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罷,宗璞離去的時候,臉色很是慘淡。.
所有人一同走在路上來。
冬凝佩蘭和七王妃一起,走在後面的幾名男子和王妃,突見最前面的小蠻掙脫上官驚鴻,走到冬凝面前。
七王妃去拉小蠻,小蠻親熱的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冬凝,卻壓低聲音道:“小丫頭,我方纔有看到你對我做鬼臉,只是,我想你哥哥該是另有安排,纔沒有出聲。你想,除去宗璞,今兒算是家宴,宗璞和你哥哥多年交情,另當別論,但爲何要將左兵也宣過來?除非,他本來就有什麼打算,譬如要安排你跟左兵學藝什麼的,何況按席座安排,左兵坐在你身旁,這於禮不合吧,你坐我旁邊倒差不多,這不嫌巧麼。”
三人頓時怔住,確是……她們怎麼沒有想這些呢。佩蘭連忙問道:“小蠻,你是說皇上有意將小蠻指給左兵?”
“那可不一定。”小蠻搖頭一笑,“這天下不是平白得來,他這人心機深得很,誰知道他在想什麼。我走了,小冬兒,你放心,你有什麼事,我一定會幫你的,雖然我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衆人看着小蠻走回上官驚鴻身邊,上官驚鴻去摟她,她一腳往他靴上踩去……
七王妃低道:“我月前尚覺皇上薄情,我家爺卻說,皇上睿智無比,前生又是那般人物,他和六哥十弟以前和皇上不親,戰事過後卻是死心蹋地,說他合該有這些美人來般配,我那時不知該辯一些什麼纔好,男子畢竟相幫男子,但如今……茛”
佩蘭會意,“七妹妹是想說,不管是小蠻還是翹楚,纔是最般配皇上的人。”
“是,她懂他。”
冬凝仍爲上官驚鴻的安排疑慮,聞言連連點頭。
這時,寧王等人上前,問她們小蠻說什麼來着了。
聽罷,各人朝前方看了好幾眼,卻隨之笑翻了。
……
小蠻赫然發現,旁側景清面無表情地端着個盤子,某人往裡面放了很多剝了皮殼的果子,他還真剝上癮了。
小蠻下意識看了眼背後,蜿蜒了一路的果子皮殼。
上官驚鴻拿過景清手上的白玉盤子,遞給她。她立刻教育他道:“隨地亂扔垃圾是不對的。”
爲了讓大夥知道這種行可.恥,皇帝有錯亦是要罰的,小蠻道:“罰金五十兩。”
上官驚鴻不以爲然,對景平道:“取一萬兩給她。”
他說着繼續剝,繼續扔。
景平連着老鐵幾個都呆了。
小蠻氣岔。
*
宗璞沒有感受到這份平淡裡的快樂,因爲他和左兵最早離開。
走過曲水小橋的時候,卻意外地碰到一個女人站在橋上,盯着橋下水波出神。
“娘.娘有禮。”
他打過招呼,便待離去,並沒有爲對方爲何會在這裡而感到半絲好奇困惑。
“站住!”女人卻微微沉聲喚住他,“我如今倒是如此不受你待見了?”
宗璞回頭,淡淡看着女人,末了,自嘲一笑,輕道:“因爲你,我失去了驚鴻的朋友之誼,甚至連秦冬凝也……清兒,我錯了,你也錯了,以後,你我不要再多話罷。”
女人正是沈清苓,她聞言微微一震,良久,亦嘲刻一笑,問道:“你後悔了?真的喜歡上冬凝了?”
宗璞沒有直接回答,只道:“我只知道不想亦不能失去她,我會將她奪回來,無論任何代價……保重。”
背後沈清苓怎麼樣,他沒有理會,往林木深處走去。
水流聲在背後潺潺而來,他突然想起翹楚以前說過的一句話:山高水長。
自此,他的悔恨亦是如此。
山高水長。
他眼眶溼熱,到林深處,不由自主緩緩跪跌到地上。
得不到的,他永遠得不到,亦不想再得到,已失去的,永遠放不下,但還能得到嗎……
……
清苓此時卻倚在橋欄上。
也許,這就是方纔上官驚鴻抱着翹楚坐過的地方。
阿秀打聽到上官驚鴻在偏殿設了宴,上官驚鴻將翹楚帶回寢殿便一直待在殿裡,下令不允任何人覲見。她沒有機會去找他。方纔悄悄跟過來了,卻看到他和翹楚……
他眉眼裡都是笑,他已恢復記憶,飛天不該是這樣的……便連宗璞也舍了她,她喉間一甜,伸手狠狠擊打在欄杆上。
*
回到寢殿,上官驚鴻讓方明將奏章搬過來。
小蠻被按制在某人懷裡,鬱悶地啃着果子——某人每批幾道奏摺,就伸手摸摸她的肚子。
敢情聽胎動他也聽上癮了。
摸了半天,不見動靜,上官驚鴻眉頭一皺,往她肚子上輕輕敲了好幾下,小蠻怒了,“敲你妹,你兒子睡了。”
上官驚鴻一怔,隨即笑呵呵的,樂得不行。
小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口誤,道:“你笑什麼?”
看她模樣帶憨,上官驚鴻心神微微一蕩,筆一扔,將她從榻上抱到牀.上,自己隨之躺下,將她抓到自己身上。
小蠻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到某人肚子上,重重壓了幾下。
上官驚鴻挑眉,道:“你想現下便侍寢,朕可以成全你。”
小蠻見他眼光暗啞,馬上危襟正坐,想從他身上翻下去。
上官驚鴻卻不允,大掌緊緊抓着她的腰肢,有意無意道:“方纔……和冬凝說什麼去了?”
小蠻一聽,倒想起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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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 16:45 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122位粉絲
936樓
441
“今兒你讓左兵過來,是不是故意的?”.
她試探着問,並想探探他對冬凝婚事的安排來。
上官驚鴻意味深長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陣子,方頷了頷首。
“你真想將冬凝指給左兵?”
“不,”上官驚鴻微微眯眸,眸中閃爍着淡淡的計量,“左兵這人心機城府太深,太危險。”
小蠻微微一驚,道:“那你還將小冬兒和他拉作堆?”
“暗地裡,我可向左兵下旨將先前這道口諭毀了。”
小蠻聽罷,震了半晌,方道:“上官驚鴻,你這話說得怎麼那般陰謀論似的,你到底在算計什麼?茛”
“你猜。”
淡淡一句,小蠻怔了下,緊緊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什麼,緩緩道:“你是在警告宗璞,不,是……報復。”
她說罷最後一個字,見上官驚鴻眸裡抹過絲狠色,心情一下沉重,“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若非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若非他辦案多年,確實不曾徇私,他早已死了。我既不殺他,亦必不能讓他安好。”
小蠻激靈靈打了個顫,宗璞做過什麼事讓他如此痛恨?
他不是佛嗎。三千世界,包容寬恕一切。
她被他輕輕攬進懷,“他不曾善待冬凝,此爲一;他間接害死了你,此爲最。”
“翹楚,任何害過你或是要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不會放過。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佛亦懲惡,更何況,我已不是佛。”
*
若失去冬凝,是對宗璞的懲罰,其他人呢?
小蠻倚在牀.上,腦裡還閃爍着上官驚鴻離去前眸裡的陰狠深沉,總覺得很快會發生些什麼事。
心底,又是那種熟悉的顫慄之感。
她以無法入睡爲由,將他攆到了金鑾殿批改奏摺去。
他也沒有強留,吩咐女官守好,娘娘有什麼事隨時報與他,便離去了。
小蠻將女官和宮女亦攆到屋外去。
她其實沒有睡意,沒有絲毫睡意。
她知道,身.體裡有個女人在淡淡看着她,很是悲傷。
在這短短兩天裡,她竟然已經忘記了驚驄嗎。
還是說,她的感情已分作兩半。
她笑了笑,慢慢穿鞋下.牀,走到外室。
外室是書房。
她拈起袖子,也不宣內侍或宮女,自己研了墨,從筆架上挑了一支狼毫,桌上有潔白紙箋,她拿了張紙,緩緩放好。
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
半夏。
驚驄。
若藍。
翹楚。
最後寫上自己的名字:林小蠻。
少頃,又在自己名字旁邊緩緩寫下驚鴻、飛天。
隨着簌簌而下的水漬,墨跡慢慢化開,她凝着紙箋,那些名字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眼前輕輕躍動。
前方豎着塊半身銅鏡。
銅鏡照人其實不算清晰,但她還是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樣。
她在笑,卻紅了雙眼。
有什麼不斷從眼眶滑落。
“驚驄,我沒有忘記你。翹楚,我也沒有忘記你。
“翹楚,我是若藍。”
她想了想,又覺得這樣說不正確,低低道:“我和若藍也不是一起的。我只是小蠻。若藍有死前的記憶,我沒有,我只有……只有那幾年和飛天在一起,和半夏一起的記憶,哪怕很模糊,但我記得那些感覺,那天,當我看到他絕望得像要死去,我將髮帶遞給他的時候,它們就來了。”
“翹楚,你的記憶,對不起,我還沒有記起來,或許該說,我不願意再想起來。”
“戰時,我和驚驄在一起很快樂……就像在天界的時候,我和半夏一起很開心,雖然也會去給飛天殿給悄悄看看他,給他煨煨被褥什麼的,如果後來不曾陰差陽錯去飛天殿當他的侍女,我會用一生報答半夏對我的好,可是我去了……我說過我不想知道,可在亢城,我再次遇見他……”
她說着,用力擦擦眼睛,想讓模糊的視線清楚一點。
“驚驄,那天在校場,你很生氣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你心裡在說什麼……兩天半。我竟不知不覺效法了你,想偷些短暫時日。可是,你病了,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我偷了一天半。”
“翹楚,我知道,你很快就會回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下一秒,帶着若藍最後的記憶帶着你所有的記憶……但在我對冬凝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快禁止不住你,那是你的思想。你一直在看着。若藍從來不如你聰明,因爲你要愛一個人,還要保護自己,若藍只愛一個人。”
“你若回來,便會決絕地永遠離開他,是不是……”
她一動不動,鏡中,女人美麗無匹的眼睛,同樣一動不動凝着她,突然,又輕輕頷首。
飛天,在人間,我們有過一天半。
我總算是有過了。
翹楚,請再給我最後一點時間,讓我替你出口氣,去踹了沈清苓和翹眉的窩,讓我去救驚驄。讓以後你能擁有和他最後一天完整的記憶。
將紙箋撕得粉碎,小蠻含淚一笑,拿起硯臺,狠狠向銅鏡砸去。
“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門外女官聽到聲響,吃驚地領着宮女推門而進的時候,她快步出了門。
按着清早在御花園想好的,她要去找那兩個人中的一個,然後設法救驚驄。
“娘.娘……”
女官一驚,只覺得這個娘.娘哪裡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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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上官驚鴻接到景清遣人過來稟報,立刻去了翹眉的宮殿。.
小蠻到翹眉殿去了。
雖說宮裡上下都知道他對小蠻的寵愛,翹眉必不敢動她,翹眉殿之外亦埋了暗衛,他還是擔心小蠻會吃虧。
只要他不在小蠻身邊,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有人來向他稟報小蠻的情況。
他沒有讓呂宋恢復她的記憶,在宣呂宋進宮替她醫治一刻,他改變了主意。
他深愛着那個時而沉默寡言偶爾活潑的聰明女子,擁有着他們所有快樂痛苦的女人,他想她想得快瘋了。但恢復記憶的她,真的便會放下上官驚驄?即便會,她會原諒他嗎?
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再也擔不起任何失去她的危險。
…來…
“皇上吉祥。”
宮人慌亂的聲音將他思緒打斷,上官驚鴻一瞥,竟是看護小蠻的女官和宮女,翹眉殿裡的內侍宮女亦全都在院裡——並沒有人陪在小蠻身邊。
他即時大怒,劈手指向景清和女官,“朕早已說過,只要她離開寢殿,無論到哪裡去,你們都要跟在她身邊。若她出一絲差池,誰也別想活!”
他說着狠狠一拂袖,便待推門而進。
女官和翹眉殿一衆宮人嚇得頓時跪到地上,景清硬着頭皮稟報道:“爺,非是奴.纔等怠慢,是翹主子說她想和她姐姐說上幾句體.己話,還說……若爺來了,只讓爺一個人進去……”
上官驚鴻略一皺眉,讓老鐵等人留在屋外,自己進了去茛。
……
廳裡,茶盞還在,香爐青煙冉冉,卻空無一人。
一絲躁.動之感突然從身體深處而來,上官驚鴻往額上一擦,已是薄汗一層。
有細碎的聲音從翹眉的廂房傳出,他眸光一沉,大步向內屋走去。
乍看一眼,房內亦無人,卻有類似啜泣的聲音從垂掩的牀.帳裡透出。
帳幔厚重,看不真切,他目光愈暗,上前一把扯開帷帳。
眼前情景是他猜到幾分的,但那一刻,他身上還是有了反應。
牀.上女子僅以一抹輕紗裹住曼妙的身子。
高聳白嫩的胸脯,殷紅如梅的尖端……所有的不可方物在紗下若隱若現。
那美麗絕豔的顏色,頰生紅暈如霞粉,半眯的眸,眸裡盡是酥骨媚.態,甫一見到他,女子驚喜帶嗔,緩緩坐起身來,啞聲道:“皇上……”
鬆垮的薄紗頓時從女人身上滑下。
豔迷人眼。
兩支藕臂纏上他的脖頸,上官驚鴻沒有推開……
*
直到女人那宛若低哭的嬌喘從對面廂房斷斷續續傳來,小蠻方纔將緊緊捂住嘴巴的手放下來。
該鬆口氣的,爲何心裡堵得慌。
這樣的結果不是已猜到幾分嗎。
他告訴過她,曾經,翹楚和他有個玩笑,說兩心既定,若他有其他女人,她即便做鬼也會回來找。
既是玩笑,他又怎麼會當真。
若他當真,“翹楚”已回到他身邊,他怎還會將她們留在宮中?
從來,將承諾當真的只有翹楚。
她和驚驄終於能走了。
小蠻自嘲一笑,快步出去——對面,翹眉的房間甚至沒有關上門。
牀.幃緊合。
幃下地上散落着女子的輕紗、皇帝的龍袍……
小蠻牙咬了又咬,方能艱難地走到牀.前,她顫抖着伸出手去,想掀開帷帳,只是,手還沒碰到帳子,帷帳卻被一股厲風掃開。
她驚怔着定在原地。
牀.上,翹眉一身宮裝,衣衫整齊的蜷縮在牀.內側,臉容慘白,雙眸盡是倉惶恐懼之色,全身簌簌發抖。
終於,她微微顫抖着看向那個倚在牀.沿一直緊盯着她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單衣,亦是整潔端然,只是他的左手臂上一片血紅。牀.上,赫然跌着一柄去了鞘的匕首。
“怎麼,愛妃可還滿意朕的表現嗎?”
男人冷冷說着,眼梢一揚,內側翹眉立刻低低呻吟起來,隨之痛苦難堪地慟哭了出來。
方纔聽到的吟哦聲,由此而來?
小蠻撫住眉,輕輕苦笑。
翹眉哽咽着辯解道:“皇上,饒過臣妾,一切都是林小……翹楚的詭計,是她唆使臣妾,廳裡香爐燃有宮裡最厲害的媚.藥,她事先問臣妾要了解藥……臣妾思念皇上情切,方纔……”
上官驚鴻卻並無爲之動容半分,鷹準般的眸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小蠻。
小蠻知道,上官驚鴻的話是對她說的,她沒有辯解。
舍清苓而選翹眉,是因爲清苓向來驕傲,而翹眉卻有私.藏媚.藥的可能。
一問,翹眉果有。
翹眉苦於上官驚鴻不來,她能讓上官驚鴻過來。
各有所需。
可是,最後,他竟不曾破壞約定,情願用匕首傷己也不去碰翹眉。
如此一來,她便沒有辦法帶上官驚驄走了。
小蠻說不出心裡是喜是悲,喜,他中了最厲害的藥也沒有動翹眉?悲,帶不走驚驄?
她深吸了口氣,只覺滿心疲憊,亦懾於此時上官驚鴻眼中深暗的沉默,她轉身想走。
腰肢卻猛然被人擒住,她一聲低呼,人已落進上官驚鴻懷裡,與此同時,翹眉的身子被掌風摔出,轟然跌到地上。
她似撞到哪裡,一口鮮血咳出,眸裡的恐懼更甚,一雙美麗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顫抖着不斷後退。
……
後來,一切混亂變得有秩嚴酷起來。
隨着屋外衆人聽到命令涌入,人聲微沸之後,又迅速恢復寧靜,宮人環伺,上官驚鴻下命對翹眉用刑。
2011-7-2 23:18 回覆
126.9.93.* 945樓
443
翹眉被打得皮綻肉裂,往日貴華不復半點,向着上官驚鴻哭喊道:
“皇上,錯在她……你怎能如此,你我少年之情,蟁樓裡的捨命相救,你都忘了嗎?”.
上官驚鴻一聲輕笑,“蟁樓裡的是你嗎。”
翹眉一震,隨即又燃起希望,迭聲道:“那雖不是我,但那數月裡陪着你的是我……”
“那又如何,若非你身體裡有她的內息,朕早要了你的命。”
“內丹?”
翹眉喃喃說着,恍然間像想記起什麼,怔怔看着上官驚鴻,“佛主,是你……德”
“翹楚,不,你是若藍……”
翹眉猛然看向小蠻,眸中都是散亂,驚然,末了,她嚅動着嘴脣,顫聲道:“佛主,你和若藍……”
“嗯,就像你所想那般。”
上官驚鴻淡淡說着,微一沉吟,對景平道:“你監刑,杖斃吧。”
景平忙應了,像一旁的老鐵等人雖都微訝翹眉的身份,竟又是一名天人,但飛天的事以後,他們亦不至於吃驚。
翹眉殿一衆宮人聽着雖不明所以,卻氣也不敢出一口,心驚膽戰,怕皇帝將罪也怪到自己頭上。連着服侍小蠻的宮人都顫在一旁嚶。
皇帝要殺誰不可以!但這個男人對一個曾冒天下大不韙亦要冊封的女子如此輕描淡寫便下殺令,誰能不驚。
宮中雖無人敢說一句,但誰都知道,他奪了他九弟的小妾當妃嬪——只因爲他認定這女子是翹楚。
他對翹楚竟癡迷到這地步,連這傾城美人也要殺?難道到最後,他是不是還要會翹楚而致六宮無妃?年輕的宮女雖驚,一時又俱都忍不住豔羨地看着上官驚鴻懷裡沉默安靜的小蠻。
“若藍……救命……救我……你替我求佛主放過我……”
此時,翹眉卻瘋了般,嘶叫着想向小蠻撲去,上官驚鴻眉眼一沉,景平和景清親自扭下翹眉。上官驚鴻抱起小蠻便要離開,小蠻卻低頭扯住他的衣袖,“放過她吧,她畢竟是我姐姐。”
他眉眼裡殺氣越來越重了。
他說,他再也不是佛,她本已爲之不安,那是自天地初開他的榮耀,她更怕他會變成魔。這樣一個站在權力巔峰的人若變成魔……
“放了她吧,這次的事,是……我的主意,將翹振寧他們也一併放了吧,貶爲平民,讓他們不能作惡便好。”
她凝着他,認真道。
翹眉絕望下,聽小蠻求情,心下一喜,即看向上官驚鴻,“若雪願與妹妹一起侍奉佛主,讓若雪留在宮裡吧,我以後必定規行矩步……”
縱使他想要她的命,她還是不願離開他,她一直愛着他,何況,她心裡恨啊,憑什麼若藍便能得到他全部的寵愛,她不服,只要她能留下,還是有希望……屆時,她必定殺了翹若藍。上官驚鴻卻看也沒看她,眯眸盯着小蠻看了半晌,方對老鐵道:“派人到大牢去,將翹振寧三口帶過來。”
未幾,連着隨後入獄的翹容,翹振寧等人被帶到。
翹振寧和鳳清一番波折,也已恢復記憶,看着上官驚鴻,兩人都十分畏懼,連連叩首。翹容蜷在一邊,驚駭得動也不敢一動,悄悄看着小蠻,兩頰仍高高腫起,像個發脹的饅頭。當年天界,如今北地,汨羅的委屈,亦算是小報了。小蠻搖搖頭,不想再看到這幾個人,“我先回去。”
上官驚鴻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淡淡道:“死罪可免,但活罪……傳朕口諭,將翹氏四口發配至當年困囚翹妃和她母.親的地方去,永生永世,派人看守。”老鐵瞬時領了命,翹振寧瞳眸大睜,驚顫道:“不,那個地方偏僻貧寒,全年皆有塵暴風雪,不,我不去……”
他說着猛地一抓鳳清衣襟,吼道:“你生的好女兒,”
鳳清也是驚震交加,說不出話來,翹振寧又求小蠻,“若藍,你求求佛主饒過我們……佛主最愛的是便是你,你開口求他啊……”
“我說過,有朝一日,我必定爲翹楚討一個公道。”
小蠻沒有機會再說什麼,上官驚鴻冷冷撂下話,便攜了她離開,她最後所見的是翹眉絕望恐懼的眼睛。
即便仍留在那裡,她也沒有辦法說上什麼。
上官驚鴻說,你可以求情,朕可以給你選擇,他們要麼這樣,要麼死。上官驚鴻似乎早在今日之前,便不打算放過翹振寧和鳳清。就像他們曾做過什麼
不同的只是,朝歌的監牢小,北地的監牢大。至於翹眉,他冷冷說,她不該摻和進你我的事之中來。和你有關的,和你利益有關的,誰都不行。你不怕她傷害到你,我怕。他確實對翹眉動了殺意。……
寢殿裡,上官驚鴻既說罷,小蠻心裡輕輕吁了口氣,汨羅的多年的委屈,終是完全並超出得償了。她想着,卻見他不發一言盯着她,她心裡一沉,想起驚驄,她閉了閉眼,低聲道:“讓我去看看他,求你了。”
她已別無他法,唯有求他。
“告訴我,你去找翹眉只是想看看我在不在乎你,或是你想害翹眉,這些統統都行,而不是爲別的,告訴我,翹楚。”
她話口方落,卻倏然被他狠狠抓住肩膊,他眸光如霜,眼底像斂了一場凌厲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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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按你說的告訴你,你會信嗎?你信,我就說。”
他明知道她的想法和答案,明知道她所做一切是爲救上官驚驄,卻在逼迫她。小蠻看他眼裡慢慢染上一層晦暗,那微晃在自己眼前的手臂,紅溼透衣,心裡竟亦似被那層晦暗淹過,說不出半句謊話。凱
……
她竟連半句謊話也不肯說。
她不願侍寢,是意料中事。
但她爲了上官驚驄,竟用這種方法逼他破壞約定。她不在乎他是不是和別的女人歡好……
她不在乎。
只要她想要,他願意將心肺也掏出來給她,但她顯然不會領情。
她只想着救上官驚驄。
這兩天裡的溫情都是假的嗎。
他以爲,他們會好起來。
她死前,仍然惦記着他,將紙箋吞進肚裡。
她的身體裡,有他的孩子。
他知道,他以前錯得太過,但這兩天,他真的以爲……他們會有轉機。
每一下呼吸都是疼,掌下是她溫軟的身.體,是她……不是別人……臂上傷痛再也無法抵擋身.體深處的燥熱,腦裡瘋狂的想法,上官驚鴻猛地抱起小蠻,向牀.榻走去……他要她腦裡只能有他,哪怕是恨。
小蠻又驚又慟,朝向自己壓下的沉重身軀胡亂撕打着……上官驚鴻一聲冷笑,伸手拂了她的穴道,她腦裡一片空白,呆呆看着他扯開她的衣裙,褒褲,大腿腿根一片冰涼——饈
牀上的身子肚腹處鼓鼓隆着……妖冶又美好……面對翹眉,那是藥物下單純的欲.望,此時……上官驚鴻只覺全身緊繃得快要炸開一般,情和欲都在這一下達到極致,他清楚知道,帶着飛天意識的他佔有了她,便徹底淪陷。
他不在乎。
他要她。
欲.望,可以控制。
情.欲卻不能。
只要能夠得到她,只要永遠和她在一起,要他做魔也行。
他迅速褪下自己的衣物,即將刺入她身.體一刻,也許是猛然覺察她過於安靜——他沒有封她啞穴,也許是他想看着她,和她一起沉淪,他緩緩擡起頭。
她兩眼空洞地看着他,眼睛裡什麼感情色彩也沒有,沒有愛,沒有恨,沒有痛……
*
小蠻醒來的時候,腦裡熱熱沉沉,只記得她似乎昏了過去,昏迷前,一雙佈滿情.欲的暗瞳一閃而過深切的恐懼。
只記得,她心想,擁有那樣深銳眼睛的人絕不可能會恐懼什麼。
然後,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意識徹底消失前,聽到那雙眼睛的主人沉聲吩咐誰什麼……只嗅到一陣似曾熟悉的香氣……
而現在,她身子好熱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下腹流竄着,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下意識想有個人能碰碰自己……她身體上方似乎有個人,她不知道是誰,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但他抵在她身子兩側的手臂卻清涼無比,她便循着本能向對方蹭去……
她覺得自己不該這麼做,又覺得有一股悲慟狂怒的情緒從四周某一處透將開來,卻絲毫沒有辦法,她熱得快死了,全身無一處不難受……
*
小蠻再次醒來的時候,牀帳半開,窗紗外面,天微光,她枕在上官驚鴻臂裡,他一動不動凝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翌日了。小蠻徹底清醒,一股絕望從心底緩緩涌上來,她和他做了那種事。
上官驚鴻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輕聲道:“沒有,我發誓。”
小蠻一震,迅速抓住他手臂,顫聲道:“你說真的?”
“沒有。”上官驚鴻心裡低嘲,因爲我瘋了般再也看不得你有絲毫傷心。
小蠻輕輕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的穴道已被解開,能動,她從上官驚鴻手臂裡挪出來,慢慢躺進牀.內側。
他沒有阻止。
她沒有問他她之前身上發生了什麼事,現在想來,他似乎怒她施藥,也餵了她藥,但最終……他還是替她解了。
她開始想驚驄的事,想還有沒有辦法見他、救他。
就在這時,上官驚鴻的聲音從背後淡淡傳來,“再睡一下,早朝過後,我回來帶你去見他。”
小蠻怔住,半天,不曾動蟄,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做夢。
她乍驚乍喜,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委屈還是什麼,早已分不清。
背後一聲冷笑,卻有人探臂過來,將她摟進懷裡。
沒有話。
*
小蠻不知道上官驚鴻爲什麼會改變主意,但他沒有食言,果真帶她去見上官驚驄。
黑暗的牢房裡,牆角晾着數道微弱的燈光。
這是宗人府大牢。
此時,他領着老鐵等人在門口等她,她隨獄卒走向深牢。
諾大的牢室雖有多間牢房,這間卻只囚了上官驚驄一人。
腥臭潮溼的氣味從四面八方撲來,小蠻捂緊嘴巴,壓住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壓住心頭的激動顫抖,隨着獄卒在其中一間牢房停下腳步而緩緩站定。
牢中光影昏暗,但隱約可見一道佝僂的身影一動不動面牆而坐。
她看着那身影,到口一聲,也驀然打住,淚水瘋涌而出。
獄卒恭敬地朝她施了一禮,將牢門打開,她想也不想,立刻彎腰進牢。
上官驚驄仍舊沉默着,不曾動彈,彷彿不知道她的到來一般。
“驚驄……”
小蠻沒有多想,手顫抖着輕輕按落到男人的肩膀上。
上官驚驄身子如遭火燙,倏然一震,猛地轉過身來,掌風到處,小蠻臉上結結實實吃了一記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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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4 08:39 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123位粉絲
958樓
445
小蠻沒有叫喊,哪怕牢外獄卒驚得什麼似的,連聲叫着“陛下”,向門口奔去,心裡像被什麼戳了個洞,溫熱的東西一點一點從裡面流出來,只剩下一身冰涼。
上官驚驄神色複雜,他眸帶笑怒,高揚的手卻劇烈顫抖着,待看清她一臉平靜,他暗皴的眼睛猛然變了色,小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她沒有去揣測,亦沒有理會臉上痛楚,只是抓緊時間仔細觀看他是不是安好。
第一次那麼慶幸一個人騙了她。
相較於其他牢房,這個牢房打掃得甚是乾淨,上官驚驄身邊有清淨的水,他身上衣服雖皺褶,但布紗緊裹,血跡黯微,傷口似乎在當時便被打理過。他沒有昏迷,除去足上厚重鐵鐐,將他束縛在牆上,令他無法走出牢門,他的情況總算不太糟糕來。
“驚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一定會讓你出去。在這之前,你務必保重。”
他雖打了她,卻和她心疼他的自由一事並不相礙,小蠻低聲說着,卻見他眸色大變,伸手便朝她臉上撫來。
然而,他的手尚未碰到她,一股厲風已落到她面前,上官驚鴻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了來,一掌隔下上官驚驄的手茛。
“你打了她?”
上官驚鴻眉眼亦都變了色,渾身盡斥着一股深寒之氣。
上官驚驄眸中都是痛苦灰敗之色,“小蠻,我不該打你,我……你將我打回來。”
他說着,舉掌便向上官驚鴻攻去,想將他逼開好去追她,腳上鐐扣發出沉重的響聲,上官驚鴻眼梢一掠小蠻頰上紅腫,心中怒極,內力凝於掌心,迎上攻擊。
背後身影卻急急一閃,擋到上官驚驄之前。
上官驚鴻一凜,立下撤了掌力,手臂一探,欲.將小蠻帶回自己懷裡,照面一剎,卻驀然定住。上官驚驄一聲長嘯,他悔恨已極,心裡既疼又急,此時看小蠻如此相待,心裡陡然升起絲希望,伸手將她攬住,卻亦瞬間震住。
迷亂人眼的容貌,頰上花鈿——那不是小蠻。
便是怔仲一剎,她已從他懷裡掙脫。
“也許是小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如今的情況,也許是怨氣太重吧,所以……我回來了。”
走到牢門角的落女子,緩緩回過頭,半開玩笑說道。
輕輕一笑,仿如初見。
“翹主子……”
牢房外,老鐵幾人又驚又喜,然而一聲之下,竟又不知道說什麼爲好。
怎還能如初。
初見的她,滿心傷痛卻充滿希望。
現在的她,滿心傷痛都是淡默。
“翹楚……”
上官驚鴻緊緊閉了閉眼,他雖不想她恢復記憶,但眼前衝破幻術、打破記憶枷鎖的她,纔是完整的她。強.烈的喜悅這一瞬終是大於憂慮,卻聽得她輕聲道:“你不也打過我麼,何必指責他。”
他一怔,滿嘴苦澀。
一個“打”字,卻令上官驚驄心驚,他都做了什麼,他竟打了她——他掙扎着向翹楚走去,腳下頓時被鐐扣拴出血來,他卻宛如不覺,拼命向她靠近,“翹楚,我打你是因爲……因爲……”
他額上青筋彌迸,痛苦的住了口,只是不顧腿腳傷痛,向她走去,卻又無法掙脫以寒鐵鍛造的腳鐐,翹楚沒有遲疑,立刻走到他身邊,握住他雙手,低道:“我不怪你。是我不好,當年的承諾,始終沒有實現……驚驄,以後無論你在哪裡,都要保重。”
上官驚驄渾身一震,尚未來得及將她的手握緊,她已鬆開他雙手,快步出了牢房。
直到隨後一直沉默着的上官驚鴻緊跟着離開,他方纔如夢初醒,厲聲喚她的名字,她卻再也沒有回頭……
上官驚驄跌坐到地上,大笑出聲。
翹楚。
若不曾愛上你,該有多好。
若我糊塗到底,又該有多好。
上官驚灝必是被上官驚鴻囚在這這宮裡的某一處。
且上官驚鴻必定已和上官驚驄互助護法、修煉。
便如道家修仙築基一般,二人如今只是凡身,必須從頭修起,但二人都懂大法門,又是互助而修,一方爲另一方護法,事半功倍,假以時日若能突破關卡,強行歸位,未必不能。
因爲,上官驚灝已能使用玄光術,這意味着他的修煉必已有小成。
這種術法耗力,雖無法維持久長,但盞茶炷香功夫卻是可以,上官驚灝窺探過上官驚鴻的情況,否則,不會以意念隔空借法於他,讓他看到上官驚鴻和翹楚昨晚不堪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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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只匆匆一顧,玄光鏡便消失,但他卻看得清楚,翹楚對上官驚鴻並無半分抗拒,衣衫半褪,閉着眼,兩頰潮紅,雙臂勾上上官驚鴻的脖頸……
聽獄卒有意無意的嘴碎,他知道翹楚和上官驚鴻吃宿在一處。翹楚心裡對上官驚鴻始終並未能完全忘情,尚未回覆記憶的她,平素本能和上官驚鴻有些親暱,他知道,亦能理解,但她怎能在答允和他成婚以後,在他背後卻和上官驚鴻歡好……
他從前捨不得對她有一分一毫詬責,但昨晚過後,他滿身心的怒意,無處宣泄,竟神推鬼使的打了她。
明明背叛的是她,他卻後悔了,悔自己打了她。
想不顧一切便追問她,可他又該怎麼問。
問了以後,好讓她徹底離開他?
他竟可憐可恥到還想和她一起。
所以,他情願不問……
所以,她看着他,眼裡一抹心疼之色,他便降了。
他真是他.媽.的混帳透了。
但他現在卻只想到她身邊去,將她帶走,從此只有二人相守。
且上官驚鴻已經變了。
他實在想不透,上官驚鴻爲何要答應上官驚灝的要求,前者該做的是將後者殺了。
若說,上官驚鴻怕自己的身體傷重,會活不長久,服下剩餘的狐丹便是。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
翹楚,你心裡其實亦在愧疚吧,否則,我打你,你爲何滿眼淚水卻不向我訴一分委屈?
你心底其實有沒有我一分。
不管怎麼樣,我不會放手。.
絕不會!
上官驚鴻……
微狹的眼末迅速劃過一抹狠色,上官驚灝知道他此時處境……既借法於他,必有所圖,無妨,只要他能憑藉這根基亦開始修煉。
天地間本已沒有神力。但上官驚鴻在鏡城擒下上官驚灝之際,強大的意念竟突破古佛的禁止,神力少數迴歸,藉助這神力……一切都將不同。
翹楚。
*
恭敬地向亭前靜立的兩個主子施了禮,方明喜道,奴.才這便命御膳房準備重宴,景清更是笑不攏嘴,說負責通知衆人去,將四大和美人從睿王府接過來一起熱鬧。
老鐵和景平卻體貼地命四周禁軍退到更遠的地方護衛,留給二人一方安靜的環境。
看着衆人說話動作,翹楚心裡一暖,彎腰謝了。衆人見狀一驚,連忙還禮,在他們心中,她便是往日睿王如今東陵王的後。
終於,向來最是沉穩的上官驚鴻卻按捺不住,揮手讓幾人退遠,走到翹楚面前,將她擁入懷。
她終於回來了!
他嗅着她發上香氣,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體.內。
前生,她是他的徒弟,皮得不得了。
此時,她眉眼素淡,較之他更像往日的飛天,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着。
他喜歡這份顫抖,那是她存活着的證明,在亦滿心惶喜她竟沒有抗拒他。
他竟也會惶。
這一輩子,倒還真給她說中了,互換脾性,教他怕她。
實際脾性沒有變換,是他少年脾性複雜,他的她成熟了。
但他確實怕她。
他撫揉着她的發,又將她稍稍拉開,伸手去輕輕撫過她紅腫的臉頰,恨不得將上官驚驄殺了。
這一次,她卻避開了。
她蹙眉看着他,似乎想說什麼,卻在爲難該怎麼開這個口。
“有什麼只管告訴我。”他看她如此,心裡微疼,心想除了讓她和上官驚驄離宮的事,其他的,他都爲她做,只要她要,哪怕她想要一個國家,他都給。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方纔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她搖頭笑笑,上官驚鴻心頭卻驀然涼了半截。
446
“上官驚鴻,驚鴻,隨你喜歡,怎麼都行。”.
若是別人,他會認爲那是一種諷刺,但翹楚這人從不做這事。她確實是在爲難怎麼稱呼他。
原來,他們竟生疏到這地步了嗎
在終於,他還是不動聲色的說了這句話來。
她說,要跟他商量一件事情,她還是要跟上官驚驄走?
他抑住心中僨張的情緒,一言不發等她說話。
翹楚和小蠻不同,對於小蠻,他還能威逼利誘,翹楚,他辦不到。
以前,有門徒對告訴他,看見佛主,自然而然便有種不敢冒犯之心,
他一聽置之,一笑置之。
他從沒將自己放到這麼一個位置上茛。
人們怕他敬他,是他們的事。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到,那是怎生一種感受,
帶着他們所有記憶的她,帶着恬靜笑意的她,他不敢冒犯。
他很清楚,他愛她,他虧欠她。
但凡對一個人有其中一種感覺,那便是件很棘手的事。
若兩種兼備,他知道此刻自己有多低。
他雙手緊握,甚至開始想象當她提出離宮要求的時候,他該怎麼不讓她生氣的去拒絕她。
“該喚皇上的,將事情都想起來,卻幾乎忘了你已經登基了。直喚名姓過於冒犯,驚鴻……過於熟捻,以前倒是想過,有朝一天,你當真成了王,我還是驚鴻驚鴻的喚,豈非很威風。”
她像陷入某種回憶裡,眼角帶着些許細長笑意,上官驚鴻心裡一疼,是他將這一切都毀了。
突然想起她死前的痛苦,他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
她臉上在笑,心裡卻恨他已極吧。
她怎麼能像她臉上一樣對他無恨。
他不敢奢望。
在她將事情說完,他要和她好好一談,他要告訴她,她要怎麼懲罰他都行。
驚鴻驚鴻,他最是喜歡她這麼叫。
她以前就不愛喚他師傅,飛天飛天掛在嘴邊,他嘴上斥責,心裡卻……茯苓亦會直喚他的名字,他卻無甚喜或不喜。
看她微微眯眸看着他,她以爲他沒有聽她說話嗎,他都在聽,哪怕她要說的是她和上官驚驄的事。
“你說。”他緊了緊握在她肩上的手。
“放了驚驄好不好,朝歌,他去留都好,隨他自由吧。作爲交換,我留在宮裡。”
上官驚鴻彷彿不敢置信自己所聽到的,半晌,纔將她抱離地面,微微搖晃起來。
她願意留下來。
與昨天不同,此時他心裡是快活得快要炸開一般,“好,好,我答應你。”
“你放開我,別弄到孩子。”
她聲音微喘,他連忙將她放開,正想伸手去抱她回寢殿,她小心地往後退了幾步,讓背脊倚到亭中柱上,低道,“我還沒說完,我若留在宮裡,你能不能答應我幾件事。”
“行,幾件都行。將宮裡的秀女都驅散是嗎,回去我就下令。當初讓她們進宮,只是爲了讓你感知,希望你真的就此回來了。已冊妃嬪裡,皇后家族對朝廷有恩,她亦是你期許的皇后,翹眉體.內有你的內丹,隨轉世融進她的魂魄裡,她身上有你的氣息,至於沈清……”
“並非這些,”
她似乎想等他喜不自勝將話都說完,在他提到沈清苓的時候,終究還是截下他的話,道:“讓我搬出你的寢殿。隨便安排我住哪裡都行……妃嬪秀女不必遣散,你……總是有需要的……我雖留在宮裡,但自此之後,我們當朋友吧……”
“我試過接納,但只要你一靠近,我就止不住抖。所以,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讓步了,你若能答應,我便留下,若不能,我無論如何必定設法離開的,生還是死都好。”
原來,她肯讓他抱,是爲了能更直接的讓他知道,她已經沒有辦法忍受他任何的碰觸。
上官驚鴻自嘲一笑,卻終是頷首應下了。
只要她肯留下。
他嘗試走近她,想將她扶好坐下,和她說說他心裡迫切想讓她知道的話,她卻安靜地說,我想歇一歇,有空置的房舍嗎。”
*
睿元殿。
宮裡的人都說,皇上親賜的這個殿的殿名有它的深意。
睿,皇帝登基前的封號,元,有始的意思。
翹楚聽着四大碎嘴,笑了笑,她半躺在長榻上,對兩個丫頭道:“我困個午覺,你們也下去歇一歇吧。”
搬到這裡已經好些天了。
將兩個丫頭從睿王府裡要了回來,甫見到她,兩個丫頭哭成一團,連美人都哭了。
她也想死她們了。
她自從搬進這裡,除去第一天,親自拜訪了皇后、並在宴上見過冬凝等人之後,便讓四大在殿外掛了一個小牌子,寫上謝絕訪客幾個字。
在這之前,她讓美人給上官驚鴻送了封信,說了希望自己能安靜待一待。
上官驚鴻加派了
晚上,爲防多事,也讓她們輪流宿在她房裡。
等於間接避開了上官驚鴻。
只是,有一晚她從噩夢中無聲醒來,四大在榻上睡得正香,她沒有睡意,信步走到窗前,想開窗吹吹風,窗子一開,卻見上官驚鴻赫然站在院裡,癡癡盯着這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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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主子,你是不是另有什麼計劃?”.
出門前,美人突然一聲,將她的思緒打斷,翹楚擡頭,笑道:“我能有什麼計劃。”
“逃出去。”
四大看了美人一眼,一副磨拳擦掌的模樣,翹楚見狀一怔,輕輕笑開,兩個丫頭倒愣住了,好一會,美人才道:“主子,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她說着頓了頓,但微一遲疑之下,還是將四大拉回去,走到翹楚榻前,低聲道:“這些天,和四大一直想問,又怕勾起主子的傷慟,方纔沒有……主子,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睿王……皇帝可恨,但我們在宮裡是安全的,這些天來,你做了很多噩夢,白天時候也很是不安,你一直在害怕……”
四大看美人說話,緊緊抓住翹楚的手,哽咽道:“主子你是怕這一次再也逃不出去了嗎,那狗皇帝派了好多人在這裡守着。”
翹楚伸手撫住眉心,輕聲反問,“我的恐懼有這麼明顯麼,都寫在臉上了?”
看來將自己鎖在這宮殿裡是做對了。
她確是害怕。
但若說害怕,倒不如說是迷茫來。
翹楚低頭,撫上圓鼓鼓的肚子。
一下一下,孩子又在裡面動。
小蠻錯了。
她回來,並非爲了離開,或是報仇。
若她要離開,她不回來便是了。
意識沒必要在小蠻的身體裡竭力嘶叫……到最後,衝破外婆和呂宋的一切禁制…茛…
若她要報仇,小蠻亦已足夠。
……
臨死前一刻,魂識便像進入了時光隧道,快速經歷了一次東陵王的後半生。
像一場夢。
但卻是一場真實的夢。
原來,從她死在常妃殿到翹楚以小蠻的形式回到上官驚鴻的生命裡,所有一切都沒有改變。
雲蒼大陸和現代世界是平行時空,那是橫向時間。所以,她和林思微被送到了這世界裡不同的時間點,開始這一世的經歷。
然而,這兩個時空的縱向.性卻是:雲蒼是前一生,現代世界已是後一世。
如果這是一個故事,一段傳說,那麼,在她夢裡,故事的後來,是在小蠻與上官驚驄見面之後,不久,上官驚驄和……上官驚灝聯手……誅殺上官驚鴻。
……
後來,上官驚驄將她帶走了,上官驚鴻再敗上官驚驄,上官驚驄去了哪裡她不知道,但上官驚鴻卻在原來的傷病中再負新傷,在壯年便死去。
不知爲什麼,他一直一直沒有服食狐丹。
而在他隨後十多年的統治裡,他真正犯下大殺戮之戒。爲了將小蠻逼出來,他殺了北地數萬人……十數年時間,他作了許多強國富民之事,讓東陵成爲雲蒼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但他亦殺戮成性,施以酷刑,北地以外,他誅殺東陵百姓不計其數。
這都符合以後碑文上對他的記載,一個功高至偉的殘酷鬼王。
他等了小蠻一生,小蠻卻永終其一生沒有再出現過。
誰也不知道小蠻和上官驚驄去了哪裡。
他修建了陵寢,按照常妃對愛情的夢想,但那個陵寢卻並非爲他自己而建,而是爲小蠻……亦是……翹楚,那位在史上只存在過短暫時間的……林氏寵妃。死前,他吩咐下去,在陵墓外遍植無霜花。
無霜,無雙。
屍體燒作灰塵,散於無霜花土壤,每晨昏供鮮花於墓門。
死了……也要等。
原來,陵寢裡一直找不到東陵王屍首,是因爲東陵王根本沒有遺下屍首。
原來,飛天……歷劫完畢以後,沒再回到天界,而是進入六道輪迴。
亦是後來的……秦歌。
隨之轉生的還有沈清苓,卻是後來的林思微。
……
夢中那些光影斑駁裡,秦歌有過很多女人,卻又一直在換女人,似乎在尋找什麼人。直到有一天在部隊裡新來的軍醫——林羽。
林羽酷愛研習醫術。
秦歌笑林羽女醫癡。
林羽吻住他,低問,秦歌,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愛醫嗎。我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我住在宮殿之中,我的愛人有着最高明的醫術,但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他卻是……皇帝,我似乎是他的皇后還是他的寵妃。
秦歌,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會是我前生的愛人嗎,聽說你有很多女人。有一天,你也會不要我嗎?
秦歌撫着她的發,輕道,你身上的氣息……或許說那份感知,是我絕不願放開的。
林羽笑得甜蜜,“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你身上的刺青不已能證明一切麼?”
秦歌抱緊她,“嗯,刺青是我很早便刺下的,就像爲了今天……”
她不知道,秦歌到底還有沒有前生的記憶,也許,他已經沒有,但是,他似乎牢牢記住了一個名字。
一個很多年前,在東陵王還是皇子的時候,送給一個女子的名字。
……
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包括林羽在祖父的研究物品裡發現了青花瓷,同心蠱。
林羽。
她不知道現代的林羽是誰,郎霖鈴,還是翹眉。
……
但她回來了!
秦歌的命運根本沒有改變。
所以的種種,原來,她這一生的經歷纔是促成秦歌下一生的原因。
她回來,似乎亦不僅僅爲了秦歌的命運。
她還爲一個人而來。
她對那個人說了個謊,說讓他碰到,她會發抖。她其實並不是害怕他。
她害怕……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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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將自己困在這裡,想好好想清楚,偏生卻無法想清楚,這不是一道算數題,想,就能算出來。.
當日縱有怨有恨,今日仍有牽有掛。
在他懷裡,還會顫慄。
因爲她還愛他,很愛他,一直愛着,從未忘過.
可這樣的他們還怎麼能繼續下去來。
當日傷痛仍歷歷在目。
她心裡還痛,
想起這些日子來,從戰場到現在的種種,他真的瘸了的腳,他滿頭的白髮,他剛強又破敗的身子……她根本沒有辦法如她臉上淡然,她痛她的,亦痛他。
眼裡慢慢溼了,她擺擺手,讓兩名丫頭下去。
四大和美人看她模樣,不敢再問,趕緊退下了。
翹楚苦笑,這些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們說,除了自己,局外的人,誰亦不明白茛。
現在,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絕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去。
可恨的蝴蝶效應,一節連一節的扣,這次該從哪裡截開?
琳琅曾告訴她,東陵王易主,或是阻止陵寢的修建——
似乎怎麼做,都朝原來的軌跡走去。
每一次掙扎,不是改變,而是促成。
有人說,未來絕不可以改變,也有人說,只要力爭,未來也是可以改變的。
這次,告訴他,讓他殺了上官驚灝?只是,他一直留着上官驚灝,必有用處,未必會殺。
更不能殺了驚驄。
她煩躁地低叫了一聲,門外立刻傳來敲門聲,估摸不是四大和美人,便是他派來服侍他的幾名大宮女。
她忙道:“我沒事。”
外面女官畢恭畢敬道:“是,娘.娘。”
她反越發焦慮得不行,捏着拳又鬆開,鬆開又捏住。
肚子裡,孩子似乎翻了個身,小生命的熱力朝氣,孩子,是他的,是秦歌,是上官驚鴻,也是……飛天的。
一個秦歌一個上官驚鴻便夠腹詐,飛天這人——楚捏緊眉心,又漸漸舒開。
拿定了主意!
