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她覺得,她和連琛的相遇次數已經超越了“偶遇”這個詞,多到有時候她若是看不見反而會覺得有些奇怪。
這個路口的紅燈時間很長,他們對視着,卻不說話。
良久,也不知道爲什麼,許薔薇笑了出來勻。
一抹清甜的,能在那瞬間融化了連琛的心的笑容掇。
然而,不管是那些刻意的,還是無意的種種,它們似乎都能掀起她心中點點漣漪。
連琛不明白她爲什麼笑了。
她打了個手勢,下個路口拐了個彎,兩人把車停在了路邊,熄火。
“砰”的一聲車門開響,連琛先下來了,站在路邊等她。
許薔薇解安全帶的時候視線落在了一旁的紅玫瑰上,猶豫片刻,拿起來一起下車。
許薔薇把那束玫瑰花藏在身後,然後走到連琛的身邊。
“連先生~這麼巧啊~”她的語調輕鬆,笑呵呵的。
“嗯。”
他也意外。
那麼多路,他們偏偏走一樣的,還在路口相遇。
下一秒,連琛的面前出現一束鮮豔但卻流失了一些水份的玫瑰花,花香依舊在。
連琛轉頭,有點奇怪地看着許薔薇。
許薔薇眨眨眼,視線再往玫瑰上掃了掃:“連先生,花送你好不好?”
“男朋友送的花送給我,不好吧。”他沒接,神色複雜地看着許薔薇。
“不是男朋友送的,”許薔薇笑嘻嘻地說,“我今天路過花店,覺得花很好看就買了。可是我又想了想,哪有買玫瑰花送給自己的呀!沒人送,剛好遇見連先生你,就送給你好了,連先生願意收嗎?”
不是喬天送的?
連琛沒說話,先接了過來。
他瞧了瞧花,問說:“爲什麼送給我。”
“因爲鮮花配美人啊,”許薔薇嘿嘿一笑,“花好看,連先生也好看,要說誰能配得起這束紅玫瑰,世上唯連先生一人。”
美人這個詞,對他而言並不是那麼合襯的詞,若是出自他人之口,那人必將遭受滅頂之災。
然而說的人是許薔薇,他心中平靜的湖水被激起了點點漣漪。
唯他一人。
真是極好的誇讚。
“哈哈,開玩笑的啦,連先生你從來不開玩笑的麼?”許薔薇看着他那嚴肅的面龐,笑了開,“但我說真的,這花很漂亮,連先生拿着很合適啊~”
爲什麼送嗎?
她就是想送給他啊。
看着連琛,她就想到了這段時間以來收到的玫瑰花。
她笑了笑,全都是他親手摘的呢。
連琛瞧了一眼,說道:“快殘了。”
“哈哈……不要在意這些小細節啦!大不了,明天一早我買一束剛剛摘下來的送給你,好吧?”
她臉上燦爛的笑容,於他來說就是最美麗的花,世間任何美麗的花朵都比不上她的笑顏。
“不用了。”
“還很早,我不想回家,想去江邊走走,連先生,你去嗎?”
連琛默認。
這個時間點,江邊還很熱鬧。
有在跳廣場舞的大叔大媽,有帶着孩子們出來玩的爺爺奶奶,還有手挽着手甜蜜蜜的小情侶,還有各種藉着這個氛圍在做買賣的商販們,好比一個小夜市。
見着孩子們就推銷玩具,見着小情侶們就使勁地掇拾買鮮花,買情侶飾品。
連琛的表情雖然依然毫無波瀾,但許薔薇轉過來時,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新奇感,目光始終在江邊各處轉換着。
許薔薇轉了個圈到他面前,自己倒着走。
她笑眯眯地問:“連先生,你該不會第一次來江邊吧?”
“嗯。”他單音回答。
她想也是,連琛怎麼會一個人來
tang這種地方呢?
這根本就不符合他畫風啊!
