡傳到了崔府。儘管崔貴妃平日裡沒有與崔府怎麼接觸,但畢竟她是崔府在宮裡唯一的依靠。她出了事,崔府定然會被牽連。
爲了保全崔府,崔北鶴連忙進了宮。但崔北鶴身爲外臣不能進內宮,只能央了公公給江氏帶了話,讓她定要盡全力替崔貴妃求情。江氏得了令,哭哭啼啼的就闖了進來,跪在皇上的面前。
崔凌依看着只知道哭泣的江氏,心中暗怒。若是她不來,崔凌依定有法子救下崔貴妃。但江氏這麼來一鬧,若是皇上惱了,只怕她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爲了讓事情不出意外,崔凌依忙上前拉住了江氏:“孃親怎麼來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崔凌依不等江氏有所反應,朝着皇上再一叩首,朗聲道:“皇上,方纔那宮女分明就是指鹿爲馬,胡說八道,陷害崔貴妃。此人之心,昭然若揭,定然不能聽信她的話。”
江氏本想在崔貴妃面前表現表現,卻被崔凌依搶了風頭,心裡懊惱卻又不能說什麼,只能暗忍着,在一旁跪着。
崔貴妃顧不上江氏,擡眸看向眉頭深鎖的皇上,淚水沾溼瞭如花美顏:“皇上,兩月前,臣妾剛失去一個孩子,那時的痛,臣妾如今還記得深切。臣妾深知失去孩子的痛,怎麼可能下毒手去殘害她人的孩子?”
江氏找着了機會,忙上前說話:“是啊皇上,娘娘是絕對不會傷害李妃嬪的孩子的。”
崔貴妃梨花帶雨,皇上看在眼裡也是心疼:“朕知曉你剛失去過孩子,但李妃嬪如今失去的是皇嗣,這件事情,一定要嚴查。”
“皇上,方纔宴席結束之後,臣女見崔貴妃娘娘身子不適,擔心是宴席中食品有什麼問題,便忙請了太醫查看。太醫查看之後,告訴臣女,宴席中所有食物沒有任何問題。”
崔凌依心中鬆了一口氣,幸好,剛纔留了一個心眼,不然如今怕是怎麼也說不清了,“太醫查看時,出席宴會的各位大臣都未離開,他們可以爲臣女的話作證。皇上若是信不過臣女的話,可以請各位大臣來替臣女作證。”
崔凌依的話算是把崔貴妃的嫌疑洗清了,皇上凝眸看着崔凌依許久,嘆了口氣,轉眸看向一旁的崔貴妃,起身將她扶了起來:“是朕一時心急,錯怪了你。崔凌依,江氏,都起來吧。”
經歷過這些天的事情,崔貴妃對皇上有些失望。抿脣慘然一笑,眼神中滿是委屈:“皇上也只是忙於查清真相,才聽信他人誣陷之語,臣妾明白。”
安撫了崔貴妃,皇上便又將注意力放到了依舊跪在一旁的青衣宮女身上,怒目而視:“說,是誰讓你陷害崔貴妃?又是誰,害了李妃嬪肚子裡的孩子?”
崔凌依隨着崔貴妃站起,見她神情遊離,伸手扶住了她:“姑姑,你沒事吧?”
崔貴妃轉眸看向崔凌依,眼眸中滿是感激與感動,伸手拍了拍崔凌依的手:“我沒事。”
青衣宮女知自己今日是逃不過了,忙重重叩首求饒:“皇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還請皇上繞過奴婢。”
“聽你這麼說,是不肯供出幕後主使了?”皇上擡手,朗聲道,“來人,給朕打,打到說爲止。”
皇上話音剛落,禁軍便應聲上前,將青衣宮女拖了出去,重重責打。崔貴妃上前一步,朝着皇上屈膝行禮:“皇上,臣妾身子不適,就先回去休息了。”
皇上知曉方纔委屈了崔貴妃,也就沒有阻攔,叮囑了幾句,便讓她離開了。崔貴妃帶着崔凌依走出房間,沒有管跟在身後的江氏,顧自離開。
崔凌依跟在崔貴妃身後,走到院子,便看到方纔的青衣宮女趴在院裡,正在被仗打。執刑的人下手極重,還未多久,便見了紅。那青衣宮女見崔凌依走過,擡眸惡狠狠的看着她。
崔凌依鎮定自若,與她對視,沒有絲毫的慌亂。
這青衣宮女是該恨她的,若是沒有崔凌依,她們今日的計謀便會成功,她非但不會被責打,反而會被主子重用。
只是這宮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崔凌依不能捨下崔貴妃,即便是爲了她加害他人。照現在的形勢來看,青衣宮女必死無疑。她雖不是崔凌依親手所殺,卻是因崔凌依而死。
這是重生之後,崔凌依沾染上的第一條人命。害人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崔凌依只知道,要保護自己的家人,要復仇,這不會是最後一條。要復仇,她要習慣。
“凌依,今日的事,我又該謝謝你。若不是你,只怕我就是長了幾張嘴,也說不清楚。”經過今天的事情,崔貴妃算是對崔凌依完全信任。
崔凌依收回了飄離的神思,抿脣一笑:“姑姑,你我本是親人,這點事,不需要道歉。”
親人二字,讓崔貴妃聽了,心頭一暖。在宮中多年,已經無人再與她說過親人二字:“既是親人,便多進宮看看我,我在這宮裡,沒什麼說話的人,也是想要有個人來陪陪。”
“姑姑放心,只要姑姑不煩我,凌依一定會多進宮來看姑姑的。”不知爲何,對這個前世並未多加接觸的姑姑,崔凌依有着一種天生的親近感。或許,是因爲崔貴妃的經歷,與崔凌依的前世是那麼的相似。
次日,十皇子鬧着要出去玩,崔凌依見崔貴妃神情有些疲憊,便主動提出,由她陪着十皇子出去。經歷過李妃嬪小產的事,崔貴妃更加信任崔凌依,便應下了。
十皇子本就是個愛玩的性子,拉上崔凌依就在院子裡放起了風箏。只是,天公不作美,這日的風一直不大,十皇子的風箏怎麼放,也飛不高。十皇子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將風箏一甩,就失了耐性:“不玩了不玩了,一點也不好玩。”
崔凌依笑着彎腰撿起地上的風箏,走到十皇子跟前:“十皇子,不如,我來幫你放如何?”