她要和上官驚鴻見一面。
雖然,晚上如果開窗,應該能看到他。
還是出殿找他吧,深夜裡,只有兩個人,人最容易軟弱。
……
主僕三人用過晚膳,翹楚正想到皇帝的寢殿去找上官驚鴻,內務府由方明親自送來了禮服,說是中秋宮宴,爺問娘.娘可要參加?
翹楚這纔想起,今日原來已是中秋。
她遲疑了一下,道:“我還是不過去了。”
國宴以後,開始對熱鬧的地方恐懼倦怠。
方明很是失望,但仍是放下禮服,他嘴脣微微蠕動了幾下,似乎想勸說些什麼,約莫是上官驚鴻交待過,他終是沒說什麼,朝翹楚恭敬施了一禮,便匆匆告退了。
很快便入了夜。
四大和美人想逗翹楚開心,讓女官拿了些燈籠什麼的過來,四處張掛。
未幾,上官驚鴻命人送了月餅糕點過來。
碩大的月盤如墜,銀灰幽幽,翹楚坐在院裡,凝着盤子,間或看看兩個丫頭忙活的身影,疲憊地閉上眼睛。
這是個團圓的日子,心裡突然想見見他。
只是,今天他那邊必定熱鬧,大宴皇親、羣臣,還是……明天再去吧。
便在這時,被遣到殿外守值的幾名的大宮女,領頭女官求見。
這時侯會有些什麼事?翹楚微覺奇怪,讓她進來了。
女官呈上一封信,道:“娘.娘,這是沈妃娘.孃的大婢阿秀送來的。”
翹楚一凜,緩緩拆開信,四大美人一看,四大惱怒,低聲咒罵,美人冷笑道:“她這是什麼意思,自己過不來竟要主子你過去……皇帝必定下了令不許任何人過來打擾,便連冬凝姑.娘也不允過來,皇后送來的湯膳都被女官退了回去。”
哪知道翹楚卻道:“你們隨我過去一趟。”
“主子,咱們真要過去?”
四大方纔一直憋着,這時大驚失色的問道,美人亦蹙眉看着她,“主子……”
翹楚摸摸二人的發,想了想,又道:“在這之前,咱們去御花園走一走吧。”
四大和美人一怔,皇帝今晚就在御花園設宴。
兩人交換了個眼色,見翹楚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些什麼,雖不明所以,又恨極上官驚鴻,但翹楚能外出走走,不悶在殿裡,卻是件好事,遂很快替翹楚收拾了妝容,換了禮服。
整頓妥當,四大喜孜孜道:“主子,你真美……這一過去,豔壓全場,讓那壞皇帝有的看,沒得吃。”
美人笑罵,“什麼叫沒得吃!你這是什麼話,但……我贊同。”
翹楚啞然失笑,這兩個孩子都什麼話。
*
御花園。
多日不見,朗相今日亦進了宮,雖被罷了職,但郎將軍擢升,郎皇后貴爲一國之後,卻也榮耀一門,今日在新帝的旨意下也進宮一併慶賀佳節。
衆臣見郎相和上官驚鴻行禮祝酒,郎相滿臉愧色,只說老臣有罪,心忖,昔日郎相對這位新帝多有微詞和不敬,如今上官驚鴻大權在握,見此情狀,雖郎家有功,必藉以暗諷一番。哪知,上官驚鴻卻微一頷首,將手中酒飲盡,並沒多說什麼。
上官驚鴻心情很壞。
這一下,誰都看出來了。
高臺上的新帝,與羣臣祝酒、讓所有人只管縱情吃喝後,便一臉沉鷙,讓方明斟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皇帝如此,誰還敢開懷暢飲。
新帝和榮瑞皇帝本便生疏了去,榮瑞皇帝於旁也勸不得。
有人悄悄看向寧王、公主、皇后等人,卻是誰也都保持靜默,只有沈妃這時突然按住新帝的酒盞。
449
這種事,沈清苓亦不是第一次做了,那時在睿王府就有過。只是,一次比一次悲傷。
上官驚鴻不爲所勸,手腕一翻,已將她甩開,在這種場合亦是情面不留。人們都知,上官驚鴻對這沈妃平素很是冷淡,偶爾還會到皇后宮殿走走,但從不去沈妃處。不知是記恨榮瑞皇帝當日的賜婚,還是另有其他郎。但也有消息說,沈妃這位上官驚鴻的表妹,上官驚鴻從小便深愛,愛翹妃亦愛這位女子,且最先愛的是這位娘.娘,因對翹妃之死負疚——翹妃身死那天,上官驚鴻留在了沈清苓身邊。如今方纔冷淡,心裡卻仍念。若果不愛,登基以後何必封妃。所以,亦不少人信服這說法。沈清苓也是豁了出去,這麼多天宛如冷宮的生活,宮人雖恭敬有加,但他從不來找她,她帶着病痛出席,今天必定要求個明白,她正想着,有內侍之聲尖銳傳來,“翹妃娘.娘到。” 她心裡一陣冰冷,看上官驚鴻立即起了身,連打翻酒杯亦毫不察覺鶴。郎霖鈴一眼瞥來,嘴角浮笑,她喉間一癢,又是一陣腥甜之氣。
*
翹楚在內侍領着走過來的時候,看着全部起來又跪下行禮的皇族和朝臣,微微一怔,她只是一名妃子,這已是皇后的禮遇了。她容貌如昔,已不再是小蠻。上官驚鴻自有一套說辭,絕不可能讓她與小蠻的身份重疊,小蠻跟過上官驚驄,這對她聲譽有損。於是,人們便以爲,翹妃乃是得修仙之人呂宋施救重生,而林小蠻已疫沒。除去極少一部份人知道,翹楚就是小蠻,人人都以爲,小蠻不過是皇帝看中的替代品,翹妃重生,替代品自是不需要了。很多人甚至猜測小蠻是被皇帝殺了,因爲怕翹妃不高興。只是,這一來,便苦了上官驚驄。背地裡,很多人都議論這位被哥哥強佔去妾侍的王爺。上官驚驄曾被關押,後被放出,他今晚也來了,此時正凝着翹楚,眸光深暗,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也許對他來說,那林小蠻也不過是他嫂嫂的替代品。
他沒有與皇帝反目,皇帝對他亦仍親厚,對於這問題,很多人都猜測過爲什麼,但皇家的事,最是匪夷難測,誰知道。而雖不知內情爲何,但翹楚與皇帝鬧了不快之事卻是事實,消息也已傳遍宮內外——翹妃回宮月餘,卻緊閉宮門。皇帝並無刻意隱瞞,更不在乎威信之事。於是,人人都知,並非皇帝不想去寵幸這女子,皇帝很想,只是她不願。她有這個資本,皇帝愛她至深,從她還是側妃時便開始,自她甦醒後,皇帝命內務府將宮中秀女遣回原籍,亦宣了旨,見到她,要行與皇后一樣的禮數。
當然,衆人看她到來,都是大歡喜,寧王等人是爲上官驚鴻;朝臣爲那美麗容顏衣飾所攝以外,也爲皇帝終於見晴的臉而暗鬆了口氣,上官驚鴻這些天在朝堂上雖一如往日處事嚴明,脾氣卻也是出了來,有幾個官員犯了小錯,差點便丟了小命。翹楚心裡卻想,這事要和上官驚鴻說,這跪拜之禮是屬於郎霖鈴的,哪怕上官驚鴻已給了郎霖鈴和郎家最大榮耀。
她自也注意到上官驚驄含笑嘲弄的視線,心裡難受,上官驚鴻已從席上走下來,手一揮,讓衆人起身,他一掠二人交匯的眼神,嘴角抿了抿,卻沒說什麼,只親自來扶她。腰肢被輕輕攬進男人懷中,翹楚見他眼中波光閃耀,嘴邊都是細膩的紋路, 這時,郎霖鈴從臺上下來,翹楚微一猶豫,還是想掙脫開來,給皇后見禮,上官驚鴻卻不肯放,他神色極盡溫柔,手上力道卻強硬,郎霖鈴看在眼裡,心中苦澀,仍舊笑道:“翹妹妹還需與姐姐見外麼,皇上,臣妾多喝了幾盞,已有些醉意,先行告退了。”
在場的人察言觀色,寧王和冬凝率先告退,羣臣紛紛仿效,向上官驚鴻請離。難得這位娘娘來了,皇后提點之下,誰都識相將時間留給這兩位,上官驚鴻果是大悅,他的目光,看向翹楚時柔軟溫暖,看向衆人卻犀銳如劍,這時,劍般眸裡卻淡淡透出絲滿意。衆人只待他一聲便退了,郎相和郎將軍對望一眼,心裡雖痛郎霖鈴,但亦惟有嘆息,上官驚鴻是個厲害的君主,獨寵翹楚之心,更是誰都不可左右。郎家雖軍權在身,但上官驚鴻頒旨,郎將軍領軍,寧王監軍,他更親握絕大部分軍權,後又賜郎將軍忠義侯之名,並昭告天下,言明忠烈,一是表彰,二亦是限制,郎相已作過違逆之事,郎家若再出一絲差池,倒失信於天下百姓,被認爲不忠不義,玷辱一族。
所以,此時,他們還能說些什麼,何況,上官驚鴻雖不愛郎霖鈴,卻給了她和郎家足多的尊重,宴開之前,他將地方官員送來的貢品盡挑好的賞了給郎霖鈴。只賞這個皇后。榮瑞皇帝亦是嘆了口氣,看向翹楚的目光帶了深深的歉意,翹楚看他身邊只形單隻影的伴着麗妃,搖搖頭,表示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她看上官驚鴻薄脣微張,正想先行告退——商議的事不急在今晚,她到這裡來,一爲看看他,看看上官驚驄可好,二爲沈清苓,拭目以待她送信的目的。她在宮裡,她對上官驚鴻的“保安”工作還是極有信心的,上官驚驄現下絕不可能帶她離去,但沈清苓這裡,她要注意,每個可能影響到的環節她都不能忽略。
方想到沈清苓,只聽得一聲鈍響,卻是高臺上位置本在上官驚鴻身側的沈清苓突然站起來,似想下來,卻又突然摔倒在臺上。. 上官驚鴻眉心一擰,翹楚只覺汗熱的手,驀然空了。她一笑,一瞥背後遠遠站着的兩個丫頭,四大和美人雖驚怒錯愕,卻很快按她示意悄悄退人羣中,人們乍驚之下,正隨上官驚鴻大步向沈清苓而去也紛紛上前。 “翹嫂嫂……” 微亂中,翹楚隨之快步離去的時候,聽到冬凝佩蘭等人焦急的聲音,她沒有回答,只在皇后若有所思的眸光中隱入花樹叢裡。 ……
臺前,阿秀攙扶着半陷入昏迷的沈清苓,驚惶着哽咽道:“皇上快救救我家主子,她月前便得了風寒,因思念皇上,未見好轉不止,病情反越發重了,也不讓奴.婢報皇上,只說即便報了皇上……皇上也斷不會來看她……今晚娘.娘爲見皇上,才硬撐着到這裡來的,哪知……” 上官驚鴻盯着沈清苓蒼白的臉龐,眸光微深,淡淡瞥了太醫院的幾名太醫一眼,幾人嚇得頓時跪下,院正顫聲道:“稟皇上,是娘.娘沒有上報,非是臣等有意欺瞞……” 可傳染的重症便罷,得了傷病的,宮裡哪個妃嬪會不報皇帝,那確實並非他們的責任。
哪知,上官驚鴻此時動了怒,冷冷道:“若沈妃有甚不測,朕必定問你們的罪。” 冬凝方低聲說得一句“哥哥,翹嫂嫂走了”,他眸光朝四周輕輕一揚,終是將昏厥的沈清苓抱起,看樣子竟是要親自到沈清苓的宮殿爲她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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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翹楚將將隱好,光影和聲音已從縫隙裡傳來。
……
屋子升起燈火。
上官驚鴻並沒有將沈清苓放到牀.上,只安置到長榻,更方便他診治。
宴上餘人散了,寧王、宗璞、佩蘭和冬凝等人雖和清苓早便疏遠了去,但翹楚既甦醒,對她不至於如往日恨了,念着舊情,仍過了來,候在屋外。凱
屋裡,一衆太醫在下首,大氣不敢喘一口,沈清苓之前病勢不重,希望現下千萬別有什麼變故纔好。
老鐵、方明等人隨在上官驚鴻側,郎霖鈴作爲後宮之首,也等在一旁,以示關心。
阿秀在旁抹着淚,上官驚鴻眸光一直都是冷冷的,但他下手極快極準,數針下去,沈清苓眉心輕蹙,已有醒轉跡象。
方明親自替沈清苓擦去額上汗水,看她身子一直顫抖,似畏懼寒冷,又吩咐宮女拿了牀薄被過來替她蓋上。
幾名太醫又驚又羨,皇帝這手醫術是他們亦比不上的,長此下去,倒真是飯碗難保,院正正要爲自己幾個美言幾句,郎霖鈴看沈清苓一眼,卻在他說話之前截了話頭,道:“皇上,臣妾原本與皇上約好,席散後到臣妾殿中喝幾盅,今晚各種情況不斷,現下又……臣妾還是先回去吧。”
她說着又俯腰對沈清苓道:“沈妹妹好生將養,莫病垮了身子,宮中韶光好,皇上又惦念,你要福壽康寧方好。”饈
若一生都是這般清冷歲月,還不讓人瘋,福什麼壽,沈清苓聽她話中帶刺,心下冷笑,她自偏殿看到上官驚鴻與翹楚親熱那天起,就鬱結在心,開始生病,有意瞞下,是要引出上官驚鴻真心,今天又預先泡了數刻冰水,到得方纔,病勢雖是在翹楚與上官驚鴻親密之隙發作,半是假,卻亦半是真。
這郎霖鈴雖不比翹楚,但也着實可恨之極,讓人慾.除之而快,只管等着——上官驚鴻的心她算是試出來了,方纔連翹楚亦放下,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她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與他共處、二人將話說清的時機。
這時,她自不會意氣用事,多生枝節,強掙着身子,在方明扶持下坐起來,道:“謝皇后娘.娘關心,娘.孃的話清苓謹記,清苓待病.體痊癒之後再行拜會娘.娘。阿秀,送娘娘出去。”
郎霖鈴冷冷一笑,也不多說,卻也沒有立即出去,沈清苓見狀,續道:“鐵叔,你且告訴寧王他們,我身子尚好,讓他們回去吧歇息吧。方總管,你吩咐下去,讓御膳房做些清淡小菜到我這裡,皇上今晚只吃了些酒,不曾用過飯食來着。”
郎霖鈴聽罷,神色更冷了幾分,心忖沈清苓還真要將上官驚鴻留下了。她暗暗看了看上官驚鴻——他施完針,按醫者的習慣,讓內侍遞過玉盆,正在清洗雙手,臉上極靜,並沒有反駁。她心裡不禁微微一疼:他終是要留下來。
老鐵和方明反沒有立刻迴應,看向上官驚鴻,如今早非往日——他們只聽上官驚鴻吩咐,或是上官驚鴻心心念唸的翹楚。
上官驚鴻並沒對他們說什麼,將擦手的巾帕一扔,目光在幾名太醫臉上巡過,“這次,朕看見了,便動手相治一回,沈妃病症不輕,若任你們折騰,保不準半宿了去,朕不喜歡看到這樣的情況。若再有下次,沈妃在朕面前再有任何不適,朕便要你們的腦袋,懂了嗎?”
院正爲首,立刻率衆跪下,顫聲道:“臣等謹記。”
沈清苓聞言一瞬心魂俱動——他從未忘情,她心裡一甜,看郎霖鈴臉上晦澀,更是心笑不已,見老鐵、方明不曾動作,只想將人都快快遣走,好與上官驚鴻獨處,也好讓某一個人看看上官驚鴻的心思,正要說話,卻聽得上官驚鴻道:“鐵叔,讓五哥他們散了罷,方叔今晚若要留下照看便留。皇后先行回宮休息,朕他日再與你喝酒博弈。景平,吩咐下去,將輦子備好,預備擺駕。”
老鐵等人立下應了,那邊廂,便是郎霖鈴也是一震,何況沈清苓,她一咬牙,下了榻,微踉着走到上官驚鴻面前,“你在說什麼?”
屋內各人安靜地退到一旁,不敢打擾上官驚鴻,於是,她顫抖着的聲音,在燭臺火光跳映中,顯得格外響亮。
上官驚鴻眉峰一揚,淡淡道:“便是字面意思,沈妃向來聰明,會不懂嗎?”
這是翹楚死後以來,他與她正式說的第一句話,沈清苓心下涼了半截,突然有幾分明白他囑咐太醫的意思,不是那樣的,不是的……她頓時狂亂起來,一把握住上官驚鴻的手,“驚鴻,你讓他們退下,我有話問你。”
“我們之間,早在翹楚身死的時候,便沒有任何話可說,是我害了她,但若沒有你……”
隨着那陰柔的聲音緩緩而來,身子已被上官驚鴻毫不留情的甩開,沈清苓跌坐在地上,耳邊嗡嗡作響,突然想起那時,翹楚被他打了一記耳光的情景……可便是這般感覺,便似有人拿着刀子在挖她的.肉。又想,翹楚必定不是這般滋味,因爲那時,他打了翹楚,手卻在顫抖,眼中神色似乎比翹楚還要痛苦。現在,他眼裡只有寒霜,他將她冊封了不錯,但卻是要她在這宮裡,無病無疼,孤寂終老……
突然,他的目光注進些許柔和,她乍驚還喜,卻見他轉過屏風,走到衣櫃前,將櫃門拉開,半帶無奈半帶寵溺,低着聲音道:“楚兒,還不出來嗎,我備了輦子,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451
翹楚一怔,那隻她再熟悉不過的寬厚大手已在櫃外朝她伸來,男人深深緊緊的凝着她,她方一探頭,他已將她抱了出來。
四下的人雖對她隱在暗處很是驚訝,卻仍是很安靜。
她知道,他們過後亦不敢在外面多說一句不是。凱
她會在這裡很簡單,沈清苓要她來聽“真心話”。
最初,她還在猜測沈清苓會怎麼做,直到沈清苓在御花園暈倒,她頓時明白,適時離場先過了來——她確實想聽聽上官驚鴻會對沈清苓說些什麼,沒想到上官驚鴻卻不給沈清苓與之獨處的機會。
她並沒什麼好畏懼,四大和美人在外面,若她出什麼事,她們會告訴上官驚鴻,沈清苓也清楚這一點。
沒有想到他早便知道她在這裡。
原來,他方纔放開她的時候,在她手上重重一按,是這個意思。
她在宮裡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
阿秀傳信,殿裡的女官自會第一時間告訴他……
也許該說,宮裡誰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
以前,他本來自己就是搞情報組織的。
只是,她卻並沒有太多的歡喜,別人的痛苦,哪怕是這個她極恨人的痛苦也沒有給她帶來多大的快樂。
地上的沈清苓提醒了她那些已經不可重新來過的時光。饈
她入牢那晚,他和沈清苓在她房裡歡好過,在她被上官驚灝殺死的那晚,他留在沈清苓身邊。
女人何苦爲難女人。她自嘲一笑,看向旁邊戰兢看着上官驚鴻渾身發抖的阿秀,低聲道:“扶你主子起來罷,地上涼。”
她說罷,掙脫上官驚鴻,出了殿。 ωwш ¸ttκǎ n ¸C〇
“翹楚……”
背後是沈清苓又怒又笑的聲音,她尚來不及和屋外冬凝等人打招呼,只聽得他們喚她,便匆匆扎進夜色中。
“主子,我們要回去嗎?”
走出殿外一段路,四大和美人從樹叢中走出來,不安地問。
她點點頭,正要攜兩人離去,卻見兩道身影一閃,景平和景清已攔在她前面,將她和兩個丫頭分隔開來,景平道:“翹主子,爺想和你說幾句話。”
美人拔劍,指向景平。
背後氣息冷凝,翹楚一凜,迅速回過頭。
上官驚鴻果已在她背後。
他擰緊眉,老鐵寧王等人跟在他後面,那麼多的追隨者,月光下他的身影卻峭峻蕭瑟,他眼裡還殘餘着方纔的霸氣和冷漠,卻隱隱透出絲滄桑。
他盯着她,向她走來,眼裡深藏的戾色亦終於一點一點顯現出來,翹楚心頭一跳,竟有些害怕,他手一揮,老鐵和景平已一同圍住美人,美人雖怒,幾招間卻已被兩人制住。
“翹楚,告訴我,我還可以做什麼?她設了所謂的陷阱,我以爲這樣做……你足可明白……”
“你以爲找一個丫頭睡在你屋裡就能阻我進屋,這般掩耳盜鈴不可笑麼,我若要進去誰能阻我……不過是我逼迫自己按你意願去做……今晚中秋,你出來做什麼,你躲在殿裡不就好了嗎?爲何要讓我看到你,你不知道,每多見你多一回,我便越控制不了自己……莫要再逼我,我的耐.性有限,告訴我,你還想要什麼,你還想要我做什麼,你才肯真正回到我身邊!”
又是這樣,每次,他都只會這樣……
她倒希望他保留着飛天一絲淡漠,但到最後,卻只剩上官驚鴻的霸道。
手臂被他狠狠抓着,翹楚看到他手上青筋迸露,心跳更甚,擡頭間又見他眼裡狠意更濃,她又驚又慟,脫口便道:“我懂,我都懂,你要她嚐嚐從天跌到地的感覺……你以爲這樣我會高興,但那不是我要的,上官驚鴻,在我被你囚起來的時候,你和沈清苓在我的牀.上做過什麼?”
“你要我回你身邊,行,佛主大人,請你讓覆水回收,讓時間重來。”
她說着,看四周目光紛紛,驚訝地看着她,尤其是冬凝和佩蘭眼中都有憐意,郎霖鈴搖頭苦笑,頓覺得自己可憐可笑,三生三世,總是無法狠下心……心痛難當,眼睫一重,已是滿眼溼意。
上官驚鴻明顯也是教她嚇到了,臉色一變,伸手胡亂去擦她的臉,朝四下狠狠一瞥,“都給我退遠點!”
衆人見狀,一下閃回沈清苓的殿前去,幾名太醫方纔張羅開藥,這時才從殿中出來,見上官驚鴻一臉怒氣,不明所以,嚇得又一股腦兒跪下。
他們跪死上官驚鴻也不會管,自攬過翹楚,他看翹楚兩眼越發通紅,又疼又急,迭聲道:“不哭了,隨我來,來……”
翹楚狠狠打了他幾下,要他放手,他悶哼着一下一下受着,待她打完,索性一把抱起她,又進了殿。
沈清苓正怔怔躺在榻上,方明在旁守着,阿秀替她蓋着被子,看到上官驚鴻,又痛又恨,死死盯着他,上官驚鴻也不打話,將翹楚往地上一放,信手點了她身上穴道,翹楚咬牙道:“你要做什麼,放開我!”
上官驚鴻往她臉上一撫,大步上前,將被褥從沈清苓身上扯下,在沈清苓的驚聲中,已將她一手衣袖拉高……
一顆殷紅硃砂如花鑲嵌在她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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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翹楚心頭一震,定在那裡,竟一時不知說什麼話好。
這時,院正領着幾名太醫急匆匆而進,“皇上恕罪,臣等已開藥,沈妃娘.娘服藥過後必定很快好起來……”
之前表現不佳,此時看上官驚鴻又進沈殿,連忙進來請功。
哪知,上官驚鴻本握着沈清苓的手,忽而極快的放下,沉聲道:“誰讓你們進來。硫”
衆人一驚,心下惶然,立時散了。
沈清苓仍怔怔卻看着上官驚鴻,卻見他已攬過亦是一臉怔然的翹楚,隨之快步出了去。
一下,萬籟俱寂鷓。
喉嚨像被什麼堵住,她想哭,卻發現眼睛乾涸得沒有一點淚水。
方明在旁低低嘆了一聲,“清苓,翹主子回來了,看在翹主子無恙份上,爺對你仍唸了一絲舊情……我和阿秀終究是自己人,外人面前他還是……”
是,衣袖攏上她手臂,將那抹沈凝紅蓋去,他終是顧全了她最後一絲面子——
舊情,翹楚。
若翹楚死了,他會怎麼做?
所有一切都是翹楚。
她爲他眼裡暗啞過後的清明而失落驚喜半參,以爲他是爲她等到新婚夜。
原來,都不是。
是即使在他最恨那個人的時候,他也還惦記着那個人。
兩次,到最後,他都替她穿上衣衫。
沈清苓驀然大笑,淚水卻終於跌了下來。
沈妃,宮門,是他給她的一生一世。
*
翹楚竟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什麼,要怎麼做,殿外,人人都退到很遠的地方,她怎麼卻彷彿還看到他們眼裡的期盼?
她心裡又亂又慌,他卻亦在逼迫她。
“翹楚,今晚中秋我們一起過,好嗎?”
他似看到她的驚惶,苦笑道:“你如今這個樣子,即便我想,又能對你做些什麼。何況,你不願意,我也絕不會……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過這個團圓的節日。讓我陪你坐一會,用些膳食,你累了,我就立刻送你回去歇息,可好?”
飛天從不曾這般低聲下氣求人。
他的眸光很是複雜,仍帶着狠色,卻又摻了試探、小心、懇求……
她心裡一動,一個“好”字竟便要脫口而出。
他們若再在一起……再在一起……
她心跳的很快,不知所措,只覺生平從未試過如此凌亂,深深的渴望和抗拒同時並存互生,終於,她啞聲道:“我想回去歇息,我累了。”
上官驚鴻眸裡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終於,他輕聲吩咐老鐵,“放了她的丫頭。”
……
“主子……”
快到睿元殿的時候,四大和美人低低喚住她,翹楚一個激靈,猛地擡頭,“你們是在問我話麼。”
四大和美人對望一眼,四大咬了咬脣,終於,美人出的聲,“主子,我們沒有問你什麼,我和四大隻是想說,你若想回頭找他,就去吧,我們是無論如何不想你再和他有甚糾葛,太多的變數……可你……你一點也不快樂。方纔他問你的時候,我和四大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他轉身離去,你站在那裡癡癡看着他,就像他平素看你一樣,你……是想跟他走的……”
翹楚驀然定住腳步。
*
月如盤,輝芒瀲瀲,掛鉤在樹梢上。
“皇上,臣妾陪皇上喝兩盞吧。”
“你來了?”
上官驚鴻淡淡看向在桌子另一側坐下的女子。
容顏如花,年華正好。
郎霖鈴低頭一笑,他看她,她還是像往日一樣,甚至比往日更甚,心如鼓動,他的心呢。
她“嗯”了聲,替自己斟了酒,慢慢喝了起來。
兩個人一直都沒有出聲,但酒過三巡,郎霖鈴酒量不差,亦終是有了醉意,她心裡悶疼,咬了咬牙,終於藉着酒意,低聲道:“驚鴻,你……不需要女人麼,今晚……我留下來好嗎?我不是要和翹楚爭些什麼,我只是想陪陪你……”
*
殿門口,翹楚再次定住腳步,微微苦笑,她來的不是時候。
旁邊的老鐵、景平和景清吃了一驚,從沈殿回來,上官驚鴻便坐在院中,一個人默默喝酒,寧王等人要相陪,也讓他遣走了,將他們幾人也遣出了殿外,後來,郎霖鈴過了來……沒想到,翹楚隨後也來了,本來還想給上官驚鴻一個驚喜,沒有立刻通報,現在——
翹楚沒有走,對老鐵等人坐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凝着石桌邊的男人。
2011-7-10 17:43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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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樓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也許會看到自己絕不願意看到的,但還是沒有走。
……
上官驚鴻彷彿沒有聽到她說什麼似的,仍沉默的喝着酒。郎霖鈴把心一橫,伸手握住他斟酒的手,“驚鴻……”
上官驚鴻卻迅速抽出手,郎霖鈴心裡一沉,只聽得他溫聲道:“我方纔在想,什麼對你來說纔是最好的,鈴兒,朕安排你秘密出宮吧,更換身份重新生活。至於郎家,只要上官氏統治東陵一天,都有它一席之位。”
郎霖鈴猛地一顫,她真的沒有想到上官驚鴻會這麼說,他仍喚她昔日暱稱,他臉皮微微泛着潮紅,但他的眼睛是清明的……無情的,一點也不像看翹楚時的模樣,狂亂、不知所措。
“我不出宮,上官驚鴻,你一直知道,我愛你……我愛你啊。”
“我不會和她爭……他日你妃嬪多了,我可以像你保護她一般在後宮保護她……”她鼻子一澀,涌上心頭的,不是恨,而是一腔悲哀。
上官驚鴻的笑聲輕輕傳來。
“你不需要保護她,她有我保護已經足夠。沒有後宮,我不會再立任何妃嬪。哪怕她不再愛我,我也不會再冊封任何女人。”
“除了她,我對其他女子都沒有那種感覺,亦不存在什麼需要。你會過來……倒是方纔我對她的欲.望那般明顯麼?難怪她要跑……呵呵。”
他並非調侃或玩笑,亦並非想她知難而退,卻真是當她是來找他喝酒的朋友,淡淡而訴。
“你真的決定等她?”
“嗯。”
“一定能等到嗎,她對你……”.
“那就直到我等不到爲止。”
郎霖鈴清楚看到自己桌上攥得泛出青白的指節,她深吸了口氣,卻還是失態的巍巍站起來。
“你便不怕我會殺了她?”她笑着問他。
“若是前生,我們絕不會有過多交集,這一生,太多既定命數,我娶了你,是我負了你,我會用我的方式去補償。你是個聰明人,不要嘗試逼迫我,也不要去試探,你賭不起你整個家族的性.命。不管你還是我,還是五哥他們,大千世界,處處婆娑,但無論三界還是六道,每個人都有他的責任,誰都不能單爲自己而活。”
耳邊,是他溫淡如水的聲音,從來沒有那一刻比現在,郎霖鈴覺得他像個佛。
一個對任何人無情卻對一個人有欲.的佛。
朋友,知己,到最後,他們只剩下這個,他也只願意給她這個,也許該說,從初見那天一切早已註定。
燈火闌珊處,誰家落魄少年那般驕傲,笑說,不是你幫我,我們是互相幫助。
郎家保住了,也拿到了她多年前想要的,她的願望實現了,不是嗎。
他其實沒有欠她什麼。
這是她的選擇。
若是其他人,她根本不會結交,更不會去愛。
最初的最初,是她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結果,賠了自己的愛情。
她的一生一世。
這就是他給她的一生一世,也是她給自己的一生一世。
殺死翹楚,她確實不敢。
亦不會。
翹楚這人,她殺不下手,他的心,她亦還想佔半分痕跡。做到沈清苓這份上,不傻麼。
離宮,她怎麼走,在宮裡,還能見見他;走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便讓他對她心存一絲負疚。
哪怕負疚從來就不是愛情。
但至少,負疚會讓記憶更牢固一點,他總能記得他生命裡有過她。
淚水滿面,她卻沒有擦,也沒有返身往正門出去,朝對面陰暗的偏門走,走了幾步,卻又猛然回頭,想再看他一眼。
卻見他已撤了她的杯盞,放到凳子上,將自己的酒杯斟了半杯,放到對面的位置上,笑道,“楚兒,我知道你想喝酒,你以前在天界便會瞞着我偷偷喝酒,有一回,我也喝了,對你做了些不該的事,那時我其實沒有醉……那晚我又在殿外站了一宿……你總以爲我不要你,我不是不想,是要不起,我怕你會出事,飛天殿外的石獸,知道我在那裡站了多少晚……嗯,你現在有了小怪物,不能多喝了,半杯就好。”
“怎麼不喝?不好喝麼?”他說着微微蹙眉,一把將桌上酒盞拿起,自己嚐了一口,若有所思地點頭,喃喃道:“這酒是有點烈,我去取些果子釀酒給你……”
背道而馳,他緊緊握着杯子向正門走去。
郎霖鈴心裡大慟,對着其他的人的時候,他很清醒,其實他早醉了。
翹楚,若我是你,要我怎樣都行。即使現在死了,我也願意。
她癡癡想着,卻見他突然站在門口,似乎被什麼人擋住去路。
……
他做了什麼嗎。
好像沒有。
他就是在這裡威脅了一個女人,然後發了一通酒瘋。
翹楚卻拿定了主意。
如果前面註定還有什麼傷害,她也認了。
不是她突然變得勇敢了,是她不想他繼續寂寞了。
三生三世,她一次一次受折,早磨損了棱角。
可是,誰讓她愛上一個佛。
她必須在勇敢不起來的時間裡,也要勇敢。只要他敢愛,她就敢隨。
即使,他不是佛,如果他確實有讓她愛的理由,如果她無論如何還不想放手,與其退,不如試。
也許,會在下一次仍然失敗,也許,會好起來。
看他皺緊眉頭,死死盯着她,又伸手去揉揉眼睛,她亦低頭揩去眼角水汽,方圓之間,竟不知道要跟他說一句什麼。
總不能說,我原諒你了,我們重新開始吧。
多遜。
他卻還不動,就那麼愣愣盯着她,這個時候的他,不飛天,不秦歌,甚至不上官驚鴻,倒像景清。
“爺,爺,翹主子找你來了。”
旁邊,在老鐵和景平急得不行,四大和美人直翻白眼,景清直跺腳,咆哮了。
上官驚鴻渾身一震,卻仍是不動,又用力揉揉了眼睛,翹楚卻忍不住了,走到他前面,往他心口重重擂了一拳,悶聲道:“你還要和我一起過中秋嗎,不要,我就回去了。”
上官驚鴻嘴脣一動,話來不及先出口,下一秒已先將她狠狠抓進懷裡。似乎防止她出爾反爾。
手中酒盞落地,蕩起一地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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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0 17:43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159位粉絲
1015樓
453
方嗅到從地上竄上來的香濃酒氣,翹楚嘴裡也被酒氣沾染。.
脣舌被堵了個嚴實,他的脣舌極急地勾上她的……
她被吻得喘不過氣來,又想起大家在旁,又羞又急,連忙去推他。
上官驚鴻卻並不管,過了好陣子,她真的呼吸困難了,他才緩緩放開她。
翹楚臉上大熱,朝他過去幾拳,“大家都在……”
“誰會如此不識趣,都跑光了……”
翹楚一愣,四下一看,果真沒了人,前無皇后,後沒咆哮帝,老鐵和景平不見了,四大和美人也消失了。上官驚鴻語氣涼涼,看也沒看,但明顯比她上道。
甚至連兩側殿門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掩上了。
她心裡一動,牽着上官驚鴻走過去,推了推,門果然紋絲不動。
被反鎖了狼。
她頓時愣住,哭笑不得。
身上微微一重,卻是上官驚鴻將她抵到門上,額頭亦抵着她的額頭,“楚兒,我是在做夢麼?”
他聲音粗嘎深啞,語氣鄭重而認真,他是真的還在質疑,鼻子一酸,踮腳咬住他的頸項。
他頸子微微一顫,隨即一動不動,任她用力咬着,一手將她緊緊抱住,一手撫着她的發。
她咬了好會兒,方纔罷了,擡頭挑釁地盯着他,他吃痛,嘴邊卻都是笑意,他在她脣上重重一啄,突然將她整個抱起,微微轉動起來。
她尖聲叫着笑着,連連道:“小心孩子……蠹”
這是他高興時的小動作。
她之前已經領教過,他再也不像飛天殿裡嚴肅的男子。
他再不是她的師傅,只可遠觀。
他們以後會好好的,是不是。
所有劫難都過去了,是不是。
她笑着,卻又忍不住微微哽咽起來。
上官驚鴻卻立時從激動沉醉裡清醒過來,將她放下來,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淚,“我是大夫,力道是知道的,不會弄到孩子……”
她想了想,又狠狠打了他幾下,“你以後還會不會不聽我的解釋去聽別的女人的話?”
上官驚鴻聞言心裡狠狠一抽,想解釋卻發現自己竟哽在那裡,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他猛地再次吻住她。
這次不再是如方纔試探的吻,當他灼熱的氣息從她被他折騰得生疼的嘴脣移到舊疤上,或深或重地吻着的時候,翹楚一顫……情愫以外,她感受到那種堅決,是屬於飛天的堅決,她隨之很快感覺到了他的欲.望,他的手探進了她的衣服裡……
粗糙又潮熱的烙上她的肌膚……她低低喘息着,卻沒有辦法抗拒……上官驚鴻呼吸一促,指掌下那細膩柔滑的飽滿,這又是他等待了那麼久的人——那時,在大殿裡引導佛僧早課晚課,每每看到她,便亂了心思,有時課也說錯了,也虧得他說什麼別人都認爲是對的,如果覺得不對肯定是自己錯了……
他想着,心神微微一蕩,想要她的欲.望頓時凌厲起來,將她攔腰抱起,便要往殿內走去——她雙手有些無力地攀上他的頸脖,臉蛋蜷縮在他懷裡,氣息在他心口輕輕流轉,那溫柔的滋味卻反讓他清醒過來。
他暗罵自己一句,將她放下納進懷裡,下頜枕到她肩上去平復自己的心猿意馬。
他還真是昏了頭,她六七個月的身孕了!
翹楚也是臉紅耳赤,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竟亦忘了要制止他,她有些羞惱地將頭往他身上磕了磕。
上官驚鴻遲疑了好一會,方支吾道:“你……餓不餓?”
翹楚沒想到他轉移話題,卻憋了這麼一句出來,頓時樂了,從他懷裡稍稍一退,果然看到他兩頰可疑地紅了,倒不知是酒意鬧的,還是……
想到“害羞”兩個字,她的心情大好,上官驚鴻臉皮厚,倒是不常會,但飛天……
上官驚鴻看她眼裡都是亮晶晶的笑,心中既愛亦有些惱意,畢竟,上一輩子,他是她的師傅,如今竟被她騎到頭上去,倒真是應了她當初的話。
有朝一日,他怕她。
他輕咳一聲,捏了捏她的鼻子,翹楚立時也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她確實不再怕他了,他低咒一聲,復將她抱起來,“困不困,回去歇息好不好?”
翹楚又吃吃地笑起來,在他脣上輕輕吻了記,他低頭狠狠往她眉額磕了一下,粗聲道:“我可沒有那種意思。”
翹楚看他臉色愈紅,越發笑得不行,一切既定,她心裡歡喜放鬆,確實有些困了,不像他,天天在她房外站崗,還能穩穩當當的去上早朝,但今晚她不想便這麼睡過去了,想和他呆在一起聊聊天,又想起方纔沈清苓說他沒吃什麼東西,忙道:“咱們去吃夜宵去。”
上官驚鴻以爲她餓了,二話不說,立刻抱了她迴轉,一看石桌才發現,桌上只有酒。
他擰眉瞥了眼被反鎖的殿門,輕輕一提氣,抱着她躍到屋檐上,復從檐上躍落,用這種方式出了殿。
二人凌空出現,禁軍以爲是刺客,幸得上官驚鴻武功是骨灰級的,幾個閃身避開,纔沒讓守殿禁軍拿傢伙往他們身上刺幾個窟窿。
“見過皇上,見過翹妃娘娘。”
衆禁軍汗涔涔的行禮,老鐵等人慌忙從樹蔭下走過來,上官驚鴻環衆人一眼,“誰鎖的門?”
2011-7-11 22:34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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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景清聞言,悄悄往景平背後縮。.
他倒是個忠心孩子,上官驚鴻還是飛天的時候,便不是個大公無.私的主,會任用鐵血鎮壓的龍非離,會在翹若藍身上動些隱晦心思,景清也是爲他謀取福利,斥責了幾句,也就算了,翹楚可不幹,景清要鎖的是她,讓她反悔也不能走,當下便讓罰他和殿外的禁軍一道站崗去了。
景清嘀咕着去了。
上官驚鴻從來就不是君子,略警惕地看了四大美人一眼,也將她們趕了回睿元殿。
倒是景平永遠不會讓人失望,很快讓御膳房備好一桌酒菜,便和老鐵退下了。
兩人用了些膳食,便攜手在宮裡散起步來。
這也是在天界的時候,兩人常做的,只是那時不可能握手而行,如今卻是可以了。
兩隻都特別的開心來。
經過常妃殿的時候,卻意外的聽到裡面傳來些聲響,上官驚鴻立刻將翹楚抱了,輕輕躍上屋檐上。
有幾個人在殿外的院子裡。
上官驚鴻輕功極好,翹楚亦是合作的屏了聲息,裡面的人並不曾發現。
其中一個人,兩鬢微霜,衣飾貴儀,坐在院中,桌上也是放了樽酒雙杯。
他自斟自飲了好幾盞,又有些蹣跚地站起來,旁邊一個男子連忙去攙他。他卻擺擺手,掙脫了,踉蹌着在院裡走起來,喃喃道:“不謝,朕今晚就在你這裡歇下可好,你若不喜,便報個夢給朕,這些天來,我每每想你,你卻不曾入夢,反比不得前些年,我還能在夢裡見到你。”
翹楚琢磨着要不要讓上官驚鴻下去打聲招呼,卻見上官驚鴻眸色冷漠,遂打消了念頭茛。
人都要爲自己犯過的錯誤負責。
年輕的時候,我們總以爲自己是對的,嬉笑怒罵,恣意傷害,希望別人都按照自己的劇本來做。
然而,有些事情可以重來,有些卻是覆水難收。
人,有些錯是絕對不能犯的,不是很久以後懂得了認識了就行。
錯了,就再也難以回頭了。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夠彌補。
……
“都說善惡輪迴,下輩子,你一定要來找我……我知道是有輪迴的,咱們的兒子……便是那樣。朕和你的兒子竟是個佛,那個主宰雲蒼的佛,你知道麼……他這一輩子是不會原諒我了,你也是……呵呵,所以,下輩子你要找我報仇,你要記住,一定要記住,不可忘了。”
榮瑞皇帝說着,伸手向半空一抓,眯眸仔細分辨着什麼,隨即又跌坐到地上,低聲痛哭起來。
連着方纔的男子,又一個男子走到他身邊,兩人想攙起他,他卻只是不起,呆呆坐在地上。
兩人相視苦笑的,正是夏海冰和莫存豐。
這時,榮瑞皇帝突然厲聲道:“海冰,你去冷宮將常芳菲帶過來。”
翹楚一怔,旁邊上官驚鴻將她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就像怕她會隨時離去一般,臉上卻依舊冷漠地盯着榮瑞皇帝。
不一會,夏海冰將芳菲帶來了。
這是翹楚第一次見到芳菲,那個據說與不謝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她臉容很是憔悴,兩鬢顏色竟比榮瑞皇帝還蒼白上幾分。
冷宮,果是個鬼地方。
或許該說,得不到帝王的愛寵,宮裡絕不是個繁華地,而是個落寞冢。
看到榮瑞皇帝,芳菲眼裡卻突然有了絲光亮,顫聲道:“皇上,你終於肯見我了麼?皇上,臣妾也不要解藥了,就讓臣妾有生之年陪着你好不好?”
榮瑞皇帝的臉色卻和她截然相反,他本來之前突生了絲期盼和喜悅,這時,反而越加暴躁起來,他劈手指向她,“你滾,不謝不是你這個模樣的,她從來不會求饒,只有那次,朕打了老八……”
他說着伸手一拂桌上酒器,身子搖搖晃晃的進了殿……
翹楚心下惻然,她本來不明白他將芳菲找來做什麼,現下終是明瞭,他是想從芳菲身上找不謝的影子。可惜,不謝只有一個。
她的呼息有些重了,夏海冰和莫存豐立時擡頭看了過來,看是二人,吃了一驚,正要叩拜,上官驚微一擺手,指指榮瑞的方向,伸手將她抱了下來。
兩人走在路上,上官驚鴻環在她腰上的手將她箍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若非她懷着小怪物,讓他有幾分顧忌,她估計他真的要將勒死。
翹楚索.性停了腳步,任他將她攬進懷裡。
“榮瑞是個混蛋,我也是。”
他的聲音從她背脊輕輕傳來,“他已經沒有機會,我比他幸運,我還有。”
“幸好,我還有。翹楚,你絕不能離開我,誰都不能跟我搶你。”
他的聲音一瞬變得陰狠起來。
翹楚微微一驚,想起夢裡所見他的殘暴成.性,低道:“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不要我和孩子了。”
上官驚鴻得到她的保證,眼中升起絲情.欲,低頭便去吻她,翹楚卻反而不安起來,道:“驚鴻,我有事情和你說。”
“嗯,你說。”他吻着她的頸項,聲音裡有絲心不在焉。
她緩緩將夢裡所見都告訴他。
上官驚鴻聽罷,慢慢擡起頭,隨之輕輕拉開衣領,月光下,翹楚看得清楚,他心口的位置刻着一個“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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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7-12 00:08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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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翹楚的震驚和紊亂直到回到上官驚鴻寢殿,他傳水洗浴、並親手幫她洗浴完抱她上榻才漸漸平復下來。.
秦歌身上也有這個刺身。
她以爲從她變回翹楚那一刻開始,不跟上官驚驄離去,就能主導自己的命運,一切都會漸漸改變,那末,上官驚鴻的命數亦會隨之改變,也再沒有後世的秦歌死在墓中。
但上官驚鴻的刺身卻讓告訴她,一切似乎還是按照歷史的軌跡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甚至,他的刺身是在這一世便刺下的,那下一世的秦歌到底是什麼人……轉生還是上官驚鴻的一場穿越。
她不知道,上官驚鴻也不知道,即便是飛天也不可能知道。
前生,飛天看事十分精確,但他所做的事情,多憑計算預計,包括對他們的今生安排。
哪怕是天界鏡海天的未鏡也只能預測某一個時間裡的一件事,而非人的命運。
何況,鏡海鏡已封。
隨着上官驚灝和兩大主佛被捉,天上諸神佛似乎也進入了沉寂狀態,只等古佛重生。古佛重生後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也許會殺了她,也許不會,那不是她能把握的,但現在她和上官驚鴻的命運卻還抓在自己手裡琅。
她還能做努力。
她知道,上官驚鴻聽罷她夢中片斷也是有想法的,不同的只是,她雖壓抑但還是會將她的恐慌表現出來,在他面前,她很容易便將她的真實想法表現出來。
上官驚鴻卻是個絕對冷靜的人,沒有絲毫怯懦。但她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好。他到現在爲止的沉默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頭上一暖,卻是他突然伸手罩住她發頂。
“你雖有狐王萬年丹靈在.體內,身.體與普通人無異,但你已是七個月的身子了,絕不能多思多慮,明白了嗎,我要的是你的健康和小怪物的建康,其他事情你不必去管,有我。”
語氣裡帶着淡淡的笑意,他終於出了聲絞。
帳外還掌着燭火,他的神色她看得很清楚,眸如碧沉,深的很,卻並無波瀾,他的話便像劑強而有力的藥,讓她稍稍鎮定了一些,伸手到他衣內,撫上那處凹凸。
他的肌肉一陣收縮,他猛地按住她不安份的手,低斥道:“你這是在嘗試挑逗我麼?”
挑逗。翹楚聞言倒是笑了,她是有感而發好不好!又往那上面按了幾下,滿意的聽到他微微喘息的聲音……倚在他懷中,問出心裡的不安和疑惑,“驚鴻,你爲什麼要刺這個東西?”
“不是因爲翹眉。”
翹楚聽他有些無奈地輕笑解釋,認真道:“我知道和她無關。這是咱們第一次分手你在東曉大街送我的名字……那時你說,林羽便是翹楚的縮寫,楚中有林,翹內鑲羽。你賜翹眉這名字,讓她不跪,統統都是……爲我。”
她說着也有些害臊了,果聽得他一聲低笑道,“小丫頭不害臊。”
翹楚聽得他以舊日語氣說話,心裡一暖,咬咬脣,也道:“要不咱們還是將這改成別的字,改翹字,改楚字,改海字,改藍字……好不好?”