“那你一定沒看過廣場舞!”
“那是什麼?”
“還在前面,我帶你去看!”
“小心——”
倒着走的許薔薇被腳下的小石子滑了一下。
儘管沒摔倒,但連琛反應速度很快,已經一下牽住了她的手掌。
許薔薇被他強有力的手抓住時,有一種感覺在她身體裡流竄。那時候她就知道,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摔倒的,因爲連琛牽着她的手呢。
一秒鐘的凝視,許薔薇拉開了自己的嘴角,燦爛地笑起來。
“小心點。”連琛說着,把自己的手縮了回來。
她點點頭,迴轉過身,走在連琛的前頭。
她突然心情變好,很開心,卻不知道在開心什麼。
“連先生,這幾天我都沒看見你,是因爲我們沒碰到嗎?”
許薔薇覺得不是,因爲他連玫瑰園都沒去,小哥都說沒見他好幾天了。
果然,連琛的回答是:“回了墨西哥一趟。”
“哦~”她點點頭,也沒問是什麼事。
應該是處理他自己的那些事吧,他總不可能一直呆在這裡,什麼事都不用做。
不過許薔薇並不想繼續深問他的事,畢竟身份上不合適。
“你的手好了嗎?”
她看着他的右手,傷痕結痂了,不知道之後會不會留疤呢。
那麼好看的手,留疤了她都覺得心疼。
“無礙。”
不一會兒,許薔薇指着前方那一大羣人說:“你看,那就是廣場舞!”
她轉過頭笑呵呵地說:“廣場舞神曲小蘋果!你一定不知道~”
說着,她嘿嘿一笑,鑽進了人羣裡,也跟着他們一起跳。
並不正式,就是跟着鬧鬧的感覺。
許薔薇知道連琛絕對不會進來,她也想象不出來,連琛若是進來了,這裡的畫風會變成怎樣。
想想有點違和,也就不繼續想了。
連琛站在外圍,看她摻雜在人羣當中玩得不亦樂乎,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停下來過。
這樣的許薔薇,是人們在白天見不到的。
她在人前就是很端莊優雅的模樣,連笑都不露齒的名媛姿態,可到了晚上,在這羣人裡,她放肆大笑,什麼也不顧忌。
這纔是真正的許薔薇。
她把最真實的她展現在他面前,或許是因爲,她知道連琛知道她的所有事,在他面前,她根本就不需要僞裝。
一丁點都不需要。
所以一直以來,許薔薇和連琛相處的時候,反而放得開,不會顧忌太多,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用自己最真實的性格就用最真實的性格,不需要戴面具。
她並不是故意的,而是下意識地,自己到現在也還沒發現的轉變行爲。
小蘋果放完了,人羣疏散開,大家正在整裝換隊形跳下一首歌,而許薔薇趁機從人羣裡溜了出來。
到連琛身旁時,她還在喘着氣:“要不是覺得你不符合這裡的畫風,我一定拉你一起跳。”
“我不會。”連琛答。
“哈哈哈,你會我才驚訝呢!”
連琛跳小蘋果?
天,那畫面太美她不忍心看啊!
“你還是適合跳跳高雅的華爾茲!摟着美女一大大~二大大~”許薔薇在他面前走,做了個隔空摟着人的姿勢,在他跟前走起了華爾茲的步伐,還自帶配音。
而恰在這時,這裡響起了符合廣場舞風格的鄉村華爾茲,特別應景。
許薔薇正要爲自己的神預測而噗嗤笑出來的時候,一道陰影壓迫。
伴隨着這首華爾茲,人們二對二地在廣場上有模有樣地跳了起來,正
如許薔薇配音的那樣,一大大,二大大……
而連琛和許薔薇則是衆多人羣中的那一小對,人們都在自行起舞,沒人注意到他們兩個。
許薔薇的表情,一直錯愕着。
她哪能知道,連琛居然在廣場上跟她跳起了鄉村華爾茲啊!
