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樣一雙眼睛,靳元彬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一句狠話,只好深深的閉上眼來掩飾已經懂了惻隱之心的自己。唉,果然,自己以前是認識她的嗎?可是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對她的心疼又從何而來?這些東西像一團亂麻一樣把靳元彬緊緊的纏繞在其中,無法自拔。
“憑什麼?”紀詩琪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憑什麼你說不要就不要了?靳元彬,我不是商品,你不想要了,就可以丟在一旁。我可以不在乎這幾天以來,你對我的疏離,也可以假裝看不到你眼裡有時候盛滿的逃避。但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的就放棄知道以前事情的機會。你不知道,你忘了,我可以一件一件講給你聽,想不起來不要緊,我陪着你。”突然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可笑,“你真的以爲是我逼你和我結婚的嗎?不!不是!我從來不會逼迫別人做什麼,尤其是對你,因爲我愛你,正如你愛我一樣深深地愛着你。但你憑什麼就因爲你的病就否定了我們的以前,你憑什麼放棄我,放棄我們的未來,放棄我們的……愛?”
紀詩琪徹底崩潰了,多日以來的委屈與難過通通襲上心頭,這逼仄的空間快要把她搞瘋,她必須馬上逃離,不然,她一定會死。
“詩琪姐!”林婉兒跟着紀詩琪也跑了出去,她擔心詩琪姐!她這個樣子,怎麼讓人放心?
“元彬,你這次,”喬彥軍深深嘆口氣,“真的太混蛋了。”
靳元彬卻像沒聽到一樣呆呆的保持着紀詩琪跑出去時的動作,不知在想着什麼。
“如果不是看在你還躺在病牀上,我現在一定給你一拳,媽的。”
“詩琪姐?”林婉兒儘量把聲音放到最輕,生怕嚇壞了眼前蜷縮着的人,“乖,不難過,我們不難過。”自己眼中卻分明有淚。
紀詩琪像個假人,除了會呼吸之外,彷彿沒有了任何生命特徵。這可嚇住了林婉兒,“詩琪姐,你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就一句,求你。”聲音顫抖,孩子真的嚇壞了。詩琪姐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該怎麼辦。
不想說話,誰也不想理。都是騙子!騙子!什麼天長地久,什麼愛,什麼不離不棄,什麼溫暖,都是假的!假的!我什麼都不想要了,不要了,我想回家,回到那個有姐姐懷抱的地方,是不是就沒有人要拋棄我了?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傷心難過?姐姐,我好想你。
眼淚不住地往下流,卻是無聲的哭泣。
林婉兒緊緊摟着脆弱的人兒,用盡全身的力氣,“詩琪姐,你鬆開嘴,鬆開啊。”猛的看到詩琪姐忍耐的都要咬破嘴脣,林婉兒是真急了,聲音裡帶着哭腔,“詩琪姐。別咬了,咬我的好不好,咬我的。”擼起袖子,把胳膊伸到紀詩琪嘴邊。
“我要回家。”紀詩琪開口。
更緊地摟着紀詩琪,林婉兒聽到了她的話,可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答。是,詩琪姐受了這麼多委屈,提這麼個要求並不過分,可她不能答應。心病還須心藥醫,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還要兩人共同解決纔可以,這不是單獨一個人能完成的事情。
輕輕撫摸着不停顫抖的詩琪姐,林婉兒碎碎念,“詩琪姐你乖,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睡一覺,就都好了,我陪着你,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好不好?你也別趕我走,好嗎?別不要我。”林婉兒還是很聰明的,一下就抓住了病根。
紀詩琪沒有回答,卻慢慢地恢復了平靜,靜靜的窩在林婉兒懷裡,一動不動,臉色蒼白。
繼續輕輕拍打着紀詩琪的背,就像對待剛剛出生的小嬰兒一樣哄着,“睡吧,乖,一切都有我呢。沒事。”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懷裡的人已經沒有了剛纔激烈的情緒,呼吸也漸漸趨於平常,低頭看,睫毛溼着就睡了。是筋疲力盡了吧,心累往往比身體累更消耗人的體力,再說哭那麼久,也該累了。
慢慢,慢慢的把紀詩琪身體擺好,林婉兒替她蓋上被子,拉上窗簾,又在她牀邊坐了會保證人已經完全睡着了,才放心的出了病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