“孩子氣,”上官驚鴻愛憐的摸摸她的發,語氣越發和舊日飛天相似,“不是說,字改了有些事情就不會發生……”
他微微擰着眉,目光更幽深了幾分,“這字是我在……解剖那天刺上的,羽,倒全非林羽之意,你那時新死,又是這般慘烈,我當時滿心絕望……我還是飛天的時候,對這一生必定是做了些安排的,但我有關飛天的記憶始終不曾全部恢復,一直沒將飛天封印了天神村、狐王能運用法力和救你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總感覺這一世你是絕不會回來了,我當時抱着一定要殺死上官驚灝的心思,我想,我也許會戰死,心裡竟隱隱寄望下一世……只希望還能有來世,屆時,你轉生將事情都忘了,我們便能重新開始,我要在別的男子認識你之前先認識你。下一世,你就不再喚翹楚了,也許會叫海藍……”
“海藍……你記得?”翹楚眼睛一亮。
“這名字你提過的,沈清苓也用過,我怎麼會不記得?”上官驚鴻往她腦門輕輕敲了下,續道:“也許,不叫海藍也說不定,天地萬物,生命充滿變數。但無論你叫什麼,名字只是記號罷,我只要記住你這個人,記住你在我生命裡的意義,我就一定能找到你。我還是飛天的時候,你給了我墮天的翅膀,後來我成了上官驚鴻,你告訴我,鳥飛得有天空,這一次仍是你給了我翅膀,沒有你這根翎羽,我還是我,平靜如水,轉眼萬年,滄海桑田直到天地滅絕那一天。”
翹楚聽他輕聲低語,彷彿多年前在經閣大殿傳經播道的時候,每一句話都是禪謁智慧,心裡一時百般滋味,一下將頭埋進他心口裡,“飛天,是我害了你,你萬年功德本可傳頌百世,而非一個破戒受後世詬病的佛。”
“我,甘之如飴……”
“飛天飛天……”
她只見他眸眼墨似的,深深凝着她,她低喚他一聲,話語隨即被吞進他覆上來的脣舌裡。
……
翌日醒來的時候,上官驚鴻已不在寢殿,翹楚知道他是上朝去了,他是個極爲規律嚴謹的人。天色還早,她心裡緊張,已全然沒有了睡意,只等他下朝帶她去見一個人。
昨晚睡前,他們達成了一個協議,兩人一起、開始着手打破她夢裡的人物關係。
2011-7-12 19:57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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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到了下朝的時間,上官驚鴻卻沒有立刻回來,景清過來傳口訊,說皇上處理幾件緊急公務便回來。.
翹楚心事重,往信箋寫了些東西,放進隨身荷包裡,雖然知道這東西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能給出去。
上官驚鴻很是心細,讓冬凝和佩蘭進宮陪她。
幾個人在御花園裡吃茶,倒也樂也融融。
過了不久,卻突然有內侍報夏王求見。
翹楚其實很想與上官驚驄談一談,除了夢裡的情景,她很是擔心上官驚驄現在情況不好,但上官驚鴻不在,她不想多生事節,讓內侍婉言拒絕了。
佩蘭和冬凝見她忽而靜默下來,都是知道她和上官驚驄關係的,忙又尋了事情來聊硫。
這次說的是佩蘭從寧王那裡聽到的消息,關於燕紫熙。
也許,但凡女子對這樣癡情的男子都會動心,哪怕她們已有了如意夫君。
翹楚也是精神一振,但說的這件事情其實和燕紫熙本身的關係並不大,而是他委託查找的妻弟的消息。
冬凝托腮苦笑,“這一查反是將左兵的身世牽扯出來了……”
她和佩蘭走動多,不似翹楚這段時間鎖在宮裡,反不知道,翹楚對左兵這人亦是挺感興趣的,當即問道:“怎麼說?”
“左兵的娘.親當年正好便在那小汗娘.親的勾欄院掛過牌,那大汗一行人都找了姑.娘,左兵的娘.親服侍的就是那大汗的親隨,據說,還訂了情呢,倒是服侍大汗那個姑.娘自那勾欄院關掉以後就失去了蹤影。我知道的時候都吃了一大驚呢。鷓”
翹楚聞言,也是吃了一驚,聽冬凝嘀咕,笑道:“小幺,你似乎對這位神秘的左大人很是關心。”
冬凝一怔,連忙擺手,“哪有。”
“你本來和樊如素交情便不淺,皇上還在牢裡的時候,也是左兵賣的人情,放你進去的……這裡也只有我和你翹姐姐二人,小幺,你便說說你和他到底……”佩蘭接口,說着捂嘴笑了起來,冬凝急了,“我和他真沒有什麼關係,就是酒肉朋友,現下也沒怎麼聯洛了。”
她說罷,心裡也有些黯然,經過那次的事,她在他面前寬過衣解過帶,她不知道他當時怎麼想,是本身便有心幫上官驚鴻而戲謔於她,還是另有其他什麼想法,最後並沒有碰她,但想起當時情景便便尷尬,她自是不可能像往日找樊如素喝酒一樣找他。
何況,以前是樊如素找她居多。
不知道什麼原因,樊如素似乎已經隱藏在他體.內,沒有出現很久了,她其實想問問上官驚鴻,但上官驚鴻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處理和翹楚的關係,她不好打擾。
而回到朝歌以後,心是左兵的他亦沒有再找過她。
倒是宗璞找她多。
她輕輕嘆了口氣。
“冬凝,你既喚我一聲姐姐,姐姐有話要跟你說,對於宗璞和左兵兩個人,你好好想清楚。莫要因爲擺脫宗璞而做了錯誤的選擇。”
聽到翹楚的話,冬凝微微睜大眼睛,“姐姐……”
佩蘭看向翹楚,“還是你一針見血。”
“其實,宗璞雖……傷害過小幺,但如今也是……不管怎麼樣,是多年的朋友了,你對他也是知根究底的,他現在對你不比皇上對翹妹妹差,你好好想清楚。”
冬凝蹙眉,垂眸盯着石桌。
翹楚拍拍佩蘭的手,低聲道:“佩姐,倒不是說宗璞比左兵更好,而是希望,小幺考慮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終是沒有將還是小蠻的時候、聽到的上官驚鴻對左兵的評價說出來:左兵是個極複雜的人,要駕馭他的女人,只怕千難萬難。
上官驚鴻在,冬凝不至於吃什麼虧,但若左兵是看在上官驚鴻面上,或許說,他從一開始和冬凝的接觸,便抱了什麼目的,最後被傷害的肯定是冬凝。
但她不會告訴她這些,只有在沒有顧慮的情況下,她才呢個自己考慮清楚,無論是誰,也許兩個都不是,但那是她最真實的選擇。
“我和樊如素算是甚是投機的朋友吧,至於左兵,我們……應該也是……朋友吧,若說我現下心裡已經完全沒有了宗璞,那肯定是騙你們的……但我和宗璞不……”
冬凝嘗試着將心裡感覺講出來,卻見佩蘭的臉色微微一變,翹楚朝她做了個噤聲動作,在四大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她一驚,下意識扭頭看去,果見上官驚鴻領着五六名男子走近。
其中一個是宗璞,左兵也在。
但宗璞似乎是聽到她的話了,眸光閃爍,神色很是激動,緊緊盯着她。若非上官驚鴻在場,他絕對會將她拉住。
左兵瞥了她一眼,嘴角有絲薄笑,似乎看了場好笑的戲。
他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冬凝微微蹙眉。
寧王很是照顧她,已笑道:“見過翹妃娘.娘,今兒我等又受皇上眷顧,過來吃宮裡好菜來了。”
轉移了話題,冬凝鬆了口氣,側頭避開宗璞炙熱的目光,倒是翹楚心裡一沉,上官驚鴻明明答應過她,他下朝回來,他們就到囚室去。
殺了上官驚灝。
但現在……
上官驚鴻看她神色,立刻過來扶住她,輕聲道:膳後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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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一)
聽到這話,她一直懸在喉間的心才放了下來。心想是自己多慮了,怎麼會思慮他這節骨眼上宴客的目的,他們和好,大家比他們還高興,宴請這衆朋友吃頓飯並不奇怪。.
旁側,冬凝給她使了個眼色,她明白,笑道:“皇上和五哥、各位大人先到偏殿去可好,翹楚先回寢殿取件披風。”
佩蘭也是靈活人,立刻道:“佩蘭和公主陪娘.娘。”
取披風何需堂堂一個貴妃,冬凝不想和宗璞一起走,這點小心思上官驚鴻怎會看不出來,眼中浮起絲笑,撫了撫翹楚的發,“嗯”了聲,便領着人先走了。
宗璞還頻頻回望,冬凝低頭數草,只裝作看不見。
待得人走遠了,佩蘭嘆了口氣,道:“小幺,一會不是還得見麼?”
冬凝悻悻道:“那是一會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
“嗯,都說莫要逃避,總有些事情暫時的逃避比錯誤的決定其實更好。”翹楚憐愛的摸摸她的頭,佩蘭笑道:“好了,好戲還是要做足的,先陪陪娘.娘回去取件袍子。郎”
她說着微微“咦”了聲,卻是一件披風已經披到翹楚身上,美人帥氣地一拍手,原是她已折了個往返回來,四大嘻嘻笑道:“宗璞那瘟神走了,永睿公主,咱們起駕吧。”
冬凝笑着去揉四大的發,兩人鬧成一團,佩蘭和美人卻心細,相視一眼,美人問道:“主子心裡還是有事?”
翹楚一怔,苦笑道:“我這人是越發藏不住事了。”
到要將上官驚灝解決的時候,她卻恍覺自己的殘忍。
佩蘭搖頭,“因爲娘.娘現在很幸福,幸福的人才怕波折,纔會藏不住事。”
冬凝笑得燦燦的,“那藏不住事豈非是件好事?瀋”
佩蘭復點頭,柔聲道:“娘.娘有事不妨和我們說說,縱使不能解憂,也能分擔些許。”
冬凝和四大也止了玩耍,一副認真神色。
翹楚輕輕一笑,幸福,她是幸福的,有他,有她們,若驚驄能好好的、上官驚灝的事亦能完滿解決,能和他安穩生活一段時間……哪怕古佛復活之後……她微微沉吟,將夢裡上官驚鴻的後半生說了,也說了對上官驚灝的打算。
衆人聽罷都很是驚訝,冬凝去拉翹楚的手,緊緊看着她,“翹姐姐是心裡動了惻唸吧,即便不說太子與狼謀事,差點便讓東陵的百姓陷入分離崩析的苦難局面,他兩世害你性命,你要殺他,並無什麼不對。我小時候,哥哥便教我,因果循環,報應不爽。更何況他以後可能會危及你和哥哥的命運,這個人絕不能留,一會讓冬凝親手殺了他。冬凝不怕動手,這血腥便當是我沾上的,我殺的是壞人,我不怕報應。”
冬凝眼裡波光流動,竟是一片氣魄,這樣的女孩子若非如今金枝玉葉,要去闖,亦是一番名堂。翹楚看着她,一笑頷首。是,獎罰有序,除惡務盡。她沒有對不起誰。
這時佩蘭提醒時間,翹楚讓美人過去一趟,和上官驚鴻說一聲,她們很快便到。
幾人繼續低聲商量。
佩蘭想起什麼,有些擔憂,“皇上當初留他,似乎是爲了……修煉之事。”
翹楚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是。他雖從沒在我面前提過,但他體.內的毒……當日在鏡城林裡上官驚灝便說過,若無不進行修煉,恢復神力,他勢必壓不住體內的毒,只怕活不過三兩載。”
“這上官驚灝,豈非殺不得?”四大驚道,衆人一片靜默,還是冬凝“呀”的一聲叫了出來,“不是還有狐丹麼?我們當初還想盡辦法讓驚鴻哥哥服用來着呢。只是那時他心情不好……甚至可能存了這段時間他又一心在翹姐姐身上,我們纔將這事擱下了。”
“對,”佩蘭又驚又喜,道:“我們怎麼把這東西忘了!如今翹妹妹回來,他自是不會不服了。”
冬凝急道:“翹姐姐,你必定勸他服藥了吧。”
翹楚卻微微蹙了眉,“他的命便是我的命,我自是勸他的……他說已經服下了,在月餘前知道小蠻是我的那天。”
佩蘭和冬凝頓時鬆了口氣,冬凝拍着心口,嗔道:“翹姐姐,你說話莫要說一半嘛,都要給你嚇死了。”
翹楚卻一笑搖頭,“問題是,他既服了藥,爲何一直不肯處置上官驚灝?”
冬凝和佩蘭一驚,翹楚走到一個無霜花的花圃前,安靜佇立,凝着鮮麗搖曳的花枝。
“翹楚,你是在擔心他想要的不只這個天下,對嗎?”
一陣輕笑從背後傳來,衆人大驚,返身一看,卻見守衛的禁軍不知什麼時候竟被人全數放倒了。
一個白衣男子在地上人的驚恐中負手而笑,眉目蒼冷。
“九爺……”
四大顫聲說着,警惕地盯着前方。
來人正是上官驚驄,他在御花園外求見不成,但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未走。他若悄悄出入皇宮,要見翹楚反難,但這般正大光明進來謁見卻難以勝防,翹楚喜靜,禁軍都在園外值守,園內留守的不多,加之樹木繁密,他隱在暗處,上官驚鴻等人一離去,便用細小暗器擊倒園中禁軍。
佩蘭和冬凝暗暗心驚,佩蘭張嘴之際,冬凝身形一動,便要去搬救兵,空氣中響過三聲微響,三人剎時軟倒在地。
翹楚雖驚,卻仍鎮靜地看着前方男子,“也罷,驚驄,我們好好談一談。”
“誰要和你談……我們談的還不夠多,我被你傷的還不夠多,一次一次,夠了,翹楚。”
上官驚驄淡淡說着,腳步卻迅速向她逼近,眼中都是暗炙危險。
458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二)
她甚至連叫喚的機會也沒有——身上微微一麻,類似於是一顆小石子的東西在身上擦過,翹楚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動彈。
四下的人都被制住了啞穴身上行動大穴,沒有人能夠出聲,但人人臉上都是激.動和憤怒。凱
翹楚卻沒有絲毫怒意,哪怕當日的夢似乎開始走向現實,但她無法恨上官驚驄。感情的事,沒有對錯標準可言。
迎上她的凝視,上官驚驄微微一震,卻隨即冷笑,“不要用這樣的目光看我……做我的新.娘是你答應過的,前世今生。”
不能發出聲音,但嘴巴還能動,她對他輕輕笑了笑,上官驚驄卻猛地用力擦過她眼中的溼潤,見到她目光下睇,他隨之將目光落到她腰間羅帶上。
他的手觸到她腰腹……翹楚一陣顫抖,怎麼辦?
她正恐懼,眼前暗影一伏,一股勁風撲面而來,上官驚驄一聲悶哼,往後連退數步,穩住身形。
下一秒,她的聲音和自由已經回來,一身明黃的男子輕攬着她。
“驚鴻……你怎麼回來了,”驚喜之下,翹楚幾乎喜極而泣。
“你方纔便一直鬱鬱寡歡,你的丫頭來報,我還是不放心你,便折回來了,幸好……”
男人大手略用力地撫撫她的腰,他冷冷看向上官驚驄,語氣瞬間變得冷冽蕭殺,“你上次在牢裡打了她,如今還想造次?你便當真以爲朕不敢殺你?”
上官驚驄仰頭一笑,眸光如劍亦是陰寒冷徹,“上官驚鴻,何必假裝仁慈,你是不經意回來,還是有意設的陷阱,你自己最清楚。好讓翹楚認爲,若下一次你真殺了我,亦是我自找的,你饒過我多次了,不是嗎?”
上官驚鴻沒有說話,老鐵、左兵和景平景清已拔劍出鞘,翹楚身子微不可見顫了一下,看了上官驚鴻一眼,上官驚鴻眸光眯成線影。
“九弟,撫心自問,是誰何必。何必用這樣的話,這樣的方式來離間朕和翹楚的感情,讓翹楚記住你。同情不是愛,愧疚亦不是愛。她也許會永遠記住你,但這樣有意義麼,她是我的女人,不殺你,她已經是,殺了你,她仍然是。我先前敬你是條漢子,莫要讓我今兒看低你。”
“前生你是佛主,佛權蓋過一切;今生你是帝王,皇權仍然壓住一切,”上官挑眉環過園中所有人,輕笑道:“你敢和我單獨一斗麼,輸的人放棄她。”
“可笑!”上官驚鴻重重一撫懷中人,側身掩到她面前,“她不是權位物品,是誰贏了就能得到的獎賞。”
“今兒你若贏了,我放你回去;你若輸了,就留下這條命。誰都不許插手!”
“不要!”
翹楚一驚,卻見空中各色光暈閃爍,上官驚鴻劈手奪下景清手中的劍,上官驚驄俯身拿過地上禁軍的佩劍,兩側寒光一熠,金袍白衣已纏鬥在一起。
寧王領着衆人將她團團護在中央,被老鐵解開穴道的冬凝和佩蘭緊緊握着她的手,她們手上的熱度卻無法讓翹楚感到暖意,她手足冰冷,越看越驚,上官驚鴻和上官驚驄身上各自都已掛了彩。
按照上官驚鴻劃下的規矩,她沒有辦法,只能朝他叫道:“驚鴻,放了他……”
上官驚鴻這時停不了手,亦壓根沒有停手的意思。
他什麼都可以容忍。
上官驚驄的命,他可以不要;上官驚驄的自由,他可以給。因爲那都是翹楚願意看到的,即便是在知道這個人會給他帶來巨大麻煩的情況下。
但前提是,上官驚驄絕不能對翹楚動念頭!
陷阱又怎麼樣,卑.又怎麼樣,上官驚驄亦深諳,彼此罷了。
這邊廂,翹楚越發驚急,懇求地看向老鐵和左兵,“阻止他們,讓他們停手……”
寧王卻搶先一步,一躬之下,低道:“娘.娘,恕臣等難以從命。”
左兵是個心細可怕的人,竟橫劍到美人頸上,美人雖怒卻分身乏術——翹楚本便沒讓美人出手的打算,以場中兩名男子的武功,能插得進去的只怕也只有老鐵和左兵了。
冬凝有心幫忙,卻突被宗璞擒住雙手,她一掙,卻只覺竟全身乏力,方發現被他扣住手中命門,她頓驚,他什麼時候開始學的武功——
左兵目光一掠,隨即沒事似的凝向場中。
翹楚焦慮得不行,這些人絕不會違抗上官驚鴻的命令,便連對上官驚鴻傷勢擔憂的老鐵亦是如此。
這種服從是最可怕的。這樣下去,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上官驚鴻一旦被重傷,這些人便會全部出手,上官驚驄絕不可能有命離開這裡;另一種是,上官驚鴻現在便殺了上官驚驄。
她一咬牙,正想以自己來引開上官驚鴻,哪知,腹部突然一陣抽緊,她疼得彎下腰,四大顫聲道:“皇上,莫打了,主子出事了。”激.中的二人俱都一驚,電光火石間,上官驚驄撤了劍,喝道:“去看她。”
上官驚鴻劍勢去猛,來不及收,劍光帶過,在他面門狠狠一拖。
翹楚大驚,上官驚鴻擲了劍,回身從衆人手裡將她劈手奪過……
*
翌日,在上官驚鴻環抱下,去到上官驚灝囚室門口時,翹楚眼前還恍惚晃過上官驚驄血淋淋的臉,想起他說的話。
翹楚,你在擔心他想要的不只這個天下。
不只天下的話,那便還有……三界,整個天地。
上官驚鴻變了。
——————————————————————
459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三)
飛天並不是個權.欲的人。.
上官驚鴻如今卻想將三界都掌控住麼。
上官驚灝很危險,是他和上官驚驄的聯手,才讓後來一切應驗。
失去她,他也無所謂麼。
不是的,翹楚這麼告訴自己。
他雖野心浩大,她提出了,他當時雖緊緊皺眉,卻答應了郎。
上官驚驄傷勢甚重,已被送回王府休息。她擔心得夜不能寐,若非行動不了,她昨天便去看他,面門一劍,傷之外,他的容貌……
上官驚鴻已同意,此間事一了,便帶她去看他,和上官驚驄好好一談。
三人好好一談。
昨天她動了胎氣,上官驚鴻亦是被她嚇壞了。
爲她施針喂藥過後,便守着她寸步不離,直至今天,她的情況稍緩了過來。
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又也許是什麼原因,她總覺得很是不安,一切都刻不容緩,所以她堅持過了來,也希望儘快去看上官驚驄瀋。
兩人後面跟着上官驚鴻的親信。
寧王等人亦都來了。
上官驚鴻攬着她,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老鐵和景平走到厚重的鐵門前,看守的暗衛朝上官驚鴻和翹楚恭敬行禮,老鐵拿出鑰匙。
上一次見上官驚灝的時候,翹楚還是林小蠻,記憶被封,對上官驚鴻的愛恨更甚於對上官驚灝的恐懼,但現在她的記憶已全部回來。
死前的一幕一幕從心底清晰浮現起來。
還沒進去,翹楚在壓抑在調節,但身子卻還是不停顫着。
翹楚身上即便一絲細微動作上官驚鴻也瞭如指掌,何況他本便知道兩者的利害關係。
將她往自己身上又帶緊了些許,上官驚鴻道
“楚兒,莫要進去了,鐵叔親自進去動手,冬凝那丫頭方纔磨拳擦掌的,也讓她和美人一併進去吧,或許五哥所有人進去都行,我陪你留在這裡。”
冬凝看翹楚臉色白白的,急道:“是啊,翹姐姐,我們進去就好,你這裡等着。那種情景我怕你看不得,寶寶會不舒服的。”
翹楚蹙眉不語,寧王捏了捏佩蘭的手,佩蘭也相勸了,美人從後面走上來,輕攙翹楚一側胳膊,低道:“主子,奴婢在呢,一定看好。”
翹楚拍拍她的手,見老鐵景平方明等人看着她亦是一臉憂色,心裡一暖,想了想,仍是道:“驚鴻,我必定要自己看到才安心。”
上官驚鴻大手不覺撫上她的肚腹,亦蹙起眉。他眼裡快速閃過一絲不悅。
翹楚大腹便便略帶疲憊的倚在上官驚鴻懷裡,她心事重重,並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表情。
衆人有些驚懼,卻隨即明白他對誰都嚴厲,對翹楚卻幾乎是零脾氣,但翹楚此刻的堅持卻並非是件好事。
誰都沒有忘記昨天上官驚鴻抱着翹楚飛奔回殿時臉上的慌亂和暴戾。
他比他們想像中更緊張這個孩子,緊張一切意外對翹楚身體造成的影響。
宗璞微微一揖,對上官驚鴻道:“皇上,與其讓娘.娘在此間諸多焦慮難安,不如讓娘.娘進去吧。”
冬凝狠狠瞪了他一眼,宗璞想起昨天她的話,心中甜蜜如糖,一拉她,柔聲道:“小幺,我知道你緊張娘.孃的身子,但讓她安了心,這對她反爲是好。你和娘娘情如姐妹,我……”
他說着一聲苦笑,“我以後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
冬凝咬咬脣,轉過臉,左兵盯着她,眸光暗暗。
終於,上官驚鴻看了翹楚一眼,隨之對老鐵道:“開門。”
……
那“當”的一聲,迴旋在屋內,翹楚心頭突突的跳,卻仍堅定地看向前方,一個一身黑衣,眉眼泠冷和上官驚鴻有着一模一樣容貌的男子盤腿坐在牀.席上。
他手腳雖絞着看去極爲沉重的鐵鏈,但身上很是乾淨,這男人看來過的並不糟。
他看到衆人,眼中迅速劃過一抹警色,臉上卻淡淡笑道:“飛天,怎麼今兒生了如此雅興帶上這許多人來探看哥哥?”
“誰看你來着,我們是來殺你。”冬凝沉聲道,她旁邊的美人,腰間佩劍已出鞘。
上官驚灝神色一變,很快嘴邊又抹過一絲慵懶笑意,他鎮靜地盯住上官驚鴻,“不,你絕不會動我,只有我才能助……”
他說着卻又猛地住了口,像在一瞬發現了什麼古怪——他緩緩看向翹楚,聲音亦變了,厲聲道:“翹若藍,是你讓他來殺我?”
他的話,衆人戒備又默然,這還消說,普天之下,也只有這個女子能使得動一個王,一個佛。
翹楚看男人眼中迸泄出的寒氣和殺意,心裡雖驚,卻頷首道:“是,是我。”
她雖懼之前的死亡陰影,但她必不能留他。
冤有頭,債有主。
她寧等他下世來報,但絕對不會讓他破壞如今的一切。
她話口方落,只聽得滿室鋃鐺之聲遽然而起,直擊人心頭,一團黑影來勢極猛向她的方向凌空撲將過來,彷彿一隻窮兇的鷹伸出鋒利的爪子向她頭頂罩抓而落,翹楚大驚,一隻大手覆上她的眼睛,一聲悶啞之聲在耳邊重重劃過又頹然滑落。
她被緊緊抱在懷裡,向一個方向移去,她急道,“驚鴻……放開。”
“翹楚,你總是要我難受。”男人一聲自嘲低嘆,她眼睛上的壓力驟然不見,翹楚目光到處,只見上官驚灝一動不動站在她身側,離她不過尺許,他眼.暴欲裂,死死盯着她,一股濃腥從他心口緩緩滑落,那鋒芒盡頭,是一隻修長的手
459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三)[VIP]
飛天並不是個重權.欲的人,上官驚鴻如今卻想將三界都掌控住麼。上官驚灝很危險,是他和上官驚驄的聯手,才讓後來一切應驗。
失去她,他也無所謂麼。
不是的,翹楚這麼告訴自己。
他野心大,她提出了,他當時雖緊皺着眉,還是答應了。凱
上官驚驄傷勢甚重,已被送回王府休息。她擔心得夜不能寐,若非行動不了,她昨天便去看他,面門一劍,傷以外,他的容貌……
上官驚鴻已同意,此間事一了,便帶她去看他,和上官驚驄好好一談,三個人好好一談。昨天她動了胎氣,上官驚鴻亦是嚇壞了,爲她施針喂藥過後,便守着她寸步不離,直至今天她的情況稍緩過來。
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又也許是什麼原因,她總覺得不安,似乎從踏入睿王府之後,她從來沒真正安過心。所以,今兒她還是堅持過了來,也希望將上官驚灝的事儘快解決,就去探看上官驚驄。
兩人後面跟着上官驚鴻的親信,寧王等人亦都來了。
上官驚鴻攬着她,突然停下腳步。
前方,老鐵和景平走到厚重的鐵門前,看守的暗衛朝她和上官驚鴻行禮,老鐵拿出鑰匙。
之前見上官驚灝,她還是小蠻,記憶被封,對上官驚鴻的愛恨更甚於對這個人的恐懼,但現在她的記憶已經全部回來,死前的情景,一幕一幕從心底清晰浮現起來,雖已在努力調節,但她的身子還是不住輕輕顫着。他們甚至還沒進去。饈
翹楚身上即便是一絲細微動作上官驚鴻也瞭如指掌,何況他本便知道她對上官驚灝的畏懼。
將她往自己身上又帶緊了些許,上官驚鴻道:“楚兒,你莫要進去了。鐵叔親自進去動手,你若不放心,冬凝那丫頭方纔磨拳擦掌的,讓她和美人也一併進去吧,或許你想五哥他們全部進去都行,我陪你留在這裡。”
冬凝看翹楚臉色甚白,也急道:“是啊,翹姐姐,我們進去就好,你這裡等着。那種情景你只怕看不得,寶寶會受不了的。”
翹楚蹙眉不語,寧王一捏佩蘭的手,佩蘭也一併相勸着,美人從後面走上來,攙住翹楚一側胳膊,低道:“主子,奴.婢在呢,一定看好。”
翹楚拍拍她的手,見老鐵景平方明等人亦是一臉憂色,心裡一暖,想了想,仍是道:“驚鴻,我必須自己看到才能安心。”
“你到底是不信我。”
上官驚鴻自嘲一笑,大手撫上她的肚腹,眼裡快速閃過一絲不悅。
翹楚大腹便便疲憊的倚在他懷裡,她心事重重,並沒有注意到他此時的表情。
衆人卻看得清楚,一時都有驚懼,上官驚鴻對誰都嚴厲,對翹楚卻幾乎是零脾氣,但翹楚此刻的堅持卻並非好事。
誰都沒有忘記昨天上官驚鴻抱着翹楚飛奔回殿時臉上的暴戾。
他比翹楚和他們想像中更緊張這個孩子,緊張一切意外對翹楚身.體造成的影響。
宗璞躬身一揖,對上官驚鴻道:“皇上,與其讓娘.娘在外猜測焦慮,反對娘娘身子不利,不若讓娘.娘進去——”
冬凝狠狠瞪了他一眼,宗璞想起昨天她的話,心中甘甜,拉過她,低聲道:“小幺,我知道你緊張娘.孃的身子, 但只有讓她真正安心纔好。你和娘娘情同姐妹,我……”他一聲苦笑,“我以後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
冬凝咬咬脣,轉過臉,卻見左兵盯着她,眸光半暗。
終於,上官驚鴻看了翹楚一眼,對老鐵道:“開門。”
那“當”的一聲,翹楚心頭突突的跳,卻仍堅定地看向前方,一個一身緇衣、眉眼泠冷和上官驚鴻有着一樣容貌的男子盤腿坐在牀.席上。
他手腳雖絞着看去極爲沉重的鐵鏈,但身上很是乾淨,這個男人看來過得並不糟。
他看到衆人,眼中迅速劃過一抹警色,臉上卻淡淡笑道:“飛天,怎麼突生雅興帶上這許多人來探看哥哥?”
“誰看你來着,我們來是殺你!”冬凝沉聲道,她旁邊的美人,已拔出腰間佩劍。
上官驚灝神色一變,嘴角很快又抹過一絲慵懶笑意,他鎮靜地盯住上官驚鴻,“你絕不會動我,只有我才能助……”
他說着卻又猛地住了口,像在一瞬發現什麼古怪——他看向翹楚,聲音亦變了,厲聲道:“翹若藍,是你讓他來殺我?”
衆人盯着他,戒備又默然,這還消說,普天之下,也只有這個女子能使得動一個王,一個佛。
翹楚看男人眼中迸泄出的寒氣和殺意,心裡雖驚,卻頷首道:“是我。”
她雖懼由他帶給她的死亡痛苦,但她不能留他。冤有頭,債有主,若有來生,便讓他來生找她報仇,但她絕不能讓他破壞如今的一切。
她話口方落,只聽得鋃鐺之聲從四面八方遽然響起,讓人慌驚,一團黑影來勢極猛向她的方向撲將過來,彷彿一隻窮兇的鷹伸出鋒利的爪子向她頭頂罩抓下去,她一驚,一隻大手已覆上她的眼睛,一聲悶哼緊跟着在她耳邊重重劃過又頹然滑落。
她被人緊抱在懷裡,向一個方向移動而去,她急道:“驚鴻,放開。”
“翹楚,你總是要讓我難受。”
耳畔,男人一聲低嘆自諷,眼睛上的壓力驟然消失,目光到處,只見上官驚灝一動不動站在她身側,離她不過尺許,眼.暴欲裂,死死盯着她,一股濃腥從他心口緩緩跌落,一把長劍深深沒入他左胸,那鋒芒盡頭,一顫不顫,緊握劍柄的是上官驚鴻的手。
【非我傾城】460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四)小老師 向左遇見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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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頭目還是有些許暈眩,翹楚撫着頭,有些吃力地坐起身。.
帷帳半開,屋內,一燈如燈,晚上了嗎。她隱約記得看到上官驚灝身死,她還是受到了驚嚇,昏倒在上官驚鴻懷裡。
她似乎昏睡到現在。
她看看空蕩蕩的牀.榻,上官驚鴻到哪裡去了?
房裡燈火昏沉,到處落下一層斑駁的暗影,那些影子輕輕搖曳着,似乎隨時會撲躍過來,她微微苦笑,膽子還真是越來越小了,上官驚鴻此時不在,必是有什麼急事要處理——她眯着眼睛,微微拉起牀帳,想叫侍女進來將燈火升一升,突然,一團冰冷覆上她的手,那觸感……是人的手,她一喜,擡頭道:“驚鴻……”
“翹若藍,你以爲我這樣就死了嗎……你既敢讓飛天殺我,我現在便殺了你肚裡和他的孽種!”
聲音緩緩響起,卻並非上官驚鴻,且照面一剎,她亦是看得清楚,上官驚鴻心口鮮血如注,眼睛暴突,眼裡刻着刻骨仇恨……
不,不是上官驚鴻。
是他,是上官驚灝籬。
他還沒死?
還是他變成了什麼?翹楚駭然,眼看他五指如爪,向她腹部凌厲探來,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和力氣,擡手往手臂推抓去……
他臉色疾變,一掌往她天靈拍下——
“驚鴻……”掌風挾寒帶霜,翹楚大驚,知道自己無論如何擋不住,孩子……恐懼從心底迅速漫向四肢百骸,她尖聲叫出上官驚鴻的名字——
“翹楚,翹楚,醒來……乖,醒來,我在這裡。”
覆到額頭的是溫暖乾燥的大掌,並非那刺骨的寒冷猙獰,翹楚猛地睜開眼睛,只見帳外燈火薄透,半室黑暗半帳微亮裡,男人一頭銀絲,彷彿披瀝着月輝清華,跌散在她身上,他捏握着她雙肩,眼裡都是緊張和心疼,卻又隱隱夾集着一絲什麼情緒,她暗暗辨認着,那似乎是怒意屈。
只是南柯一夢,她怔怔看着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抿了抿脣,終於將他緊緊樓進懷裡。
“驚鴻……”
“活該,讓你別看你非看不可。”
“我……”
“我便如此不值得你相信麼。”
他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撫着,聲音卻低霾沉慍,翹楚連番噩夢,又擔憂上官驚驄攝傷勢,心裡本便難受,這時聽他不僅不安慰,反有責怪之意,也動了氣,伸手便去推他,“是,是我阻了你的大業,你是東陵王,本也是三界之主,要什麼沒有,區區一個女人,自是不值得你拿大好河山大千世界相抵……”
“你不可理喻!”
上官驚鴻聲音愈沉,將她放開,緊緊盯着她,眼中怒意叢生,“你自己的身子你不重視,我重視,我們的孩子你愛折騰,我還想要。只要是你翹若藍想的,我什麼不能給?你何苦給我按罪名,還是說你心裡根本在怨恨我傷了上官驚驄?你知道你昨夜夢裡叫了多少遍他的名字嗎?嗯?”
翹楚聽他說身子,孩子本已軟下來,甚至想給他道歉,想好好告訴他,她如此執固亦是爲兩人的將來還有孩子,一聽他提上官驚驄,氣得發抖,用盡力氣推開他,“是,是,我是想着他,卻選擇了你,留在這宮裡,這答案你滿意了嗎?”
上官驚鴻怕弄到她,她反抗他也只能躡手躡腳,由着她來,看她肚子粗重縮在內側,兩眼通紅,他是明白她到牢房裡去的心思,但有些事情,加上上官驚驄……哽咽的聲音低低傳來,他心裡也是狠狠一抽,想去抱她,她卻狠狠看着他。
“皇上,五更天了,今兒可需罷朝……”
外間,方明的聲音小心翼翼而來,上官驚鴻整夜未寢,守着眼前人,不時爲她把脈,知她情況尚好,他仍放不下她,卻又想,也不能事事過於遷就,反讓她輕視了他去。
他要她比在乎上官驚驄更在乎他。
終於,他瞥了她一眼,一聲不響穿衣束髮出了去。
*
御花園。
翹楚覺得自己還真是瘋了,情人夫妻間爭吵並不是新鮮事,哪怕她和上官驚鴻經過種種波折罹難才走到今天,她卻半天心不在焉的,默默聽着冬凝、佩蘭和七王妃幾人聊天,心裡只想着他,一句話也沒搭進去——她們今天又相約過了來,倒不知是自發的還是上官驚鴻的令,但她終是沒有問,她突然發現自己不想聽到否定的答案。
這邊廂,衆人看翹楚模樣委蔫,心想幸好過了來,本看她昨晚困頓,想讓她好生休養,今天並沒有進宮的打算,天沒亮的時候,宮裡卻一道聖旨過了來……
冬凝眼珠一轉,正要逗翹楚說話,有內侍過來稟報說沈妃過來拜訪。
衆人聞言都是一凜,昨天是上官驚驄,今天又來個沈請苓——翹楚想了想,讓內侍將她帶進來。
數天不見,沈清苓像換了個人似的,容顏憔悴到極點。她看到翹楚,眸中頓時浮現出幾分喜色,看了看冬凝幾人,又微微變了臉色。
“什麼事。”
三世記憶,翹楚反而不知道如何稱呼她,她沒有讓上官驚鴻殺她還是怎樣,卻不代表她心裡不恨不喜這名女子。
沈清苓看了看其他人,眼裡極快的閃過絲遲疑,翹楚像看穿了她心思,輕聲道:“五嫂她們我的好朋友,你有話不妨直說。”
沈清苓咬了咬牙,正要說話,一個內侍又過來報,說皇后娘.娘求見。
皇后也來了?宮裡發生什麼事了嗎?這下,連翹楚也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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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筒子們,明天見。
461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五)
內侍將郎霖鈴領過來的時候,翹楚見她身旁還跟着一名女子,越發奇怪。.
那女子顏容姣好,卻兩眼通紅,神色悲慼。
及至相見,郎霖鈴看到沈清苓也是微微一怔,隨即淡淡笑道:“沈妹妹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本宮不會擾了妹妹之事吧。”
沈清苓一笑回道,說聽說翹妃身子抱恙,心裡擔心,特意過來探看一二。皇后娘.娘來訪必有正事,不妨和翹妃先議,清苓相等便好。
她說罷,只站在一旁,並無告辭之意,大有旁看熱鬧之心。
翹楚這時倒有幾分猜測出兩人過來的目的,宮裡事沒有不透風的,她身子不適也不是今天的事了,她們現在過來,必是聽說她和上官驚鴻鬧了矛盾郎。
沈清苓是個驕傲的人,這些天嚐到了絕望,這個時候來見她而非去找上官驚鴻,隱有示好之意。當然,有些話估計並不想當着冬凝她們的面說。
可是,便連她也沒有把握上官驚鴻會不會回來和她用午膳,這會兒早過了下朝時間,他該回來卻沒有回來。
好吧,她承認,她也耍了個小心計,她沒有拒見沈清苓,是因爲上官驚鴻也許會因顧慮她吃沈清苓的虧而回來。
他和她之間這場爭吵,若要論對錯,還真不好說。他有他的顧慮他的道理,她亦有她的,最難爲的卻是將上官驚驄牽扯進去。
如今,她雖惦記着上官驚驄的傷勢,卻不好再提出去探看,她怕他真會對上官驚驄做出什麼事來。
兩人爭吵,總要有一個先服軟,她想過去找他瀋。
可有些事必須要他自己想通,否則,以後總還有爭吵的時侯。
她留在宮裡是爲了誰,他該明白該相信,不能再像往日一樣。
兩人在一起,光有愛戀的感覺是不夠的,以前,她便對他說過,他們都要學習相處。
今天她反省了半天,她希望他也能好好想想。
可是,才半日不見,她已開始想他,才借了沈清苓的造訪。
但她似乎猜錯了,上官驚鴻終是沒有回來。
他似乎氣得不輕。
他們之間的問題不淺。
至於郎霖鈴,這女子不比沈清苓,兩人在後來的相處中,都生了惺惺相識之意。
只可惜,感情的事不可相讓。
對於這名女子,她始終心存歉疚,是以,雖知郎霖鈴來訪的心思,衆人面前,她還是按着妃嬪的禮數給這個正宮娘.娘見禮。
郎霖鈴看沈清苓一眼,一笑受了禮方扶起她,她身子彎屈得有些難受,仍是謙敬的施完禮。
郎霖鈴似乎還爲它事而來,問了幾句她的身子情況,指着身旁女子便說,“妹妹,這是刑部一位新侍郎的夫人,新侍郎姓宋,是皇上近日在對地方政績的考覈中親自提攜到朝歌的地方官。不曾想宋侍郎今日朝上進言,說妹妹既懷育龍嗣,皇上何不大赦天下爲皇子積聚福廕,皇上當場大怒,不僅將之斥回,說後宮婦人之事怎可與國事混爲一談,並將他打入大牢,要動大刑。”
“宋侍郎是姐姐祖父往日的門生之一,姐姐冒昧過來,是想看看妹妹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個情,按說妹妹與皇上恩愛,妹妹所生子嗣定是他日東陵儲君,沒想到皇上卻……”
“是啊,這豈非是件大好事,爲何皇上……”
七王妃驚訝地接口說了一句,在佩蘭示警的目光下,慌忙住了嘴。上官驚鴻下朝不回來陪翹楚而讓她們過來,已是蹊蹺,上官驚驄大鬧御花園的事,她之前也是聽說了的,又聽佩蘭說了昨日之事……皇帝和翹楚之間……
沈清苓聞言也是一怔,看了翹楚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這時,那宋夫人跪到翹楚面前,顫聲道:“請翹妃娘.娘救命。”
冬凝和佩蘭對望一眼,看翹楚垂了眸,都擔心不已,心忖翹楚這次只怕亦是傷了心了,但她若到上官驚鴻面前說情,卻又是一樁麻煩。
冬凝去攙翹楚,朝郎霖鈴歉意一笑,道:“皇后娘.娘,翹姐姐的身子還沒見好,娘.娘說的事容姐姐回去想想再答覆可好?”
郎霖鈴不語,朝宋氏一瞥,宋夫人立刻抓住翹楚的裙裾,連連叩頭,哭道:“娘.娘救命。想奴.婢夫君也是爲娘.娘請命……還望娘.娘乞憐。”
這一來,冬凝也爲難起來,佩蘭一急,心想縱使開罪皇后,也要勸翹楚三思,她正想說話,擡頭間,卻見不遠處的花圃之後,上官驚鴻率一衆人員靜立,他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過了來,此時正淡淡盯着翹楚。她越發焦急,想給翹楚提個醒,上官驚鴻身旁的寧王卻蹙眉搖頭,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佩蘭一震,這帝王家最是無情,但上官驚鴻和翹楚之間,也還要觀察考驗、看這後宮妃嬪是否干政嗎。
她大急,不知怎麼是好,本來,按翹楚性.情便不會見死不救,何況是皇后開的口,事關的又是替翹楚請命的官員。翹楚這次傷了心,必定在上官驚鴻面前爭到底——這時,果見翹楚彎腰將那婦人扶起來,她一驚,卻見翹楚的目光落到郎霖鈴身上,“姐姐見諒,這事恕翹楚不能施援。凡後宮妃嬪命婦皆不可干政,此爲一;其次,大赦天下實非善事,這天下囚徒不乏大奸惡,若皆恕無罪,則其被惡徒禍害之人豈不冤屈?”
462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六)
郎霖鈴臉色一變,似乎絕想不到她會如此說,一時怔在原地。
“皇后和沈妃此前奏請,欲在宮中闢庵堂靜修,朕準了,只是後宮設庵不成體統,便在冷宮闢開一處罷,莫存豐,你安排內侍保護,兩位娘.娘但凡出入,必須有人跟隨。玩忽職守者,斬。”
低沉的聲音自側方淡淡響起,到翹楚定住,怔怔看向前方,只見上官驚鴻大步朝她走過來。明黃背後,莫存豐躬身應答。
郎霖鈴臉色變得慘白,看了上官驚鴻背後的郎將軍一眼,郎將軍苦笑,搖搖頭,她咬牙一笑,顫聲道:“謝皇上恩典,霖鈴靜修過後,再回宮服侍皇上。”
那晚所見,她痛苦不甘,雖仍不想取翹楚之命,但總想借機讓上官驚鴻和翹楚多一些生分,她可以再次走進他生命裡……沒想到上官驚鴻…德…
後宮不可干政,翹楚說得對。這一下,衆目睽睽下,是誰幹的政,誰敢去爲郎家說一句什麼。
沈清苓聞言,睜大眼睛死死盯着上官驚鴻,“你怎可算我連坐之罪?我做過什麼?我只想和她和平而處,還不行嗎?”
郎霖鈴渾身冰冷之際,居然還分得一分心神去可憐沈清苓,他明知道她絕不會傷害翹楚,也不放心,何況沈清苓,和他要囚沈清苓,有的是地方,怎還會放在身邊。
能自由出入的冷宮、卻被人無時無刻看守着的冷宮。
他的心變得越來越狠。
聽說,他曾愛過沈清苓,很愛。
在沈清苓幾近崩潰跌撞着被方明攙着走在她身旁,她和宋夫人亦被數名內侍領出園,她看到他走到翹楚身邊,將她輕輕擁進懷裡。他看也沒看她們一眼。……
翹楚看着四周的人緘默有序地向她行禮,又有序地告退,將園子留給二人,突然很是茫然。
原來,他們之間的感情,和這麼多人有關,甚至和這天下有關。
上官驚鴻似乎並不愛看她這副沉悶的模樣,有些粗.暴地板過她的臉。
“今天……怎麼回事?”她低聲問道:“你算計的皇后還是我?還是我們二人?”
“都有,也都沒有。在將宋侍郎下獄的時候,我想的更多的是,你會來找我。沒想到,你倒是比誰都清楚我的想法……”
他的指掌輕輕摩挲着她的臉,語氣起伏,帶着些激.烈,她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並不平靜。
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他可以寵她,可以爲她而死,但對於民生國計,他有他的做法。
她搖頭,“皇后懂你,否則,她不會借宋侍郎這事來讓你我嫌隙……她並不是個惡人,往後放了她吧。”
“若無其他事,我先回去了……”她說着想掙脫他,這樣的爭執爭鬥心計讓人累。
“皇后的事往後再說。”
他的手將她握得緊緊的,她寸步難移。翹楚亦是動了氣,使勁去掙,他眯眸盯着她,“皇后不懂我,譬如,你沒有將清苓拒之門外,我會爲了你的小心思過來,我不放心。譬如,我今天混帳了一個早上,在所有臣子看來,皇帝在認真又嚴苛的處理着朝政,我想的卻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翹楚,去找上官驚驄吧,我陪你去。我們不要再爭執了,我不好受。沒有辦法做事。”
翹楚怔住,“上官驚鴻……”
他凝着她,笑得無奈亦深長,“在天界,我得最多的是忍,在睿王府,我做得最多的還是忍,和你一起,我要做的卻是學習、相信、妥協。”
翹楚咬着脣,末了,終於忍不住笑開,用力投入他懷中。
*
然而,事情並沒有他們料想的順利。到得夏王府,出府迎接的並非上官驚驄,而是夏總管。夏總管將一封信呈到兩人面前。信上寫着:八哥八嫂見字如晤,驚驄在圍場恭候大駕……夏總管苦笑,說爺兩天前從宮裡回來便出發去了圍場,說是將從前侍養着的小狐狸帶去放了,算是還了一直以來的心願。
那隻狐狸翹楚是知道的,是元寶。他們將它從圍場帶回來,後來逃到了夏王府。上官驚驄一直親自餵養,好生照料着,便是戰時,他走得急促,也記得將它交給附近民居飼養,到他回到朝歌,方將它接回。翹楚還是小蠻的時候,就在夏王府裡和它玩耍過。翹楚閉眼一笑,心想,從哪裡開始,從哪裡結束嗎。她問夏總管,九爺的傷可還好。
上官驚鴻宮裡的太醫來過,卻被上官驚驄攆了回去。夏總管嘆了口氣,垂眸半晌,方道:“無論好不好,他下決心做的事情,誰也阻擋不了。恕老.奴大膽說句,便像當初爺……妄想娶娘娘爲妻。”翹楚一震,上官驚鴻一聲冷笑,瞥了夏總管一眼,又默默看了她半晌,用力攬過她的肩膀,“朕帶到圍場去。”
*
然而,又一個然而。當上官驚鴻因她七個多月的身子爲這趟舟車勞頓的出行做好各種準備,馬車緩緩行進到達物是人非的圍場時,上官驚驄並沒有如約出現在信箋約定的地點裡。他失蹤了。
上官驚鴻讓人找遍方圓幾裡,也不見蹤跡。到寧王、宗璞、左兵、夏海冰等人率禁軍回報時,上官驚鴻突然變了臉色。左兵和宗璞也同時變了臉色。
翹楚不知道這幾個敏銳的男人同時想到了什麼,但她清楚看到上官驚鴻眼裡的怒氣和殺意,比任何時候都濃烈的殺意。這時,她反而想到一件事:上官驚鴻和上官驚驄之間,有人說了謊。這個謊,只怕事關重大。
463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七)
這時,左兵低聲說道,皇上,卑職早便說過,上官驚驄身邊的人不可以撤,現下…….
“莫說了!”
上官驚鴻粗厲地打斷左兵。從他吩咐各人去尋找到現在,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但那裡面的神色她讀不懂,那是一種彷彿要將人拉墜入深淵的沉重和絕望……
她心頭怦跳,上官驚鴻到底在思慮什麼,爲上官驚驄的欺騙而動怒?