然而,有了連琛的存在,這首華爾茲也好像變得高上大起來,他直接帶高了整個廣場的層次。
許薔薇因家世關係,自小就會一名名媛該有的一切技能,鋼琴,國標舞,一個上流社會的名門淑媛該會的,她都會。
跳華爾茲很容易對視,摟着彼此,四目相對,肢體一直若有若無地觸碰着。
無數次視線觸碰,擦出無言的火花,她一慌,終於還是亂了節奏,一腳踩上了連琛的鞋面。
“啊對——”
“沒事。”連琛卻無所謂地回了一句,然後他們繼續跳。
許薔薇還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也不可避免地跳動得厲害了起來。
她就說麼,連琛這妖孽的男人,分分鐘都能把人魂都勾走。
她跟他對視不能超過十秒。
他們並沒有顯得和這裡有多麼的格格不入,反而撐起了這邊的平均顏值和實力,所跳華爾茲之動作標準流暢,一時竟引來了圍觀路人們的注視和議論。
這三分鐘,成了他們難忘的事之一。
後來想想也一直覺得好笑,他們的第一次竟然獻給了廣場舞!
“帥哥!你的花都這樣了,給女朋友再買一束吧!”手持很多玫瑰花的小姑娘賣萌求買花。
“我不是——”
他想說,男朋友另有其人,他不是她男朋友。
可他話才說到一半,就聽一旁的許薔薇說:“給我買吧!”
他轉過頭,就看到許薔薇嘿嘿地笑着,滿面的討好,“就買吧!”
小姑娘以爲他不捨得買,使勁地在一旁遊說說:“帥哥買吧!女朋友多喜歡花兒呀,這花這麼漂亮,多襯你女朋友!買吧!一枝也行啊,別讓女朋友這麼失望嘛……”
“不用找了。”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跟他要東西,別說花了,她要什麼他都給。
小姑娘還沒回過神來呢,手裡的花兒就全被他蒐羅了過去。
許薔薇收到花,可開心了,全都捧在懷裡,衝他笑笑說:“謝謝!”
她知道他不在乎那點錢,所以這花她要得也輕鬆,沒什麼負擔。
“你喜歡玫瑰?”他看到她開心的樣子了。
“還好吧……”許薔薇想了想說,“不過現在挺喜歡的!走啦!”
她曾以爲,那些花是喬天送的,完全不感興趣,全給了小小;可後來,她知道那人不是喬天,心裡多了一分期待,每天都把花兒養得好好地。
花是一樣的,送的人不一樣,期待的心情也就不一樣了。
這時,兩個人就像賣花兒的一樣。
他們下到防洪堤,坐在鐵索前的石凳上,不一會兒就起了風。
連琛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許薔薇笑着接受,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她知道她就算拒絕,他也還是會堅持自己的初衷,不知不覺中,她竟然都有點習慣他給自己的好。
唔……
他再這樣慣着自己,她都要覺得這一切都來得理所應當了!
怪不得都說人能給慣壞呢,連琛要是一直這樣,她總有一天會覺得這天底下的其他男人都太low了!
“連先生,你覺不覺得,我們今晚就像約了個會一樣?你看,你還給我買花兒了呢!”
“嗯。”
那算是……
他們第一次並不太正式的約會,因爲是沒有預謀的,順其自然而發生的。
“我小時候爸爸媽媽會帶我來這兒,那時候就有商販在這裡擺攤子,就像現在一樣。不過那時候的玩具跟現在可不能比啊!”
