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妃大典，如期舉行。
無非是一些禮儀上的流程，其實私下早就已經擬好了名單。
葉落坐在龍轎子上，經過一批批的秀女，嘴裡喊着早早就背牢的名字。
春陽當空照，更襯着葉落面白如玉，脣紅似血，美得像似地獄裡面來得阿修羅，生而惑人。
“李家秀女，言家秀女，還有單家秀女——”聲音冷冷清清，如同玉珠掉落盤中。
淡煙聽這聲過，竟然沒有她的名字，一瞬間心口猝然一陣疼。莫不是自個自作多情了？
龍轎子轉過一圈，才響起最後一聲：“淡家秀女。”
這聲落，淡煙眼眶裡面的眼淚也落下了。好在你還沒忘記我，心撕開的感覺真得不好受。
過了半響時間，一道從西宮聖賢皇后傳來的聖旨，賜李家秀女爲太子妃，言家秀女爲側妃，單家秀女爲貴妃，至於淡家秀女爲王妃。
四人領了旨意，朝西方拜謝。
若說選上妃子，還不如說是家世好。現下哪個不是拼家世的人。
太子妃，就是那李家秀女。淡煙見過那李家秀女兩回，據說是京都第一美人。自然這第一美人是要跟那些胭脂俗物不同。李家秀女不施粉黛，與別的女子站在一起，卻能壓住別人的風情，生生得襯着別的女子都如同渾濁的魚目一般，只配給她當陪襯。
更別提淡煙這樣的，淡煙心裡有自知之明，就跟着那太子妃離得遠些。
這好比如說李家秀女是葉落的正妻。
哪有一個真正的女人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心愛的男人，還勸說別的女人服侍好自家男人。要是有，那也是表面上裝裝。
淡煙有這個覺悟。在太子妃面前，如同兔子遇到狼一般，淡煙心裡多是緊張的。
妃子是選下了，太子妃是晚上迎接娶回宮。這是明媒正娶得，皇家下得聘禮可不少。
淡煙那晚上沒出一步房門，正妻入宮，小妾都被封了足。
——————————（太子娶太子妃當晚，淡煙屋中）——————————————————————
“主子。您今晚還要多吃兩碗嘛？今晚御廚房肯定有不少好吃得。”小小看出了淡煙愁眉苦臉的模樣，不知道說了什麼好。
淡煙坐在貴妃榻上，咬着嘴脣，想起那些年葉落陪着自己一起走得時光。在花樹下，葉落一身月牙白長袍，手裡打着傘等着自己一起去吃那香噴噴的糕點，爲她擦去嘴脣上沾染上一絲沫星。
隔着老遠，還是能聽到吹吹打打的聲音，真是熱鬧。淡煙窩在榻上，心裡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在吃上。這眼淚就這麼下來了，止也止不住，拿着錦帕去擦，眼淚越擦越多。
屋子裡麪點着是傷神香，叫人忘不了那些往事。
腦海裡倒騰出來得幾件事情都跟葉落帶上多少關係。越想越是心裡煩躁，眼淚流着更兇猛了。
淡煙用力抹去眼淚，嗦的一聲從榻上爬了起來，把小小嚇了一跳。
這個小丫頭輕聲得說：“主子，不要難過。太子不要主子，小小這不是還要主子嘛？”
聽到這話，淡煙眼淚唰得一下子就下來：“小小，上酒！我要喝最好最烈的酒！”
小小窺着淡煙的神色。
那外頭吹吹打打的聲音一點點透了進來。她眉毛上也沾染上傷愁，小心得打量了下淡煙，說道：“主子，你真得要喝酒？”
“你說呢！趕緊得給我去。今晚我要喝醉！”淡煙拍了拍桌子，銅鏡裡頭的自己此時神色憔悴，頭髮凌亂不能見人。她索性拔掉頭上煩人的髮釵，烏髮瀉下。“小小，記得拿青瓷大碗來。小碗怎麼過癮呢。”
“嗯。小的明白。”小小應了聲，退出屋子，帶上房門，低着頭把擦了擦眼眶，嘟囔了聲：“風大了。”
總算看到小小端來酒罈子了，淡煙光着腳就下榻去搶，端了兩個大碗斟得滿滿的。這一碗碗酒怎麼能消得我心中愁呢。
小小拿了小杯子倒了些酒嚐嚐味道，淡煙鄙視得看了她一眼，把大碗往着她前面推了推。這丫頭不甘示弱，竟然幾口就見底了，可惜只喝了一碗就撒起了酒瘋。
“小主子，你說那太子爺有什麼好得。不是兩條腿兩隻手的男人嘛？你喜歡他做什麼，要是你喜歡這些金得銀得，我就跟我鄉下姑姑說說，叫鄉下何秀才說給你。嘿嘿。”小小乾笑了二聲，打了個飽嗝。“何秀才可是真得好看。”小小說到這裡就睡了過去。
只剩下淡煙躺在榻上，一口一口嚥着苦澀的酒混着眼淚。
想當初的時候，人家太子葉落可是喊着自己叫小娘子的。現在呢，呵呵。淡煙翻了一個身，嘟囔了一聲：“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淡煙腦子裡面亂糟糟的，心裡氣得很，多少沒人在意自個屋子。趁着酒意吼了一句：“葉落，你這是混蛋。”
雖然說太子三妻四妾正常，但是這個太子是自個男人，一切就不正常了。
大抵是沒了力氣，淡煙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得時候，頭疼得厲害，淡煙起了身，披着一件猩紅的外套。屋子裡面找不到小小的身影，不知道這丫頭去哪裡了。想想外屋有娥辛照料着，小小自然會被娥辛安排好得。
沒想到小小端着洗臉水進來了，似乎昨晚什麼也沒發生。若不是腳下幾個空掉的酒罈子，淡煙可以還覺得自己在做夢啊。
“何時了？”淡煙坐在銅鏡前頭，眼睛腫得跟什麼似得。哎喲，這下擦多少粉都遮不住了。有氣無力得問着小小，淡煙懶散散得，提不起一絲精神。
小小伺候自個洗了臉：“還早呢。主子，太子妃還沒起來呢。”
一句話，就讓人想象到昨夜他們屋子旖旎風光。瞧瞧，太子妃還沒起來。淡煙很想笑，可是嘴角擠出的笑容竟然比哭還難看。
“小小唉，你給我紮了墜馬髻吧。咱們也得起來了。”
那丫頭點點頭，爲自己梳起了墜馬髻，不得不說小小手藝極好。可是這麼美得髮髻紮起來是給誰看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