如果說謊的是上官驚驄,他將他們騙來了這裡,目的是什麼。
若要對付他們,這裡沒有伏兵,何況,上官驚鴻帶了上萬精銳出來,加上出行前便通知安排各省各府沿途打點,上官驚驄要做動作,並不容易當。
若說是調虎離山,要在朝歌裡作些什麼佈置,上官驚鴻出行前已布重兵駐京,且上官驚鴻的治理和管治是牢固的,他即位以來,不動聲色慢慢撤掉了一批庸腐的舊官,能留在朝堂上的都是他信任的,他又從地方上抽調了一批新官進朝,像宋侍郎這樣看在舊臣份上調過來加以考覈的只是少數,要引起朝政暴動,要在這樣一個時間裡撼動上官驚鴻的基業不可能……
上官驚驄手上親兵更是有限。
上官驚鴻呢。
上官驚鴻真的就原諒上官驚驄了嗎。他跟她說的,包括所有的妥協,其實都有違他的作風。
上官驚鴻從沒對誰妥協過。
在他還是飛天的時候,他就一手決定了他們今生的命運女。
如果說謊的是上官驚鴻說,左兵方纔的話便是……假的。
目的是要她安心。
上官驚鴻動怒似乎順理成章,但若仔細考究,其實不妥。上官驚鴻並不輕易動怒,一直以來,無論他處在怎樣的劣勢,都處之安然,或許說,他早便伏線千里。上官驚驄只是爽了約,能對他造成什麼影響,他這時的情緒不值得思疑嗎。
她突然打了個冷顫,若說謊的真是上官驚鴻,上官驚驄果真到過這裡來,他們出發前,上官驚鴻已經知道上官驚驄的行蹤——爲了照顧她,馬車行進極慢,他有足夠的時間派人到這裡來……
她低下頭,再也止不住牙齒也格格打戰。
“楚兒,冷?”
隨着略帶疲憊的聲音傳來,一隻強壯的手臂有力的環到她腰上。
肌膚一觸之下,她身子一抖,上官驚鴻是什麼人,立刻看出她的不妥,說道:“我知道你想見他,但現下情況你……我答應你,儘快將他找出來,你莫要多想,身子要緊……”
她沒有應他,只是猛地擡頭看他。
這一照面,上官驚鴻的臉色亦再次變了。
他本就最會審人度人,更何況她此時眼裡來不及掩飾的悲慟和冷漠。
他緩緩鬆手,一字一字如經過激烈撕掙方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翹楚,你到底在想什麼?”
“那你又做了什麼?”
在秋末霜紅了的林濤前,在所有景物依舊物是人非前,她輕聲反問他。
她不知道自己的模樣,但在寧王、老鐵……所有人吃驚的眼裡,她看到自己眼睫上的淚花和眼裡切齒的恨意。
上官驚鴻一下一下點頭,俊美的容顏,也如她一般開始一點一點龜裂,當他額上青筋如藍,眼暴如紅,金黃衣袖猛地揚起之際,一剎,林鳥響鳴,林中千百人跪下,似乎寧王等少數人知道內情,所有人都不明白,爲何皇帝動此大怒,打這個他愛到骨肉裡的女子。
“哥哥……”
“皇上,不可……”
那是翹楚第一次看到上官驚鴻這般模樣,也是最後一次。
他眸光暴戾兇殘又灰敗絕望得猶如當日被他們聯手捕獲的白狐。
她不怕他打她,卻怕看到他這個模樣。
可眼前一切,她沒有辦法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她永遠不可能嫁給上官驚驄,但這個人在她心裡,兩世生命裡,誰也不可以取代,飛天也不可以。
“爲什麼不打?”看着他緩緩放下手,她噙淚笑問。
摘下束在髮梢的藍帶,上官驚鴻將它扔到地上,凝着她,他脣上也如她一樣浮出淺淺笑意,“翹楚,我這一輩子做得最錯的兩件事,一是你說你希望給上官驚驄自由,我撤走了他身邊的人,給他真正的自由,並不過問他的蹤跡去向,讓他反將了我一軍;二是我居然陪你來這裡,在你開始質疑我不殺上官驚灝的動機開始,我只是一味退讓。上官驚驄這一着漂亮,誰都會懷疑是我殺了他。”
他說着,眯眸掠過地上冬凝、佩蘭、四大、美人等人,衆人被他清冷的目光一淬,都渾身一顫,立刻低下頭去。
被上官驚鴻言中,她們都懷疑他。翹楚心裡猛然一疼。這一下竟不知是爲了什麼,爲了誰。
斜陽悠幽,人頭簇動,那麼多人匍匐在他們腳下,今天,他已擁有無上權力,他們怎麼還會有困難。地上黑寢寢的人,連綿不絕,然而所有人都噤住聲息,這時候,便連寧王、老鐵、景平等人也不敢去勸上官驚鴻。
“你說過,我們都要學習怎麼去愛人,到最後,我又得到什麼?也許,我們都錯了。前世種種,原本便是一場鬧劇。你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瘋,我居然也陪着你瘋。”
那是班師回朝前,上官驚鴻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
回到宮裡,上官驚鴻命人將她的東西從自己殿裡全數搬回睿元殿。
翹楚一直以爲,之前她的生死劫難是他們面對過最大的難題。
原來不是。
是無論任何時候,都能先站到對方的角度去想,纔是永遠在一起的理由。
既然,她夢裡也惦記着上官驚驄的傷勢,上官驚鴻必定明白那個人對她的重要性,但凡真愛你的人,便絕不會輕易去傷害你在意的人。
回殿第三天,她夜不能寐的第三個夜晚,她終於披衣起身,帶着四大美人摸黑到了他的寢殿。
可是,他卻不在。
方明這些熟悉的面孔也不在。
守門的內侍說,他去了冷宮,這些天宿在皇后那裡。
“主子……”
她心頭重重一震,旁邊,四大和美人卻已變了臉色,直直看着她腳下。宮燈如靄,她低頭一看,只見一些水液混着薄紅從褲腳流到繡鞋上。
464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八)
四大和美人見此情景,吩咐內侍馬上去通知上官驚鴻,兩人立刻將翹楚送回睿元殿。.
美人將翹楚抱到牀.上,翹楚額頭溼了大片,開始見痛。
四大美人還是姑.娘,女官卻是服侍過宮裡娘.孃的,對女子這些事很清楚,知道是羊水破了。上官驚鴻雖不再理翹楚,但在她宮殿裡安排了醫女,隨時照看她的情況。深夜裡,女官敲開了幾名醫女的門,醫女急忙聚集到翹楚的臥室,一檢查,果是小皇子要出生了。
小皇子降生得有些不是時候,他甚至還沒足月。
但他卻要到這世上來了,帶着父親母.親反覆複雜的感情,帶着即將到來的痛苦或者快樂。
翹楚只覺腹沉如墜,她兩手死死抓着牀.單,低低叫着上官驚鴻的名字當。
她想跟他道歉,她想……
她想着很多事情,隨着這個新生命的即將降生。
她這些天沒日沒夜想上官驚鴻,想上官驚驄的境況,想她想通的,想她渴望篤信的人性——關於愛人的那點事情。
愛到深處,必定不會傷害。
當是如此。
而此時,絕望和快樂緊緊纏着她,她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女。
“娘.娘,請聽奴.婢說,呼納必須有序……深吸一口氣,然後用力……”
耳邊的聲音很是焦急,又慢慢變得模糊,她用盡全身力氣,下.體如撕如穿,那麼痛,像千萬根針在刺,像刀剜,可是聽到的依舊是醫女們焦慮惶恐的聲音。
“產道打不開,小皇子的頭卡在裡邊了,出不來……”
“這血止不住……”
“怕是……怕是難產了……”
她大驚,神智頓時清醒許多,古代生產醫術不比現代,她怕她一旦昏厥過去,孩子會有危險,旁邊四大的哭聲清晰傳來。
上官驚鴻還沒來。
按時間,按腳程,他早該到了。
她咬緊脣,不讓自己想太多,忍着痛苦快速轉過頭去,“美人,去,去將他找過來……你說……你跟他說……他再恨我……孩子是無辜的……讓他過來……醫女們不行……我……”
丈許開外,美人本和四大僵硬地站立着,慌亂地盯着她,又不敢上前,怕擾到醫女,這時,美人扎醒過來,用力一點頭,眼圈紅透,聲音卻一如多年堅定,“你寬心,我一定將他帶過來,無論如何,一定。”
*
美人想,她只是陪她到朝歌的丫頭,永遠不會是戲裡的主人。
但她看她喜怒哀樂,她感受着她的喜怒哀樂,彷彿那也成了自己的人生。
人生也彷彿這樣纔有了意義。
可是,沒有經歷過情愛的她不明白,愛情是怎麼回事,人事可以怎麼變幻。
在她的世界裡,愛誰,就一如既往,不管那個人怎麼樣。
譬如,她敬愛她,她便對她好,永遠不會傷她,可以爲她死。
所以,當看到皇后殿外一地內侍跪着、她幾乎便要橫劍殺進殿裡、上官驚鴻扣着領口釦子,由郎霖鈴伴着緩緩從殿裡走出來的時候,她真的驚呆了。
不必她說,門外的侍者,跟在他身旁景平等人蹙緊的眉宇,他必定已經知道她的主子發生了什麼事。她使勁去看,想從他眼裡發現什麼,哪怕一絲擔憂的情緒都好,但看到的卻是他清冷的眼睛,一如當日在圍場。
*
“皇上,你怎麼還不進去,主子在裡面等着你……”
“皇上,女子生產污穢,你不宜進去,醫女們若……不若宣院正吧……”
“是,皇后娘.娘有理,這該宣的是太醫院,皇上進去成何體.統。”
“爺,還是你進去替翹主子接生吧,爺是真龍天子,自是不畏這些……”
“方叔,派人去宣院正。”
“皇上,奴婢們該死,娘.娘快不行了,這……”
“皇上還是親自去一趟吧,畢竟……”
“皇后娘.娘此話不妥,皇上這一進去,可是對之有損……”
翹楚幾乎已睜不開眼睛,只知四大哽咽着替她擦拭着汗溼,她唯一的意識是緊攥着被褥,不讓自己昏厥過去,可是,心頭對外間那些聲音竟還能雪亮,分辨得出誰是誰。
郎霖鈴和沈清苓都過來了。
沈清苓不願上官驚鴻進來。
有醫女出去稟報情況,皇后本亦不贊同,最終終是鬆了口,美人、老鐵、景平和景清在求他……他讓方明宣院正。
圍場裡,她真傷他至此嗎。
她腦裡都是空白,眼淚如注,腿腳早被醫女提起分開在兩側,麻痛得無法動彈,她猛地絞住被子,擡起半邊身子,在醫女的驚叫聲中,用盡全力叫出他的名字。
一聲過後,她再也支撐不住,跌回牀.褥裡。
四大哭叫之際,有人推門而進。
腳步聲沉穩,繞過屏風。她知道可能是院正,但她終是不肯閉上眼睛昏睡過去,她緩緩轉動眼珠看過去,不知哪裡來的風,將燭火吹得闌珊,光影中,一襲明黃衣履獵獵。
“見過皇上。”
醫女們又驚又喜,一瞬齊刷刷跪下見禮。
“都出去。”男子命道。
“是,皇上,奴.婢告退。”
醫女們強硬的拉扯開四大,全數退了出去。室內,一瞬嘈雜又一瞬陷入安靜。包括外間亦是安靜的,似乎所有人都屏了聲息在聽些什麼。
可什麼聲音都沒有,她靜靜安心也絕望的努力睜着眼睛,看他在桌上玉盆淨手。
他眼裡很是平靜。此時,他是個醫者。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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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九)
終於,他走向她,仍是用醫女遺留下來的工具,她看到他手中金針徉徉光躍,如那年睿王府初見他替她療傷。
當他舉針往她身下的穴道刺去、讓她的產道得到擴張打開時,她猛地抓着他另一隻空置的手。
他淡淡看她一眼,眼中仍是波瀾不興,“莫要再動,任何動作都會出血。”肋
他說罷欲.將手抽回,她卻只是不放。
“飛天……不要放手……永遠都不要放手……”
她凝着他,低低說。
一絲冷漠淺笑從他眼裡迅速劃過,他用力一扯,她痛得鬆了手,卻隨之再握上他的手——除非他遠離她,不替她接生,否則絕對無法避開她。
他冷冷看着她身下染紅的被褥,終於任她將手握住。
“翹若藍,深吸一口氣,下面慢慢用力,緩緩便可,到我按你的手時,你便用盡全力推送……”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在,可以安心,翹楚終於抵不住身子的疼痛疲憊,意識開始模糊,但身.體還是按着他的指示去做……
那緊窒突然便鬆開,她大喜,明明力氣用光,全身如散架一般,她猛地睜開半閉的眼睛,只見上官驚鴻已離開了她,燈火微昏中,她看不清他臉龐,只看到他盯着他手上的東西。
小東西渾身濡溼血污,如藕手足輕輕伸張蹬動着。鑊
他倒提着它,突然伸手往它身上一拍,翹楚一驚,失聲說得一句“你做什麼”,響亮的哭聲已從那小傢伙身上爆發出來。
翹楚驀然靜下來,也有了些了悟,她伸手捂住口鼻,更多激動的淚水卻從眼裡涌出來,卻見上官驚鴻像拎小雞似的,將它放進另一隻仍冒着熱氣的玉盆裡,藤雲紋龍的衣袖捋起,水花盈盈……
她吃力地撐起身子,貪婪地看着這一幕,她想起來,想走到這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身邊去——只是,身子的虛弱讓她無法,她只好再次喚着他,“孩子給我看看……給我看看……”
明黃的背影微微一頓,但卻並非走到她身邊去,他一掀旁邊屏風上搭掛着的布巾,將孩子裹好,快步出了去。
翹楚渾身一震,一陣黑暗襲來,再也支撐不住,摔倒在牀.上。
*
翹楚是從宮女的口中知道孩子性.別的。
雖然,宮中人爲求吉意,早在孩子降生之初,便小皇子小皇子的喚和說,上官驚鴻似乎亦早知這個是男孩還是女孩,但她一直沒有問,想給自己留一個驚喜。
原來果是個男孩兒。
只是,在她將他生下來之後,她便沒有再見過他,上官驚鴻將他交給皇后郎霖鈴撫養。
所有人都曾以爲他們這場冷戰如往常,總有好起來的一天。
但時間過去,所有人都明白,上官驚鴻肯救翹楚,肯親手替翹楚接生,不過是因爲那個孩子有他的一半命脈。上官驚鴻這一次確是死了心,絕了情。
翹楚身子方能動,便到上官驚鴻寢殿去求見孩子,連續多天,上官驚鴻緊閉殿門,概不予見。
……
終於,翹楚病了。
生產本已讓她消耗身體元氣,這一病病來如山倒,她病得很重。
偏偏她倔強執拗,不肯就醫,而她兩個丫頭也瘋了般,只按着她的意願,不讓醫女靠近,美人爲此已刺傷了數名醫女。
上官驚鴻聞訊,並沒按宮內外傳言一般,最終舍下愛恨自己親自過來替她診看,最後更嚴令冬凝等人亦不準再到睿元殿探望。
這位年輕君主不動聲色表達了他的意思,別嘗試用你的命威脅我,你的命沒那麼值錢。
翹楚經常讓四大美人打探消息,知道,冬凝和佩蘭等人每天都到上官驚鴻那裡相求,希望他能將孩子帶過來讓她看一看。只有在丫頭說着外間消息時,翹楚有一絲生氣,除此,睿元殿昏沉黯淡,一派死氣。
翹楚的病越來越重。
這天,翹楚靜靜臥在牀上,聽得外面女官和人爭執,心想,上官驚鴻總不至於太絕情,將女官們也撤走,這些女官慣見宮中風月,難爲亦仍心善,這種時候還維護她,和某人吵架。她一笑,對旁邊怒紅了眼,若非被美人死死按住已經竄出去趕人的四大道:“讓她進來。”
2011-7-19 18:25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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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1樓
痛打落水狗是沈清苓的拿手好戲。
翹楚鑑於流血事件發生,讓四大和美人出去。
四大急了,迭聲道:“主子,我和美人留在這裡。”
翹楚輕輕一瞥美人,美人一咬牙,擒住四大便往外走。
沈清苓也讓隨行的內侍出去。
內侍不肯,翹楚淡淡道:“沈妃的內隨倒是盡忠盡責。”
沈清苓臉色一變,內侍永隨她出入,這是上官驚鴻下的旨意。
她隨之低低笑出聲,“無妨。”
翹楚想了想,對正要退出的美人道:“將他們領出去。”
“翹妃娘.娘,這是陛下的聖旨,你不能這樣!”爲首一名內侍一驚,立刻嚴厲出聲阻止。
翹楚低聲咳嗽,她扶着牀.欄坐好,血沫從脣邊緩緩沁出,她也不揩抹,擺手止住回奔的四大,道:“美人,將他們帶出去。你們都退到外殿去,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我有事和沈妃娘.娘說。”
這一下,沈清苓和衆內侍都是一驚,看她氣色敗壞,分明已是頹敗之像,話語裡卻自有一股威嚴,便像她還是那個備受王寵的嬌貴女子。
衆侍卻絕是不從,美人眉眼一冷,三兩下將幾人放倒,喚了一衆婢女進來,讓她們將人弄出去。
婢女們雖目瞪口呆,還是乖巧的依言辦了。
門緩緩掩上,翹楚看向沈清苓,道:“思微,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只管說。”
沈清苓盯着她,從驚愕中回過神來,眸光一動,緩緩笑道:“海藍,你和秦歌的感情,或許說翹楚和上官驚鴻的感情,翹若藍和飛天的感情,從來沒有你想的牢固。你知道嗎,這些天,他都到了冷宮去找郎霖鈴。昨晚,你那個小孽.種哭個不停,他煩了,出了皇后的住處。阿秀說得對,只要我不放棄……我這些一直在外面等他,他看到了我,後來……到了我那邊。”
她留意着翹楚的神色,見她在聽到末句時眼中極快閃過慟色,低頭猛.烈咳嗽,心裡多日來的憤恨方稍平,嘴邊笑意見綻,“若支撐不住,何苦留我在此,我替你說出你的心思罷!你想從我口中聽聽他的消息,有些事你的婢子怕你傷心,只怕不肯對你說。海藍,這樣不可憐嗎,要從別的女人口中探聽自己男人的訊息?我早說過笑到最後纔是笑得最好的,我不怕將情況如實告訴你,他雖是因你的小孽.種才進了我的屋門,但我終是拿到了機會,你呢……你便在這裡等死吧……”
“思微,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滿意地看着翹楚撫緊心口,劇.烈地喘着氣,她一笑走過去,方近,臉頰卻教一股厲風掃中,火辣疼痛。她捂住臉,又驚又怒地看着翹楚,她竟打了她?!
翹楚一掌之下,情況比她更糟許多,雙手緊攀牀.欄,血水又從嘴角溢出,沈清苓氣不可遏,再不去顧忌其他,舉手便往她臉上打去。
翹楚避不開這一掌,一口鮮血噴出,濺了她一身,沈清苓一驚,但到底怒氣壓過驚懼,心想,只要她不將她弄死——怎麼都行!
她冷冷一笑,一掌又往牀.上滿臉血污、眼睛大睜、身子卻已半歪向一側的女人打去。
只是,這掌最終卻沒能落到翹楚臉上。
她的手腕被人緊緊攥着。
她心頭怦跳,驚慄一剎從心底深處漫出,將四肢百骸浸得沁涼,是美人那婢子來了嗎,這般無聲無息。
她方想回頭,來人已揪住她的領子,將她摜摔出去。
背脊狠狠撞上桌沿,她痛叫一聲,驚恐地看着牀.畔的男子。
這人一襲白衣如雪,臉上覆着一張鐵面。
翹楚咬牙撐起身子,輕聲笑道:“你終於出現了。”
“你做了不少事吧?”男子微一沉吟,問道。
“嗯,我吩咐女官買通在冷宮服侍的宮女,讓宮女們私.語並教阿秀聽到,皇后養育着寶寶,小孩子哪有不吵鬧的,皇上到那邊過夜,必定會厭煩,暗示那便是她們沈娘.孃的時機,阿秀對清苓素來忠心,必定會告訴她,她每天在皇后殿外等,他既憎惡我,清苓每天的癡心守候,總能有些什麼結果,即便沒有,以清苓的性.子,總會來‘探望’我的。”
“你不肯治病,並不是爲了和他慪氣。”
“是,自中秋那晚開始,我就對自己說,縱使再多變幻,除非他先放開我,否則,我絕不再放手。”
男子微微一震,隨即亦輕聲而笑,“可惜,他終是先放開了你。他的絕情不假,你的病更不假,你病痛至此,只爲將我引出來,如此代價真值得嗎,翹楚。再說,真相到底是什麼,你又真的瞭解嗎。”
466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
“你今天能出現我就值得。驚驄,你臉上的傷,可以讓我看看嗎。”.
男子明顯一怔,盯着牀.上的女人,她眼中神色很是柔和,聲音卻那般鄭重,他失神了半晌,終於低聲笑問,“我的傷,你不會願意看到的,我亦不會讓你看。翹楚,你怪我嗎?”
“怪,但更怕你出事,現下終是放心了,也可以去繼續追我想要的東西。”
將攤開的手掌慢慢合攏,就像抓住了一些東西,翹楚閉眼笑了笑硫。
“你信他?”
“我有過思疑。”
“但最後終是選擇相信?”
“是。”
“爲什麼?”
“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不會傷害我。鷓”
“最重要的朋友?”
“是,誰也不可以代替。”
上官驚驄渾身一震,他盯着她深深的看,眼光忽而銳利嘲刻忽而深邃如思,良久,他負手啞啞笑出聲來。
翹楚卻微微一顫,他的笑聲裡帶着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慟。
她蹙眉看他。他眼裡的光芒開始一點點的變化,最後全部變成愛憐,不復之前半分恨意。
他伸手輕輕撫上她的臉,低聲道:“翹楚,若你不恨他,我又怎能再恨你,其實,我即使再恨你,我也不會傷害你。”
“今日我在這裡出現,似乎證實了你所有的猜測。在你心裡,是我故意佈下疑蹤讓他與你反目。可真相……確實不是如此。你以爲上官驚鴻夜宿冷宮、這般對你是因爲生你的氣,所以將一切做給你看。不是的,若果真如此,他這個氣未免生的太大,事關你的命,不管難產還是傷病隨時都能要了你的命。翹楚,我帶你去看看,看看真正的上官驚鴻。”
翹楚一怔,她心情激.蕩,又猛。烈咳嗽起來,上官驚驄想起什麼,連忙從懷裡取出一枚藥丸,遞到她脣邊,“雖比不得狐丹、百草丸,但這是夏家的藥,對你的傷病大有好處。”
翹楚沒有猶豫,張嘴吃下了,身.體的痛感果然緩和不少。
最後,他朝她伸出手。
“便當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可好?”
她微一抿脣,將手放到他的大掌上。
他一用力,將她攙起。
經過沈清苓身邊的時候,翹楚不予置理,上官驚驄卻一腳將她踹翻。
沈清苓撫住心口,一口濃稠紅沫吐出,她渾身打顫,卻猶自冷冷笑着,也沒有喊饒,只死死盯着兩人。
翹楚微微一怔,爲沈清苓眼裡一閃而過宛似絕望的痛苦。
上官驚驄卻不給她太多思慮的機會,伸手一點,將沈清苓的穴道封住,淡淡道:“茯苓,你以爲我會殺你?我還嫌髒了我的手。”
他說着又對她道:“你自是不希望教人看見的,我們不從門口出去。”
可這要如何出去?翹楚正疑惑,他突然握緊她的手,她只覺景物瞬間變換,怔訝之間,卻見他們已置身在一個廢置的宮殿外。
她又驚又喜,“你的術法恢復了?”
上官驚驄不置可否,只低道:“跟我來。”
頂 16
2011-7-20 00:19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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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翹楚越發驚疑——他到底要將她帶到哪裡去?
不遠處,小宮女和內侍調笑的聲音傳來,上官驚驄將她往懷裡一帶,提氣一縱,躍進殿內。
這裡的格局有點像常妃殿,常妃殿給過她死亡的記憶,上官驚灝雖已身死,翹楚仍忍不住格格打顫,上官驚驄摸摸她的發,柔聲道:“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他語氣裡的堅定讓她稍稍鎮靜下來。
穿過凋零的庭院,走上臺階,前面是一間廂房。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停下了腳步。
他鬆開她,將窗紗輕輕戳破,示意她看。
翹楚心中越發緊張,屏住聲息,緩緩俯到小孔處。
僅一眼,裡面的情景已讓她全身的血液凍結起來。
裡面那個盤腿坐在榻上的男人——
他雖眼睛微閉,安靜吐納氣息,但那如山眉宇,翩翩若矯,是他。
不,不是他。
他一頭青絲早已薄暮成雪。
這人,黑髮躍揚。
那一模一樣的容貌還能是誰?
是他的……哥哥。
上官驚灝還沒死。
他騙了她!
彷彿感覺到窺探,男子猛地睜開眼睛,目光兇狠殘佞,嘴邊抹過喋喋笑意。
翹楚大駭,上官驚驄緊緊摟着她,壓低聲音道,莫怕,他並沒有發現。
不知道是怎樣被上官驚驄帶到莫愁湖的……翹楚怔怔看着碧波粼粼,眼前卻一片昏黑。
她當時只想求個安心,他卻發了脾氣。
然而,哪怕發了脾氣,他還是做了一場戲。
他果真騙了她。
翹楚雙手緊握,猛地看向上官驚驄,低吼道:“假的,你騙我……”
上官驚驄自嘲一笑,“我亦希望都是假的,我亦希望一切可以重來,然而發生了的就是發生了的。我們總以爲我們改變天地,但到最後被改變的往往是我們自己。”
“我一直藏在宮裡暗暗守着你,若非今日看你被沈清苓欺.侮,我暫時是絕不會出來的。上官驚鴻……要殺我。我的術法已恢復一部份,我受傷那天,想看看你,便用了玄光術。哪知卻讓我發現,上官驚鴻在你熟睡後,去作了一番佈置,他翌日殺死的人根本不是上官驚灝。”
467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一)文/墨舞碧歌
“那時對你……沒有辦法放手。想起前生的承諾,我不甘心那樣的結局,寫下那封信,確是要引開上官驚鴻,只有他不在,我才能在宮裡活動,將上官驚灝的所在找出來,好讓你知道,他欺騙了你。他當時在圍場很生氣吧,他必定猜度我會將上官驚灝放了。要囚上官驚灝不易,他用了結界,但有我相助,上官驚灝便能打開結界。將上官驚灝囚着,他們互助修煉,對他來說是利;上官驚灝一旦離開,對他來說則是禍患。”.
翹楚一字一字認真的聽着,至此,圍場裡上官驚鴻的怒氣和殺意一點一點和上官驚驄的話重合,她終是明白他當時的情緒和左兵等人的反映。上官驚驄沒有赴約,緊跟在上官驚鴻之後,左兵和宗璞這兩個聰明的男人都第一時間想到了上官驚驄的目的。冬凝佩蘭她們不知真相,但作爲上官驚鴻的親信,寧王他們早便知道並配合出演了殺死上官驚灝那場戲。勿怪當她擔憂上官驚驄時,他會那般怒恨。上官驚驄給他帶來了天大的麻煩,她卻爲上官驚驄擔心並疑慮。
她確實錯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上官驚驄的信不在言和,上官驚鴻心裡也有鬼。
心裡幾近麻木,不痛不悲。
將三界握在手中,對他來說,真有那麼重要?
重要到明知上官驚灝對他們的前途來說意味着兇險,他也要留下?
甚至騙了她。
當然,三界,並不是他放開她的理由。
否則,他不會去演那場戲。
他們曾經幾度死生交纏過,他可以爲她生死,卻終是容不得她爲上官驚驄而對他責難,他要的是她對他完全的依從和愛,不摻其他一絲人和事藍。
但她做不到。
所以,有了他們的今天?
所以,他寧願舍。
他的心,真的狠。
一切一切,她的信仰便似被鏟子一鏟一剷剷去樁基,開始層層崩跌。
上官驚驄伸手向她臉上撫去,想替她擦掉眼淚,她避開了,緊緊看向他,“驚驄,玄光術,讓我看一看他。聾”
“讓你看,你又能看到什麼,看到顏容能看到心嗎?畫皮畫骨難畫心。”
他雖這樣說着,仍是低聲念訣,一手往湖面輕輕抹去。
……
那是御花園的亭子。
亭中放了張精美的搖椅。
椅上有檐,將孩子的臉蛋掩住,小傢伙似乎在椅中沉睡着,微蜷的手足偶爾踢蹬幾下,並沒有吵鬧。郎霖鈴坐在旁邊,看了看小傢伙,隨之緩緩看向旁邊的男人。
他正與人交談着。
對方是一名布衣男子。
翹楚一凜,是呂宋?
呂宋呈上手中的東西,“佛主囑咐,呂宋幸不辱.命。等了多天,無霜殿下和琳琅姑.娘終是過來了。”
呂宋給上官驚鴻的是一本札記?琳琅?翹楚苦澀一笑,琳琅擔心她,又到人界打探她消息了嗎。
上官驚鴻伸手接過,“先生辛苦了。”
呂宋卻微微蹙眉,問道:“佛主相要這逆光札卻是……”
“這原本是我的物什,物歸原主罷。我和翹若藍的事,也自此不必天后娘.娘和琳琅姑.娘操.心。”
呂宋一驚,隨即苦笑道:“原是如此。”
上官驚鴻沒有說話,這時注意到郎霖鈴的目光,眸光稍暖,將身上披風褪下,遞給她,方道:“我還有庶務要處理,與先生改日再見罷。”
“呂宋……告退。”
翹楚深深吸了口氣,哽咽着笑出來,他甚至連逆光札也要回來了。他們之間,天界的朋友,誰也過問不了了。也許,最後,郎霖鈴纔是適合他的人。
他開始安靜地在批閱着奏章。
郎霖鈴又蹙眉看了看跪在桌前的幾名女子。
翹楚盯着那搖椅癡癡看了好一會,又朝上官驚鴻看去,他一直沒說話。
玄光術本便無法維持太久,上官驚驄只恢復少許術法,此時已見吃力,額上汗出,光圈開始黯淡。
翹楚亦是放棄了,她想再看小傢伙一眼,卻見亭畔,寧王、景平等人盯着地上衆女,苦笑爲難不已。
冬凝突然嚯地站起來,哽咽道:“哥哥,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當初秦歌的事你都想明白了,爲何……”
“冬凝,你不懂,那是兩碼事。她不信我,我們之間太多的事,我對她亦是倦了。現下,對誰都好。你和五嫂七嫂回去吧,不要逼朕下令讓你們永世不得進宮。五哥七哥的面子朕已賣了,這是最後一次……”
湖水滌盪……那是畫面消失前,翹楚聽到上官驚鴻的最後的話,他從奏章裡擡頭,眉眼疏冷。
到現在——三生三世,就如他所說,原來確實是一場鬧劇,一場笑話。
翹楚想,她該去問他要一道離宮的旨意。
那樣對誰都好。
可是,他肯讓她將小怪物帶走嗎。
她拔拉着腰間的荷包,寫滿一個荷包的東西也是沒有用了。
“翹楚,我帶你離開這裡吧。我原待術法再上一層方出來找你,今日出來雖是過急了,但我早有佈置,應該可以將你和孩子都帶出去。”
就此離去?
翹楚一震,終於忍不住再次輕輕長長笑出來。
蝴蝶效應,一切原來真的從沒有改變過。
她還是跟着上官驚驄離去?
“歸去來兮,總有地方是你幸福安寧的所在,總有一天……”她握緊雙手,心口劇.烈起伏,卻見上官驚驄一聲低笑,似嘆似痛,突然伸手往她眼前一拂……
468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二)
崇天門。
這裡是天界的出口,通往人界之路。
一名身穿大紅袈裟的男子盯着前面沸反人衆,心裡輕笑,滄唸佛主已聯繫過他,用的是通冥之術,以意識傳訊,佛主的神力已在逐漸恢復之中。
他抑住心裡喜意,走上前去。
衆神佛看到他,不管是己方的人,還是中立神佛,都恭敬施禮。
這個男子正是滄念手下三大主佛之一,普釋。
“滄唸佛主早便說過,龍非離不配當這天界之主,既早便定下規矩,不可私.自到人界插管飛天佛主和滄唸佛主之事,只待兩位古佛重生,他兒子龍無霜卻明知故犯,竟啓用逆光札私到人界……”
他話口一落,他麾下神佛立時附和,憤怒繳言。
衆多中立神佛亦神色凝重,終於,有神佛道,去找天帝討個說法吧。就在這時,有人低道:“普釋主佛,有人從帝殿那邊出來。”
普釋一看,爲首的女子是段曉童?
倒不知這女人過來做什麼,但來得正好。
他朝手下使了個眼色,數名佛陀立刻沉聲道:“娘娘慢走。”
多名中立神佛亦隨之走過去,將段曉童攔下。
段曉童緩住腳步,淡淡看向衆人。她身邊跟着龍無垢、夏雪夏雨楚晚等人。饈
……
與此同時,帝殿。
“幸虧老孃從西寧街將鏡子弄了回來,不然還矇在鼓裡,我剛活過來,這飛天存心要氣死我。”
朱七又急又怒,差點沒將鏡子摔了。
“母后,你這鏡子這下用也是遲了。”
龍無霜向來恣意,看着鏡中景象,心中竟也只覺一片悲涼,看身旁琳琅怔怔站着,微微擰住眉。
琳琅臉上早已是淚溼一片,哽咽道:“怎麼可以那樣……不該是那樣的……”
朱七往眼角楷去,低道:“阿離,早知道我們便不收起願鏡,說什麼也不讓他們自由發展。我們該天天守在這鏡子面前,一有什麼不妥,還能拿逆光札下界去阻止。琳琅惦着若藍,卻是在不知若藍和飛天鬧僵了的情況下跟無霜下的界,想通過呂宋給引見和若藍見個面。這可好,被死飛天擺了一道,說要拿逆光札用,他們兩個將逆光札交呂宋轉交,飛天卻不肯讓他們見若藍。他們沒了小札,不能暗中轉移直接回帝殿,只能經過崇天門迴天界,讓天界那衆所謂中立人士看到,揪住小辮子。若非你提醒,說飛天這時要回逆光札似乎不比尋常,拿出願鏡查看,我們還不知道他那邊出了大事。飛天這招毒,一箭雙鵰,現下那幫禿驢死守在出入的路上,我們又沒了逆光札,除非將他們放倒,才能下界,但他們人數衆多,你和無霜的法力又被封住,我們根本不可能到人界去……”
“什麼叫天天守在這鏡子面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選擇。我們不可能每天守在鏡前看飛天和若藍的情況,有些事亦不是你我守在鏡前便能阻止改變。”
一直站在鏡前的沉默不語的龍非離斥住她,他雖是斥責,眼裡卻是對她的憐愛,千百年不曾變過,朱七心裡一暖,走到他身旁,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微微眯起鳳眸,龍無霜看他模樣,心中一動,笑道:“父皇莫不是有甚計較?”
朱七和琳琅也立下精神一擻,龍非離微一揚眉,輕聲道:“呂宋既沒到隨你們回來,必是在那邊設法阻止,希望他能稍延一些時間,那些敵對中立的神佛都不讓我們單獨下界,那朕便讓所有人一起下界。”
衆人一怔,這時,卻聽得龍無垢聲音自殿外傳來,“陛下,任務完成。”
琳琅知道是曉童等人過來了,心裡一緊,隨即一訝,任務?
朱七拍拍她的手,也是又驚又喜地看着龍非離,“你已行動?”
很快,段曉童等人從殿外步進來。
見過禮,夏雨笑道:“陛下謀策,曉童口才,當是馬到功成。”
琳琅溫聲問道:“夏雨,陛下是怎麼交待來着?”
夏雨瞥了她一眼,眸光一冷,轉向曉童,龍無霜眼梢一掠夏雨,正想說話,曉童微微蹙眉,目光一掠龍無霜,龍無霜微一抿脣,方沒有斥訓夏雨。龍無垢和夏雪一怔,楚晚按捺不住,走到琳琅身邊,柔聲道:“陛下讓咱們出去宣說咱們這邊夢到古佛夢中報警,將重生於東陵某地,讓天界但凡有位階的神佛都下界迎,問其他神佛可也作了此夢,並已準備好和陛下一起下界……”
2011-7-21 00:05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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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大喜,“果是妙極。”
她看向曉童,鄭重一揖,懇聲道:“曉童姐姐,謝謝。”
曉童輕聲道:“替陛下和殿下分憂,本便是我的份內事。”
琳琅咬咬脣,仍是笑笑再次道了謝。
手上微微一緊,卻是龍無霜握住她的手。龍非離一瞥衆人,衆人一凜,立下安靜下來等候命令。對於這個王,每個人總是心存敬畏。
龍非離召過殿外數名神將,“去將段玉桓、夏桑和清風召過來。”
衆將領命而去。
龍非離顧慮滄念那邊的神佛會對沉睡的古佛肉身作些什麼,讓他們暗中到古佛的九重天外入口駐守,晶瑩和玉致也跟着各自的丈夫過去,大夥倒有些日子沒見了,沒想到今天因飛天再次聚到一起。時光變遷,滄海桑田,總有些什麼是不變的。朱七站在丈夫身側,微微笑着看向身旁男子,龍非離伸手摟住她,低道,“小七,我們無法使用神力,一旦交戰……”
她回握住他的手,“生還是死,這些年我已知足,你爲酬知己,我總隨着你。即便生死不在此時,不比你,我幾經重創,壽命總是不長的。”
“彼時,龍非離亦當相隨。”
*
“寶貝兒乖,你娘.親睡了,你莫吵醒她。”
窗外是不斷倒退的綠林幽徑,馬車如風疾馳。
車內,一個俏麗的女子手忙腳亂地低聲誘.哄着手中的孩子。那孩子還小,但兩眼晶晶亮、圓碌碌,手足粉雕玉琢一般,眉間一顆硃砂,模樣可愛之極。
只是,他卻一直微微皺着眉,小小年紀竟是一副嚴肅模樣,不斷往旁邊的女子身上撲去,想讓她抱,這般不安份,讓照顧他的人直想哭。
這手忙腳亂的正是四大。
她手中不斷鬧騰的小傢伙卻是上官驚鴻和翹楚的孩子,小皇子。
四大心想,人生到處充滿着不可思議。
個把時辰前,他們還在宮裡,現在居然出了宮。
主子在美人懷裡昏睡着。
她們本在翹楚臥室外面等候,久不見翹楚喚她們,心裡擔心,便進了臥室,卻見一個鐵面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竟進了去,他的聲音讓她們知道他是誰。果給主子事前言中,上官驚驄出現了。
主子昏了過去,上官驚驄說不礙事,主子只是過於疲憊纔會昏睡。
他將主子交給她們,並讓她們收拾細軟,說主子昏睡前,讓他將她們帶離這裡。
她們沒有疑慮,主子在這裡受的苦夠多了。
上官驚驄會法術,說着突然便消失了。當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抱着小皇子。
上官驚鴻回了自己的寢殿。皇后午寐,他用術法讓看護小皇子的嬤嬤和奶.娘打盹,將小皇子從皇后宮裡偷偷帶了出來,並施幻術將其他東西變成小皇子放回原地。
他又將房中的沈清苓弄昏,幻化成翹楚的模樣,放到牀.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讓美人和她分別抱起主子和小皇子,他念了句什麼口訣,她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在夏王府後院,夏總管和數名小廝候在那裡,旁邊是備好的馬車。
四大最怕安靜,偏生此時除了小皇子在撲騰外,馬車裡極爲安靜,美人抱着主子一言不發,上官驚驄坐在車廂的另一側,看了看主子,又凝向手中的荷包。
四大終於忍不住,出聲打破這窒息的沉寂,道:“九爺,你這般能耐,爲何不將咱們變遠點,省得坐馬車。”
上官驚驄聞言,笑罵道:“將你們弄到夏王府,並用通冥之術通知夏總管準備馬車,已消耗掉爺好些力量,你這小丫頭倒是異想天開。”
四大吐吐舌,美人突然問道:“九爺,我們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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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三)
“去邊塞,然後設法出境,不能留在東陵了。”上官驚驄答着又輕輕笑道:“去荻國吧,那裡的草原很美,你們主子會喜歡的。她之前……有.孕行動不便,她母.親汨羅自被翹眉囚禁過後,身子一直犯病,無法到朝歌看她,我們一旦安定下來,等夫人身.體好點,我便去將夫人也接過來。”
美人一笑點頭,這樣的生活一定很不錯。
上官驚驄也不再說話,繼續看手中荷包。
兩次,翹楚都盯着這東西發呆,一次是在御花園,他要將她帶走的時候,還有今天的莫愁湖畔。
那是她的東西,他卻悄悄拿了過來。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不對。
那裡鼓鼓的,摸上去卻柔軟,似是塞滿紙箋。
他好奇裡面的東西。
終於,他伸手將小錦囊打開。
裡面果是一沓沓的紙箋。
他用力過急過猛,紙片一下抖出,四下散在車廂內。
四大和美人一怔,卻各有所顧,無法幫忙撿拾,小皇子咯咯笑着揮舞着胖胖的小手去抓空中那些雪白。
上官驚驄拿起落在衣上的一片。
巴掌大小的紙上寫滿字。
卻來來去去也不過那幾句。
飛天,不要放手。
若藍,不要放手。饈
半夏,不要變。
他又撿起一片,卻見上面寫着的也是同樣字句。
“九爺……”
在四大和美人看來,他的動作有些癲狂,他卻連連撿起多張,逐一看過去,終於,他眼眶一酸,怔怔看向美人懷裡的女人。
翹楚似乎有醒轉的跡象,眼皮微跳,美人“呀”的一聲,連忙問道:“九爺,可要給主子服顆藥?你不是說,她這時最好歇息休養,直到我們到達下一個城邑打尖。”
上官驚驄凝着手上紙片發怔,他早解了翹楚的穴道,上車前給她服了一種藥,讓她昏睡。藥效有時限。
卻也便是這一怔,他沒有立刻將藥從懷裡拿出來,手微微顫抖的捏住懷中瓷瓶,翹楚悠悠醒轉過來。
兩人目光相碰,上官驚驄如遭電擊,一下避開了,反是翹楚環了眼四周,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蹙着眉,但不想他爲難,最終還是笑了笑。
她沉默着,直到被四大懷裡的小東西吸引住目光,一捂嘴,已飛快將小傢伙抱進懷裡。
四大美人相視而笑。小皇子會改變翹楚以後的生活,她必定會快活起來的。
小皇子似乎也知道這是他的母.親,咿咿呀呀的張着小嘴笑得歡,伸手去摸翹楚的臉。
翹楚連連親了小傢伙幾下,小傢伙也不甘示弱,回敬她滿臉口水。
她癡癡凝着懷裡的孩子……只有他是屬於她的。
可是,寶寶雖小,那眉目口鼻,卻十足是上官驚鴻的模樣。
這個孩子比小九兒更像上官驚鴻。像極了。
可惡的沒有一分像她。
她看着他頭上的硃砂,一下失了神。
小皇子突然一皺眉,哇的一聲哭了,不知是被母.親愁眉深鎖的模樣嚇到還是其他。
翹楚這些天都不得不將奶.水擠掉,母.親天.性,這時看寶寶哭,立下就想他是不是餓了,她看了上官驚驄一眼,有些尷尬,低道:“驚驄,你出去一下好嗎,我想給孩子喂……”
上官驚驄心頭一跳,連忙點頭,朝前面喊了聲,讓夏總管將車停下,他方撐起高大的身子,準備到外面去,卻聽得四大道:“主子,你看小皇子長得多好,咱們以前還怕他不足月,難養活——”
美人立刻斥她,“呸,你這死丫頭亂嚼什麼舌根子,我說咱們小皇子就比足月的孩子長得更好,更健康。”
四大嘻嘻一笑,“長在皇宮就是不同,多的是人侍着,若是在民間,倒不知要花多少大力氣。”
上官驚驄聞言,這一腳卻怎麼也邁不出去,這個孩子,他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來養。不足月的孩子,怎能有這麼好。
他低頭看着緊攥在手中的紙片,一下,眼眶盡溼,說不出悔恨還是痛心。
“驚驄……”
背後翹楚的聲音驚疑而來,他轉過身,緩緩將鎖在在喉中的話一字一字說出來,“翹楚,知道不足月的孩子爲何能長那麼好嗎?”
翹楚一愣,微微一激靈,似有什麼極快地從心頭掠過又極快消失抓也抓不住——最後,她帶着疑問,緊緊看向上官驚驄。
2011-7-22 00:08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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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驚驄輕輕坐了下來,啞聲而笑,他眼中光芒激.越,良久,翹楚以爲他情緒平復,他身子卻依然輕顫。
“驚驄……”
“莫要打斷我,讓我說,我怕我會反悔,然後就此讓馬車繼續前進。”
“你到底想說什麼?”
翹楚將孩子交給四大,站了起來。自醒來後莫名顫抖恐懼的感覺此時清晰強.烈起來。
上官驚驄緊緊閉了閉眼,方用力睜開,低聲笑道:“翹楚,之前我告訴你的,只有一半是真的,而你這些天經歷的、從那個幽閉上官驚灝的宮殿看到的、還有我用玄光術給你看的……全部都是假的!”
“你確實不知道真相,真相是我和上官驚鴻聯手騙了你。”
*
午後,太陽高懸,如熱如烈,如撲如簌,河湯小橋,以河爲界,兩側磚檐壁瓦,房屋處處。
這是個小村落。
河畔,兩個人峙立着。
說是峙立,其實不對。
其中一人臥在地上,一動不動,另一側一人盤坐在地上,貴潔高華,眼中光華到處,睥睨萬物。
朱七淚水滿臉,顫抖着轉過頭。
沒有想到,這裡也如同當初的飛天殿植滿那種粉嫩美麗的花。
她以前送過飛天這花的種子。
是他不顧古佛和所有神佛的反對,給了她和龍非離一次機會。
借花敬佛。
她想將這幸福的種子送給他,希望有一天能開出最美麗的花來。
可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凝霜花會花開花落,飛天卻再也無法擁有幸福的機會。
龍非離的謊很簡單,卻足以坑人。本是子虛烏有之事,雖納悶古佛爲何只報訊與這天帝,但天界的神佛自是不肯承認古佛沒有託夢與他們,即便沒有,也只會說有,神佛和人其實一樣好面子。何況這種時候,沒有了神力,誰不焦急,一聽古佛重生之期已到,又是人數衆多和龍非離一起下界,並不懼龍非離耍什麼手段。
誰也沒想到龍非離根本不顧後果,他的目的只是和平下界。他爲飛天而去,而非古佛,誰知道那兩個老古董什麼時候重生。
願鏡中看到,飛天過去的地方,是一個老宅子,那宅子在一個村落裡面。
來到方知,這個村落裡所有的村民似乎早被遷徙乾淨,這裡只有無數的凝霜花。村子四周,小河河畔,芳草幽處。
可惜,小札之外,他們再次被飛天擺了一道。
不知是該同幸還是同悲,被飛天被擺了一道的並不止他們,還有他在下界的親信們和呂宋。
他們方踏進村子,便被這早便佈下的無形的結界困在外面,無法再踏進一步,被隔絕的還有呂宋和寧王等人。
踏進這結界,他們都會死。
沒有神力的人、神和佛,誰都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只能是死。
直到現在,朱七想,她還是弄不清楚,飛天這人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
從在圍場裡決定和翹楚決裂開始,他就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爲一了翹楚的心願,他給了上官驚驄真正的自由,將在暗處看守上官驚驄的人撤掉,後來更陪翹楚到圍場赴約。
實際上,上官驚驄當日牢裡出來,上官驚灝稍耗自身神力借法給他,便如同給他築了基,上官驚驄憑藉這基礎開始修煉。
後來,上官驚驄將他們引到圍場。
他是要去查上官驚灝的所在,他思念翹楚,從玄光鏡中探看翹楚情況時,發現上官驚灝根本沒死,一切不過是上官驚鴻安撫翹楚的一場戲。他想揭穿上官驚鴻。他倒並沒想過要放走上官驚灝,只要確定地點。
上官驚灝卻把握住機會——實際上,早在他借法給上官驚驄的時候,他已開始謀劃。
他要利用上官驚驄和上官驚鴻的反目爲自己脫身。
上官驚鴻佈下結界將他困住,也限制了他單獨修行,只有在其到來的時間他才能進行修煉。
上官驚鴻很是勤奮,每天必抽時間到牢中和他一起靜修。
這一天直到深夜卻沒見上官驚鴻到來,他何等聰明,立知有異,立刻用玄光術察看,知道這位新帝出了行。
正是千載之機。
他即刻再查上官驚驄所在,發現上官驚驄竟已進了宮,並向囚禁自己的地方而來。
三人之中,上官驚鴻當日率先恢復少許神力,佔了先機,神力最強,他次之,上官驚驄末。但縱使上官驚驄的神力不夠二人強大,他和上官驚驄合力卻比上官驚鴻的力量厲害。
他立時用催眠術讓上官驚驄助他,本來,催眠術很難用在他們這種人身上,但彼時上官驚驄心有魔障,很快便被他控住意識,破了結界。
上官驚鴻在圍場沒能找到上官驚驄,一下便想到調虎離山,當時直覺是二人聯手了。
按日程算,上官驚灝早已出了宮。
上官驚鴻的力量本便只比上官驚灝稍強少許,他日夜護着翹楚到行在路上,照顧妻子,上官驚灝則潛心而煉,經這多日修煉,上官驚灝的神力已比他高強。
一旦上官驚灝發難——
他已無法制肘。
一念起,本是千迴百轉的事情,他卻瞬間決斷,決定了他和翹楚以後種種。
*
馬車裡,孩子哭聲徹天,在四大懷裡撲騰着,想撲回翹楚身上,翹楚忍住心疼不去抱他,死死盯着上官驚驄,顫聲道:“再說一遍……告訴我……你是在說謊……”
上官驚驄自嘲一笑,啞聲道:“翹楚,我也希望這些都是我的謊話。不是,確實不是。這些由來說我不諷刺麼。說謊的不是我,是他。他其實從沒有恨過你。從圍場始,他便對你說謊。”
翹楚突然想起圍場裡的情景。
原來,當時,在確定上官驚驄不在圍場一剎,只有在她看他第一眼的時候,他眼裡一閃而過的絕望是真的。
斥責,決裂,到後來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那樣的絕情,怎會是假的。
她一臉冰涼,有什麼簌簌而下,怎麼也停不住。
上官驚驄似看穿她的悲慟,苦澀一笑,“我不騙你。這一切我如此清楚,是因爲在你們回到宮裡的第二天,我便出來了。我匿在宮裡,知道他將你的東西全部送回睿元殿,看到他對你犯狠,你傷心痛苦,我便忍不住出來了,想去找你,他卻先一步截下我。原來,他……一直守在你殿外,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翹楚想,原來,以前他守在她殿外,每晚看着她,讓她發現他,是他願意的,故意的;而現在,他不願意了,她便不能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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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9樓
470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四)
翹楚咬緊脣,又看向孩子,“他將孩子奪去……”.