p>
“我那時候才四歲呢,好多事都不記得了,但我對這裡有印象,我坐在這裡,都好像能聽到好多笑聲。”
她說的時候,臉上的笑容純淨無暇。
她像是憶起了童年趣事,抿脣笑了,很開心的樣子。
“以後我有了女兒,不逼她學任何東西,天天晚上帶她來這裡玩耍。”
可惜……
“好久好久了……”許薔薇的聲音淡了下來,“我也二十幾年都沒來過這個地方了。回來雁城那麼久,我也從沒來過這裡,今天突然想起我們停下來的地方離這裡很近,就突發奇想地想過來看看。”
她繼續說着。
“好多東西都不一樣了,防洪堤也重修了,不是以前的模樣,花草的品種也多了,”她說着,目光呆滯地看着前方,聲音逐漸哽咽,“人也不一樣了。”
連琛轉頭,就看到一滴眼淚順着她的下睫毛滴落。
許薔薇想到了很多事,她說着說着驟然傷心落淚,撲在連琛的懷裡無聲地掉眼淚。
連琛什麼也沒說,一隻手摟着她的肩,讓她哭。
她需要發泄,不應該什麼都憋在心裡。
他一直知道,她笑面的背後,藏着一張隨時能淚水決堤的臉龐。
……
許薔薇說,她吃大排檔的燒烤心情就會好了,連琛信以爲真,都不懷疑一下,就帶着她來到了路邊的大排檔。
他穿着莊嚴的西裝,裝束和大排檔的檔次格格不入。
許薔薇穿着裙子,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坐下了。
她看着對面的連琛都不在意什麼,直接坐下來,然後噗嗤一聲就笑。
的確,她這會兒的心情已經好了,但不是因爲燒烤,而是連琛。
“路邊攤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不過不適合你這種在國外土生土長的人,你的胃可能受不了這裡的地溝油,待會兒你可別吃。”許薔薇嘿嘿笑話着他。
兩隻眼睛還紅得跟兔子一樣沒消下去,說話也依然帶着濃濃的鼻音。
可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剛剛大哭的人不是她一樣。
老闆過來點單,看到她這幅樣子,也是有點哭笑不得地對連琛說:“帥哥,有個吃貨女朋友你就知足吧!惹哭了帶她來吃就行,真是羨慕呀!”
許薔薇知道老闆是在笑話她,也不生氣,憋着嘴藉着哭勁還擤了擤鼻子說:“老闆,你再不上吃的,我又要哭了。”
那聲音,還委屈得顫抖了起來。
“行行行,馬上給你上,千萬別哭啊,罪孽啊!”
老闆一走,她就衝對面的連琛眨了一下眼,以示她有多厲害。
有人從他們這桌經過,弄掉了她披在身上的西裝。
西裝掉在地上,地上都是灰塵。
那人轉頭抱歉了一句:“對不起啊!”
許薔薇彎腰去撿起來,西裝一拎,衣兜裡掉出了什麼東西。
她一看,是一條銀色的吊墜,撿了起來,拍拍上面的塵灰。
“好險,這吊墜看起來很貴的樣子,要是丟了我都不知道賠不賠得起啊!”
她開玩笑地說着,但事實是,連琛不可能會要她賠。
連琛的目光稍變。
許薔薇在拍和吹上面的塵灰時,視線落在了吊墜的背後。
上面好像刻着什麼?
仔細一看,是三個字母:xqw。
腦袋靈光一閃,許薔薇??
不會吧?
她發現了什麼似的,擡頭看着連琛:“連先生,是我自作多情了嗎?xqw……好像跟我姓名的第一個字母一樣誒……”
她忽然想起那時在臺上看到的一個小動作:他把什麼東西放回了兜裡。
難道……就是這條吊墜?
那麼當時,他拿出來是要……送給她嗎?
連琛是個從不撒謊的人,許薔薇若不問,他可以不答。但她問了,他便只好點點頭,“不是。”
不是?但許薔薇很快就反應過來,不對,他回答的應該是:她不是自作多情。
“好漂亮!”讓連琛意外的,是許薔薇並沒有感到困擾,“那既然是要送給我的,爲什麼不拿出來?連先生放起來,是突然覺得後悔了,不捨得送我啦?”
她當然是在開玩笑。
【不知不覺的約會,甜蜜蜜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