十皇子一臉懷疑的看着崔凌依:“你會放風箏嗎?”
“試試就知道了。”崔凌依本就喜歡放風箏,放得多了,放的自然也就好了。在院子裡跑了沒一會兒,風箏就飛上了天。
十皇子見風箏飛上天,興奮的跟在崔凌依後面跑,一時沒注意,撞上了走來的九皇子,摔倒在地。
見十皇子摔倒,崔凌依忙將手中的線軸交給一旁的宮人,匆忙跑了過去,將十皇子扶起,上下仔細查看了一圈,見他沒有受傷,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他沒事,本皇子有事。”
崔凌依方纔一門心思都在十皇子身上,沒有留意被十皇子撞倒在地的九皇子,如今他出聲,這纔看到了:“九皇子可是哪裡傷着了?來人,快去請太醫過來給九皇子看看。”
“不必。”九皇子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臉倨傲的樣子,“別以爲崔貴妃是你的姑姑,就把自己當成是宮裡人。這些宮女奴才可不是你可以使喚的。”
崔凌依本想替十皇子道個歉,息事寧人。沒曾想,這個九皇子如此難纏,且句句話都說的這麼難聽。崔凌依抿脣一笑,眼神中滿是戲謔:“九皇子誤會了,我不過是擔心九皇子受傷,這纔派人宣太醫。既然九皇子無礙,那我與十皇子便不打擾皇子,現行告退了。”
崔凌依帶着十皇子剛一轉身想走,就聽到九皇子在身後冷冷道:“想靠着貴妃姑姑留在宮裡,爬上父皇的龍牀。還真是個不要臉的小賤人。”
崔凌依渾身一怔,正要轉身反駁,身邊的十皇子卻先跑了出去,絲毫沒有猶豫與十皇子扭打在一起。
十皇子本就比九皇子小上一些,身量力氣都比不上他,只生下了捱打的份。崔凌依見兩人下的手都極重,生怕出事,忙讓身邊的宮女太監上前將兩人拉開。
但宮女太監都是些怕事的,兩個都是主子,若是他們正上了手,傷着哪個,他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哪裡是真的去拉?
崔凌依見形勢難以控制,正要派人去請崔貴妃,這時蘇毓跑了過來,加入兩人的混戰中,沒幾下就將兩人分開。十皇子捱了打,心裡氣不過,還要上前,崔凌依忙伸手將他拉住。
“十皇子,此事若是鬧大,你我都得受罰,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十皇子也是個明事理的,聽着崔凌依說話在理,也就耐下了性子:“我不過是氣不過他這麼說你,不打就不打。”
勸住了十皇子,崔凌依心裡鬆了一口氣,上前對着蘇毓屈膝行禮:“謝過睿王殿下,若不是殿下,不知事情會發展到如何地步。”
“我不過是經過,不必言謝。”睿王轉過身,看向九皇子。九皇子的臉上也掛了彩,心有不甘,若不是宮女太監拉着,只怕還要再打起來,“父皇讓你我習武,是爲了將來有機會上戰場保衛國家,不是讓你在這裡與親兄弟打架。”
“八哥,明明是他撞了我,你怎麼還向着他說話?”九皇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蘇毓,眼中滿是委屈。
崔凌依上前,朝着九皇子行了禮:“九皇子,方纔的確是我們的錯,我替十皇子想你行禮道歉。但,此事鬧成現在這個樣子,九皇子不能說無錯,若是鬧大,你我都不好過,不如就此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