“是,親自調養。這個孩子很可能夭折,他每天施以真氣……”
“你不是說傷病、難產每一樣都能要我的命嗎?”
“你到他寢殿找他那天,他是在冷宮皇后殿裡不錯,但他一直用玄光術看着你……這些天太醫院送去給你的藥湯都是他親自熬製的,你的病看似甚重,但絕不會要了你的命,臨行前給你服食的丹藥亦來自於他。”
“上官驚驄,你既能騙我一次,現在說的又叫我如何相信?莫說得就像你親眼所見一般,還是說你根本不是上官驚驄,是他派來易容者又要欺騙我什麼!來”
“確實是我親眼所見,因爲我一直在皇后寢殿。”
翹楚推翻橫在二人中間案几上的所有東西,茶具酒具啷噹落地,清脆砰擊之聲一下下敲在人心上,小皇子哭得嗓子都啞了。
“他便這般鉅細無遺,我的丫頭過去請他,也能見到他和皇后一副繾綣情深的模樣。”
翹楚捂着嘴,身子微微搖晃起來,上官驚驄想過去扶她,卻終是定住,任早已震驚怔立在一旁的美人將她扶住,他只能苦苦而笑。
“飛天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不比我更清楚嗎。”
清楚?
是,她確實清楚飛天。
圍場裡,上官驚鴻的記憶已完全恢復了吧。擁有着完整的記憶的飛天是個佛,從來不是誰能擁有的,上官驚鴻偶爾會對她說心裡的話,會發脾氣,會……但飛天不會。飛天心裡只有怎樣才能讓一切都好的想法,飛天這人看似有情,其實最是無情。
心瓣便像被什麼撕扯開來,翹楚將脣咬破,捏緊雙手,方尋回一分力氣,低聲問道:“上官驚灝已不知所蹤,所以,你帶我去看的不是上官驚灝,是他讓人裝扮的,對不對?他甚至早就想好算好,知道我必定不肯死心,玄光鏡裡,只有呂宋和小札的事是真的,其他的……都是他安排大家作的戲,對不對?”
“包括沈清苓來找我,包括你今天看似被我設法誘.出,都是他……你配合他完成這一切……”
“是,我在之前便……”
上官驚驄微微一頓,翹楚替他將話填補完整,“早在你被他發現那晚,已和他達成共識。”
上官驚驄沒有出聲,卻是默認了。
翹楚搖頭,“圍場之前,冬凝他們本來不知道,圍場之後,他們亦是知道了,皇后,沈清苓……每一個人,他要花多大功夫來做這些……”
“威逼利.誘,他總有他的辦法……”
“威逼利.誘,是,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全世界都知道,只有我不知,他獨獨瞞住我。我恨他,我恨死他!”翹楚揮開美人,情緒終於完全崩潰,淚水將聲音醃漬成破碎,她甚至聽不清自己在嘶喊着什麼。
上官驚驄看她如此,一咬牙,將她抱起,翹楚自是不依,往他身上打去,他自嘲笑着,也好,他寧願她對他不那般委婉客套,這些曾在上官驚鴻面前展現的脾氣,他也擁有過。
他將她抱出車廂才放開,緊緊抓住她的肩,“翹楚,冷靜一點!他這樣做的目的你還不懂嗎,因爲你對他來說是不同的。只有你是不同。”
翹楚噙淚反笑,“不同?若真的不同,他爲何當初卻不肯爲我將上官驚灝殺掉?重掌神力對他來說那麼重要!他已是東陵的王,這還不夠嗎。哪怕我們只有五年,十年,哪怕古佛復活後將我碎屍萬斷,我也——”
上官驚驄心裡一慟,側頭深吸了口氣,方能再次面對她。
“那是你的意願,卻不是他的。只有強行歸位,他才能保護你,他不可能再讓別人來決定你的命運,他早起了囚禁古佛之意!”
“囚禁古佛?”
2011-7-22 23:48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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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0樓
翹楚一震,幾沒回過神來。
“是,不再受他們的規條約束。”
翹楚猛然垂下眼眸,喃喃道:“那兩個老頭子雖然可惡,但就等同他的父師,他對他們向來敬重,我不需要他這樣爲我……顛覆三界……那有違揹他對自己所定的道義……”
“他只想你擁有真正的自由。”
上官驚驄說着亦僵住,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可以這般爲那個他曾經最憎恨的人說話?看翹楚一臉蒼白,神不守舍,喉間竟浮上那個最後的秘密,“即便他沒有反心,這一切亦勢在必行。他……本來已經沒有多久的壽命。”
所有的悲慟憤怒甜蜜統統還沒來得及消化,翹楚愣愣看着上官驚驄,“你說什麼?”
她輕輕問着,腦裡又飛快閃過零碎的片斷,午後的御花園,那一盤接一盤的對弈——那個自他登基起,就一直困擾所有人的問題。
“他其實沒有吃狐丹,是不是?”
終於,她顫聲問了出來。
上官驚驄默然,良久,在她發瘋一般搖晃他的手臂時方緩緩頷首。
“爲什麼?他爲什麼就是不肯吃,還騙我吃了……”
翹楚又急又亂,手忙腳亂的想摸摸臉面,手卻又不由自主僵硬在半空,只餘本能怔怔看着上官驚驄。
上官驚驄卻避開了她的目光,聲音低得她幾乎聽不到。
“翹楚,沒有狐丹。更早之前已經沒有了狐丹。”
“怎麼可能……不可能……”
“這是事實。早在戰時,我和他約好各自部署引上官驚灝上鉤時,他已派人將……狐丹送了給我。只是,那時我並不知道那便是狐丹,他信中說……那是他研製的新藥,他說,你必定希望我活下去,除去給你報仇,你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我之前爲替你拿到狐丹,曾服下劇毒逼我母.親拿出解藥,那毒藥藥.性厲害,事後他雖給我治過,卻只能幫我苟延數年性.命。”
看着翹楚幾近失控的眼眸,上官驚驄卻幾近嘶吼。
“原來早便沒有了狐丹,早便沒有了。”
翹楚彷彿沒聽到他說什麼,只是低低笑,輕輕說。
“是,我一直不知道,直到他在你殿外截下我那晚,我才聽他說了。戰時,他也劇毒在身,藥只餘大半枚,只夠一個人續命,他怕我不肯吃,並沒有告訴我……我若知道那便是狐丹,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他的恩惠。他那時還沒完全恢復記憶,親手剖開你身.體之後,他認爲,你含恨而去,不會再回來了,是以,他抱了必死的心,將藥留了給我。”
視線很是模糊,翹楚突然分不清,那是上官驚驄眼中的水光,還是她的。
“他爲什麼從來不告訴大夥和我……”.
她似在自問,又似在問他。
“翹楚,若他告訴你,他快死了,你會怎麼樣?”
上官驚驄輕聲反問她,翹楚猝然跌坐到地上。
她知道她會怎麼樣。
就像現在一樣,她會崩潰。
“上官驚灝離宮當天便將我的神力全部廢掉,是他重新借法給我,讓我護你離開,他如今……翹楚,你恨我嗎……”
上官驚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沉痛而小心。
“恨,我怎麼會恨你,一切的陰差陽錯,怪只怪我們都是老天的棋子。驚驄,他說的對,我希望你好好的。我要去找他,我不能讓他今天就這麼死了。要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將孩子交給寧王和佩蘭,寧王和他是最親的兄弟,是性.命之交,他們會將他……視如己出。”
當翹楚深深看了四大手中嚎啕大哭的小皇子一眼,掙扎着從地上起來,上官驚驄猛地一震,方意識到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上官驚鴻花費了所有心力來佈置的所有,他全部破壞了!
他答應過他,代他看翹楚和孩子一世安寧,卻教悔疚和衝動壞了事。
而那個人,將用玄光術探看上官驚灝所在,將他引出……同歸於盡。
他不能讓翹楚回去!
他眼梢一掠,遞了個眼色給四大和美人,兩名眼圈通紅的丫頭此時的想法和他出奇的一致,立下閃身擋住了翹楚。
“若你們還當我是主子就讓開……”
翹楚背對他站着,頭垂得低低,聲音卻堅定強硬得有些可怕,讓人有種感覺,她會做出任何事來,只要能離開。
“翹楚,對不起。”
上官驚驄心裡輕道,五指併攏,一個手刀往翹楚後頸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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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五)文 / 墨舞碧歌 紅|袖|言|情|小|說“我替你過去。”.
掌風掃到她頸項的時候,他如是想襟。
*
河村。老宅。
琳琅抓緊龍無霜的手臂,“沒有辦法救他?”
龍無霜看她臉色白得不成模樣,索.性伸手將她拂昏。
“父皇,怎麼辦?”
龍無霜眸光一沉,將琳琅的身子收進懷中,看向龍非離駿。
夏雨一拉曉童,曉童朝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嘲笑笑。
實際上,除卻約佔人數四分之一的普釋等人面帶殘忍和不再掩飾的喜意之外,所有人都急得不行,佔去人數一半的中立神佛更是變了臉色,又急又憂。
而另一邊,呂宋旁邊,寧王爲首,一干人一次次試着向結界裡面闖去,那是一道看不見的軟牆,你不會受傷,卻永遠撞不破,進不去。
冬凝平日豪爽,這時哭喊得嗓子都沙啞了,跌跪到地上,“我就說驚鴻哥哥怎麼會那般容易讓咱們跟蹤他過來……”
沈清苓卻彷彿全然沒有了其他的情緒,木然看着郎霖鈴也如同老鐵等人一樣衝到結界邊圍去,心裡、腦裡只剩下一個念頭:若他死了,她該怎麼辦,她也隨他而去吧,哪怕他……從來不曾愛過她,哪怕到最後,他令她對翹楚對了場戲,但她愛了他千萬年啊。
宗璞去攙她,左兵眼梢稍掠二人,立刻一拍寧王和景平,走到呂宋跟前,“呂先生,可還有什麼方法能突破此結界?”
呂宋苦笑搖頭,雙眸只緊緊盯住不遠處那個一身素衣白袍的男子。
寧王和景平等人立時省悟過來——這人領着一衆男女到來之時,百數人衆,有俗家子弟,亦有僧將,眼看人人竟都是氣質不凡,都不禁震驚這些人的身份,但急於相救結界內身中上官驚灝數劍的上官驚鴻,無暇理會,如今看來,這衆男女,只怕便是那居於天闕的神佛。
這白衣男子一雙鳳眸,眸光精炯,身旁女子容顏絕美,一襲絳紫衣裙,衣袂飄飄,這雙男女卻是——
“原西涼帝后龍非離年璇璣,今天界帝后。”
呂宋一解說,衆人驚又振,關於他們,雲蒼上那些遙遠的傳說,但再無人猶豫,寧王、郎霖鈴爲首,所有人立時向這鳳眸男子跪下,“求陛下援手。”
此時,和他們一樣有着相似迫切和心聲的,還有下了界的數十中立神佛。
對於飛天當初對龍非離的委任,他們認爲後者狠辣殘.暴,對這一做法雖吃驚,並不太贊同,但這千萬年來飛天對他們的影響非同小可,這些人多是飛天的門徒,他們心裡仍是支持飛天,包括當初的比賽,他們也是希望飛天得勝。
此時,親眼看到上官驚鴻和上官驚灝拼鬥,上官驚鴻不敵,倒臥地上生死難卜,怎能不驚不急?也終是明白那位九重天外無.私的佛主殺心如此之重。
此刻,也不禁悔恨當初決意中立。
雖這時已知龍非離帶衆人到此實非爲古佛復生之事,但素知龍非離才智,心忖現在能救上官驚鴻的只有他了。
然而,龍非離卻一直緊鎖眉宇,只是沉默不語。
在上官驚灝一步一步向上官驚鴻走去的時候,上官驚鴻眼眸半掩、一身血傷仍在地上無法起來,佛僧裡許多人終於忍不住朝上官驚灝喊道:“滄唸佛主,回頭是岸,飛天佛主是你弟弟,是我們三界之主,你不可妄動殺念,否則,於你亦必是大劫。”
上官驚灝驀然返身,冷冷盯着衆人。
各人教他這一看,都心驚膽戰,他眼中的是比普釋等人更森佞百倍的喜意和殺意。
爲己而喜,爲他論殺。
普釋嘴角一揚,領着手下神佛向上官驚灝恭敬一揖,傲然看向這些神佛,“笑話,何謂回頭,若滄唸佛主饒過飛天,飛天豈會不報復佛主。何況,飛天因何下界受劫的真正原因你們其實實還不知道罷?”
衆神佛一怔,有人厲聲道,“人因前世今生因果而劫,佛因普道衆生而劫,佛主更是如此。普釋,你莫要再打誑語,你該做的是和我等一起相勸滄唸佛主,千萬莫再犯大戒,弒殺飛天佛主是天地大罪。”
普釋臉色一變,上官驚灝冷冷一笑,“天地?什麼是天,什麼是地?自此我就是……天地!”
“你!”
那說話的僧侶震愕在場,衆僧大怒,一時垢責激.烈,又有歸於普釋手下的神佛與之對辯。一時爭持難休,彷彿是當年佛辯會延遲了多年,在今日舉行。
普釋尚稍有些心驚,上官驚灝自不畏懼,他只有此時此際,他還位畏懼什麼,天地間能制肘他的人很快就會全部消失。
他朝普釋一瞥,普釋領會,早前上官驚灝與他有過聯繫,他對飛天的事亦知之甚具,笑着緩緩續道:“諸位僧友,你們倒真以爲飛天下界爲的是民?實是咱們這位功德無量佛主犯了大劫!”
“色戒!他早在天界便和翹家那小妖精翹若藍好上了。古佛纔會讓他下界受劫難。他卻再犯戒律,甚至和翹若藍育生子息。那翹楚便是翹若藍再生,翹妃產子可是東陵舉國皆知之事呀,這事想來天帝陛下最是清楚不過,是嗎,陛下?”
普釋話語既落,整個村莊河畔剎時鴉雀無聲,原本據理力爭的中立神佛都愣住,不敢置信更都是求證似的死死看向龍非離。
面對信徒的質疑,一直彷彿跌伏在地、一動也不能的上官驚鴻彷彿突然得到了什麼力量,猛地睜大雙眸,低聲說了句話。
2011-7-31 00:45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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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樓
472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六)文 / 墨舞碧歌
紅|袖|言|情|小|說他的聲音聽來很是衰敗孱弱,似乎只要上官驚灝再給他多補一掌,他便會死掉,但那聲音卻很是鎮靜,有種衆人多年以來早已習慣的堅定淡然。.
講道以外,飛天話不多,但他說出來的必定是聽話的人願意去信服的,因爲他的話是旨意,因爲時間過後,你也會發現他是對的,他總是經過思考。
在這種古怪的時候,他其實也沒有說什麼,他只說了個字。
是,我愛她。
他替龍非離作了答。
他這句話,讓所有憎衆,無論是本反他,還是對他一直心存敬畏的,都塌然變了臉色。怔仲有之,震驚有之,憤怒有之,輕視有之。
佛愛上了人便錯了嗎襟。
不說佛罪,倘若只問對錯的標準到到底是什麼。
其實,真正的對錯,從天地伊始便沒有。
是絕大部份人給它規定了方圓,纔有了一切所謂依據。
那邊廂,老鐵等人看到這些對上官驚鴻的態度,心中大慟。不管人還是神,誰都有信仰,一旦認定的信仰崩塌,便會不知所措,乃至憤怒、輕蔑和憎恨。
可是,從龍非離到景清,從最複雜的人到最簡單的人,都明白,有些事其實無對錯可言,但可惜,誰都想嘗試改變別人的想法,到最後,誰也都沒有辦法改變誰的想法。
只是,倒連上官驚灝也是微微一震,這本是諱莫如深的事情,無論如何他絕沒有想到上官驚鴻竟會承認!他是必不能留上官驚鴻,就像他,若非上官驚鴻當日將他留下,他何來今日逆反之機駿。
這個天底下唯一能威脅到他的人。他現下便要將其肉身銷燬。
上官驚鴻的魂靈因爲強大的念力,一時三刻還消滅不了,但只要其肉身死去,他將他的魂靈收入器皿之內,無肉身承載,加之他以祝融之火烤燒法器。
當年他殺死被飛天重傷囚在天界深谷的祝融,盜取祝融上古神火燒燬飛天殿,並將火種藏在人界,是以當年兩大古佛也無法找出證據,飛天殿大火是他所爲。
當年飛天引靈山聖寒之水重傷火神祝融,卻也因此負傷,如今,用這火來殺他,最多不過數日,魂靈便會湮滅,自此,雲蒼再無飛天。
只是,這樣一個將死的人,這千萬歲裡留下的名望,這是上官驚鴻唯一能保有的東西,也該是他最是在乎的東西,否則,這許多年來,對天地神魔施以多次援手又是爲何?
他卻是絕不留情。鐵面之名外,快意殺伐,他最是喜歡。
今日,誰也不可阻攔他,往後,他更是喜做什麼便做什麼,要殺誰便殺誰!
眼看衆多原本中立的神佛變色僵立,普釋領着手下神佛,一聲較一聲響亮激動喊着“滄唸佛主纔是我等的萬佛之主,佛主擒下飛天這逆佛叛徒”,寧王等人對之又急又怒,看向龍非離的眸子無一不充滿哀求。
“龍非離——”
然而,直到朱七也緊張地握住龍非離的手,龍非離還是在沒有開口說什麼。
告訴所有人能救還是不能。
上官驚灝再次向上官驚鴻走去,生死一瞬。
衆人亦知即連龍非離也是沒有辦法了。這位天地裡最霸道的神,如今並無神力。
沈清苓以外,寧王以下,所有都再次本能的向結界奔撲而去。
終於,這些關心上官驚鴻的人都絕望了,龍無霜等人絕望了,朱七也絕望了。
龍非離拍拍妻子的手背,終於說了到達這裡以來的第一句話,“小七,就這樣吧。”
“不能這樣,怎麼能就這樣罷了?!”
冬凝和景清聞言激動的嗓音已不知是哭還是吼。左兵和老鐵嘗試向空中突圍而去,可是彷彿天有多高,這結界就有多高。
天很藍,陽光很刺目。
“龍非離,他不是你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嗎,你想想辦法啊!”
朱七緊緊握捏着龍非離的手臂,她知道這個人的話都是一錘定音的,只是,她不明白,爲何龍非離嘴角竟有抹如釋重負的淺笑。
都是龍非離身邊最爲熟悉的人,夏桑和段玉桓似乎也因留意到龍非離的古怪表情而有所思地相視一眼。
龍非離心情未必比愛着飛天或上官驚鴻的人要痛,但必定比任何一個人複雜。
飛天是天地裡唯一能和他各個方面都戰成平手的人。
像對手一樣的朋友。
也是賜了他新生的人。
可惜,甫一抵達此處,他明白了飛天的真正用心。
這個人知道,逆光札攔不住他,所以在這裡設下結界。
但飛天既設下結界,而非其他方法阻撓他下界,或用掩眼法將他們和寧王等人引到別處,那便說明,飛天絕大可能已想好將滄念殺死的方法。
因爲,只要飛天一死,他設的結界便會完全失效,而滄念會立刻殺了他們。
飛天考慮至此,不會讓他們這樣貿然跟來。
但按說他此時已受了重傷,要最大的可能是……和滄念同歸於盡。
他沒有辦法阻止他。
即便有辦法能阻止,他想,他也會遲疑。
這是飛天的選擇。
滄念不能活着。
否則,那是三界最大的浩劫。不難想像,滄念按自己的喜好去統領三方國土,殺戮任意。
飛天這樣做,爲了所有人。
更爲了翹若藍。
那個他們下界前從願鏡看到的已在隨馬車帶着一身傷慟、亦帶着新的希望和她的孩子一起離開的女子。
若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
小七死,他一定陪她。
他若死,他卻更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2011-7-31 00:46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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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6樓
473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七)文 / 墨舞碧歌
說像他們那樣冷硬的人也會有心疼的時候,也有甘心情願爲一個人去放棄一切的時候。.
名聲,性.命。
讓翹楚好好活着,在上官驚驄的守護下在細水流長的日子裡慢慢將悲傷放下幸福起來。
要翹若藍好好的,若這是飛天前世今生最大的願望,他又有什麼立場去阻止?
*
龍非離是明白他想法的,目光掠過龍非離,上官驚鴻如是想襟。
他仍然半眯着眼睛,不必去看,他知道,上官驚灝正向他走來。
那流淌在前方的凌厲氣流,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從圍場回宮,他就開始設法找尋上官驚灝的下落。
對付這個人,官兵搜尋是沒有用的,一個結界掩眼,便誰也尋他不着。
玄光術不能持久,但能窺知對方情形,兩人均已向對方下了對玄光術的禁制,即便使用玄光術也不能看到對方所在和情況。
他便用感應靈氣之法去尋,在他們修煉的現階段,還不能做到將自身靈力全部掩藏起來,這方法耗時雖久,但終是讓他找到了上官驚灝駿。
翹楚一離開,他便立刻動身到上官驚灝的藏身之所——京郊一個村莊。
上官驚灝自皇宮出逃後,這些時間都潛心修煉,爲的是一舉將他殲滅,這時看他過來,自身術法雖並未大成,但忍不住起了殺心。
他裝作有意窺探上官驚灝的修煉情形,並讓上官驚灝發現。
上官驚灝並不知道,他存心如此。
看他一被發現,便立刻逃走,立刻追了過來。
直到了這裡。
他知道逆光札一事,呂宋必會覺察不妥,通知寧王等人,寧王進宮見過郎霖鈴,領着衆人尾隨他而至,亦料到即便失卻小札,龍非離也必定能設法追到這裡來。
早在動手去找上官驚灝之前,已在老宅附近佈下結界,阻擋任何人插手。
會選在這裡,是因爲早將這裡當作自己的葬身之所。
山幽水靜,凝霜花遍佈。
在所有人看來,上官驚灝術法高於他,他絕無勝算。
其實,並不是。
方纔打鬥,他的肉身受了數處劍傷,已虛弱,但要消滅他的魂靈,必定要強大神力需可。
上官驚灝不會願意消耗身上神力的,他還要留着神力將兩名古佛的肉身毀掉。
阻止古佛重生。
他一死,古佛一滅,屆時,天地再無人可阻擋這位大佛主。
他時刻使用感應之法,卻並未感覺到天地裡其他靈神之氣,古佛尚未重生或有重生的跡象。
相信上官驚灝也必定如此,時常注意古佛的情況。
古佛必在肉身四周佈下結界守護,要破這些結界,上官驚灝現下不能在他身上耗費過多神力。
要殺他,必定得藉助外來神器和手段。
當年,飛天殿的大火,上官驚灝怎脫得了干係。
他用的是祝融的火種,纔會將他的小狐.狸活活燒死。
若是普通大火,若藍一身靈力,雖不高,亦必能自救。
然而,事後,古佛徹查,天界裡,卻找不到蛛絲馬跡。祝融已被人殺死,火種也消失了。
祝融的火種是天地之火,即便祝融死,火種亦不會滅。
既不會滅,那必定是有人將它藏了起來。
天地人三界,天界沒有,地府有與神一樣存在的魔,則火種該藏在哪裡,方最不易被覺察。
答案已呼之慾.出。
上官驚灝要殺他,在不想耗費太多的神力的情況下,最好的法器便是使用這個藏在人間的火種。
當年是祝融的火重創了他,如今上官驚灝要他死在這火之下。
但上官驚灝卻忘了一點,佛道之始,無我無他,至有我必有他。
是以,天地萬物,相生又相剋,厲害如祝融之火亦是有剋星的。
那便是天界靈山聖寒之水。
凡水不可抵禦,這天下至寒之水卻可以。
要到靈山,必須經天崇門進入天界,天界大門爲僧侶所圍。
普釋亦在,時刻注意着所有人的動靜。
但是,有一樣東西卻可以避開所有耳目。
問年琳琅等要回逆光札,既佯裝阻止龍非離等人下界,最重要是——靜赴靈山。
當年他既能引靈山水到己身,寧負傷寒之疼亦要將祝融打敗,今天也可以!
火種與施法者自身性.命聯繫在一起。
他已將水龍藏進自己身裡,只要他肉身一死,上官驚灝催法啓用火種對付他魂靈,水龍自啓,水火相抵,則上官驚灝和他將同時消失在這天地裡。
自此,雲蒼再無飛天,也再無可以隨意剝奪任何人性命的滄念。
沒有了滄念,龍非離一定能平息這場動盪。
古佛可以順利重生。
古佛重生,亦不能拿翹楚問罪。
他已經死了,矛盾也就不復存在了。
何況,他已向所有神佛承認他和翹楚的關係。
若古佛遷怒於翹楚,天地三界又會怎麼看?
兩個狡猾的老頭子不會那麼做。
翹楚。
那時,你死在宮中,我每天瘋了般想,怎麼不是你,陪着我直到最後。
如今可惜卻變做是,陪你到最後的人,不是我。
但即便負盡天下,我也不會再負你。
哪怕,所有神佛會怎麼看我。
上官驚鴻想着,輕輕笑出聲,撫住衣襟。以爲心早已疼麻了,一撫衣內錦囊,還是壓窒得幾乎無法呼吸。
這最後的寄念,還是從方叔那裡騙來的。
“飛天,哥哥送你一程。三界、翹楚,你的女人,很快都是我的。”
一聲清淺笑聲,一雙烏黑靴子在他面前站定。
郎霖鈴哭叫着,沈清苓彷彿如夢初醒,從地上猛地掙扎起來,“驚鴻。”
“飛天……”
“佛主……”結界外,寧王等人、龍非離一方、還有蟠然而悟終是絕不願他死去的僧侶……伴隨着所有人嘶吼哭泣的聲音,上官驚灝揮掌往他天靈蓋擊下。
2011-7-31 00:46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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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7樓
474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八)文 / 墨舞碧歌
說他目光一銳,上官驚灝似乎一瞬發現了他眼裡的殺意還是其他,臉色大變。.
來不及了。他低笑,正要啓動言咒,卻見上官驚灝突然返身,低吼一聲“上官驚驄”,一掌向結界之外劈去!
“飛天,他被我的靈力擊中,對我用了殺咒,耗了大靈力,莫要啓動靈山之水,用其他術法困殺他!”
隨着一聲帶笑厲喊,結界外,有人委地。
“靈山之水……”
若攻擊他的是別人,他絕不耗費極大靈力,用一擊便可湊效的殺咒,但上官驚驄是此時天地裡最後一個擁有神力的人。
他不能不立殺襟!
上官驚灝一震,眸中迸過狼般兇狠暴光,映着已被洞穿的結界,結界外震驚或驚喜的麻麻密密的人,那些大紅袈裟,那些天人衣裳,那些現世皇服,嘶道,“你妄想能殺我,飛天——”
他迅速回轉,但這等時刻,一子錯,一步慢,結局便全然不同!
快如電光火石,一道強光一股巨大的力量襲來,他瞬間如被無形的繩索縛住身子,竟動彈不得。
“哪裡走!”
龍無霜一聲冷笑,將琳琅交到朱七手上,與此同時,和夏雪、龍無垢率先率先截住向上官驚灝而去的普釋等人。
上官驚鴻慢慢放下手,卻看也沒有看他,他猛力撐身起來,看向跌在地上的上官驚驄駿。
龍非離、寧王、諸多僧侶,三方的人,似乎誰也沒有想到,最後上官驚驄會犧牲自己來救他,此時,都怔然看向地上渾身鮮血,五臟六腑大概都已被震碎的白衣男子。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太快,從上官驚驄出現,越過人羣和結界,念訣向上官驚灝發動攻擊,似乎不過彈指驚雷的功夫。
如今,這個青年眼看是不行了。
人界的不知殺咒,但看他的樣子已知道,天界的人都知道殺咒。
肉身滅,靈魂散。
誰也不可以再救他。
飛天還沒歸位,兩大古佛尚沒重生。
天大的喜悅似乎還來不及慶賀,便染上了傷緒。
他亦是龍非離等人舊日之友,是寧王的兄弟。
而此刻,亦成全了上官驚鴻的性命,是所有人的恩人。
寧王一聲低嘯,冬凝怔怔道:“九哥……”
郎霖鈴和沈清苓對望一眼,沈清苓低聲道,“半夏,謝謝。”
上官驚驄衝密密團團在身邊的人眼裡的感激笑了笑,最後靜靜看向朝他走來的上官驚鴻。
人們立下兩側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上官驚鴻輕輕擺手,止住老鐵和景清前來相扶的手,他多處劍傷,一身血溼,和上官驚驄相比,似乎好不到哪裡去,但這些傷還要不了他的命,上官驚驄卻——
他不由自主握緊手,“若我們之中有一個人必定要死,那也該是我。三界和翹楚都是我的責任,你不在了,我該怎麼跟翹楚說?”
上官驚驄本一直微微看着他,聞言卻突然流下眼淚。他的身子開始有一層薄薄的熒光閃爍,形體若現若隱。
很多人還記得,這一幕當年曾在哪裡見到過。
那時,高聳雲中雄偉浩瀚的大殿在腥紅還燦的火光裡化爲灰燼。
灰塵揚起,覆蓋住一具女子屍身。
女子後來也變爲塵土磷光。
星星點點,漫入天地。
上官驚鴻盯着上官驚驄,想到什麼,心頭猝然一震,“你怎麼知道我會用靈山之水?”
衆人正怔,一聲清亮啼哭突然從人羣背後傳來。
“主子,你在哪裡?”
“翹楚……”
因此時所有人下意識的安靜,這聲音聽起來很是清晰。最開始的是孩子的哭聲,哭聲之後,又是接連的驚急呼喊。
衆人聽着,頓感心驚膽跳,這最後一道聲音竟和上官驚驄的如出一澈。
後方的人羣很快散開,只見三個人在不遠之處急步奔來。
最前面的赫然是上官驚驄,另有兩名女子緊隨在後,其中一人手抱嬰孩。
兩名女子卻是翹楚兩名婢子,四大和美人。
兩個上官驚驄?
不知爲什麼,人們驀然心想,若這突然到來的男子是真的上官驚驄,那這地上的人……是誰?
彷彿瞬息被深藏在體內的靈山之水奪竅而出,上官驚鴻心下遽沉,全身上下,無一處無一寸不冰不涼。
人們驚顫地朝地上的白衣人看去。
熒光之下,已非男身。唯一沒變的,是她仍安靜地凝着上官驚鴻。
那張美麗蒼白的臉誰都認得。
很多年前,她在飛天殿前變成塵土。
今天,竟像註定一樣,她又即將在這裡變成煙塵。
翹楚,地上的是翹楚。
幻化成上官驚驄的翹楚。
琳琅正從朱七懷裡醒來,看到地上情景,失聲啞叫出來,“海藍,怎麼會是你,你怎麼這麼傻?”
她是她的引路人,她怎麼能看到她這樣的結局。
即便海藍願意,她也不甘啊!
朱七一手捂住嘴巴。
走到近處的上官驚驄和四大美人也如方纔僧侶一樣,僵立在人羣之中。
“翹姐姐……”
隨着冬凝一聲尖喊響徹郊野,所有人都心頭怦跳,彷彿被言咒魔饜住一般看向地上女子,又緩緩看向仍在人羣之外那個雲蒼曾經最大主宰、今日東陵之王的男子。
他亦如女子般安靜,靜靜凝着她,在翹楚一聲咳嗽,他驀然一聲長嘯,終於如瘋狂一般奔向她。
2011-7-31 00:47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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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十九)文 / 墨舞碧歌
紅|袖|言|情|小|說“冬凝,小七娘.娘,琳琅,別哭……琳琅,我該說海藍挺聰明挺厲害的,半夏說飛天要和滄念同歸於盡,我猜到了他必定會引靈山之水,我能運用外婆的靈力了,成功騙了上官驚灝……琳琅,咱們之中,有人總歸是幸福了。這就好。”.
被緊緊抱在上官驚鴻懷裡,翹楚吃力地扭頭,低低笑着安慰幾名朋友。
還在路上的時候,她說要回來找上官驚鴻之際,強烈的意念讓身.體裡來自狐.王的靈力開始甦醒。上官驚驄想將她弄昏,她在與之說話的時候已經料到。
是以,上官驚驄向她施襲的時候,她先發制住他和兩名丫頭。上官驚驄一時不備,縱使靈力在身,也吃了虧。
“是,小狐狸很是聰明。”
三人大慟,朱七旁邊的龍非離卻輕聲說道。
“翹若藍!”
數丈開外,上官驚灝怒紅了眼,胸.口急促起伏,兇戾地看着她,厲聲而喊襟。
翹楚若非變成上官驚驄的模樣,上官驚灝也不會耗費大量神力將她擊殺。
實際上,也許上官驚灝僅需一成靈力便能殺死她,生死一瞬,爲確保一定將她殺死,卻用了七成的力量。
有六成力量卻是浪費的。
上官驚鴻如今力量雖不如他,但上官驚鴻並非如面上表現一般,已無法還擊,實保留了實力,又出手極快,一舉便將他擒下。
所有人方纔的惑然,至此豁然明白,心裡反越發驚懼一聲不響抱着翹楚的上官驚鴻會不會到底會做出什麼來。
此時,翹楚看了看四下,又緩緩看向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彷彿不知道她受傷了似的,雙手將她深身上的骨頭捏握得快碎了駿。
他眼中是豔紅的火,是深淵的黑,她明白他的怒和痛。
無以復加的痛。
“當初在天界……是我勾.引的你,你沒有犯戒律,是我不好。這一生你只是歷劫,我們之間不作數,你不也和其他女子有糾葛麼,這只是……”
翹楚說着突然不敢再說,上官驚鴻眸光如靜止的水,凝止不動,便那麼盯着她看。似審似笑。
這一輩子,他會哄她,但骨子裡,她總是有對他的小害怕小畏懼,來自前世最深的感覺。他是她的師傅。
此刻,他的笑比哭更難看。
“怎麼不說了?不是很想撇清我們的關係麼?你怕我難堪什麼?怕我被這裡的人、神和佛都瞧不起?”
終於,他打斷了她,輕聲反問,她身子疼痛,怔怔看着他,他緩緩環了四周,目光清朗,聲音清朗。
“翹楚,早在前世我已犯了戒,情戒也好,色戒也罷,我對你,心裡一直希望……能像天帝陛下對天后一樣。我想和你成爲夫妻。今生亦如此。歷劫只是藉口只是手段,我只想你重生。我爲衆生而生,卻爲你而墮天。”
“所以,這裡,誰要反對的嗎?”
上官驚鴻的語氣很是溫淡,便像他往日在飛天殿裡對哪名僧侶的提問一樣。
但若說方纔所有人都被上官驚灝身上蕭殺之意所懾,被他看到的人都禁不住生生打了個寒顫,比方纔恐懼萬倍——
他眼裡的寒意,彷彿只要誰說一個不字,他便立下殺了那個人……不是肉身的隕滅,若逆他之意,是靈識的永遠消失。
“佛主饒命,佛主饒我!”
普釋被他目光掃到,嚇得骨碌跪下,顫聲連連哀求。
飛天還是飛天,飛天卻又已不是飛天。
他是他們的佛主,卻也是個魔。
可是,飛天真的錯了嗎,翹若藍又錯了嗎。
飛天愛上翹若藍,並不曾對三界有損,其實他本可以利用半夏去獵殺滄念,便像方纔翹若藍所做的一樣,讓半夏突襲於滄念……
但他沒有。
每個人都知道,半夏對翹若藍來說很重要。
他選擇由自己來承擔。
因爲衆生,因爲翹若藍的愛亦在衆生之中。
他護她所護。
佛之愛是大愛。
大而不小。
但若小而及大……
色是空,色果是空,那其實他愛和不愛又有什麼大礙。
河畔幽草上,每個人如是想。人、神乃至佛。
……
翹楚滿眼都是淚水。
前生她連一個擁抱也無法得到,這一生,她終是擁有了三界。
上官驚鴻低頭吻她,柔聲道:“楚兒莫怕,我這就帶你到九重天外去,我必定會喚醒兩個老頭子救你,凝魂之法,記得嗎,這一次也是可以的。我們再也不分開。”
翹楚吃力地伸手輕輕撫住他滿頭銀絲,
“不,若還有再生,我不要就這麼和你在一起,你還是要重新追我。上官驚鴻,我真的恨死你,你總是做你自己認爲對的事,我也怕和你一起只得寸縷時間,可是我更怕遺憾。”
“活在當前時間裡,珍惜眼下所有的,不比永遠更好麼,永遠有多遠,誰也不知道。只要我們這一刻是幸福的——你說過不放手的,你卻放了……”
翹楚說着哽住了聲音,怎麼還會有再生。
只是,蝴蝶效應自此而止。
再無給東陵王陪葬的妃子。
東陵王不會再有別的女人。
她是死在他懷裡的。
她沒有離開。
可是,他們還沒來得及幸福,他們過往的甜蜜太短。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卻又驀然驚覺,她臉上早已冰涼。
她一驚看去,卻見上官驚鴻早已淚流滿面。
2011-7-31 00:47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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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樓
476 何處是歸鴻:大結局(二十)文 / 墨舞碧歌
說那是任你怎麼暴躁,心疼如刀割,腳永遠踩不到地的感覺。.
終於,在她微弱的指控裡,在孩子又凌厲起來的哭聲裡,上官驚鴻所有的平靜都瞬間褪去。
是,這千萬年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瞻前顧後。
卻獨獨忽略了最簡單的。
他們本該擁有的幸福。
不行。
她不能死。
她死了,縱使他再掌三界,又還有什麼意義。
時間和生命又有什麼意義。
“是,是我錯了,楚兒,你好了,我便重新追你,然後我們永遠在一起。,,襟”
他將她一把抱起,捏訣便要往九重天外而去,翹楚卻握住他的手,“驚鴻,孩子,我要抱抱孩子。我好痛好冷……我知道……我到不了九重天去了,你讓我抱抱他,你往後好好照顧他,我不是個好母.親……”
看到她脣角崩涌而出的大量血紅,抱在手中的軀.體若隱若現,光影越發黯淡,上官驚鴻心魂俱裂,一股火灼般的感覺從身體深處、從胸.腔洶涌而出,快要將他的身子漲破,再也無法抑制那股蓋天掩地的遽烈痛怒,他輕輕放下她,回身冷冷看向上官驚灝,上官驚灝彷彿從他眼裡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他眸光變得駭怕驚恐,臉容盡是猙獰扭曲,“不,不要,飛天,不要殺我,我不和你爭三界佛位,我不和你爭翹——啊——”
那個“楚”字尚未出口,當空的烈日竟似突然消失雲天裡,整個河野四合厚暗昏皴起來,烏霾的天地裡,上官驚灝的身.體竟被裹上一層烈火,那火勢之急之猛之厲,衆人還在驚戰中,上官驚灝整個身子已變成煙塵,簌簌散跌在地上。
有無數幽藍的光點從那些灰塵裡飛逸出來,又剎那消失在河澗、草地,遠處的山坳、林木裡。
他死了。
這個與飛天同源而生,曾是天地裡擁有最強神力的佛,就這樣死了駿。
魂飛魄散。
他要將重傷的飛天的魂靈徹底滅掉,尚需時日,飛天要殺他,便這樣殺了。
一眼。
“恭迎佛主歸位。”
彷彿是福靈心志,再無遲疑,所有神佛,乃至普釋和其手下諸多被龍無霜等人擋下去路的神佛,全數躬身拜揖。
飛天所有神力的都回來了,甚至開啓了更霸道的力量。
龍非離一衆、寧王一衆,雖不似神佛一般,但也都從悲慟裡暫脫而出,緊緊盯住上官驚鴻。
上官驚鴻卻並無喜悅,他眼上臉上仍有淚水,這個主宰天地的男人竟會哭,這也是所有人第一次看到擁有完整記憶和力量的飛天哭。
他快步走回翹楚身邊——翹楚微微笑着看着他,這纔是他。不再受任何人的束縛。
她驀然對上一副葡萄般美麗明亮的眼睛。
那眼裡水墨般蒙着氤氳水汽。
“小怪物……”
卻是上官驚驄將小皇子從四大手裡接過,小心遞到她面前。翹楚大喜,又聽得上官驚驄啞聲道:“翹楚,你不該這樣。若來的是我,我死了,換你和他幸福,不好嗎。”
“我不想你死。也只有這樣,我和他纔不欠你,驚驄。”
上官驚鴻懷裡,翹楚答罷一笑,上官驚驄伸手按住眼睛,退了回去,“是。”
上官驚鴻將小皇子放到翹楚懷裡。
這小東西剛大哭過,這時看母.親在面前,不鬧了,睜着眼睛瞅着自己的母.親,咯咯笑開,不識生死喜悲。
翹楚手上的力氣漸漸消失,抱不動小皇子,上官驚鴻摸摸她的頭,眉眼都是決然冷硬,只有盯凝着她的目光又複方才寵溺溫柔,他一扯自己腰間衣帶,將小皇子緊緊纏到自己背上,又將翹楚抱起,低道:“我們現在就出發,你一定能去到九重天外。小怪物就在你伸手可及的地方,你可以摸他逗他玩,你若死了,我便隨你而去,孩子交給五哥五嫂。”
翹楚一震,隨即咬緊牙,緩緩點頭。
人羣瞬刻有秩讓開——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無論是龍非離這邊的人,還是寧王那方。
便在上官驚鴻唸咒移離之際,卻突然有聲音從龍非離背後而來,“飛天,不必到九重天去,我們早已不在那裡。暫借兩名天帝陛下派到九重天外駐守的後生身軀一用。”
衆人大驚,上官驚鴻一頓,眸光一動,立刻看向從龍非離背後緩緩走出的兩名男子。
段玉桓和夏桑。
他們原是龍非離手下將領。
但此時,誰也不會將他們當作是這兩人。
夏桑一聲低笑,道:“飛天,恭賀渡過最後一劫,恭賀歸位。你往後是佛亦不再是佛。天地既有生便必然有死,我們亦有命絕的時候,燃燈與我已無再生,此次一別,便是永遠。但三界善惡循環,必須有主察看,匡扶因果,善惡皆都有報。我們只怕你動情而損智,只怕佛之大愛亦有私.時。予你之劫難,實屬無法不爲之。你如今的力量,天地再也無人可阻,足以相救翹楚。”
*
三個月後。
月子半,宮。
光影微微扎眼,翹楚緩緩醒來,旁邊的位置是空的。
她一笑,輕輕撩開牀.帳,燈火氤氳,燭光微躍,那個人一身單衣,果在燈火闌珊下。
只是,過去不曾見到過的無奈卻出現在男人清俊的臉上。
“再不睡,再亂吵,將你母.親吵醒,我就扔掉你。”
男人低壓着聲音威脅道。
翹楚撲哧一笑,男人一怔返身,手裡赫然抱着一個孩子。
“哎,佛主,飛天,上官驚鴻,秦歌,還是我該喚你乳.娘?”
某人一聲輕哼,挑高眉盯着她。
翹楚柔柔凝着他,在他慢慢變得愛憐的目光下,緩緩起來朝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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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筒子們,傾城正文到此全部結束。謝謝所有曾經的關注和到最後的支持。後面還有幾個老宅之後衆人和上官驚鴻翹楚小怪物的幸福小番外。下週二開始,週末前結束。屆時全文完結。
477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一)
距離老宅的事已過了兩個月。.
那件轟動三界的大事。
飛天歸位叛出天界,又仍然執掌天界,並親自破除了古佛對所有神佛力量禁制的封印,一切回到正軌。這紀年的大事在天地兩界是徹底流傳了開來。人界還甚是安靜。因爲他們還要生活在這裡,上官驚鴻做了措施。
但這些都和翹楚無關。
被某人治癒傷勢,在宮裡休養了個把月,和朱七琳琅親親熱熱的小聚了段時間,到龍非離和龍無霜一臉鐵青的從天結來問她討人後,她也帶着小怪物回了娘.家省親郎。
此時,氈包裡,翹楚推了推拴在木車上的小搖籃,頗滿足的看着自己的兒子。
小怪物張開沒牙的小嘴,很賞臉的笑得露出粉嫩的牙.牀。
她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臉頰,小怪物有些吃疼,眉頭頓時皺成一團,狐疑地睇着她,不懂他娘.親爲何欺負他瀋。
“這孩子真可愛……”冬凝直呼有趣,她想學着翹楚去掰他,小怪物瞪了她一眼,她嚇了一跳,心有餘悸道:“翹姐姐,也只有你下得去這個手,他這模樣,我總覺得是驚鴻哥哥。”
“主子當然下得去手,咱們主子是吃定你哥哥的,你哥哥能拿她怎樣?她不欺負小皇子纔怪,你也不想想她是因爲什麼回的娘.家?”
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卻是四大和美人攙着汨羅走進,四大咕噥道,小怪物被翹楚揉捏得有了脾氣,這時終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汨羅“哎呀”一聲,抱起小怪物哄了幾句,責怪地看了翹楚一下,“你呀,老是欺負這孩子。讓皇上知道,可是大罪。”
翹楚沒說什麼,攙扶汨羅坐下,冬凝偕四大美人卻是笑了,讓皇上知道,皇上很喜歡。
上官驚鴻算是徹底討厭上小怪物了。原以爲回宮之後他就美人在懷了,翹楚每天不是和幾個閨蜜耍就是和孩子玩,根本不分他半點時間。好不容易朱七和琳琅走了,翹楚又要回娘.家。
他連她一根手指頭都還沒碰過,能不討厭小怪物嗎。
但他能對翹楚說不能用強嗎?
