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大概十二三歲的男孩,從他凹陷的臉頰和瘦骨嶙峋的身材可以知道,他應該就是貧民區的原住民,而不是從什麼別的地方跑到這裡來的。
“發現倖存者。”。齊麟輕聲說道,躡手躡腳地走進了房間,另外三人則是在抹除了門口的腳印之後也跟了進來,最後一個獵鷹剛剛進入房間,四號便在那臺設備屏幕上點了幾點,氣密門再度合攏,將房間和坑道隔絕了開來。
齊麟摘下了呼吸面罩,走到了距離那個小男孩兩米左右的地方,這才輕聲說道:“別裝了,起來吧。”
“啊——”齊麟話音剛落,那個原本還在睡覺的小男孩突然跳了起來,舉着短棍便刺向了齊麟,不過下一秒,短棍就到了齊麟的手裡,而小男孩則是被身材高大的獵鷹給拎了起來。
事實上,在打開氣密門的時候,小男孩就已經被驚醒了,他的身體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呼吸的節奏也加快了許多,而這一切,都盡收齊麟的眼底。
被獵鷹制住的小男孩正打算喊叫,齊麟迅速上前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說道:“最好別喊,要是被人發現了,包括你在內,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小男孩瞪圓了雙眼,這個時候,他纔有時間打量起齊麟等人的裝束來,他的目光迅速地在四人身上掃了一圈,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驚懼和疑惑交雜的神色。
“如果你可以保證不大喊大叫,不亂跑,並且配合我們的話,就點了點頭,我們可以放你下來。”齊麟用盡可能緩和的語氣說道。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獵鷹當即將他放了下來。
“你們是誰?埃達斯財團的士兵嗎?”剛恢復自由,小男孩便立馬開口問道。
“不,我們不是。”齊麟搖了搖頭。
“我不信……除了埃達斯財團的人之外,這裡沒有人能穿得起這種衣服,而且,你們還有槍!”小男孩的目光在四人的武器上面停留了好幾秒,顯然,他對於這種用來殺人的工具十分地嚮往。
“我們真的不是埃達斯財團的人,你看,我們身上都沒有埃達斯財團的徽記。”
“那你們是從哪裡來的?”小男孩眼神之中的好奇之色愈發濃重,不過恐懼的成分倒是少了不少。
“其他的避難所。好了,我不是來回答的你的問題的,恰恰相反,我還想從你這裡知道一些事情。”
“其他的避難所?你們是埃達斯財團的敵人?”
“我需要在重複一次我剛纔說的話嗎?”
“好吧……如果你們不殺我的話。”小男孩顯得特別冷靜,這種冷靜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身上,只不過在避難所的環境裡,大部分的孩子都會變得十分早熟,他們比起舊時代的孩子來說,將更早地接觸到殘酷的現實。
或者說,他們一直都和殘酷的現實彼此相伴。
“你是一個人住嗎?”
“現在是。”
“我說之前。”
“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
“那他們去哪裡了?還有這裡其他人都去哪裡了?”
“食品加工廠……不過他們已經有兩天一夜沒有回來了,我猜他們已經死了。”小男孩說道。
“食品加工廠?你仔細說說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什麼,另外,爲什麼你猜他們已經死了。”
“大概是在兩天前,突然響起了一段廣播……”小男孩指了指天花板角落裡的擴音器,“埃達斯財團的人告訴我們,財團內部的領導層進行了重組,新的董事會決定改變之前的狀況,並且許諾會給我們這樣的窮人更好的生活條件。”
“然後呢?”除去所謂“財團高層重組”,也就是叛亂的消息之外,“改善生活條件和增加食物配給額度”這一類的廣播齊麟以前生活在187號避難所貧民區的時候也時不時能聽到。
避難所官方大概每隔幾個月會播報一次,然後在播報結束之後的那周,貧民們一般可以多領到一袋合成食品或是小半個罐頭,然後一切照舊。
其實那就是一張空頭紙條,給填不飽肚子的窮人們畫了一個餅,其主要作用還是爲了安撫貧民區的居民,畢竟,誰也不知道一羣絕望的人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但是如果給這些人的心中存留下一點點希望和盼頭的話,那麼至少會讓他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沒多久,廣播又響了起來,讓第9坑道到第32坑道的所有人都到‘梅林’食品加工廠集合,他們說,這是埃達斯財團重組之後每個444號避難所居民應該享受到的福利,他們會在食品加工廠外分發大量的食物,讓大家可以好好地飽餐一頓。但是前提是必須每個人都到場,因爲物資是按照人頭配發的,不準代領,不去的話就沒有東西拿。”
“然後其他人就都去了?那你爲什麼沒有去?”齊麟接着問道。
“我剛好肚子疼,拉肚子……他們等不及了,擔心東西被分完,就把我一個人丟在了家裡……”
“繼續說。”
“然後他們就一直沒有回來,我以爲他們把我忘了,直到一隊士兵到來——”
“士兵?”
“嗯,埃達斯財團的士兵,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除了我之外,這條坑道里還有幾個人沒有去領取物資,但是那些士兵在將氣密門打開之後,卻是把他們都殺了,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但是我聽到了槍聲和尖叫……所以我猜,其他人應該都被殺掉了。”小男孩說道,雙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那你爲什麼活下來了?”齊麟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躲到那個上面。”順着小男孩的手指,齊麟這才發現在離地兩米高的牆上釘着一排用複合板製成的儲物櫃,不擡頭的話很難注意到,小男孩之前應該就是躲在了儲物櫃裡才逃過了一劫。
“再後來呢?有沒有其他人回來過?那些士兵又幹了什麼?”
小男孩搖了搖頭:“沒有人回來過,其他的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