答案是不能。
他既爲一國之君,又不是昏庸的類型,大小事務不斷,也沒有辦法跟翹楚在這邊耗,是以,將翹楚送到北地親自給丈母.娘診病之後,不得不一臉鐵青的回了朝歌。
從他離開到現在,算起來,也有十來天了。
翹振寧被流放,北地被上官驚鴻派了一名祈姓官員和數名副官領兵打點一切事務。可憐這位祈大人每隔兩三天便收到頂頭上司送來的信函,讓詢問娘娘何時返朝,必須提早通知皇上,皇上來接。
“楚兒啊,娘.問你,你又不肯說和皇上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和皇上耍性.子又是何苦,你雖是這等容貌,孃親和他母.親當日交情深篤,他對你也是寵愛有加,但他到底是一國之君,你便不擔心宮中的女人……”
汨羅嘆了口氣,她眉眼都蹙起來,是真擔心。
她和衆人不同,沒有恢復前生記憶,也許一輩子也不會再記起,但這未必是壞事。
冬凝笑道:“汨羅娘娘寬心,驚鴻哥哥擬了詔,立小皇子爲太子,只等姐姐回去便昭告天下,舉行禮祀,這心意還不清楚麼?”
2011-8-3 00:15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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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汨羅一怔,又驚又喜地看向女兒求證。
翹楚安撫地拍拍她手背。
她回來北地,一爲讓上官驚鴻替汨羅治病,二來確實在生上官驚鴻的氣。老宅的事,他對她的欺瞞,她很生氣。當時生死離別便罷,現在說什麼也不能輕易原諒他。
倒是冬凝——
她瞥了瞥小丫頭,道:“小丫頭片子你該回去了。”
冬凝聞言立刻忙不迭搖頭,“宗璞天天來我家蹲點,我纔不回去。這裡多好,有你有小怪物——”
她說着嘿嘿一笑,簾外突然傳來婢女急促的聲音:“翹妃娘.娘,汨羅娘.娘,祈大人求見。”
“又來問歸期了。”美人沒好氣道,想想又覺好笑,四大早已樂得不行。
祈大人進來,卻是一臉急惶之色,一看翹楚,跪下便奏,“娘.娘,皇上來了。”
幾名女子呆掉,到冬凝“哎呀”一聲,道,驚鴻哥哥也太沒出息了,這才扛了幾天就忍不住了。
汨羅卻振奮欣喜,將小怪物放回翹楚手上,連連道:“快帶小皇子出去給皇上看看,這回莫要跟皇上置氣了,雖說將立太子,但皇上隨時能冊封其他女子……”
“娘.再不出去,那人脾氣不好倒要不高興了。”
翹楚無奈,忙搬出殺手鐗。
汨羅方纔連聲說是。
到得祈大人的氈包,果見上官驚鴻領着寧王等人來勢洶洶的坐在裡面。看到翹楚,眸光一深。翹楚眼裡,這人卻有些風塵僕僕的模樣,青茬微現,想是並沒使用瞬移之法,路上並無安歇,一路兼程。他對自己下了禁令,除特殊情況,否則迴天界前絕不用術法,不擾人界秩序。
寧王等向翹楚見禮,祈大人亦領着一衆副手向上官驚鴻見禮,上官驚鴻卻搶先一步,擺了擺手,徑自去攙扶汨羅,又替她把了一陣子脈,方纔笑道:“將養了些日子,娘.的病果是大好了,這次也隨驚鴻和翹楚到朝歌去吧,他日掛念此處,再回便好,便在宮裡住下,卻了驚鴻和翹楚惦念。”
上官驚鴻雖非第一次如此稱呼汨羅,但汨羅聽去,還是感概異常,上官驚鴻身份尊貴,這稱呼於禮不合,心想自己這女兒性.子倔,皇帝到這份上豈非已是三千的寵愛,點頭便應了,“只是怕打擾了,皇上既盛情……”
翹楚方纔聽到祈大人報,便想這人倒也迅速,才十來天便過來了,沒想到他是早有預謀,只等汨羅養好身子,讓汨羅隨行,汨羅哪能不攛掇她回朝歌!
上官驚鴻說罷,淡淡睇着她,那邊廂,寧王已笑吟吟的吩咐道:“娘.娘和汨羅娘.娘將回朝歌,煩祈大人儘快打點罷。”
祈大人正要答應,卻聽得翹楚道:“祈大人先不必忙活,翹楚暫不回朝歌。”
這話一出,衆人一怔,那祈大人夾在中間,汗流浹背,說是不是,不是也不是,一臉苦逼的看着上官驚鴻,上官驚鴻微微挑眉,汨羅一驚,連忙將翹楚拉到一邊,佩蘭和七王妃也過來當說客,見狀立刻去逗小皇子,乘機低聲道:“娘.娘,回去吧。你再不回去,皇上要將整個朝歌都掀翻了。你不在這些天,他那脾氣大得生人勿近。”.
翹楚微微一愣,沒有完整記憶的上官驚鴻也許偶爾還會犯犯少爺脾氣,飛天卻不是個會鬧脾氣的主。她抿了抿脣,抱着小怪物走到上官驚鴻面前,上官驚鴻本沉了臉色,這時看她主動過來,眸中泛出些柔和,伸手去握她的手。
翹楚卻將胖嘟嘟的小怪物扔到他手上。
小怪物是母.親控,眼前這人雖是他爹,他卻認定父親不讓母.親抱他,眉宇一豎,板起張撲克臉,兇惡的瞪着他,神色越發和上官驚鴻肖了個十足。
衆人忍俊不禁,卻又不敢笑,景清一聲悶笑,被旁邊的景平往肚子送了拳,遂也不敢動靜了。
“我又一次死而復生,不再是若藍和翹楚了,只是海藍。”翹楚壓低聲音,穩穩道:“你說過不會逼迫我的,我還要在這邊多住一段時間。”
“我不管你是誰,十三天了,我能容忍的極限就是這個。”
上官驚鴻立刻駁回,翹楚不理他,瞪了他一眼,轉身便走。
上官驚鴻這些天玄光術用了不下百回偷窺,這時看到她,哪裡還按捺得住,拎起小怪物便要追,突覺手上一片溼潤,他臉色一變,一摸某怪物屁股,果全是漉溼。
2011-8-3 00:16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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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
小皇子撒尿了,尿了他爹一身。
看上官驚鴻臉上綠了一片,氈包內衆人差點沒憋得內傷,卻又不得不死死忍住。佩蘭和冬凝在上官驚鴻將小怪物甩掉之前,趕緊上前抱過了。
上官驚鴻盯了對面兒子笑得無齒得意的兒子一眼,一指寧王,冷森森的迸出一句,“給你和五嫂。”
*
小怪物屁股最後還是捱了上官驚鴻幾下好打,嘹亮的哭聲傳遍各個氈包。
看他鬧得不行,夜裡,翹楚親自哄他睡覺,讓他和自己睡一.牀,他這才罷了,一雙小手緊緊捏住翹楚的衣襟,可憐兮兮的。翹楚親了他好一陣子,又哼了些小曲,他才慢慢睡了過去。
翹楚也累了,很快睡熟。
不知過了多久,卻聽得外面侍衛婢女連聲大叫不好,她這氈包經上官驚鴻命祈大人派重兵四周守護,他又在她附近歇息,自更不可能讓她有事,這時卻聽得四下聲音混亂慘厲,她又驚又疑,立刻坐起來。小怪物還一臉無懼的在她身旁呼呼大睡,她目光到處,卻只見帳篷外火光透天,戰馬嘶鳴、人們呼救的聲音不絕於耳。
很快,所有聲音又消失不見。
她大驚,立刻抱起兒子,跑了出去。
這一看卻讓她險些魂飛魄散,地上血流成河,氈包之間,都是火光,到處躺着血淋林的屍體,都是過往歲月裡和她生活過的北地百姓,此時竟盡都死去,死相悲慘,母.親、四大、美人、冬凝還有其他人都不知道哪裡去了,整個世界所有時間便像驀然靜止了一般,只剩下遠處一道白色身影。
她本以爲是別國別族突如其來的偷襲,當她緊緊抱着小怪物,戰慄的看清那道花火裡天地間唯一的身影時,她幾乎跌倒在地上。
她跌跌撞撞的朝他奔去,當嗅覺被濃重的血腥充滿的時候,她終於走到他面前。
上官驚鴻仍是淡淡睇着她,他身上清幽而乾淨,竟不沾一絲血氣,她一手艱難地抱着孩子,一手拼命地捶打他,真的恨不得殺了他——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他怎能這般殘忍!
她夢裡的血洗北地,她以爲早已過去的……
他也不阻攔,末了,突然一把將小怪物奪去,她一驚去爭,他大手一扔,小怪物被擲到半空之中,她嚇得心跳幾乎停止,卻見一道身影一閃,已將小怪物接過,迅速退到更遠的地方。
是左兵?!
她驚魂未定,怒氣卻騰地涌上,卻被他用力按進懷裡。她拼命掙扎,卻聽得他一聲輕嘆,“翹楚,你看看四周。”
翹楚一怔,鼻翼那股血腥彷彿突然消失不見,她從他懷裡擡頭,卻見四下仍是入睡前的景象,夜空靜謐,氈包處處,護兵哨崗,在氈包外走動的百姓,更遠的黑黝黝的羣山。
“嚇死我了,你怎能用幻術嚇我,你這瘋子,你混蛋!”
翹楚自是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恨得切齒,狠狠朝他心口打去,咬牙道:“不許用術法,不許用內力抵禦,不許還手。”
“嗯。”
上官驚鴻卻溫聲應了,一手攬着她的肩,任她發泄,良久,方輕着聲音在她耳邊緩緩道:“翹楚,跟我回去,其他的我都可以依你。但你不在我身邊,一刻我也等不了,我怕……我真的會用這個方式重娶你,不管你是誰都好,北地的公主,若藍還是海藍。從我背叛古佛從我想佔有你那一刻開始,你說對了,我確實已經瘋了。”
*
翹楚驀然想起龍非離攜朱七回天界前和她單獨說的話,面對這樣的人,翹楚還有什麼辦法。
原來,她在夢裡看到的,以另一種形式應驗了,雖然只是幻像。
上官驚鴻的效率很驚人,他早便安排好一切,汨羅等人早等在各輛馬車中了。
這人哪裡是個佛,比魔鬼還卑鄙!無怪小怪物睡得香,這根本只是她一個人的幻覺。當翹楚狠狠瞪着車廂對面的上官驚鴻的時候,馬車已在大批官兵的護衛下連夜行進在回朝的路上。
翹楚惱怒之下,看他自上車起便盯着她上下看,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立下和這人約法三章,沒有她的允許,他絕不許碰她。
目光歸目光,上官驚鴻倒是說到做到,其他的都依她,爽快的答應了,翹楚知他心裡必定想的是暗地裡使計便是。但她這次下定決心,怎麼也不讓他碰,讓他憋個內傷。
只是,路上顛沛,小怪物沒多久就醒了。他有些興奮地往翹楚身上蹭,上官驚鴻看得兩眼火光,一把將他拎了到自己膝上。翹楚和孩子相處下來,自是知道他習.性,將小怪物搶回自己懷裡,“他餓了,你下去,我喂他。”
上官驚鴻本恨不得將小怪物扔出馬車讓別人看管,聞言心情頓好,雙手環.胸,笑吟吟道:“你喂還是不喂,我就在這裡。”.
翹楚氣得說不出話來。車裡有乾糧,她調了點奶.糊給小怪物,無奈小怪物這兩個月都是她親自哺育的,嘴巴刁得很,見是其他東西,立下不幹,哭個驚天動地,以致大夥都停下馬車,每人問了一輪,寧王佩蘭這對“父.母”更在外面焦急的問了好幾回。
翹楚本就心疼,何況這半夜深更的,大夥都在車裡憩息,更怕打擾到他人。在上官驚鴻故意命所有馬車繼續趕路後,她把心一橫,狠狠看了上官驚鴻一眼,緩緩解開衣襟。
上官驚鴻本坐在對側戲謔地盯着她看,當看到小怪物將腦袋湊進她雪白的胸.脯裡,雙眸驀地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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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二)
簡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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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楚被他這一看,羞惱之極,道:“再看將你眼睛剜了。”.
上官驚鴻怔了怔,隨之笑得肆佞,“謀殺親夫麼,只是,普天之下能動我的人還真的沒有。一個也沒有。”
翹楚咬牙,側過身子,上官驚鴻哼了聲,似想起什麼要緊之事,將自己外袍脫下,覆到她身上,又讓馬車停下,拉開簾帳出了去。
翹楚心裡奇怪,凝神靜聽,聽他走遠吩咐方明什麼,卻聽不清內容,不一會,他進來,嘴上笑意甚濃,她將外袍扔回給他,心中越發好奇他到底跟方明交代了些什麼——她敢肯定,必定和她有關,且不是什麼好事。
想問,卻又不想理睬他,正遲疑間,繼續行進的馬車突然顛簸起來,她嚇了一跳,上官驚鴻立刻跨步過來,將母.子兩人都抱在懷中,以防摔倒。他一手正好罩到她胸.口上,那溫熱一烘,翹楚又羞又急,罵了一句“流氓”,這般接觸,上官驚鴻下腹抽緊,心裡也是熱烘烘的,順勢在上面揉捏了兩下,嘴上卻施施然道:“意外罷,不是這樣才叫流氓麼。”
“是你叫方叔吩咐馬伕走些這窪路的!”
翹楚頓時氣血上涌,她以前怎麼會暗戀這個道貌岸然的人!
上官驚鴻卻否認,“天地良心,我沒有。”
“那你方纔跟方叔鬼鬼祟祟說些什麼?勵”
上官驚鴻自是不會告訴她,他方纔吩咐方叔回宮以後立刻安排幾名乳.娘進宮,至於這車會顛簸,確實不是他命令走窪路,是……他自己施內力弄的。
翹楚聽他正兒八經的說了句“婦人不可干政”,心想,行,他欺負她,她就欺負他兒子,遂將任憑天翻地覆仍面不改容吃食的小怪物扯下來,甩到他身上。
小怪物呆了呆,在那個天下最尊貴的懷裡盡是一副極盡委屈的模樣,手腳並用向翹楚爬去。
翹楚卻恨屋及烏,大的小的都不甩,鑑於各車人員分配已滿的情況,擠上了佩蘭的馬車,這次換寧王一臉苦逼的改乘到上官驚鴻的馬車。
車內哭聲震天。
如是過了幾天,已到東陵境內肅。
*
這天入黑還在林間趕路,來不及到客棧打尖,天公不作美,出林之際,下起傾盤大雨來。
尋着一處破敗廟宇,各人在官兵們簇擁下下了馬車,進廟避雨。
廟宇不大,不能相容數百號官兵,寧王左兵和景平三人負責將大部份官兵遣散,到前方村落人家避雨,雨止即回,留下數十精銳在廟門處守護。
其實有上官驚鴻這號人在,這些措施委實有些多此一舉,幾名男子還是一絲不苟安排去了,翹楚心笑,宮裡人的憂患意識果強,上官驚鴻卻道:“在人界,上官驚鴻還是上官驚鴻。除了你,誰要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死,我都不會用額外的力量介入。否則,便是改變命運。”
佈置既罷,衆人又從車上取出毛毯,在廟中燃起篝火取暖聊天。
聊天內容是男人們的國事。
寧王佩蘭向來恩愛,被翹楚強制分開幾天,這下很惜時的依偎在一起。小怪物被迫和母親分開,這些天除去餵哺時候能和母親玩耍,其他時間淨對着他爹,正納悶得不行,他是個變通的主,見嚎啕大哭沒用,便改哀兵政策,大眼睛水汪汪的睇着翹楚,可愛又可憐。翹楚心裡其實早便想他想得不行,這下徹底投降,抱着他親了又親。旁邊,上官驚鴻越發堅定了用乳.孃的想法。
他伸手去摟翹楚,翹楚倒沒拒絕,看佩蘭和七王妃在各自丈夫懷裡享受得很,心想免費人.肉靠墊不用白不用,將頭輕輕靠進他懷裡。
兩人身上覆着一張大毯。
毯下,他突然小心的將慢慢睡過去的小怪物從她懷裡挪到自己膝上。翹楚竊以爲,這些天小怪物將他吵得快成仙了,若非是他兒子,他早挖坑將這小王八蛋埋了,這時看他主動抱小怪物,不由得一怔,怔仲間,他已經伸手將她仍略帶冰涼的雙手包裹住。
翹楚心裡亦如眼前火光暖暖的,只覺一世流年便如這火光,暖過,亮過,便不曾枉了。
聽着他們說話,她漸漸在他懷裡困頓過去,上官驚鴻攬在她腰上的手也隨之收緊。兩人衣衫相抵。
另一邊,冬凝卻很不自在,也不知道方纔怎麼坐的,宗璞竟在她旁邊坐下,五哥七哥驚鴻哥哥在說荻國的事情,他卻低聲問她可要在他身上靠一靠。
她頓時面紅耳赤,心想,他以爲他們是驚鴻哥哥和翹姐姐的關係嗎!立下對自己另一邊的人道,“我跟你換個位置。”
旁邊的人卻彷彿沒聽到她說什麼似的,她蹙了蹙眉,氣惱的看過去,一看卻怔住,這另一側的人卻是左兵。此時,左兵正和上官驚鴻幾人傾談着。
他是故意不理睬她,還是確實不曾注意到她說話?冬凝仔細觀察了下,看不出個所然來,心裡對自己說,按理必定是後者。他們原本交情甚篤,他怎麼會不理她呢?然而,女子的直覺卻又告訴她,左兵確實在疏遠她!不動聲色的,一點一點地。不知爲何。
她心裡一涼,沒有聽到這時上官驚鴻淡淡說了句話,倒是本昏昏欲睡的翹楚聽到了立時驚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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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479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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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
上官驚鴻說的是“左兵,回朝以後,你便到荻國去,繼承汗位”。.
不說翹楚驚訝,但凡於座聞言的都吃了一驚。經數月探查,當年教赫薩汗買下初夜並圈養起來的名妓在赫薩汗返國之後亦神秘消失在朝歌,她帶孕離開,這許多年來,孩子生死難測——要求個確切答案,必須花費更多人力時間全國調查方可。
但無論如何,左兵卻絕非那個孩子,而是那位支汗王親隨的骨.肉,因爲樊如素亦即左兵的母.親服侍過汗王的親隨。當日宗璞爲將左兵一軍,將這巧合的身世查個一清二楚。至於,左兵習得上乘武藝乃至後來進宮身居秘密要職,便是另一段造化了。
如今這豈非李代桃僵?衆人正面面相覷,左兵卻答道:“臣遵旨。”
他臉上帶着服從的平靜,眼中亦有着淡淡笑意,不加掩飾勵。
宗璞眸光隱鷙,一旦繼位成功,則左兵將手握大權……但這既是上官驚鴻的意思,未必沒有深意在,又想左兵一走,冬凝少了份心思,他心裡雖忌,卻沒有說什麼,倒是寧王搖頭道:“皇上,你和燕侯私.交甚深……這做法可會不妥?”
冬凝這時也回過神來了,急道:“哥哥,這怎麼行,這對燕侯說不過去啊。”
景清雞啄米的點頭,“爺,公主說的是,得想個說法讓燕侯相信才行。肅”
冬凝囧,橫他一眼,“景清你別搗亂,我指的是道義啦,不是要哥哥怎麼掩飾,哥哥說的,想燕侯都是信的。”
四大也順道橫他一眼。
景清回瞪四大,“死丫頭!”
“朕正有意將這死丫頭指給你,倒遂了朕和你們翹主子的心願。”
景清正罵得爽,冷不妨上官驚鴻一句過來,頓時吃鱉,哭喪着臉道:“爺,你不能這麼害我。”
四大也被嚇得不輕,上官驚鴻就有亂點鴛鴦譜的習慣,這些話某次逛街也說過了。讓她和景清這貨一起,她寧願當滅絕師太,她立刻求救地看向翹楚,翹楚卻也順着上官驚鴻的話頑笑了她幾句。她驚悚,又去推身旁的美人幫口,美人和景平亦是有一致一同的笑了。
上官驚鴻一指景平和美人,“還有你們。”
景平和美人黑線,四大決定自救,美人雖不厚道,她也幫她一把,學着小皇子眼淚汪汪,道:“姑爺,看在我和美人打從出場便被你鎖進柴房無數次份上,饒過我們吧,不是每個故事都得少爺配小姐,書童配丫頭,需要大團圓結局的。”
衆人一陣好笑,景平悄悄看了翹楚一眼,見她亦是笑逐顏開,心中的澀意一時輕了數分。
是呀,人生哪得這般圓滿,有些人能走在一起已經不易,有些註定是連開始也不會有,更莫說結果。但這樣也便足夠,守在他們身邊。
翹楚似看了他一眼,眸光柔和含笑。他想回應,卻見上官驚鴻淡淡看着他。他一驚,上官驚鴻兩次賜婚,其實意在他!他立刻朝這位少主子點頭,腳下柴枝輕爆間,表明心意。
衆人一陣好笑,只剩冬凝看去悵然若失,憂心忡忡,翹楚見狀,道:“這遣派一事,皇上必已和燕侯打過商量罷。”
她這話雖是看着大夥說的,實是告訴冬凝。
“娘.娘這話怎麼說?”
立下,便有人驚奇問道。
翹楚看了看上官驚鴻,她其實也只是猜測,上官驚鴻的心思並不好猜,但毯下,他緊了緊她的手,得到他的鼓勵,她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荻國將要大亂,時間緊迫,血脈可再尋,赫薩汗的族權倘落到族中競爭者手上,卻是棘手。左兵有薩赫族幾分血統,最是適合?”
冬凝重複了她這幾句話,一時各人靜了,上官驚鴻要幫燕紫熙先保住他妻子族權。寧王和七王冶相繼頷首,“娘.娘言之有理,這權宜之計,燕侯應允。”
宗璞隨之笑道:“權宜過後,各歸其位方是圓滿。”
他話中意有所指,衆人不好說什麼,左兵一聲嗤笑,上官驚鴻淡淡道:“晚了,都散了罷。”
衆人本都爲上官驚鴻和翹楚的事高興,此時氣氛卻微有絲窒悶,冬凝靜靜走開,只有汨羅心頭是欣慰的:翹楚得到上官驚鴻的寵愛和認同,亦得到大家的認同。
*
翹楚看出冬凝有心事,但此處不便,只有回宮再和她聊了。
因雨勢始終不消,晚上便歇在廟中,取馬車上簾帳在廟中各柱上系晾拉開,將廟內劃分成數處。官兵一律不睡,在廟門前值夜。廟外雨水漣漣,聲音清脆,此情此夜,倒有幾分意趣。
頂 4
2011-8-5 00:20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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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
翹楚被衆人不由分說塞進上官驚鴻的地盤裡。
她先自聲明各睡各的,上官驚鴻似笑非笑的“嗯”了聲。
地上鋪着毯子,倒不會太難受,但抱着小怪物躺下,翹楚方纔發現他們這邊沒有蓋的毯子。
大家已睡下,她壓低聲音對某人道:“出去拿牀.毯子。”
上官驚鴻卻攤攤手道:“素宿客棧,每輛馬車不過配備一.牀毯子偶爾拿來蓋蓋,像鐵叔這些內力深厚的連毯子也不用,現下每人至少需要兩.牀毯子,你說還會有剩麼?”
聽去似乎有理,但方纔是方叔領官兵分的毯子,他是皇帝,他們這邊難道沒有優待?翹楚將信將疑,想起什麼,急道:“娘.那邊呢?”
“這裡無論誰缺,娘.那邊都不缺。”
翹楚心裡一暖,見他支肘枕在毯上,廟中漸漸熄微的篝火透帳而來,他眉若遠山眸藏墨,她心頭一緊,心裡暗罵自己一句,她也如他一樣,就那點出息嗎。上官驚鴻察言觀色,又來撩撥她,“你倆丫頭擠成一團,冬凝會些武功……至於五嫂和七嫂,旁邊有五哥七哥,人.肉爐子舒服得緊,你麼,你不畏寒你兒子也怕吧。”
他朝自己平放在毯上的手臂瞥了眼,嘴角含笑。翹楚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她怎麼可能不畏寒,小怪物更甚。小怪物也不是專與他爸作對的,此時熟睡中的他也很配合地往翹楚懷裡縮了縮。
翹楚認命地往某人臂上枕去,耳邊只聽得上官驚鴻一聲低笑,意味深長得很。
她背對他而臥,懷中小心抱着小怪物,他手臂緊緊環着她的腰,腿腳夾着她冰涼的雙腳,他懷裡果然舒服,不知是用了內力還是其他,暖如爐,如果忽略那不斷落在她後腦勺、後頸上的***.擾的話。她暖和,連帶着小怪物也暖和起來,手足歡快地微微張蹬着。.
翹楚很快舒恬的在丈夫懷裡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她只覺得脣上緊窒,有些透不過氣來,又癢癢刺刺的,她睡意仍濃,卻也清楚發生什麼事,帶着牀.氣去推他捶他,上官驚鴻卻越發無法無天,加大了力度,勾住她脣舌用力吮吻着,翹楚一下便氣喘吁吁,徹底被他弄醒過來。
她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扳過身子,此時正仰躺着面對着他,他深深睇着她。
雖被簾帳隔開,他們又在最裡面的地方,但四周都是人,翹楚羞惱,卻讓這天地裡只餘雨聲的夜深人靜勾起了對俯撐在自己身上這人的最深的依戀。
眼裡深沉炙熱的情愫讓她無法抗拒。她終於還是投降了,伸手緩緩環住他寬厚的背。他立刻更激烈地吻上她的脣,他的手探進她衣裙內,一路而過,引起她陣陣顫慄,彼此間,只聞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她怕弄出大聲音來,雖被他撫弄得灼熱昏沉,去推他。上官驚鴻雖對她渴望之極,頗爲不滿,但亦不想當衆表演,在她脣上狠狠咬了口,微微鬆開了她,翹楚突然想起被冷落的小怪物,怕他受寒,一驚,幾乎便要叫出來,上官驚鴻將她抱起來,一指她旁邊,她看去,果見小怪物吮着手指,仍睡得香甜,小小的身上卻赫然蓋着一張大毯子。
她哭笑不得,狠狠往某人心口擂了一拳,“你騙我,”
上官驚鴻握着她的手,笑得像偷腥的貓,翹楚伸手去掐他,突聽得一陣沉喝從廟前傳來,“何人擅闖廟宇?”
“可笑,我要進便進,這廟還是你家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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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四)
這帶着肆意張揚的聲音…….
自老宅以後,翹楚就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沒想到今晚會在這裡見到他。世上總有很多巧合,這一次的恰好,翹楚說不出感慨開心。
上官驚鴻是知道她心思的,命官兵放人進來,當衆人聞聲而起,篝火再次燃亮,來人看到他們的時候,明顯也是一怔,隨即輕輕點了點頭。
上官驚驄以外,還有一名婦人和孩子,通身華貴,又有家丁十數人。
說是巧合,其實亦不盡然勵。
出得這個山麓,便是一城,夏家就在這城內。
這婦人和孩子正是莊敏和小九兒。
上官驚驄離宮後,便拿定主意羈旅湖山,這一生他仍是放不下翹楚,但這千山萬水之後,他願在天涯海角處,偶爾聽聽她和上官驚鴻的消息。用他的方式陪伴着她肅。
和外公還是保持着聯絡,莊敏本是不願再見了,但接到外公信使,知莊敏按捺不住,竟尋思到朝歌去找上官驚鴻討要名份,他纔回家相勸。
逢莊敏到山中寶寺稟神,他便尋蹤而來,在林中樹下遇到莊敏。
卻是傍晚之際,莊敏攜小九兒下山爲大雨所困,馬兒受驚奔入林中,不知所蹤,不得已避在一棵老樹下。
衆人困頓半宿,溼了一身,看雨勢漸小,遂行。到中途雨水又大,家僕想起此處破廟,便將幾名主子領了過來。
衆人都知上官驚鴻和莊敏關係,都不敢多加言語,只和上官驚驄見了禮。
倒是小九兒看到翹楚很是喜歡,軟軟糯糯地叫了聲“八嫂”,又好奇地看向她手中的小怪物,“娃娃……”
翹楚心裡有些難受,終朝他柔柔一笑,大人恩怨,罪不在孩子,這孩子和汨羅一樣,都不曾恢復以往記憶,少了些執着惦念,又問道:“小九兒要過來和弟弟玩嗎?”
小九兒興奮地撫掌,便要向她走去。
領子卻給她母親狠狠拽住。
莊敏冷冷看着翹楚,“你倒是有能耐,聽說兩個月前,皇后病薨,沈妃出家修行,都是你的傑作罷。如今諾大的宮闈,皇上只有你一個妃子。”
翹楚沒有回答,有些事情她無須向她解釋,也不像她想的,要向她炫耀些什麼。郎霖鈴沒有死,她不願離去,上官驚鴻卻將她送了出宮。宮中年月最易枯萎,留在宮裡,郎霖鈴反會死。
至於沈清苓,她和沈清苓的恩怨,看在朱七份上,她讓上官驚鴻將沈清苓放了出宮。
薨病修行不過是說法,她不知沈清苓此去何處,只記得沈清苓離去那天,輕輕笑着說,呵,翹楚,我能去哪裡,畫地爲牢。
莊敏看她不聲不響,又看上官驚鴻環着她的腰,她手中嬰孩和上官驚鴻模樣彷彿,竟比小九兒更像數分,心中越發嫉恨,放開小九兒,指着上官驚鴻道:“去,過去,叫父皇。他不是你八哥哥,是你父皇。”
小九兒哪裡明白箇中複雜,他本便對上官驚鴻心存畏懼,這時無論如何不肯上前,臉蛋漲紅,嘴裡嚷道:“不是,他是八哥,我不過去,不去。”
莊敏大怒,平素疼他,這時終於忍不住劈手往他頭上扇去,翹楚一驚,“莫打,”
上官驚鴻眸光一暗,衣袖一甩,莊敏只覺被一股大力捲住身子,往地上摔去,上官驚驄微微皺眉,終上前一步,將她扶住。
莊敏死死盯着上官驚鴻,突然又笑道:“驚鴻,你是愛我們的,我就知道,不然你不會讓莫存豐救我們,不然你不會捨不得我打他……他是你第一個孩子,我是你第一個女人。”
“你不是我第一個女人,你以爲我爲何收碧水當通房丫頭?他也不是我第一個孩子,我第一個孩子是上官敏,是翹楚的孩子。”上官驚鴻冷冷打斷她,“若非翹楚喜歡你這孩子,你將他打死我也不會插手。”
莊敏一愣,隨即癲狂一般大笑,“你說謊,你騙我,小九兒他以後是要繼承你的位置的……”
翹楚心下惻然,看小九兒站在地上瑟瑟發抖,她正想將小怪物給上官驚鴻,過去哄一鬨小九兒,上官驚鴻卻哪容她心軟,抱着她並未鬆手,朝老鐵和景清使了個眼色。
“驚鴻,不要傷小九兒,莊妃到底是他生母……”翹楚懇求着,老鐵和左兵迅速上前將莊敏按住,上官驚驄沒有阻止。翹楚面前,他知道,這是莊敏和小小九的唯一生機。上官驚鴻不是飛天。
2011-8-5 23:48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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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
“景平,你隨她回夏家,告訴她父親,讓其嚴加看管。這孩子不能再留在夏家,安排一戶好人家收養。”
聽了上官驚鴻的話,翹楚方鬆了口氣,莊敏突遭亟變,又見上官驚鴻眼裡淨是他身旁母子的模樣,清楚意識到一切成空,瘋了般竟掙脫老鐵和左兵的鉗制,奔出廟外。
老鐵和左兵領人追了出去。
景平將小九兒抱出廟,臨別前小九兒愣愣看着翹楚,翹楚心裡一酸,喊道:“小九兒乖,八嫂很快就帶弟弟去看你。”
良久,她安靜下來,卻落入上官驚驄深注的目光中。
“翹楚,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我母.親她不適合和小九兒生活。我知你想收養小九,但那樣他終會捲入朝堂之爭……”
翹楚心裡明白輕重,上官驚鴻讓出了一個空間給二人,並沒有說話,只微微眯眸看着小怪物,小怪物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呀呀的叫着,一手抓着她的衣襟,一手抓着父親的一隻手指把玩,又在上面吐了串泡泡……這對父子雖經常拆對方的臺,但上官驚鴻此刻眼裡分明有着爲人父.親的驕傲和縱容。即便小九兒不和小怪物爭,上官驚鴻……
她朝上官驚驄點點頭,又輕聲道:“驚驄,你以後有何打算,咱們……還能保持聯絡嗎?”
上官驚驄笑道:“原想四處走走,到一處稍定下來便給你寫信,現下倒省卻了筆墨,你知我素來最厭舞文弄墨。”
“這一次,我不需要你答應我什麼……翹楚,我在下一世等你……”
他說着看向上官驚鴻,微挑的眉,帶着挑釁和宣告,“下次,我必定先你找到她,當她的師傅,作她最愛的人。”
上官驚鴻眸光如電回迎,眼中都是霸道笑意,一字一頓道:“你——休——想!”.
驚驄……謝謝成全,若非你當日告知,若非你今日毫無怨恨的離開……翹楚聞言,不由得心酸,便在這怔仲間,上官驚驄亦如小九兒一樣消失在廟外風雨中。外面的天仍黑,他最後的聲音在風中依稀傳來,“翹楚,我會好好的活,你也一樣。來世再見……”
來世。翹楚搖頭一笑,他們這羣人大概不會有來世吧,倒像宗璞說的,百年後,各歸其位。但心裡還是莫名傷感,下次再見他,已是年華老,歲月長。
只是,若真還有下一世,倒值得期待。到時,他們這些人又是怎生模樣?
莫怪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
肩膀驀然一緊,卻是上官驚鴻扳着和小怪物兇人時的撲克臉看着她,沉壓的聲音落在她耳邊,“下一世……仍是我……”
她笑,將小怪物遞給他,他單手抱住,她緩緩伸手握緊他的手。
衆人教這人的臉色煞到,紛紛退避,唯獨景清天然呆,搔頭問道:“爺,你給個指令,咱們接下來該繼續睡覺還是該幹什麼?”
“你們出去繞廟跑一圈回來。”
上官驚鴻話語一落,景清立刻讓衆人打得滿頭找包。
*
回宮以後,一切似乎徹底平靜下來。
燕侯亦接訊過了來。只是,始料未及的是,以爲重心是即將到來的給左兵送行的宴會,變成了另一樁事——時隔多月,彩寧公主再次出使東陵,並帶來西夏王的和約。
這時,倒是自戰後便一直纏綿病榻的西夏王急不及待要簽下和約當定心丹了。
在上官驚鴻率百官在金鑾殿上迎接彩寧的時候,冬凝去後宮見翹楚,對她說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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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五)
“冬凝,你真的決定了?”.
佩蘭也在,聽罷冬凝的想法,憂心忡忡道:“可這樣咱們都心不下,你驚鴻哥哥翹姐姐,我和你五哥……”
“佩姐,我快十八歲了。”
冬凝也有些傷感,側身逗搖籃裡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看的小怪物玩,翹楚拍拍佩蘭的手,對冬凝道:“關於左兵,你哥哥的評價是:複雜,非池中物,並不希望你和他有過多糾纏——”
“你們認爲我喜歡他?”冬凝微微低呼,搖頭,“我是喜歡他,也很感.激他幫過驚鴻哥哥,但不是你喜歡驚鴻哥哥那種喜歡……我當樊大哥和他是好朋友……我只是納悶他爲何突然就要和我劃清界線……如此說來,我算是明白了,是驚鴻哥哥的授意……勵”
翹楚微一沉吟,道:“這只是其一,我倒認爲左兵這人若真心想和誰結交,不會因任何外力而阻移。”
“對,我也這樣想,”冬凝想了想,點頭笑道,佩蘭奇怪,小姑.娘倒並沒有任何不悅,還是笑咪咪的。
“所以,我贊同你的主意……按你想的去做吧。肅”
只是翹楚的話,卻着實讓她吃了一驚。
*
但讓她更吃驚的還是隨後的晚宴。
席間,彩寧有意無意笑問,“翹妃,這東陵王冊後大典什麼時候舉行啊,若就在月內,彩寧將這杯這喜酒一併討吃了再回西夏。”
此次,郎將軍從邊關趕回列席,聞言微微變了臉色。不少臣子亦顧慮的看向皇帝身旁的女子。
皇后薨,後位懸空,這將受冊封的除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的翹楚還有誰?
上官驚鴻一笑,正要說話,翹楚看彩寧鳳目斜挑,噙笑看着自己,知道她有意爲難,先上官驚鴻答道:“皇上和郎後少年夫妻,患難與共,皇上早便說過,皇后既薨,此生再不立嫡妻。這冊後大典,只怕要等新皇繼位再行了,皇上千秋,這時日算下來豈非百載,這不好吧,怎敢勞駕公主相等百年?”
彩寧一窒,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翹楚笑了笑,沒再說話,剩下的便和她無關了,見郎將軍遞來的目光鄭重而感.激,她頷首一笑。
她和上官驚鴻的磨難已經過去,但以後也還會有新的波折。最貴最苦人間帝王位,眼下新官很多,上官驚鴻繼位以後換了很多新血,他們是上官驚鴻的人,但亦因爲是上官驚鴻的人,爲皇帝考慮,六宮無妃不是好事,誰都怕她會興風作浪,於活躍皇嗣,優勝劣汰來說亦不好。
而彩寧對上官驚鴻的情意,是誰都能看出來的事。燕國眼下並不平靜,燕侯功高蓋主,又私.自用兵相助東陵,若燕侯父子不反,則不久將被燕王誅滅,然燕侯父子並無篡位野心,實不想反,正是爲難之境。荻國皇帝天可汗昏庸,統治之勢已亂,燕王已和荻國最大一股勢力蒙京大汗結盟,誰也不知道這兩人結盟以後會做些什麼。東陵國力雖盛,但畢竟經過大戰不久,耗損甚大,夏王與銀屏公主的婚事已成雲煙,但若上官驚鴻能與彩寧結親,和西夏再次聯姻,則東陵的力量更加穩固,到他日軍力恢復全盛,便可謀更遠宏圖。
這時,衆臣聽得翹楚一番對答伶俐,竟無可辯駁,郎將軍是感.激的,道:“微臣謝皇上娘.娘大恩,郎家定必銘記於心。”
不少青年官員聞言,卻對這翹妃憂心更重,認定她有意阻撓上官驚鴻納妃。
寧王素不瞞佩蘭朝事。翹楚這兩日聽佩蘭說起,這官員中有刑部禮部兩名新晉官員,一叫周磊,一喚林瑞,二人尤其激.進,數次對她彈劾,又勸皇上恢復選秀,擴盈後宮。若非上官驚鴻看這二人才學過人,早便將其入牢。她有意察言觀色,見堂下席中兩名青年眉目銳利,不動聲色的向她連連看了好幾眼,明白便是那兩個人。
這些事情,閨房之中上官驚鴻並沒向她提及,她知道,他是不想她擔心,他這些天倒是與她就小怪物餵哺的事較得起勁,說她身.體不好,讓乳.娘餵哺便是。她自是捨不得,與他拗着。
她只當作沒看到這兩人的動作,上官驚鴻的眼光只比他人鋒利,對堂下動作怎會無所覺,眸中頓時蒙上一層冷意。
彩寧這時卻又道:“皇上,彩寧有個不情之請。我身子近日多有不爽,西夏御醫卻診不出個究竟來,來到東陵,也請宮中御醫看過,亦斷不出結果。皇上是大國手,宴後可否請皇上到彩寧行宮走一趟,給彩寧診看一下?”
2011-8-6 23:49回覆
小怪物 雪若櫻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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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樓
上官驚鴻調侃似的看了翹楚一眼,低道,看,你不把我當回事,還是很多人把我當回事。
翹楚笑回,“你可以給她肯定答案,省得你的臣子認定我好妒。”
偏生周林二人以爲她在勸阻皇帝,她話口方落,便即起身奏道:“娘.娘,彩寧公主是東陵的貴客,皇上爲公主診療乃是待客之道,還望娘.娘明鑑。”
翹楚無奈一笑,她可是什麼都沒說。現在想來,中國史上那些寵妃的罪名其中一些可不是這樣來的?
贊同周磊林瑞的官員,此時也都紛紛起來,說請娘.娘明鑑。倒是寧王宗璞等人和一些老臣暗道不妙,寧王方站起來,上官驚鴻已拍案而起,冷聲笑道,“朕倒不知,這堂上要明鑑的人什麼時候成了翹妃而非朕!”
衆人一驚,一時不敢出聲,周林二人亦顫聲道:“臣不敢。”
“那些對朕不敬的臣子朕不喜歡,既然你們目中無朕,也不必再留在這裡。夏海冰,將他們拉下去斬了!”
夏海冰一怔,沒想到上官驚鴻幾次三番饒過這兩個年輕人,這次竟這麼狠。隨即又想到必是因爲翹楚在堂,上官驚鴻怒其對她不敬,殺雞儆猴,再也不准他人在翹楚面前胡言亂語。
他是禁軍之首,宮闈中執法所在,又知上官驚鴻心意,不好說些什麼,立下便喚禁軍上前,將二人押住。
那兩人亦是少年意氣,他們對上官驚鴻仍是禮敬,這時竟競相責罵翹楚,寧王和宗璞心裡暗咒,卻終是和其他求情的官員一道出言求情。
郎將軍卻反對,冷冷道:“皇上面前,豈容你等多言!這大不敬之罪,該殺!”.
左兵同時出來唱黑臉。
冬凝一旁看着,心想,這朝堂的事情果然複雜,人心更復雜,不管宗璞還是左兵。
翹楚這時趕忙相求,道:“皇上,敏兒封嗣之典在即,便當是爲敏兒積福饒過兩位大人可好?”
她桌下緊緊握着他的手,亦不以其他諸如兩位大人心存社稷皇上這些理由相求,直截了當用小怪物來求情。
上官驚鴻凝眸看了她半晌,終是答應了,目光如刀,“此次看在太子面上,下不爲例!”
周林二人心驚膽戰,和好些官員一樣看了翹楚好陣子,又驚又疑。他們年少氣盛,但還不至於糊塗到因是翹楚相求寧肯連命不要的地步,翹楚是真心還是假意都罷,他們立刻謝了恩,一切抗爭過後再計議。
彩寧公主冷眼旁觀,心裡不是滋味,她已到婚嫁之齡,西夏王多次提及她的婚事,她本想將上官驚鴻放下,可偏偏無法將自己嫁給別的男子,可以說,上官驚鴻是她除去奪位之外另一個夢想。
她拿了杯酒,走到上官驚鴻面前,幽幽道:“皇上還記得往日和彩寧的約定嗎。”
出乎衆人意料,上官驚鴻沒有推諉,接過她遞來的酒,“席散朕便隨公主過去。”
翹楚聞言也是微微一怔,彩寧看着她,輕聲笑了。
*
夜已甚深,上官驚鴻還沒回寢殿,小怪物已經睡得天昏地暗,嘴掛泡泡。
翹楚想起他臨走前淡淡一句,說若我忘了時間,你來找我,我便立刻回來,竟鬼推神差的領着四大美人挽着宮燈便來到彩寧下榻的行宮之前。
482 幸福番外:燈火闌珊處(六)
微喧的聲音從裡面的院子傳來,門外的侍從見到她,向她行禮,她想了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便領着兩個丫頭往回走。.
一回頭,卻見上官驚鴻負手站在來路上,眸中笑意淺淺流漾着,饒有興味的打量着她。
四大笑道:“姑爺,這次莫要將我們鎖進柴房了。”
她說罷挽着美人知情識趣的很快便跑了個不見蹤影。
“上官驚鴻,你幼不幼稚?”翹楚如他慣常一般,微微挑眉看着他勵。
卻換來他的輕哼,“怎麼回頭了?”
“人不能踏進同樣的河流兩次。你能在裡面弄出些什麼玄虛來,你敢對彩寧做些什麼嗎?我自然要回去睡覺。”翹楚說着懊惱起來,“是我傻……我根本就白來了。”
到今天,她和他都明白再也沒有任何事能讓他們心生嫌隙,有的只是平淡廝守裡他的捉弄肅。
上官驚鴻一怔,低咒一聲,翹楚尖笑着逃,很快讓他一把逮住,攔腰抱了起來。
“放開,好歹還在人家行宮前啊。”
“她又不會出來,裡面夠她忙的了。”
翹楚心裡一動,“我聽到聲音,好像挺熱鬧的,都誰在裡面?”
“她不是讓我過去麼,我將周磊、林瑞還有幾個文官都帶過去了,她本就‘無恙’,我替她診斷完自是離開,留下週大人林大人幾名青年才俊和公主暢談治國政見。本想讓你來找我,我可藉故離開,誰知你肯不合作……”
翹楚一愣,笑罵道:“你人都走了,彩寧看到他們豈不礙眼,你這不是變相整治那兩人。”
“我當日不和彩寧聯姻,今日也絕不會,這些年青人還需要磨練,難道東陵便非要依靠西夏不成,那我派左兵到荻國去做什麼。”
翹楚聽他輕聲笑開,背脊一個激靈,左兵的事還有貓膩……
“若成,你便不怕他手握大權以後會反噬?”
“東陵有他的母.親,這裡是生他育他的地方,哪怕他遇到過再多不堪,我相信,到最後他還是不會攻打自己的故鄉。”
“我怕……”翹楚微微蹙眉,終是沒將心底的憂慮說出來,對於駕馭左兵,上官驚鴻有他的想法,她不宜多加干預,遂道:“那兩位大人,你今天本就沒打算動他們吧。”
“是,我只是要他們承你的情。這樣的事以後還陸續有來,翹楚,你怪我麼?”
“不會。這是你的國道,我自是……”
聽她毫不遲疑的回答,上官驚鴻心裡一緊,這多日來拘禁在心裡的情感再也壓抑不住,拂袖揮滅桌上燈火,扯下羅賬——
當那股潮熱掠奪鋪天蓋地席捲到她身上,翹楚方想起一個問題,他們什麼時候回到了他的寢殿?可她無法說不,也不願說不,她被他壓制着雙手,被帶進全然屬於他的世界裡……
*
夜影綽綽,夏府。
夏海冰送客出府,長嘆了口氣,道:“今晚喚你們過來吃酒,你們當真當作吃酒來着了,一句話不說!罷,你們不說,我來說。既同朝爲臣,便當好好侍奉皇上,爲東陵效力,雲蒼局勢風起雲涌,你們都是將相之才,切莫因一己之.私誤了國事。將相和,方是東陵之福,百姓之福,你們都曾生活在這社稷最低最底之地,莫忘了當日之志纔好。”
宗璞躬身一揖,道:“是,謹記義父教誨。”
他說着看向夏海冰另一側的男子,左兵沉默半晌,夏海冰心裡有些不安,卻終聽得他道:“老師提攜之恩永不敢忘,人不犯我,我自必不犯人。”
夏海冰看他踏着夜色遠走,不覺又是一聲低籲,“宗璞,公主之事,我私.下曾探聽過他的口風,他並無他意,你大可不必——”
“沒有?從牢房救皇上開始,他便在冬凝身上打主意,當然他要的並非冬凝,是爲以後的權力鋪路……義父,左兵這人養不馴,有一句話我一直沒對皇上說,說了皇上也不會聽,左兵此去荻國,必是東陵他日禍亂,五年,十年……必起風波。但是,有我一天,必不會讓他得逞,無論是冬凝還是東陵!稍後,我將請命出使北荻,監看着他。”
夏海冰苦笑,看着另一名男子冷笑道罷也告辭而去,擡頭望着天上月輪,“不謝,我這一生幫助過三個少年,他們都是人中龍鳳,你說,他們以後都會怎麼樣?”
回答的並非多年前的軟語輕笑,而是大街更夫的報數。
*
通往宗府的馬車上,宗璞淡淡吩咐馬伕,“今晚不必去公主府。”
馬伕看宗璞氣色甚好,微微奇怪,這位主子天天晚上都要去公主府蹲蹲點方休,今晚不過去?他向來不多話,還是問了一句,“大人?”
“方纔宮中宴罷,她答應了我明日的邀約。我說過,必定會等到她爲止,你看我不是終於等到了了麼。”
馬伕方纔省悟,聽他低笑靄靄,一鞭抽打在馬兒身上,驅車奔行,眼梢到處,月朗星稀,明天想是個晴天吧。
另一邊,左兵沒有回家,而是驅車到了柳子湖畔。
一箇中年男子和一個女子站在那裡,正看着湖心畫舫,燈火鶯紅處,歌樂笙笙。
中年男子看他到來,施了一禮,笑道:“大人可終於來了,小姐等了好久了。”
這人正是樊府管家。
聽提到小姐,左兵素來冷淡的臉上微見柔和,女子卻似乎仍沉浸在湖中歌舞昇平裡,並不曾注意到他的到來,直到他脫去外氅,輕輕披落到女子身上,女子方驚喜的回過頭來,“大哥。”
他微微擰眉,低斥道:“小穎,怎麼到這風月之地來了?”
“聽說皇上和翹妃娘.娘也來過這裡,還在這裡遇到刺客呢。咱們很快便到荻國去了,我身子弱,你和姨.娘不許我多出來走動,現在還不走走看看,就沒有機會了。”
“今晚便罷,下不爲例。”
“大哥最好了。”
她一笑投進他懷裡,左兵微微一怔,隨之緩緩摟住她。
小穎心裡微澀,若非他和他娘.親自幼受她父親照拂甚多,他還會對她這般好嗎?他心裡自有眷慕的如花女子,荻國天可汗的四女,素有才名,多得這位公主一直斡旋,天可汗才勉強控住如今局面。
但不管怎樣,她和他相伴二十載,是誰也比不上的感情。.
她正想着,管家提醒道:“大人,入夜時分,公主託人送了一封信過來。”
“秦冬凝?”
“可不正是那刁蠻多情的公主。”小穎掩嘴一笑,“她這個人最煩了,常送東西過來,說給我補身子,山珍海味,咱們府上便沒有麼,她倒圖個什麼。”
樊如素喜歡這位公主,左兵可不喜歡。她喜歡樊如素,更喜歡左兵。
左兵不置可否,管家恭敬的從懷裡掏出信箋遞過去,他心裡突然一動,入夜時分,他在宮中赴宴,秦冬凝也是在的,有話爲何不當面對他說?
也是。
他這些天有意疏遠了她。一是上官驚鴻的意思,最重要的是,喜歡她的是樊如素,而非他。對她所做種種,爲報復宗璞,也爲更好地接近上官驚鴻,但他並不想傷害她,還是如今做法最好。
打開信箋,只見上面數行字,字跡算不得娟秀。
“左兵,我走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其實即便我真喜歡你,你不喜歡我,和我說便是。倒是怕我以前糾.纏宗璞那樣糾.纏你?不會啦。希望下次再見,你能將讓樊大哥出來,我想和他吃盞酒。當年你父親拋棄你母.親,我不知道這些年你如何過的來,必定悲苦不堪吧。若不是,亦不會有你,因爲樊大哥不如你堅強強硬,有些事必須足夠堅強的人才能撐起來。只是,這其實對樊大哥不公平。我知道,你心裡有恨,亦身懷大抱負,但荻國之行艱難重重,務必保重。此次一別,不知什麼時候再見了,我要四處去走走,我的夢想,樊大哥是知道的,會會各國的奇人異士,還有……行俠仗義,嘻嘻。
他日再見,祝君仍好。
另,小穎兒的病,我問過驚鴻哥哥,他說是自小落下的病根,無生命之虞,但難治。我已和翹姐姐說好,宮中一旦有好藥,她便會派人送到荻國給你們,永不間斷。
草包冬凝
果是草包。不知爲什麼,讀罷這封半白不文的信,左兵的手竟微微一顫。
這一鬆,信箋便脫了手,隨着寒冽的北風向湖裡飛去。他提氣想去追,小穎卻掩身過來,輕聲道:“大哥,這裡冷,咱們回去吧。”
他遂住了手,替她掖好大氅。
他日再見……紙箋的字跡在湖裡消融開來。
左兵沒有回頭。
應是不會再見了,他不會再回東陵。他的天地在北荻。有一天回來,倒是說不定攻打這個曾讓自己所有苦難的國家。
*
與此同時,一匹快馬向東曉大街馳去,馬上騎士一身勁裝,身段苗條。
路過刑部大門的時候,只見牆上竟遞伸出數段繁茂果枝。
這些梅果竟經冬不落?
曾聽七王妃說過這裡和翹楚之間的故事,她輕輕一笑,心裡的離愁便在這一笑裡緩了許多。
她要不要進去偷一枝帶走?
樹根盤桓,根是世上最牢固的東西。無論她將要到哪裡去,到燕國去看燕侯那位醜顏王妃,到沙漠之國烏孫去尋找早已失落的文明,還是到草原之國北荻去尋訪那位名動天下的公主……她都會回來。
希望宗璞明天赴約發現她不告而別的時候,不會暴跳如雷吧。他和馬伕老是到她家門口蹲點,她惟有出此下策。
驚鴻哥哥,翹姐姐,五哥,佩姐,保重。
左兵,保重。其實對他也許有那麼一些口是心非,可她懂他的意思。
她一笑,一拉馬繮,馳進黑夜裡。
她不知道她此時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刑部院裡,一男一女兩人緊挨着坐在瓦檐上,女子正含淚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前方。一摸女子微涼的臉頰,男子將大氅套在她身上。
“都是你,害我幾乎忘了來送她。”
女子臉上一熱,低低道。
男人笑道,“我本來就沒有打算過來送她。翹楚,她長大了,不再需要我們的看護。”
這兩人正是翹宮的東陵王伉儷。
翹楚想了想,點點頭,聲音卻仍有絲傷慟,“大家都走了。小七娘.娘,琳琅,小九兒,驚驄,冬凝,以後,四大和美人也會離開,有屬於她們自己的家。”
“嗯,你的寶貝敏兒也會離開你,他將來會有他的皇后,不再要你這個娘.了。”
聽着上官驚鴻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口氣,翹楚惱,賞了他一拳,“喂,我在傷感呢,你能不能配合一點?”
上官驚鴻盯着她,湛亮的眼眸裡突然注入一些什麼,層層桓桓的,那些深深的東西彷彿一下將她包裹住,饒是已經經歷至此,親密至此,翹楚還是心頭一跳,就像當日初進飛天殿,她站在千百人裡,看他從內殿緩緩走到大殿,給所有新徒作訓誡時的心情,一襲雪衣,光華習習,照亮了誰的眼睛。
“一個人的生命裡合該有多少過客,無論他們曾經怎麼待你,好,壞,還是隨時間變了心,留下或是離開,但願意待你好的人會永遠待你好,也一定會有一個人,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男人低沉的聲音隨風散飛在耳邊,領上有些緊窒,翹楚怔怔低頭看,一雙佈滿傷痕的手靈活地翻動着,正在替她繫緊大氅繫帶,讓她不受寒風侵蝕,她突然又溼了眼睛。
但她知道,這次是,幸福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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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番外到此全部結束。明天是小怪物的小番外和傾城的後記。喜歡這個結局的筒子不必看後記,後記未必是大家都喜歡的,直接跳看秦歌和海藍的番外便可。
483 小怪物番外&後記文
小怪物番外.
1.名字的煩惱
小怪物名字的由來。
小官驚鴻:上官怪物。
翹楚不願意,底下一干人反對當。
翹楚:上官小天,上官小歌,上官小紅。
上官驚鴻很歡喜,底下一干人反對。
寧王及一衆人:上官慕楚,上官愛藍…女…
上官驚鴻死活不同意。
如是,激.烈爭執無果,榮瑞皇帝捧出皇族族譜,按族譜記載,上代是“驚x”輩,這代是單字,有如下選項:敏,橫,雷,操,袞……
衆人一致決定,小怪物大名:上官敏。
2.抓週的故事
抓週是預測孩子前途和性.情的儀式,小怪物自不例外,週歲於殿堂在朝臣見證下進行抓週。
物品如下:玉璽、書、弓、筆、算盤、帳冊、吃食、玩具……
如小怪物抓玉璽,則秉承父業,君臨天下;書則允文好學,前途錦繡;弓則武藝超羣,威懾天下……
小怪物一瞟眼前物事,一手抓了玉璽,將之塞給翹楚,衆人歡呼正要跪拜,小怪物下手極快,又將書抓在手中,再塞給翹楚……如是將所有東西抓完,全部塞給翹楚,最後一把抓住翹楚。
衆臣畏懾,全部納拜,道太子文承武德,一統江湖。
上官驚鴻臉色如禍底。
3.教育的問題
小怪物長到五歲,到了接受教育的年齡。上官驚鴻翹楚夫妻二人琢磨一番,決定前期以自由教學爲主,小怪物想學什麼,便教什麼,堅決讓小怪物發展成爲德智體美勞全能人才,小怪物性.情頑劣,二人又決定延請“外教”,上官驚鴻教,打得狠,翹楚教,捨不得打。
奈何五名太傅每位第一天上任均被小怪物嚇走。
宗璞自告奮勇接下此活。
上課問:太子想學什麼。
小怪物答:如何篡位。
宗璞呆怔盞茶功夫:爲什麼。
小怪物答:好將母.妃搶過來。
宗璞成爲第六名辭呈的老師。
4.神童的養成
上官驚鴻一心傳授小怪物一身醫術,小怪物不肯學。某天,小怪物見翹楚一臉疼惜看着上官驚鴻的頭髮,遂跑去問寧王:伯父,父親的頭髮爲何是白的?
寧王答:因爲你母.親會心疼。
小怪物聽罷,將一衆太醫趕出太醫院,博覽羣書,做各種實驗。如是者閉關七天興沖沖去找翹楚。
翹楚看着滿頭銀髮的兒子,斥:你給我染回來。
小怪物瞥向幸災樂禍的上官驚鴻:父親也會。
翹楚一指上官驚鴻:你也給我染回來。
*
後記:十年
接到郎霖鈴來信的時候,我正遊走在江南的一個小鎮裡。郎霖鈴這多年來一直和翹楚保持聯絡,而郎霖鈴一直和我保持聯絡,也許是因爲,同是天涯淪落人。
接信以後,我匆匆趕回朝歌。
闊別十年,我終於回到這個地方。
我以爲守城的士兵會攔住我,本待報上姓名,便讓郎霖鈴出來接我,看在她面上,我應得進皇城。
沒想到,士兵並未阻撓,聽到我名字後,便放我進去,又說讓我去常妃殿,似乎有誰早便吩咐下來。
對了,我姓沈。
在向常妃殿狂奔的過程中,我想到了十年前,老宅一役過後,我當時失魂落魄的在附近樹林裡行走,無意中竟聽到龍非離和翹楚在林中的單獨談話。與此同時,在我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我看到上官驚驄也走到此處,定住腳步。
龍非離對翹楚說,他猜,上官驚鴻極大可能騙了所有人。
夏桑和段玉桓身上的靈識並非兩大古佛,而是上官驚鴻所控,已恢復神力的飛天。
也便是說,是上官驚鴻刻意製造了平和的局面,強行讓一切回到正軌,他確是強行歸的位。
在假借夏桑之身和我們說話之際,他暗中實是透過靈識施法阻止古佛重生。古佛是他的師尊,他未必就會下手殺了他們,最大的可能是將古佛沉睡的靈識放入六道輪迴之中,讓他們自此轉生爲尋常百姓。
離開的時候,龍非離對翹楚說了一句:花好堪折直需折。
現下回想起來,龍非離的話應驗了,作爲逆天的懲罰,古佛在被上官驚鴻投入輪迴前必定對翹楚下了什麼厲害的禁咒。
郎霖鈴派人送給我的,是翹楚的病危通知。
終於,我趕到了常妃殿。
十年風霜苦,十年誰還能舊如故。
殿外往日熟悉的人都在。龍非離、朱七、龍無霜、年琳琅、寧王、佩蘭、七王爺、七王妃、老鐵、方明、景平、景清、四大、美人、彩寧、宗璞,秦冬凝……
郎霖鈴似乎早已到了,這時就站在他們中間。
人人神色蒼涼。
有些人從很遠的地方趕來,這許多年過來,他們早已名遐天下。譬如宗璞,秦冬凝,還有沒有列席的左兵。
不似我般默默無聞。
十年,我宛若過了百世,又好似彈指一揮,從沒有過悲喜,我去過很多地方,卻只覺風景都一樣。原來,我那麼不開心。
我不知道郎霖鈴帶着什麼心情回來,對我來說,也許絕望裡帶着那麼一絲希望。
我沒時間想太多,因爲我也如她們一般,目光很快落到前面那個男人身上。
他側身站着,一身青袍銀絲如瀑,容顏似玉還是當年模樣,他眸光如瑩,竟也沒有喜悲,只溫柔地凝着手中女子。
我心跳厲害,說不出那種害怕又惶然。
我終究來遲一步。
他抱在手上的人眼睛緊閉,臉色蠟黃,眉目間透着一層死氣,容顏已算不得美麗。
只是,她嘴角居然浮着一絲淺淺的笑。
笑吧,但這次你終於不能再在我眼前醒來。
那是古佛對她的懲罰。
她是合該受到這懲罰的。
她得他十年盛寵。
即便在荒瘠村落,亦能聽到他們的消息。誰不說翹妃好福氣。
前幾年,我悄悄去過老宅幾次。
在那裡看到過他們一家三口。上官敏越長越像他,三人在外面拔菜摘豆,樂也融融。
也看到過只有他和她兩個在一起。
他們似乎不時到那裡去。
有一次,他在花圃裡除草施肥,她在屋裡哼着曲兒做飯,他突然拋下鏟子奔進去,在背後抱住她,輕輕去吻她後頸的汗。
自此,我再沒去過老宅,而是在東陵到處遊蕩,像個幽靈,像只浮萍。
“好了,你們都和她見上一面了,我這就帶她進去。”.
上官驚鴻突然淡淡出聲,和我們打了個招呼。
“驚鴻……我……我們在這裡等你,你去送她最後一程吧。”
沙啞的嗓音,我以爲是我發出的聲音,卻發現是郎霖鈴。
彩寧這時亦踏前一步。她已是西夏女王,我真不懂,她爲什麼還要這樣執着。
我不該笑她,五十步笑一百步有意思嗎。
上官驚鴻朝郎霖鈴頷了頷首,便不再說話,抱着翹楚往前走。
我這纔看清前面是什麼東西。
那是幢地宮,裡面黑黝黝的看不清四壁。
常妃殿什麼時候被改建成這樣子了?
這個地宮的模樣很熟悉。
我一驚,突然想起,這不是第十九墓室嗎。
不同的是,這個地宮門口沒有鮮花,也沒有那扇厚重逾千斤的石門。
我確信,蝴蝶效應已經改變。
因爲死的是翹楚,這裡也沒有其他墓室,不似在中國。更無陪葬妃嬪。
他的身影慢慢融入黑暗裡,最後,我只看到他低頭碰碰翹楚的臉,便消失了蹤跡。
我們在外面等着,過了好陣子卻仍不見他出來。
我有些緊張不安,終於,我按捺不住要進去找他。郎霖鈴和彩寧似乎也有同感,我起步之際,她們竟已走在我前面。
其他人也似乎突然省悟過來,後面都是亂哄哄的腳步聲。
當我們只差一步便踏進去,突只聽得“轟隆”一聲如悶雷震耳,我們驚呆之際,陣陣硝塵在四周蕩起,那地宮入口竟已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封住。
上官驚鴻將墓室封死了!
我們一陣驚惶失措,老鐵等厲聲叫喚着他的名字,人羣中只有龍非離和朱七沒有動作,靜靜看着這一切。他們竟認爲這結局合理?
我們無法弄開這石門,龍非離便不能麼?
我方央得龍非離一句,卻聽得背後冷冷一聲,“誰也不能動這門。”
那分明是孩童的聲音,聽去卻讓人有股心驚膽戰的感覺。
我猛然轉身,果見一個孩子站在我背後。
無怪我方纔便覺得奇怪,誰不在這裡,上官敏也不該不在這裡。
他身上竟是一身明黃。
那是皇帝的袍服!他是早有預感上官驚鴻會封墓,還是上官驚鴻早便對他有所交待?
但這個上官敏真的讓人害怕。
他的身量和一個十歲孩童無異,眼裡的光芒卻銳利寒冽異常。
上官驚鴻性.情雖淡漠,但面上看去無害,這少年卻不同,骨子裡都是冷漠,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我也顧不得其他,一指那石門,急道:“你父皇在裡面,他要將自己困死,你不救他卻在這裡阻撓我們做什麼?”
上官敏挑眉一笑,“沈清苓,你以爲他若不想死誰殺得了他,但若他自己要死又有誰能阻擋,再說——”
他突然淡淡道:“裡面纔是他該呆的地方,我母.親在裡面。這門他施了結界,即便是天帝陛下也無法打開。”
“他難道要在裡面陪你母.親,你母親已經死了,魂魄也湮滅了,這次他若還能用凝魂之法再救她早便救了。”我又驚又怒,厲聲道。
上官敏卻似乎沒聽到我說什麼,負手於後,淡淡看着黃昏的天空,“嗯,我母.親的魂魄是湮滅了,方纔我們親眼所見,靈識盡數散入天地田野,連凝魂之法也救不了,因爲我父皇逆了天,除非老天願意……”
他說罷住了口,緩緩環了衆人一眼,寧王等人不知是想明白了不再阻攔,還是被他一看懾了心神,竟都不再掙持。
上官敏一聲低笑,轉身離去,背後跟了一衆侍從。
我看着他的背影,腦裡一片空白,便似有人拿刷子將我心上的肉一片一片刷下來。這個少年,以後必是個可怖人物。他不是個專情到極點便是個無情到極點的男子,這世上沒只怕沒有東西能打動他。上官驚鴻還會喜歡翹楚,他——
但那和我無關。迴歸仙籍對我來說再無意義,這世上已沒有飛天。以前好歹還有個盼頭,現在……我視線全然模糊,卻在這凌亂裡看到前面郎霖鈴眼裡一閃而過一抹什麼。那是一種類似執拗的情緒。
我突然明白她要做什麼了,我也會一樣。
若他還能轉生,這次我必定要先找到他。
我怔怔想着,看斜照將前方的莫愁湖染得火紅,湖畔似乎有一縷白色身影掠過,我猛地想起一個人來。
我知道,這個人也會到中國去。
逆光札已不知所蹤,要去中國只有一個辦法。
死。
但我不懼。
我用力合上眼睛,清楚知道,這已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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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們,下更開始,秦歌海藍的全新番外,還原交往熱戀的所有經過,雖已並非原來的第三生,但原來的問題在這裡都有解釋。
48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一)
2013年,中國,A市。.
秦歌是在聽到隔壁的駭叫聲醒來的,他快步走進客房,女人投進他懷裡,他輕聲問道,“怎麼,又做那個噩夢了?”
“嗯。”林羽將頭埋在他懷裡,有些貪心的汲取他的氣息,“我又夢見那個皇帝死了,我很害怕,只是,若我是那個先他死的妃子,倒是幸福。”
“我倒覺得你會是皇后。”
“嗯?德”
“你處事大氣,在部隊裡很有口碑。”
林羽心裡一甜,她知道他指什麼事,那天,有名叫方豐的中校過去,她正替一名小兵做診療,沒讓方豐優先。她笑道:“我就一名小軍醫,能有什麼口碑。也不是不害怕方豐,不過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對了,下星期便是你爸的慶生宴,我緊張得很,你說買些什麼送給他好?你說他和你媽媽對我……?”
“方豐仗着他老子是上面的人罷,若他爲難你,你拿我來擋就是。我爸爸那裡,不用送什麼東西。”秦歌淡淡說道,手上亦體貼地替她拭去汗水。
林羽一陣甜蜜,又一陣失望,她雖被邀參加他家宴會,但他卻似乎並不願多談他父.母,這可解釋爲他對自己的婚事並不着急。她是他們軍區裡一名軍醫,他卻是部隊裡的傳奇人物,上頭批示已下來,他本已是少將,即將再晉一級。家勢顯赫,前途無量。
她初一見面便喜歡上他,並非因他家裡,僅是他這個人便有足夠的資本。
她對他暗中示好,沒想到他接受了嚶。
她知道,他之前有過不少女人,這個問題在那種地方其實很是忌諱,人們對他的評價卻一致說好,並無一絲壞消息傳出來。雖說他軍銜不小,背後又有大靠山,但壞事傳千里,可見他很會做人和辦事。
這些消息還是她從林思微嘴裡聽來的。林家和秦家是世交,勢力比秦家還厲害,兩家孩子亦熟悉。
她會認識林思微,一是因爲他,二倒也湊巧,林思微今年大三,是她外祖父艾威博士的學生,她外祖父任教於A大歷史系。
當然,林思微對秦歌的心思她是知道的。
據她私.下通過軍區裡的其他渠道打探,她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女朋友,而且,他心口上有個“羽”字的刺青。這刺青他沒告訴她,是她無意中發現的。
想到這裡,她終又笑了,柔聲道:“秦歌,今晚我去你房裡睡好不好?”
秦歌正站起來,聞言道:“我在這邊陪你吧。”
林羽一怔,心裡倒仍是甜蜜。只是,說起親熱一事卻甚是奇怪,若說是軍人作風,他之前卻又交過不少女朋友,可她和他交往一段時間,除去偶爾的親吻,他從沒對她……哪怕她在他公寓裡過夜,他也沒有表現出那種欲.望。但他對她很好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抱她躺下,兩手很是規矩,她心裡嘆了口氣,又想,來日方長。
耳邊他聲音沉穩,“睡吧,明天還要到林思微學校走一趟。”
“啊?”難得明天兩人休假,林羽不禁懊惱,“你不是向來不愛和這小妹妹攪和的麼?”
“林思翰開的口,說明天有她的演講,我不好推託。”
林思翰是秦歌的發小,兩人一起在軍大院裡幹架長大,林羽低低“嗯”了聲,秦歌笑道,“乖女孩,明天演講一完,我陪你去買禮物。”
林羽大喜,緊緊偎在他懷裡。
*翌日,A大歷史系視教廳。
夏聰冷眼打量着這個站在自己面前濃妝豔抹的女孩,心生不悅。
他是國家博物館研究院副院長,在考古方面有着極深的天賦造詣,年輕有爲,在業界很有名,主持過許多大型古墓的挖掘和文物鑑定。最近,A市挖掘出一個大型墓葬羣,古墓的歷史系.性卻無法被覈實,墓室前部出土的器皿從工藝來看竟判斷不出朝代,國家極爲重視,遂派他過來,協助A市博物館館長艾威博士主持考證工作。他受A大之邀,成爲校歷史系的榮譽主任,新來乍到,今天在這裡主持系裡一場重要的演講比賽。
比賽已經開始,數百名師生嘉賓危襟正坐,這個女學生卻在衆目睽睽下推門進來,她遲到不說,最離譜的是她臉上的妝容,分明便是個泡吧滋事的不良少女,且聽她報上名字,旁邊嘉賓席上艾威博士又一臉詫色,竟還是參加演講、艾威親帶的一名學生。
她這副鬼模樣,也看不清容貌,但看她倒是一臉平靜,他心裡越發厭惡,一瞥表上名字,冷冷道:“翹海藍,比賽完畢,你到系辦公室來一趟。”
被喚作海藍的女生輕輕“嗯”了聲,便轉身往裡走去,他淡淡又附加了幾句,“學生便該有學生的樣子,別讓人以爲你是夜總會裡的坐檯小姐,你既選擇這個專業作爲學習目標選擇參加比賽,便應該予以尊重。”
艾威欲.言又止,他並沒賣賬,他是學術界大腕,自己雖不當一回事,但人若敬他,他自敬人,像這種不要臉面的女孩,他亦不會留情,不管她是不是艾威帶的。
哪知,那翹海藍卻突然返身看了他一眼,他以爲她要反駁,她又什麼都沒說,他目光利,卻看見她圈在袖裡的雙手微微顫抖了一下。終於,她慢慢踱回去,廳上有些是她同班同學,對她低聲指點,又有幾名女生同情地看着她,小聲道:“海藍,這邊,留了位子給你。”
場中被夏聰嚇得停窒了一下的男生繼續演講,海藍從過道經過的時候,卻被一道戲謔的男音叫住,“喂,坐檯小姐,你後面的裙子破了。”
海藍一怔看去,卻見出聲的是一名長相英俊的年輕男人,坐在她同班同學林思微身邊,模樣和林思微有幾分相像。他旁邊又坐了兩名男女,容貌氣質都是上佳,尤其是那個身穿黑色休閒外套的男人,眉目如遠山,清俊到極點,不知爲什麼,她心裡微微一動,只是對方卻極爲沉靜冷淡,看也不看她。她是知道林思微家世的,知道和她來往的人非富則貴,又聽得林思微嗔道,哥,你理她做什麼。她一笑置之,正想繼續往前走,那個美麗的女人卻道:“秦歌,你的外套給她一下吧,到底是女孩子,裙子破了不好看。”
485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
海藍想,這個男人未必願意將外套給她,裙子她開始沒注意,現在想想大概知道怎麼回事——和客人掙扯的時候破了線。.
夏聰說對了,她確實去了當坐檯小姐,但也只是純粹陪陪唱歌,不陪客出去。
清晨來了幾個客人,其中一個喝了點酒,要她去開房,她不肯,便爭吵拉扯起來,那幾個人是有大背景的,有個男人似乎還有軍銜在身,她當時也很是害怕,經理出來調停也不行,幸好經理當時說了句聽說中校快要晉升,看在這吉利上,就饒過她這次吧,對方本不願意,她靈機一動,冷靜的說了句,這當口鬧,鬧出什麼作風問題來對前途不好吧。
對方這才放她一馬,只狠狠警告了她幾句。
她也知道比賽不能耽誤,但她已拖欠學校幾項雜費很久了……趁週末出來上工賺錢。
她本也沒打算要這外套,沒想到那個叫秦歌的男人還是將外套脫下放到女人手上,女人將外套遞給她,溫聲道:“穿上吧。德”
看兩人情態似乎是男女朋友,海藍知道,男人是看在這女人份上,抿了抿脣,還是接了,道了謝——畢竟,這女人眼裡是一片善意。人有時可以頑強的對付惡意,卻無法拒絕最輕微的好意。
林思微皺眉看了眼女人,“林羽,你這是做什麼。”
海藍心道,原來這年輕女子叫林羽。
林羽笑道:“舉手之勞罷。”
林思微輕哼一聲,轉向秦歌道:“看看你的女朋友,同情心氾濫,你們軍人不是最講風氣什麼的,怎麼將衣服借給這種人。”
秦歌本淡淡看着臺上演講,聞言反問,“她不是你同學麼。嚶”
林思微一怔,琢磨了一下,吃不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可不可以理解爲……秦歌是因爲她才借的。
她一時忽怔忽喜,林思翰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又瞥了坐在後面的海藍一下,這女孩子挺有趣的,看似和出來玩的女人沒甚分別,但眼睛卻很是清純。身上似乎**着一種互相矛盾的感覺。雖化了濃妝,但以他換女友如衣服的經驗來看,這女生的模樣不錯。
“你不是纔剛換了個空姐麼?”目光仍認真在臺上的秦歌突然一句過來,他一怔,隨即一笑給了他一記老拳。
……
演講比賽結束,各人陸續離開。
海藍趕緊上前截住正.欲離開的幾人,艾威也過了去,朝她點點頭,低聲說了句,以後注意點,一會去向夏先生認個錯。海藍點頭,說知道了。
這時,秦歌謙彬有禮地和艾威打了個招呼,海藍方知,林羽竟是博士的外孫女。她想了想,還是將外套遞給林羽,“林小姐,謝謝。”
在林羽伸手接過之前,秦歌摟住她,“現在拿倒不如當初不給。”
海藍一怔,卻見他目光掠過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羣,她臉上一熱,怔仲間,衆人已轉身離去,耳邊只留下林思微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你穿過秦歌自是不要。
她微微苦笑,看了看衣服,範思哲,對她這窮學生來說,是奢侈品了。
*
和寢室幾個女孩子說了聲,一看,夏聰已經不在,她直奔系辦公室而去。
因是午飯時間,系室裡已沒有多少老師在,夏聰擁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這時門開着,一辦年輕男女圍着他在說什麼,人人眼帶興奮和笑意,熱烈的很。聽去似乎並非什麼學術問題,而是在邀他參加一次什麼活動。
海藍心想,這位夏主任倒像個明星。
她站在角落等他,打量過去,他膚色白皙光潔,臉上線條刀砍斧鑿般,那是一種棱角分明的冷俊;明明是個文人,眸子幽暗深邃,卻又略略透着絲狂野,給人一種邪魅的感覺。
加之他身型偉岸,黑白相間的外套襯衣,確是像雜誌熒幕裡走出來的人。
……
好不容易一衆男女散去,夏聰伸手揉了揉眉,眼角餘光一映,只見一個女孩安靜地站在門後,他微微一怔,是她。看樣子,她似乎等他許久了。
“你來了怎麼不出聲。”他淡淡問道。
“您在忙……沒關係。”
夏聰心裡倒是一聲輕嗤,忙?不過是一幫年輕人搞的什麼郊遊,邀他參加罷。他到底沒有拒絕,工作的時候他是工作狂,閒暇時亦喜歡四處走走。最近在準備那神秘墓室的開挖前期準備,也忙了好陣子,便去轉轉吧。
他本想訓斥她幾句,這時反而有絲說不出口,他瞟了眼手錶,這翹海藍大概等了他大半小時了。最重要的是,這不良少女的專業功底竟是十分紮實,一番演講下來,竟精彩紛呈,若非貪玩熬了夜,聲線沙啞,又給他和幾名評判扣了着裝分,三甲必入。
只是,看到她的臉和她肩上的男裝外套,心裡突然有絲煩躁——視教廳所見,這外套的來由他也知一二,微微沉聲道:“回去將臉弄乾淨,將衣服換了再過來。”
到海藍再次出現在他面前,夏聰怔了好一下,沒想到這女孩卸妝後看去竟極是清秀靈氣,心裡隨即冷笑,人不可貌相。
但這翹海藍安靜地低着頭似乎等在他訓示的模樣,反讓他又將一番訓責的話嚥了回去,出口變成了“以後別去那種地方了,玩不是這樣玩的,走,吃飯去吧,我算是耽了你的吃飯時間,這頓我請客。”
她一怔,說不用。
夏聰已徑自走出去,她無奈,只好跟在後面。這樣一直走到學校飯堂。飯堂門口,又見到林思微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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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
艾威博士的臉色很難看,看到她,竟招手叫她過去,夏聰見狀,淡淡道:“我在五樓等你。”.
飯堂五層,每層價格遞進,五樓是高級餐廳,海藍還沒答應,夏聰已進了去。
方走到博士面前,艾威便厲聲問道:“海藍,你昨晚到哪去了,大聲告訴大家,不許說謊。”
原來方纔林思翰做的東,請衆人吃飯,席間大家祝賀林思微拿了演講賽第一,艾威是個口直心快的人,無意中說了句,若非海藍狀態不好,和思微有一拼。這話本沒什麼,林思微卻不喜歡,她家世好,自身條件也優秀,偏偏博士最喜歡的學生卻是海藍,便連和她慶祝也提起海藍,她立刻回道,博士,你別將我和一名妓女相提並論勵。
博士知道海藍的情況,她父母年輕衝動有了她,本就沒多深感情,後來離異各自再組家庭,更不管她。她十六歲便從家裡出來,被高中一個好心的老校工助養了幾年。早前老人卻被檢出重症,需錢醫治。家裡給的生活費雖不多,但加上獎學金還是勉強夠海藍花銷的,老人的病卻將她推入困境。她將身上的錢都給了老人,爲了籌錢,又做了好幾份兼職,卻還遠遠不夠。艾威常私.下資助一些國家撥款不足的考古隊,自己身上分文不多,沒有辦法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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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海藍是個有分寸的女孩,絕不會幹那種事,聽得林思微這樣說話不由得大怒,一頓飯不歡而散,出得來剛好看到海藍便將她叫了過來。
還別說,若問話的是別人,她還真打算說謊。海藍微微苦笑,握緊雙手,最終還是道:“我去了夜總會當陪唱。”
衆人一聽,都詫異地看了她好幾眼,林思翰沒想到她如此直言不諱,更是吹了聲口哨說,姑.娘,你有種。林思微得意地笑道:“博士,你現在知道我說的沒錯了吧!”
艾威一陣面紅耳赤,海藍卻冷靜地看着林思微,道:“我只是陪唱,沒做其他事情。”
林思微一聲冷笑,“誰信!肅”
艾威怒道:“我信。”
他常年做學術,爲人耿直,也不懂轉彎抹角,又對林羽道:“小羽,你和秦歌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兼職,給海藍介紹一下,這孩子家裡有些困難。”
林羽心想這女孩也可憐,看她模樣性.情,自己倒有幾分喜歡,但她只是名軍醫,又哪有什麼好工作介紹給這女生,遂看向秦歌。
秦歌不是個心軟的人,哪怕方纔在看到卸妝的海藍從遠處走過來時,心裡竟微有絲異樣,但這些年來,被他看上的女人也不少,他自不放在心上,只是既和林羽交往,艾威開到口,他略略一想,記起家中鐘點這些天有事不能過去,他還來得及請新的,便道,“你願意幹鐘點活嗎?”
海藍其實並不願意接受這種居高臨下般的施捨,但她確實需要錢,於是說好,又道了謝。
……
艾威雖高興,但他不願海藍在這裡擔待林思微的眼色,謝了秦歌,便帶海藍離開了。
林思微心裡惱怒,當然,她不敢對秦歌發脾氣,便向林羽開火,“林羽,你怎麼敢將秦歌家的鑰匙隨便給這種人?”
林羽內裡很是討厭林思微,但臉上還是好脾氣地笑了,沒說什麼。林思微被秦歌瞥了一眼,有些害怕,哪怕秦歌平日對她甚是縱容,倒是林思翰哈哈一笑,道:“傻妹妹,你認爲A市有誰敢偷秦歌家的東西?”
林思微頓時一窒。
*
林羽想,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從商場買完禮物出來,她對秦歌說今晚想回家陪父.母,秦歌一笑說好,她心裡一陣失望,她原是試探,希望秦歌主動開口讓她到他那邊過夜,哪知他卻沒有。
當然,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沒說懊悔的話,她不願意讓秦歌認爲自己依賴他,哪怕她其實是——她心裡也存了絲希望,希望秦歌回家會想她,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
回到家的秦歌卻沒有打電話,此時,他正怔愣地看着浴室。
他差點忘了給自己新請了個鐘點,但若說回家一剎看到整潔的客廳微微一怔,當隨着洗輿聲走進浴室,眼前情景,卻讓他完全僵住了。
女孩正蹲在地上認真地對付着盆裡的東西,那是他昨天換下來的髒衣服,家裡的洗衣機正好壞了,新的要明天才送過來,雖說官做大了,他一直還保持着軍人的習慣,衣服自己洗,或許該說,他不願意別人碰他的衣物——尤其是穿在裡面的。
而此時,翹海藍同學一手泡泡,正拿着他的底褲用力搓洗着。
海藍聽得腳步聲,也有些慌亂地擡起頭來,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被區裡軍兵敬畏地喚作首長的秦歌同志假裝沒看見海藍手裡的東西,走到洗輿盆裡洗了一下手,快步走了出去。
海藍也是第一次替男人洗這個,臉熱得不行,趕緊將衣服洗好。
瞪着盆裡的衣服好半晌,她咬咬脣,最後還是認命地抱着盆子走出去——要到陽臺,必須經過大廳。
廳裡天花數盞壁燈只開了一盞,但微暗的燈光還是將坐在沙發上翻看報紙的有些面無表情的秦歌的模樣照得清晰,海藍正想仿效他,若無其事的到陽臺晾衣服,秦歌卻走過來,從皮夾裡抽出一疊百元面鈔遞給她,淡淡道:“晚了,回去吧。”
這時,有聲音從廚房傳出來,本來有些不知所措的海藍“呀”的一聲,說了句“我的湯”,於是,秦歌被無視了,眼睜睜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抱着自己的底褲向廚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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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
搬進這幢公寓以來,秦歌的開竈次數屈指可數。.
他不做飯。以前在父母那邊在軍區或在外面吃。林羽是他帶回公寓裡的第一個女人,她父.母是大學教授,家境不錯,她不會做飯。
除非應酬,否則他不喜歡和陌生人一起吃飯,沒想到今晚——從洗衣到吃飯,將他的慣例全都打破了。
他也是嘴.賤,翹海藍出門的時候,輕輕撫住肚腹,似乎是胃痛,他將她留了下來吃飯。畢竟是她做的飯和湯愧。
這個“壞女孩”比之前的鐘點好上太多,只是,這晚餐卻——
海藍看男人盯着桌上的食物,面無表情的表情到現在沒有變化過,低聲解釋道:“就是……博士和林小姐通過電話,他知道我在這邊,就給我提個醒,告訴我你還沒吃晚飯,可我不確定你會不會在外面吃,就做了這個,你餓了可以應付一下,如果你吃過了,處理掉也不會太浪費。”
秦若非想先回來洗個澡,他確實會在外面吃。
桌上沒有多餘碗盤餐具,只有兩盆泡飯。
這是秦歌活到二十七歲以來吃過的最階級的階級餐。
原來他就值一碗素菜泡飯的錢。秦歌捏了捏眉,有些阿Q的想,幸好她捨不得讓他吃肉吠。
他是個素食者。
“辛苦了,吃飯吧。”
翹同學的臉和盤裡的西紅柿一個顏色,秦歌踱到一處,拿了遙控,將懸在牆上的70寸平常基本拿來當擺設的電視打開。他自覺和她之間不會有什麼談話,聲音會讓她少些尷尬。
瞟了眼畫面,裡面是穿着花花綠綠宮裝的人,他正想換臺,海藍正擡頭,眼裡晃過笑意。
他硬生生收回手,他對電視劇沒興趣,多用電腦搜索諮詢和辦公,偶爾只看看新聞臺經濟臺。
海藍似乎看得很歡樂,他側身看了幾眼,一堆阿哥頭裡站了一個外國人,宮門外泊有汽車……這很好看嗎,他皺了皺眉,海藍似乎看到他臉上不以爲意的神色,有些尷尬,又低下頭,他遂道:“這穿越劇拍得不錯。”
海藍本來埋頭吃飯,聞言撲哧一聲笑了,“這不是穿越劇,是新還珠,新的重播了兩年,舊的都播了十三年了。你沒有看過嗎?”
這是秦歌二十七年來第一次被認爲是一個沒有見識的人。他知道國家最新型的機密武器,他主持過最大型的軍事演習,他初中便在股票市場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可他居然沒看過還珠。
他閉閉眼,低頭吃飯。
海藍一愣,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去按遙控,秦歌心裡莫名一躁,伸手去阻止,“看你的還珠好了。”
海藍沒想到他會來“搶”遙控,手仍停在上面,混亂間,被他的手指擦過,兩人都是微微一怔。
那粗糙的觸感溫暖的溫度似乎一直留在她手上,海藍臉上熱熱的,不敢再出聲,兩人就在不知誰按出來的雪花頻道沙沙沙裡吃完一頓飯。
擦了碗筷,海藍告辭,秦歌再次將錢遞給她,她看了看,估計這疊百元面鈔至少有二三十張,她道了謝,忙又道:“我明天放學過來。”
秦歌並沒打算要她明天再來,淡聲道:“這是今天的工錢。”
海藍一怔,抽出一張,便將剩下的一疊遞還給他。
秦歌沒想到她這麼倔強,眉頭一皺,半晌,終於道:“一週左右,做到我的舊鐘點回來。”
海藍似乎很是是驚喜,嘴角浮起絲笑,秦歌看她兩頰酒渦淺淺,心裡竟微微一蕩。
他心裡很快一沉,此時已差不多接近十點,他本想讓司機小夏過來送送她,卻終於什麼沒說關上門。
“啪”的一聲,海藍差點沒被大門撞上鼻子,她颳了刮鼻子,輕道,拽什麼拽,怪人。
怪人正好將門打開,想將她摘下幹活的腕錶拿給她——海藍嚇了一跳,接過東西,飛快地跑下樓。
秦歌抱手站在門口,聽得樓道間傳來一聲“哎喲”的悶哼,某人似乎差點摔倒,他嘴角一揚,心情終於明快起來。
*
翌日,A大。
下了課,夏聰沒有立刻離開。
他年輕英俊,名氣大,課又講得風趣幽默,不似繫上教授死氣沉沉,很受學生歡迎。只是,多個想圍截他的學生這時都有些不敢輕易妄動,夏聰今天的心情似乎並不好,眸裡帶着些絲沉霾。
有兩件事,是夏聰沒有預料到,一是翹海藍昨天居然放他鴿子,結果他對着被那不良少女派來告訴他翹海藍有事先走的老頭子艾威吃了一頓飯。
二是,他此時正向她走去,她從位子上起來,側着頭似乎在想什麼,視若無睹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剩下他直挺挺的站在過道上。
他薄脣一抿,夾了教案正準備離開,突聽得有個男生大聲喊,“哎,翹海藍,等一下,下週的郊遊你費你還沒交。”
翹海藍已經出了教室——旁邊一名女生低聲道,“張同學,海藍不是纔剛交班費和資料費麼,她……大概不會去郊遊啦。”
班長張青是個爲人民服務的好班長,卻偏是個愣頭青,道:“可是,那裡很好玩啊,還有古蹟探秘鬼屋過夜什麼的,夏主任和咱們系裡幾個教授都去呢,有些同學還要了自己的朋友過來,很熱鬧啊。”
那女生叫麗容,和海藍一個宿舍,她聞言只能無語地翻翻白眼,和她一起的兩名女生卻忍不住了,其中一個叫鄭佩佩的咬牙道:“海藍沒錢交。”
她說着,又看向其他兩人,低道:“要不我們湊錢幫海藍交?”
麗容有些遲疑,“海藍心裡會難受吧,再說,這也不便宜,要三百多塊。”
鄭佩佩一怔,卻聽得有人輕聲道:“我替她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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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
幾名女生和張青都頓時怔住,這替海藍交錢的是夏聰。.
他不是才訓斥過海藍嗎。
“夏教授。”
夏聰交了錢正準備走,卻被人叫住。
他向側方的女孩看去,他對這女生印象也很深——演講比賽第一名的林思微。
林思微道:“教授,你別被翹海藍騙了,她怎麼會沒錢交,她到夜總會上班。”
夏聰心下一沉,鄭佩佩怒道:“林思微,你有必要這樣詆譭海藍嗎,大家同學一場,留點口德的好。勵”
林思微一聲冷笑,她想了想,淡淡道:“詆譭?我是聽博士說的,信不信由你們,反正我是信了……還是說,你們認爲她昨天那副樣子出現是因爲什麼……”
方麗容吃着驚,小聲道:“她說,有朋友過生日,大家去ktv玩。”
林思微沒再說什麼,又和夏聰打了個招呼離開了,她知道該怎麼拿捏,有時說多了,過尤不及。
留下幾名女孩子又驚又愕,旁邊有些學生聽了,低聲討論着也走遠了,麗容看象佩佩,“你怎麼看?”
佩佩可以說是宿舍裡四個女生的主心骨,她皺緊眉頭,沉聲道:“咱們問海藍去,若她真騙了我們,我以後再也不理她!”
…肅…
夏聰快步向辦公室走去,想向艾威求證,隨即又想,那翹海藍的事關他什麼事,這種女生他也見過不少,他倒是憐什麼才,這女孩甚至還算不得很出色——他不覺握緊手中教案,突然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按下接聽。
“哥,下星期四晚上你有空麼?”
堂弟小夏的聲音從電話來傳來。
他這堂弟在軍區機關做事。他從B市過來,各種忙,倒一直還沒找過這位堂弟,遂道:“行,咱們喝酒去。”
“那就是……你有空?”
小夏的聲音聽去方纔還有些緊懸,這時分明鬆了口氣。
夏聰心裡反倒有絲疑慮,低聲問道,“你搗什麼鬼?”
“我和你之間還不容易嗎,哥,是有個大人物要見你。”
夏聰心裡更一咯噔,他知道小夏跟的人來頭極大,遂幾乎立刻問道:“怎麼回事?”
“今天幾位首長吃飯時說起市裡那個神秘古墓開挖的事,那位林首長對考古這塊特別感興趣,尤其是聽說這古墓似乎極不尋常,他們知道中央那邊派了人過來和咱們市裡的艾威博士一起主持工作,想將艾威和特派員都邀請過去吃個飯,我一聽,這特派專員可不是你嗎……”
夏聰反問,“於是你自告奮勇?”
“這拉扯出來到最後還不是知道你我關係,我自告奮勇還能記得一功,倒省得艾博士出面。”
小夏笑道。
“我不去。”
“哥!”
小夏頓時一窒,他知道夏聰原則性.強,若說不去還真的可能就不去,心裡正忐忑,卻聽得夏聰低斥一聲,又淡淡問道:“怎麼見面?”
他一時驚喜,連忙答道:“秦府。那秦首長秦百川六十壽辰,在家裡舉行宴會。他和林雲驄交情極深,林雲驄藉此和你聊聊,畢竟私.下見面怕會落什麼口實。”
夏聰不置可否,又聽得小夏提醒道:“到時的女賓肯定不少,對你有興趣的只怕大有人在,你若嫌煩,事先帶個女伴去最好。”
*
秦歌公寓。
林羽一邊盛湯,一邊笑問,“林思翰找你有什麼事?”
“說林思微學校下週末有郊遊活動,可以攜帶朋友參加。林思微交了四人費用。”
秦歌放下電話,走到飯桌坐下。
“她的活動和我們沒多大關係吧,”林羽心裡頓怒,臉上笑意不減,手卻攥緊湯勺。
及至看到秦歌似笑非笑,視線落在她手上,方復又低頭盛湯。
“我又沒說過去。”
她正吃不準秦歌到底在想什麼,突聽得他的話,驚喜之下,走過去抱着他在臉上親了一下。秦歌拉她坐下,林羽微微失望,但心裡到底高興,又聽得秦歌淡淡道:“你告訴翹海藍一下,讓她明天不必過來了,我有事回不來,家裡也不必每天清潔。”
翹海藍這幾天放學都過來打掃做飯。她時間掐得甚好,在他們回來前便將事情做妥離開。
完全不曾阻礙到他們分毫。
林羽頷首,笑道:“倒是你認真,人家小姑.娘有困難,你將錢給人家就好了,還真要人家做足每項功夫啊。”
“那女生倔得很。”
“看樣子也是。你直接告訴她不就好了嗎?”林羽隨口道。
“一個陌生人,沒必要知道我電話。”
林羽一怔,心裡倒是很欣喜,秦歌過去雖然女人不少,但每段時間裡,只有一個女人,他似乎濫情卻又很嚴謹,但她相信,她會是他最後一個女人。她笑着接過秦歌給她夾過來的菜,問道:“明天區裡有什麼事嗎?”
“方豐的批函下來了,還沒正式舉行儀式,部隊裡不知罷,他邀了我好幾次,看在他老子份上,我明天過去一趟。”
“他老子?”
“他老子也升了。”
“這請你喝酒去的肯定不是什麼好地方,”林羽不喜方豐,重重說着,果聽得秦歌道:“嗯,夜總會。”
*
接到博士的電話,替林羽做的轉告,今天不必過去秦歌家做飯,海藍難得拿到空暇,決定到夜總會將之前的工資結了便辭職不幹。她不知道秦歌的背景,更不會八卦地向博士打聽一個和自己絕無交集的人的情況,想他該是個富二代,出手闊綽,又給她加了燒飯的錢。
哪知,還沒走出門,頭皮吃痛,竟是不知道被什麼人狠狠扯住頭髮,陰洌的笑聲從背後響起,“我表哥晉職了,誰還敢惹咱們!上次你不是不肯跟我出去嗎,今晚我就要你跟我和我表哥還有一班兄弟都出去。”
海藍大驚,卻身不由己,被兩個男人扭住肩手向一處包廂走去,諾大的大廳,許多男女看着,或吃驚,或看熱鬧的看着她被人拖着走,幾名經理煞白着臉,卻吱也不敢吱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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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們,這裡向大家道個歉。秦歌海藍的番外原定周內寫完,寫的時候不覺將內容展開了,估計還得寫些天。這個文的基調一直很壓抑,最後的番外希望能寫點輕暖的東西。
也向大家告個假,十三到二十號有事外出,二十一號恢復更新。另暴君廣播劇組將於8月14日晚八點舉行“暴君主題歌曲(非舊曲,全新歌曲)”發佈會,詳情見評論區介紹,歌和廣播劇組將在yy語音216623頻道恭候大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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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
進得包廂,有些暗滓的燈光下,可見沙發上坐了五六個男人,有年輕的,也有兩三個上了點年紀的,各有小姐陪着。
還有一箇中年男人站在一旁,正斟着酒。
這男人姓嚴,是店中副總,平日裡稍有身份的客人多讓經驗老到的媽媽桑出來活絡活絡,讓經理相陪的客人不多,眼前卻是唯唯諾諾、一臉討好的嚴經理,這意味着什麼。
海藍越發心驚,這些男人她雖不全認識,但居中那個叫方豐的男人她是知道的,他便是她背後那個和她結下嫌隙的男人於建的表哥,在軍區很有勢力,之前還能拿方豐晉升考覈的事來脫身,這次——果然,嚴經理拿眼梢看了扭住她的兩個男人一下,便繼續斟酒。
於建這時卻笑道:“豐哥,還記得這妞嗎。”
方豐本在和旁座一個男人說着什麼,興致甚好,聞言瞟了眼海藍,那天的事雖非因他而起,但他被海藍頂撞也有些惱火,只是這幾天晉職心情大好,懶得去計較,這時看到海藍,自起了折.辱的念頭,但看她不施脂粉,模樣清秀水靈,較之那些美豔的女人另有一番風情,不禁一動,遂對那副總道:“不必你了,讓她過來給我們倒酒吧。”
嚴經理乾笑幾聲,走到海藍身邊,沉聲喝道:“好好招呼方少。”
海藍怕歸怕,腦裡卻已轉過各種自救方法,這時掙扎反抗吃虧的是自己,只有先服軟出了店再設法逃走。
所以當方豐推開懷裡的小姐,充滿挑釁和征服欲.望的看着她,扭捉住她的兩個男人放了手,她慢慢走了過去。然而她方纔拿過酒瓶,已被方豐扣進懷裡,他手上力氣很大,她一下貼到他胸膛上,男人輕侮的聲音隨即傳來,“看去挺瘦,倒還有點料,嗯,我喜歡。我說於建,這小妞你之前馴服不了,我來替你馴一馴怎麼樣。”
於建哈哈一笑,陰側的目光從她臉上滑過,“本來就非豐哥出馬不可。”
海藍幾乎將下脣咬破,才勉強剋制住將酒瓶敲到他頭上的衝動。
將斟滿的杯子遞給方豐,方豐喝了口酒,在衆人一片調笑聲中,竟低頭來喂她。
海藍不明白旁邊幾個女孩眼裡爲什麼竟還能閃過羨慕嫉妒,這世界真瘋了。
她心裡火痛如燒,卻不得不在那個男人懷裡咬牙閉上眼睛……在強烈的酒氣逼到鼻端,她也快瘋了之際,突聽得門口有人道,“噢,我不過是出去接了個電話,這裡立刻熱鬧起來。”海藍不知誰進了來,但這道淡淡的聲音卻讓她如獲大赦,方豐甚至顧不上狎玩,立刻吞了酒水,笑答道:“看秦軍長這話說的,可不是因爲你回來咱們這地兒才熱鬧起來……”
這裡還有比方豐軍階更高的人?軍長……那是……什麼概念……方豐笑得勉強,海藍也聽出來了,心頭怦跳立下睜開了眼睛,想看看這無意中救了她的人。
視線碰觸一剎,她卻頓時愣住。
活了二十一年,從沒一刻比現在更驚撼,門口方向有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站着,一個站在前面高大的男人身側,這人她不認識,然而,另一個卻是她的僱主……秦歌!軍長,秦歌?
她早知秦歌身份不簡單,但這樣的身份卻從來沒有想過,她可以想像出她這時的表情有多古怪,她比方纔更心驚上十分——因爲秦歌此刻臉上的神色也冷到了極點。
她打量着他,他同樣也在看她,目光又深又冷。明明他眼裡沒有怒意,她卻覺得——秦歌動了怒。
她不知道秦歌在生什麼氣,她不會自信到認爲像秦歌這樣的人會爲她而動怒,哪怕他的目光似乎落在她身上。她想出口求他救她,又想,他會因爲她而得罪自己的同僚嗎?她想她能猜到答案。
秦歌一直沒答方豐話,方豐咬了咬牙,依舊笑道:“我敬秦軍長一杯,先前不知林醫生是嫂子,言語上小碰小撞,秦軍長別放在心上。”在場的人幾乎都知道,方豐得罪過林羽。但秦歌今晚過來,話雖不多,卻並無嚴詞,相反給足了方豐面子,這進門一句話中有話,竟是這時才發作?都一時不知該勸還是怎樣爲好,方豐不能得罪,得失了秦歌更不是好玩的。
遂都不說什麼,只是紛紛起來,請秦歌入座,於建又讓嚴經理出去多找幾名漂亮的小姐過來。嚴經理也是知道秦歌身份的,連忙顫聲答應。哪知秦歌卻道:“嚴經理善忘,我要的小姐你不是已經找來了嗎?”嚴經理一怔,於建亦瞬間驚住,衆人分明看到秦歌淡淡盯着方豐懷裡的女人。
海藍驚訝着緩緩站了起來,方豐卻突然心有不甘,心想,在軍區,人人爲你馬首是瞻,若沒了你,那被如此對待的人就是我。如今我好意邀請,你又藉故駁我面子。我老子和你老子現下份屬同級,我可再也不用怕你。”他霍地站起,一把抓住海藍的手臂,冷笑道:“這兒燈暗,秦軍長看錯也不出奇。這小妞模樣稀鬆平常,怎麼會是秦軍長想要的女人?”
秦歌也不說話,微微眯眸盯着方豐的手,方豐看他目光寒冽,背脊竟突突打了個冷顫。秦歌突然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手臂一探,已攬過海藍的腰,方豐一驚之下,不覺鬆了手,秦歌更不打話,將海藍納進懷裡,盯着他,一字一字道:“這女人秦歌今晚要了,方團長沒有異議吧?”
方豐大怒,反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歌又道:“時間不早,我先回了。謝謝方團長今晚的招待。嚴經理,今晚所有花銷包括方團長一會帶小姐出場的費用都算在我帳上。”出場費指的是什麼誰不明白,那是帶小姐出去開房的費用,帶誰都可以,但秦歌擺明便不許方豐帶眼前這女人走。
嚴經理立刻連連答是,應下了。海藍只看到方豐鐵青的臉,在於建和衆人的賠笑聲中被秦歌攬着出了包廂。一路走着,目光衆多,海藍卻顧不上理會,因爲秦歌身上的氣息已夠嚇人。雖然自走出包廂他就沒有說過一句話,打罵更無從談起。
直至走到停車場,他吩咐那個一直緊跟在兩人身後的青年小夏去取車,方纔開了金口。
但他卻似乎沒有鬆手的意思,腰間他手掌傳來的灼熱,還有他身上淡淡的的酒香,海藍心裡莫名愈驚,她緊了緊本已握得死緊的手,終於微微顫抖着開了口,“秦先生,方纔謝謝了,我……先回去。”
秦歌聞言,仍自沉默卻終方開了她。海藍心裡一鬆,卻聽得他冷冷問道:“翹海藍,是不是隻要出得起價,要你做什麼都可以?”海藍一震,肩上被什麼撞疼,她怔仲地看着他不知何時從懷裡掏出的錢夾,一疊百元鈔票從他修長美麗的手裡揮落,正狠狠從她肩上摔飛開來,張舞在空氣裡。
她剛想辯解,他卻如同方纔方豐一樣,手一撈,已將她壓入懷裡。她愣愣看着他,雙手抵在他胸前,他卻迅速低頭……她脣裡嘴裡瞬間都是他鬚後水的香氣。
第一次,她和一個男人這樣接近,她腦中亦瞬時空白,竟忘了去躲,他的脣舌強勢的卷掃過她的舌齒,挑過她的舌用力吸吮,讓她的嘴裡都是他的氣息他的炙熱。
他們站的靠近牆壁,不知什麼時候她竟已被他抵到牆上,被他撩開衣襬……他的手從她的胸口重重壓滑過,她身上酸熱,當他低沉微喘的呼息隨着他的脣探索散落到她頸上,他的手也帶着熱氣急促的移到她裙上,她才彷彿被什麼蜇到驚醒過來,用力掙扎,顫聲道:“秦歌,不要!”
秦歌也彷彿在這沙啞驚亂的聲音裡回過神來,手硬生生在定在她裙上……
“不想我碰你就該死的別動!”低厲的聲音在耳廓擦過,雙肩被兇狠捏住,海藍疼痛卻又忘了害怕,看進方寸以外的男人的眼睛裡。
秦歌的目光這一刻是狼狽的,他近乎嚴厲卻又不知所措地盯着她。海藍不明白秦歌爲何會這樣對她,更不知道秦歌此時的想法。他失去了理智。
若按本能,他竟想對她……竟就在這停車場裡。
秦歌抿緊脣,直到身體的燥.熱稍散,他才自嘲一笑,這幾天,他一直在想眼前這女人。
一個才見過兩面的人,一個才認識不過三四天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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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七)
甚至,他還幫她考慮了,他不在,便不必她過去做飯打掃,省得她跑。.
他對他以往每一個女人都好,直到他厭倦那一天,也會好聚好散。
難道他又要換女人?
不吧君。
他喜歡林羽的故事。林羽給他的感覺也不錯。
哪怕他原來並不相信前世今生,卻突然就毫無預兆般喜歡上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故事。
林羽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人,雖然他也不確定他到底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所以,這些年來,他換了不少女人。
這數天來的失常,也許是他太久沒有女人,生理上的需要,而他此時的失常,也許是這翹海藍確實惹怒了他。
他出面幫她,她卻不識自愛,隨意糟蹋他的好意,仍繼續到夜總會上班,方纔她在方豐懷裡溫順地接受餵哺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不是告訴過艾威博士,替你找了一份家教,出的是和你每天到夜總會上班一樣的價錢。怎麼,你卻想賺雙份的錢?困難是真,你秉性如此也是真,只是若是如此,便不要在林羽和艾威面前裝可憐。不嫌可恥嗎。慌”
盯着她,他不無諷刺。
海藍聽博士說過家教的事,聽說是軍區裡一個軍官的小孩。孩子皮,學習不好,私.下請了很多老師輔導都不行,所以家長願出大價錢。
她明白,說是這樣說不錯,這樣的美差還輪不到她,不過是看在秦歌的面子。
這時知道了這人的身份,她更清楚一切。
她很感.激他。
只是,他方纔所做,還有現在的話,便像生生從她臉上撕下一層皮。
這樣一個,從來沒有人違拗過吧。
所以,他這樣對她。
難道她還能認爲是他對她的喜歡和情不自禁,方纔的吻,對他來說,不過是對她的一種羞.辱。
她是他可以隨意羞.辱的人。
因爲她只是一個依仗人鼻息生存的人。
如果不是他心裡存了將她看低的想法,他至少會問一問她,而非這樣……
這許多年來,她很少哭,這時鼻子卻酸了。諷刺的是她還不能反擊,只能解釋。因爲她需要他的好意。
所以,她擡起頭,迎上他眼裡的諷刺,回道:“我今天只是過去辭職,因爲準備接受你的新工作。我得罪過於建,之前不肯跟他出場……所以今晚被他捉住報復……他將我給了那位方團長,我自認沒有辦法反抗,秉.性……嗯,秉性怕死,就那樣了。秦先生,不必你提醒,我也知道,你是看在林小姐面上可憐我,你對她很好,所以,方纔的事,還是不做的好,她看到了會傷心。”
“我先回去了,家教的事,謝謝你,我到時會準時過去……”
心裡突然便那麼狠狠一抽,直到翹海藍撫住微破的脣從身邊走過,秦歌方猛地回過神來,手幾乎便伸出去,他很快握住,道:“跟我的車走,還是你自己回去,翹小姐最好考慮清楚。這個時候會不會碰上方豐,誰也說不準。”
海藍微微一震,收住了腳步,前方那小夏已將車子開過來,識趣地停在前面一個拐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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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黑色的奧迪駛出停車場,兩個男人從暗處走出來,其中一人眸光倏暗,輕聲道:“於建,今晚這口氣,我無論如何咽不下,你看我以後……怎麼整死秦歌那小子,論年說資,他比我還小六七歲。媽.的讓你狂!”
於建一驚,又聽得身旁男人冷冷笑道:“那小妞,他不是說他才能玩嗎,老子偏也要玩,於建,我到時玩過給你。”
黑色的奧迪飛馳在城市的燈火裡,海藍不自在地看着窗外,心想,自己果是怕死得很。
但她到底還沒厚臉皮到和旁邊那個人攀談,他自亦不會理會她,她心裡自嘲笑着,秦歌閉目養神,兩人一直安靜,直到車子開到校門口。
海藍又道了聲謝,飛快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秦歌睜開眼,伸手一按旁邊按鈕,車窗搖下,他凝着前方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樓舍林蔭裡。
方纔,他心裡一直輕輕淌過三個字。
他從來沒對人道過歉,即便要,也不想在這個女孩身上。
她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
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從賣艾威博士一個人情開始,他似乎做的太多。
他淡淡看着前方車鏡,看着鏡中男人眸光從煩躁變回冷硬。
“軍長,現在……可需要到苑明花園去?”
駕駛座上,小夏略帶試探的聲音傳來,秦歌眉頭一皺,那是他手下的人送他的,房裡藏嬌。
很多年前,他曾有過一個女人……翹海藍的模樣,身上氣息和那人有幾分相似。
那洋樓裡的女人和那個女人亦有着幾分相若。
“回家吧。”
他冷冷回了小夏。
小夏應了,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道:“軍長,今天你不是讓我到夫人那邊取宴會的邀請函好拿給林小姐和艾威博士嗎,首長和夫人用車,首長的司機老馮正好有些不舒服,我便替了回。中午和林首長林夫人吃的飯,席間兩位夫人談起,夫人說,大秦軍長和付小姐快回來了。”
秦歌一笑,“倒像你聽到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老爺子生日,他們回來有什麼稀奇?”
“是是是,”小夏連忙道,心裡卻道,只是,軍長你到時不就可以見到付小姐了。
秦歌隨後便是一片冷峭沉默,小夏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這位主子心裡必定惦念着那付小姐,不過是因爲哥哥秦浩也喜歡付小姐,他和秦浩感情向來深厚,纔會放棄。
那天的宴會可想而知“熱鬧”,首長夫人也放話讓秦家小姐帶上男朋友回去,倒不知他那向來冷僻的堂哥會不會也攜眷過去。
491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八)
海藍有些失魂落魄地走着,心裡也覺得自己奇怪,被人指責也不是第一次了,倒犯得着那麼難堪難過嗎——她撫住脣,所謂的初吻能換來一些東西也不虧。.
這麼想,心裡還是苦澀。
她是不是犯了灰姑.娘病,因爲對方的模樣身份地位,她期待着一些什麼?
不。
她很清楚,她和那個人永遠不會有更多交集。
何況他已經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對自己有恩惠,她連對他有半分好感也是不該勵。
畢竟孤單慣了,她很快整理好了心情,準備回宿舍去,不想讓鄭佩佩她們擔心——幾個女生是寬容的,從林思微那裡知道了她的事,她解釋了,她們並沒有爲難她,仍如當初。
走到宿舍門口,卻見宿舍樓下那道大門已經關上。
她一驚,掏出手機才發現竟無意中關了機。打開手機一看,時間已到了十二點零四分,手機上數條信息。十二點校禁,舍監嚴厲,即便拼着挨頓好罵,將那位阿姨叫醒,這門也是無論如何都不開的。信息是鄭佩佩她們發過來的,想是提醒她時間。
她苦笑,人倒黴起來果然連喝口水也塞牙。
連忙回撥過去,不一會宿舍陽臺探出幾個女生腦袋。
兩邊都哭笑不得肅。
“海藍,今晚你要怎麼辦?”
方麗容有些焦急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鄭佩佩提議道:“要不我來個聲東擊西調虎離山去將舍監引開,麗容你們暗度陳倉去給海藍開門?”
海藍心裡一暖,道:“被發現了可就火燒連環船了。大夥都被記過怎麼辦?”
鄭佩佩支吾了下,她倒是無所謂,方麗容和另一個女生劉文雅不比鄭佩佩膽大,“呀”的叫了聲,海藍笑道:“好了好了,姐妹們的心意我領了,我就在校內等天亮,你們回去睡吧,明天見。”
方麗容卻道:“海藍,你回晚了,咱們市出了大事兒你還不知道吧,我們幾個宿舍晚上都議論很久了,和咱們考古系關係可大,明天給你說。”
海藍奇怪,聽得那邊女生們一陣嘶嘶聲,似乎緊張害怕又興奮,不禁問道:“先不掛電話,怎麼了嘛?”
劉文雅低聲道:“屏風山那邊死了人,一男一女,就死在山上博物館裡。女孩渾身赤.裸,身上的衣服飾物都被剝了,男孩被開膛而死,心臟不翼而飛……今晚八點多的新聞……咱們鄰校師大的學生,兩名死者是情侶,也是歷史系的,昨天和班裡一班同學去屏風山玩,後來出博物館的時候,兩人不見了,大家以爲他們開玩笑嚇唬人,早已出了去,哪知道今晚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卻在館裡地窖中發現了兩人的屍.體……幸好咱們是下週到的屏風山郊遊,不然……我不說了,想起就害怕。”
“等等,文雅,女孩子的飾物是不是都跑館裡的蠟像身上去了?”
劉文雅驚道:“你怎麼知道?真的不說了……”
“嗯,明天你們再詳細的告訴我。”
“海藍,你今晚自個小心點,有什麼給我們電話,我們不關機……”
匆匆掛掉電話前,鄭佩佩的聲音擠進來,幾個女生似乎也是被嚇着了。
校道多樹,路上樹影重重,這時間路上早沒了學生,海藍心裡也有些發毛,趕緊朝飯堂的方向走,飯堂旁邊有個小賣部,關得晚,她決定到那裡坐坐。
大家這麼害怕不是沒有原因的。
屏風山博物館還有一個名字。
鬼屋。
A市出土過兩個神秘的古墓,一是三年前的雙屍棺,根據棺上祭文記載,兩具女屍來自一個叫西涼的國家。這個國家在中國史上是不存在的,是以,這被官方列爲高度機密。
半年前,又在屏風山上出土一個古墓,這個古墓同樣古怪,開挖後期只有少數業內有名的學者參與,博士是其中之一,據官方給出的答案是五代十國其中一個並沒被記載在歷史裡的小國。
但據博士私.下告訴他們,這墓的性.質只怕和西涼一樣。
現下,只有墓前室被挖掘開來,出土了部份陪葬器皿,藏有屍身的墓室藏有重大機關,裡面掩埋着疑似汞等物質,一衆學者不敢輕易動手,怕水銀毀了墓穴。
但墓前室壁畫卻描繪了多個宏大的戰爭場面,還有一個故事。
墓穴主人鎮北王權傾朝野,國君也畏懼,後鎮北王娶當朝公主爲妻,因深愛公主而不奪王位,終其一生卻權如君主。鎮北王大婚之夜,妻子忽染怪病,巫師說非取陰年陰月陰日出生女子心頭肉爲藥引不可,鎮北王遂命全國搜查適合女子,後發現府中一名姬妾竟符合此屬,此妾陪伴鎮北王數年,南征北討,鎮北王遲疑,但隨即仍命人前去捉拿此女,此女獲訊,逃於國中……
皇室裡妻妾爭寵,巫醫被收買害人屢見不鮮,但墓穴主人爲什麼要在壁畫裡刻這麼一個故事?一個開頭不詳沒有結尾的古怪故事。聽過這故事的人,心情也是古怪的。那是兩種極端的情緒,有人感覺無比幸福,有人卻滿心悲哀。
殘酷的鎮北王,得寵的公主,可悲而神秘的姬妾……海藍和宿舍裡幾個女生曾想過,這是學者杜撰的故事還是確有其事?墓室裡到底葬了什麼人和秘密?
如果是學者杜撰的故事,那確實爲A市的旅遊業帶來了不少收益。
距古墓數裡,屏風山另一側,修建了一座古墓博物館,修成王府模樣,在裡面放進大量家.私,並依照墓室出土的諸多華貴器皿仿造出器皿,擺設其中。數進廳室、廂房、書房、廚房,茅房,後院甚至還引有溫泉,每一間房子裡面都擺放了栩栩如生的蠟像,假想並還原了鎮北王府的每個人物和他們生活的情景。
真正的墓地雖被政府圈封起來,但博物館卻吸引了無數人前來參觀,可惜好久不常,沒過多久,便有奇怪的事情發生。
492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九)
到館裡去的女孩會失竊一些小飾物,那些飾物會在蠟像裡被發現——在女子的蠟像身上,那些姬妾身上。.
這是真的抑或是宣傳手法,誰也不知道,但人們變得恐懼起來,說那裡有那位姬妾的冤靈,博物館被貫以鬼屋的名號。
越恐懼,人反越是絡繹不絕。
並且,不久前,博物館旁邊開了數間旅館,讓旅客可以留宿,夜裡就近感受博物館那股森冷氣氛。年輕人三五結伴最愛去,熱戀中的情侶也愛去,男人都熱衷當護花使者。
但這次卻發生了命案。
真的有怨伶作祟麼?她再也不滿足竊嚇人而要奪人性命?但按說報復,該被報復的也是男人,爲什麼女孩也遭了殃?那個沒有完結的故事,結局到底是什麼?
她一邊想,突然一股涼風在她後頸竄過,肩膀被人撫住,她大吃一驚,叫了出來。
“翹海藍,是我們,你在害怕什麼啊!”
一陣哈哈大笑,鬼不會笑得這麼沒品,她扭頭一看,見是班裡的張清,還有幾個男生咳。
她橫了張清一眼,張清悻悻縮開爪子。
“這麼晚,你怎麼還在這裡?”
另一個男生挑眉問道。
海藍淡淡道:“你們又怎麼還在這裡?”
那名男生冷冷一笑,“就憑我跟舍監有交情,我們有辦法進宿舍……你卻不行。”
海藍不喜歡這個人,這男生叫吳亦凡,學生會副主席,人很聰明,是鄭佩佩的男朋友,但事實上她知道他一個秘密,一件極矛盾的事蚯。
幾個男生笑道,亦凡,你何必和她計較,你看她現在回來,還不是到那地方上班去了。
好吧,多虧林思微的宣傳,她早被歸類到壞女孩一類,海藍苦笑,也不理會。這時,衆人已走到小賣部門口,沒想到在小賣部又碰上一名不速之客。
“夏教授。”
一衆男生熱情的打招呼。
夏聰正在付賬。一包方便麪。
晚上的夏聰一頭亂髮,穿着T恤短褲,汲着拖鞋,但無礙年輕老闆.娘眼裡的桃心。
海藍也跟夏聰打了招呼,夏聰回了幾個男生,後者在貨架挑吃的喝的,他皺眉看向她,“幾點了,你還在這裡晃?”
海藍無奈,她似乎沒有一次能在他面前正常出現的,她只好選擇緘默。
幾名男生拿了東西去結賬,老闆攤手道:“又是一百塊,今天的錢都入了庫了,夏教授用的也是大鈔,方纔剩下的零錢全都給他了。”
幾個男生哀嚎,夏面無表情道,“我多拿一包方便麪。”
“教授,一包方便麪纔多少錢,這笑話不好笑。”
男生們作鄙視狀,老闆笑眯眯一掃桌上,“最近東西調價了,統一叫升,架上還沒來得及貼價目,這裡有價目表,你們看着再拿點吃的吧。”
有男生想和老闆賒賬,張清卻道:“算了,別磨了,不然錯過了新聞重播,你們不是都要看麼?”
“對,鬼屋的事我們好好看看,看看**怎麼說,能有什麼發現不。老闆你不給力,我們宿舍還有電視,你這裡也不裝一臺。”吳亦凡笑罵道。
張清瞥了眼價目表,已急急到貨架拿東西。
“我用ipad5,”老闆哼了聲,又緊張的問道:“你們倒還真夠膽去研究那玩意?”
“我們系下週過去。”一個男生低聲道。
老闆一驚,道:“還能讓你們進去,**不封了纔怪。”
張清一甩手上十多包小零食,道:“旅館可沒封。”
他說着似乎想起什麼,對海藍道:“翹海藍,夏教授幫你繳了錢啦。”
吳亦凡瞥海藍一眼,“夏教授人好,不知內情,若是我,我寧願將錢給路邊的乞丐也不替你繳,最起碼那些人要比你乾淨。”
“亦凡,別說了。”
張清看本來在門口椅上安靜座着的海藍緩緩站起身來,抿緊脣看着吳亦凡,一拉他胳膊,吳亦凡揮開他,其餘男生紛紛插嘴,卻都是挺的吳亦凡。
老闆.娘心有不忍,正想說兩句,卻見本來抱已走出數步的夏聰猛地回過頭來,冷冷盯着吳亦凡。
“向翹海藍道歉。”
幾名男生都頓時訝住,吳亦凡亦一臉錯愕,夏聰冷笑,“聽不清楚?怎麼,她不乾淨,你卻失了聰?”
他眸光一利,淡淡道:“我要當一個人的科考成績,容易得很。”
吳亦凡聞言大怒,他家裡在本市也有些勢力,但到底不敢和夏聰這樣特殊身份的人拗,他察言觀色,感覺到夏聰此時不知爲何卻動了真怒,他城府極深,也不在神色裡表露半分,向海藍說了句對不起,便快步離開。
張清和幾名男生驚顫着追過去,老闆叫道:“哎,你們後面拿的東西,帳還沒算……”
老闆.娘卻不無驚奇道:“我算過了,那小子拿的東西剛好抵消,不多不少。”
海藍站在椅旁,蹙眉看向夏聰,她也沒有想到夏聰會幫她。夏聰見她看來,道:“過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海藍只聽得背後老闆.娘和老闆說也到張清那報名,去屏風山邊探險去,心裡突然掠過什麼異樣,只覺方纔有些什麼細小地方甚爲不妥,聽夏聰這麼說,不及多想,連忙走了過去。
她方道了聲謝,說將錢還他,夏聰已往前走了一大段,兩人雖然認識不久,但海藍已習慣被這男人無視,認命地跟了上去。
夏聰卻又突然停下,她差點沒栽到他身上,只聽得他問道:“你是有事在這裡晃還是過了校禁時間進不了宿舍?”
海藍一怔,誠實以告。
夏聰眸光頓沉,末了,道:“到我公寓呆一晚。”
海藍更是怔住。
夏聰心裡不悅,挑眉道:“怎麼,怕我會對你怎樣?”
海藍搖頭,“我是怕……我壞了你的名聲。”
到夏聰愣住,好一會方纔低低笑出聲來。
他似乎是真高興,和方纔面向吳亦凡時的嚴肅冷冽全然不同,他笑了甚久,似想到什麼事,淡淡道:“作爲報答,你當我女伴一次,如何?”
493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
海藍雖然奇怪,還是答應了,她不習慣欠別人恩惠,問是到哪裡去,夏聰只說堂弟上司的生日會。
夏聰住的地方是學校專門配的,精美的小洋樓,樓下有花園,只有擁有高級職稱或特殊資格的老師才能分到這裡的套房。博士也住這裡,只是他一般在校外的研究院做研究和過夜。
夜已深,路上基本沒有人跡,海藍正慶幸夏聰的名聲保住了,哪知道她今天委實禍不單行,兩人走到樓下,另有兩人正從樓道下來。
“夏教授,咦,你身邊這位小姐是……”
其中一人驚奇道,海藍一臉黑線,立刻低頭。這是校裡一對夫妻老師,男俊女美,副業是市內特約欄目主持,嗯,他們是傳播系的>0<
正當她心裡叫糟,肩上突然一緊,她一愣,卻是夏聰將她半攬進懷裡勵。
“噢,我女朋友……”
聽罷夏聰不慌不忙的回答,海藍囧,眼看那女老師的頭低到幾乎和她成一水平線,夏聰微微側身將她擋住,笑道:“這也不早了,兩位好興致。”
那男的立刻笑回,“彼此彼此。”
“冰箱正好空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女人嗔道,不忘和海藍繼續保持水平線。
海藍的頭快屈成一百八十度,欲.哭無淚,夏聰用幾乎將她悶死的力度將她壓在懷裡,繼續笑道:“我們先回去了。”
他說着,拽了她便走,背後女老師叫道,哎,夏教授,不介紹介紹你女朋友嗎肅。
男人道,明天再八卦,趕緊買點吃的,回去看鬼屋新聞重播。
又是鬼屋。海藍汗,直到兩人走遠了,方纔問道:“教授,你怎麼看屏風山的事?你認爲是人爲的還是……”
夏聰停下腳步,緩緩道:“難說。”
海藍頓時怔住,她以爲夏聰會說,必是有隱情的人爲謀殺。
“翹海藍,你難道……不覺得我突然幫你很奇怪嗎?你聽過……附身之說沒有?”
樓道燈光昏沉,海藍正處於微微當機狀態,突見夏聰直直盯着她,她一驚,腳下一踉,差點沒摔倒。
幸虧夏聰眼疾手快將她拉住,她跌在他懷裡,心魂稍定,拍了他一掌,沒好氣道:“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
夏聰一笑,鼻端嗅到她發上香氣,心頭竟突然重重一跳,附身之說他是不信的,只是自己卻確實變得奇怪。性.情也變得不像自己。今天到底還是向艾威打聽了這女生的事情!然後,他心疼了,二十七年來第一次爲一個女人心疼,併爲之準備了一樣東西。
而現在……他竟不想撤手。他纔來A市幾天?才認識這女孩幾天?他這是做什麼,這是他的學生。
幸好,她忙不迭地從他懷裡溜了出去。
他端出平日嚴肅面孔,不着痕跡轉移話題,“屏風山的事很古怪,古墓二期開挖工作一個月之後便開始,我負責主持,這事我必定調查清楚。下週繫上到鬼屋,正好探一探。”
海藍一驚,“你不阻止他們還……”
“現下,全城都熱議這事,到那邊去的人只多不少,旅館難訂,你們班委正好訂了旅館,你以爲,學生的獵奇心,學校能阻止嗎,除非將他們都囚禁起來。何況,這次的事和考古系關係不小,倒是你,到時還是別過去的好。”
海藍沉默,確是。即便是她,害怕歸害怕,但她本便對屏風山古墓有着極大興趣,這次的事直指古墓,她也會過去。
夏聰這一勸阻,她倒是奇怪,“爲什麼我不該過去?”
“會有危險,安全爲上。”
夏聰淡淡說着,打開門。海藍聽他語氣淡薄卻是關心,心裡一暖。她還是會去。倒不知,屏風山上他們會不會真的遭遇到什麼。
她和這個考古界鼎鼎有名的男人似乎並無年齡和見識上的隔閡,明明他比她大上七八歲,對她很有意見。
她正有些自我感概的想着,隨即被眼前情景懾住,傻了眼。
夏聰的外表絕對是王子級別,優質而乾淨。
這屋——
客廳很大,只是滿地都是書籍廣義;來一桶,一盒,一杯,一袋,各式包裝的方便麪應有盡有,當然都是空的,沙發前的茶几上放了一臺屏幕大得嚇人的電腦,加上主機,再無空隙;沙發上位置無一浪費都是衣服襪子……
海藍心裡默唸,這貨不是我老師,不是我老師,不是全校偶像,不是全校偶像。
夏聰和她一樣傻眼。
他邀請別人到他家,卻把家裡的情況給忘了。
半響,他慢條斯理的關上門,鎮定地道:“傳播系那兩個老師……就是方纔你看到的那兩個,經常到我這邊蹭電視看,因爲他們家連站的地方都沒有。”
海藍頓時對此地無銀三百兩損人利己這兩句話有了最生動形象的理解。
她乾笑了聲,道:“教授家裡環境不錯。”
夏聰居然點頭,“你坐,我去……”
他抱着被海藍方纔在他懷裡壓碎的方便麪,敏捷地躍過一堆廣義,奔向飲水機。
突然,又回過頭,盯着她,“你餓不餓?”
海藍“感動”,“教授,我不餓,你自便。”
夏聰“嗯”了聲,悠然自得的繼續折騰熱水去,海藍看着他高大的身子俯撐在飲水機前,突然有些心疼,四下環了一眼,目光落在冰箱上,心裡頓時一喜。
打開冰箱一看,裡面倒真些有菜蔬鮮肉,也不知道是誰幫這人買的。她脫去外套,抱了一堆東西出來,流理臺就在客廳裡,她走過去洗弄。
夏聰有些後悔只買了方便麪,他平常工作到深夜都吃這個,不大講究,填飽肚子就行,覺得有必要再招呼海藍一聲,看她吃不吃。聽得背後一陣彪悍的切割聲音,愣了愣,轉身一看,柔和的燈光下,女孩低頭切着東西,髮絲垂在胸.前,微微曳動着,頓時怔住,心跳遽然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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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一)
他情不自禁走到她面前,當快要碰觸到她手臂的時候,他海藍笑道:“你走開,別弄髒了,很快就有吃的……”
他一驚驚醒——他這是要做什麼,他竟想去抱她,他正忙不迭讓自己縮手的時候,海藍突然想到什麼,手上菜刀往他手上塞來,“教授,還是你來,我教你,你得學學。玖”
他越發控制不住自己柔軟的心情,連忙說道,我去取點東西。
夏聰三兩步進了房間。海藍奇怪,心裡嘀咕這懶人,到夏聰出來,將手上東西遞給她的時候,她卻一震……那是一張十萬的支票?!
她猛地擡頭看他,夏聰道:“沒什麼意思,我知道你急需用錢,艾老向我借的,你還在求學期間,心思不宜多分散,別去打工了。”
他看海藍咬脣不語,眼中波光瀲灩,似很是動容感激,強壓住想將她擁入懷的衝動,淡淡解釋——天知道,艾威根本沒好意思開這個口,是他聽罷她的事情自己作的決定。
他聽艾威說,她到他外孫男朋友那裡當鐘點工,心裡便狠狠一擰,他不願意她這麼委屈。說不清爲什麼。
“教授,我……我短期沒有辦法還錢給你。”
海藍確實是激動的,這錢她很需要,並非她想偷懶不去上班什麼,越快拿到錢替老人治病,自是越好。
誰要你還。夏聰心裡淡淡道,嘴上卻脫口道:“你現在每天替我做做飯什麼的,我按你勞務的費用先扣一部份,剩下的你畢業工作了再慢慢還我。好了,艾老的面子,收下吧。”
海藍眼眶一熱,到她發現,她已情不自禁伸手握住夏聰的手,顫聲道:“教授,謝謝你,我一定會盡快還你的。”
夏聰脣一抿,看她眼中淚光,再也忍不住,一聲低嘆,伸手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拍着她的背。
海藍不以爲有他,夏聰心裡卻知道,他對這個“壞學生”動了情!竟不知所起。
*
林羽發現,秦歌這幾天的心情甚好。實際上,她自己的心情也相當不錯。
應酬方豐那天,他很早便回家——她一直等在他家裡沒走,雖強忍着不打電話給他,怕他不喜,心裡卻希望他早點回來。
終於,她得償所願。
她情不自禁去吻他,他迴應了她,那晚他似乎較平日熱烈許多,只是很快他一如往日,將她抱到客房去睡。
她當時很想問他,難道你對你以往的女人也這樣!但到底沒問,這樣待她不事應酬的秦歌夠好了。
但她又有種感覺,那晚秦歌的情緒有些捉摸不定,似乎有些喜悅,又似乎隱着深沉不悅。
是因爲她嗎。
但沒關係,有些男人從不將心事外露一點半分,秦歌便是這樣的人。
他這幾天淡淡的愉悅她是知道的——這幾天他們呆在一起的時間甚多,他在家中嘴角有時會浮起笑意,這愉悅不是因她還有誰。
她心裡一動,柔聲道:“吃飯了。”
那個叫海藍的女孩做的飯菜味道委實不錯,秦歌的飯量出奇的比平時多出不少,且她很仔細,總是將房子收拾妥當又相當識趣,他們回來的時候她必定已經離開,他們只需將她做好放在冰箱裡的飯菜熱熱吃就行。
“好。”
秦歌說着,將壓在桌上杯下的紙條拿出來,順手便放進自己正在翻看的書裡。
眸光輕掠過紙上字跡,眉宇不覺一揚。
秦先生:我買了梳打餅蘇打水還有一些吃食放在冰箱裡。有時顧不上吃飯時可以對付一下,你的胃病自己注意點,工作忙,也要不要隨便吃點什麼應付……
她是看到他放在桌上的胃藥吧,她記住了……
他嘴角也隨之微微不揚起。只是,很快又斂了去。
這些天,他仍在想她。哪怕那天碰了碰林羽嘗試轉移。
沒用。
對她,他似乎不只是欲.望。
他想見她。
盯着紙條,他心裡突然一躁,不是有個田螺姑.孃的故事麼,她也是田螺姑.娘嗎,每天都在他回來之前離開,逃也似的!
她便那麼不想看到他?!
他捏緊紙條,肩上微微一重,卻是林羽靠了過來,“想什麼那麼專注?對了,別怪我好奇哦,給我說一下,屏風山的案件你們內部什麼消息嗎?”
屏風山,那件古怪命案……
他心裡一動,淡淡道:“安廳正展開調查工作……如果進展不順利,我們這邊將介入。”
林羽一驚,“你們也加入?看來這案子倒真非同小可。”
秦歌一聲輕笑,眸光卻漸深,“涉及屏風山古墓,國家很重視,我這邊已拿到機密公文,隨時協理。這事我估計……不簡單。明天和你外公見面,也正好會會上面派來的主持挖掘工作的那位教授。”
“嗯,我有印象,聽小夏提過,不就是我們上次在A大見到的夏教授麼?好年輕!倒沒想到是個大人物。”林羽眉目裡露出興致,“要不,思微那邊的活動,咱們也參加參加?”
“你便對這些有興趣,倒不怕厲鬼殺人?”
“有你在,我怕什麼。”
“再說吧。對了,明天你給翹海藍打個電話,讓她中午過來一趟。”
林羽一怔,“爲什麼?”
“沒什麼。明晚宴會,到時你我都不在家。你讓她在家裡等我。她事情做得不錯,我想給她加些工錢。”
“行。她挺可憐的,人不錯,看在外公面上,咱們便當施幫她一下。”
*
翌日。
小夏感覺今天秦歌的情緒裡似乎帶了絲急意,處理完事情後立刻便往家裡趕,連秦浩打電話來說吃飯都推了,只說晚上見。
進屋後,秦歌的神色卻一反常態,迅速沉冷下來。
他環着空蕩的客廳,眸子一暗,快步到飯桌前。桌上被煙火缸壓了一張紙,還有一疊錢。秦歌一言不發拿起紙條。秦歌的手微微一震。他好奇,忍不住悄悄看過去,只見上面寫着:秦先生,抱歉,我晚上有事得去買點東西,先走了。剩下的錢我放在這裡,你家阿姨很快回來,從明天開始,我就不過來了,謝謝這段日子以來的照顧。家教的事,十分感激,我……不過去了。
翹海藍。
495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二)
秦歌是爲這翹海藍趕回來的吧,也沒見秦歌爲哪個女人這麼緊張過。且可以肯定的是,秦歌生氣了!幾時看到過會手震的秦歌。.
小夏戰戰驚驚,只見秦歌握緊紙條,目光突然落到椅上,椅背上斜斜搭着一條圍裙,卡通圖案,看上去很新。
他微微奇怪,是翹海藍的圍裙嗎?
又見秦歌緩緩拿起圍裙……很快,他似摸到什麼,手伸進圍裙前面的大口袋裡……
*
傍晚,秦家。
大廳已作好佈置,雖在秦家大家長秦百川的吩咐下,佈設並不奢華,但自顯了一派氣勢。而晚間雖說是宴,備設酒水食物自助,但以飲酒跳舞傾談爲主,這時正是要用晚飯的時間。
此時的秦家飯廳,所有人都到齊了。包括在鄰市供職的秦家長子浩,在外地讀書的三女秦菲。付書瑤也隨秦浩回了來。她也在鄰市工作,秦母好友的女兒,也是秦浩的女朋友,她家與林家一樣,與秦家是世交。
秦歌攜林羽回來得最晚,他在秦浩身邊坐下,秦浩一笑,重重給了弟弟一拳,秦歌回了。兩人相視一笑勵。
秦菲親熱地跟林羽打招呼,林羽應過,又恭敬地喚了秦百川和秦母一聲,送上禮物。秦百川頷首,他向來嚴肅,倒甚是喜歡林羽,林羽看他眸光深沉卻甚是藹和,心中一鬆。耳邊聽得秦歌問她冷不冷,又吩咐管家鐵叔將空調溫度調高。這天氣甚熱,她的體.質也不畏寒,心裡還是一甜。
這時,只見秦浩扭頭笑道:“秦歌再早回個片刻,你便不必上樓加衣了。”
林羽一怔看去,只見一個年輕清妍的女子正從二樓走下來,她很快走過來,坐到秦浩另一邊的位置。她明白,這女子就是秦浩的女朋友付書瑤了。
付書瑤的目光朝她和秦歌的方向一掠,輕笑示意,又問秦浩什麼意思。
秦菲做了個鬼臉,對付書瑤道:“我們秦家人最是怕熱,夏天冷氣調得冷凍庫似的,二哥怕林羽姐經不住冷,讓鐵叔調了溫度。書瑤姐你怕咱們熱,自己去加衣服,大哥嘛,最是孝順了,二哥卻以林羽姐爲先。”
秦菲便坐在她旁邊,林羽臉上一熱,輕輕打了她一下,嗔道:“小丫頭就知道亂說。肅”
秦歌父子三人開始談論軍區的事。秦浩淡淡笑道,方家現在很是意氣風發。
秦百川冷笑,“老方上面有人,這是遲早的事。只是,他暗地裡不見得光的事可不少,他人雖不在A市,兒子卻在這,別讓我找到什麼證據,先扳了他的兒子。”
秦浩聞言,微微斂眉,“爸,林伯伯和姓方的有過節,你倆雖交好,但方家上面的人不好得罪……”
秦百川立下沉下臉來,厲聲道:“都說你在那邊辦事出色,怎麼卻忘了本份?我絕容不下這種人!”
他說着又嚴厲地看了秦浩和秦歌一眼,“我知道你們兄弟本事,但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你們最好記住,否則,逾了規,出了事,我寧肯不要這樣的兒子。”
“爸,”秦歌一直沉默,這時方開口道,“也許我和大哥的處事方式和你不同,但秦家的家訓我們一直牢記着。”
秦百川臉色稍霽,“嗯”了聲,一旁秦母連忙向秦菲使了個眼色,秦菲會意,走到秦百川身邊,挽過父親手臂,撒嬌道:“是是是,爲人民服務萬歲!咱們哪敢忘記。爸,有多久咱們一家人沒這麼齊整過了,您老人家晚點再訓示哥哥們不遲,別嚇到書瑤姐林羽姐了。”
付書瑤笑道:“書瑤自小就愛聽秦伯伯的教誨。戒言慎行,得益不淺。”
付書瑤表態,林羽一凜,想說句附和的話,見付書瑤又輕輕朝她看過來,忙點了點頭,卻又猛然覺得有什麼不妥。她確定她不認識付書瑤,卻又突然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女子。
她蹙眉想着,心裡遽然一動,是在……在秦歌的書房裡!
那是她第一次到秦歌的公寓,發現秦歌書房裡有張女孩的照片。是她!眼前這個付書瑤!
她當時以爲是秦歌以前的女朋友,裝作不經意的問了一句,秦歌只道,一個朋友。
秦歌會放朋友照片在自己書房裡?只是,他既不願多談,她也不敢多問,而第二次到秦歌家裡去的時候,那張照片已經不見了。秦歌待她極好,她漸漸也便將這事擱下了。
如今回想起種種,還有秦歌方纔不動聲色讓鐵叔調溫的事,她頓時一驚。飯桌上秦浩淡淡提起屏風山的事,說上面很重視這事,據考古學家考察,藏屍室中必定埋着大批陪葬財寶。兇徒以鬼怪之手犯案,和這批財物有關還是另有隱情?兇徒到底又會是什麼人……一切都撲簌迷離的很!
對於這事,她本興趣極濃,這時也顧不上聽後面的,只隱約覺得各人語氣凝重,直到秦菲悄悄握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
晚上七點,A大街區相鄰街道,夏聰將車子停好,下車等在車旁,心中失笑起來,他不怕閒話,這翹海藍反真怕敗了他名聲,和他約在這裡等。
宴會八點半開始,他在一家品牌店訂了晚禮服,帶她過去換裝再到秦宅時間正好。不知道她穿晚裝的樣子會是怎樣一副光景……他幽幽想着,臉上竟微微一熱。
“教授……對不起,我去買東西,遲……遲到了……”
清脆的聲音頓時打斷了他的念想,他一笑擡頭,正想說不礙事,卻在看到朝他小步跑過來的女孩時整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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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496 秦歌海藍篇:尋他千百度(十三)
見過濃妝豔抹的海藍,見過學生裝扮的海藍,卻沒有見過精心打扮的她。.
齊膝的白色露肩小洋裝,長髮盤起用髮卡彆着,數縷微鬈的髮絲垂在兩鬢,同色高跟鞋……除去一雙菱形小耳釘,她身上也沒有其他配飾,領子亦開得不低,但兩頰薄施的脂粉,那淺淺的暈紅,微露的乳.溝,修長白嫩的雙腿……和她眼中的青澀形成強烈襯比,讓她看起來像將熟未熟的水蜜桃,嬌嫩嫵.媚得讓人想咬一口。
身上竟有些可恥地帶過一絲燥熱,夏聰強行將自己的綺念壓下,仍是直直將她盯看許久,才能將話說得爲人師表,“沒事,纔不到十分鐘。”
“你不知道,男人都樂意爲女人等侯麼……”
明明想禁制自己的情緒,他卻突然便本能說了這句話。這聽去有幾分挑逗的話驚。
果看到海藍的臉倏地紅了,低下了頭。他當初怎會認爲她是不良少女?
她咬着脣走到他面前,“我買衣服去了,是有名牌子的新貨,之前你給的錢,我繳了手術費,還剩下一些……我遲點打工還你……”
這話讓夏聰心裡一緊,差點沒忍住將她摟進懷裡,狠狠欺負一番。可現在還不行,會將她嚇壞。終於,他只是低聲斥她一句,“再說還錢的事,我就不理你。”
如果說,公寓那天他爲自己的心思吃驚困惑,這一刻,他完全肯定,他愛上了這個女孩,不僅僅是喜歡。
海藍點點頭,仍有些忐忑,“我這樣……還行嗎,不會……不會給你丟臉吧?”
“很好……好看極了,你會是全場最好看的那一個。夼”
夏聰緩緩答道,絲毫不吝惜男人對心愛女人的讚美。
看到眼前男人眼裡的炙熱,海藍卻有些怔愣,又有些說不上什麼的感覺,感.激,溫暖……還是什麼。這是她的老師,校裡最炙手可熱的男人,她是不是多想了什麼……忙轉移話題,問道:“禮物買了嗎?”
夏聰輕輕敲了她額頭一下,笑道:“不用禮物,今晚的賓客大概都不會送禮,主人的身份,忌諱這個。”
回答是老練的。海藍心想,這個男人是個矛盾.體,似個孩子,卻銳利剔透,和博士全然不同。
他們現在要去的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只是,不好送禮……對方的身份倒有些昭然若揭。
*
目的地是一幢數層高的獨立大屋苑。外表看並不奢華,但門前花園樹花排立整齊,枝枝株株挺拔直立,不彎不嫋,莫名有股深赫氣勢。
來往賓客不少,男人多是簡裝打扮,和園中樹木相似,卻都是一身氣派,倒是女賓看去裝扮都很是美麗。門外一名中年男子領着幾名青年招呼。
他們在大門口碰到一個人,海藍才知道,她來了一個她本不該來的地方。
對方驚疑地看着她和夏聰,“教授,你怎麼將她帶了過來?你不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她的身份適合嗎。”
夏聰眸光一沉,海藍不想他爲難,自己先開了口,“嗯,林思微,我也不想看到你,真巧。”
林思微臉色一變,正要諷罵回去,想起什麼,冷冷一笑,“無妨,我找這裡負責安全的工作人員送你出去就是。”
夏聰往海藍身前一掩,也不着惱,只道:“行,煩林小姐將我也一併送出去,並代告令尊一聲,夏聰有心拜訪,可惜林小姐不歡迎。”
林思微聞言頓時怔住,又急又怒。
“思微,你鬧夠沒有!夏教授是秦伯伯和爸的貴客,這是秦伯伯家,哪輪到你胡搞蠻纏!”
她身旁的林思翰斥道,又笑着對夏聰說,“舍妹頑劣,夏教授不要見怪,教授的眼光真……特別,但不錯,不錯呵。”
他說着看了海藍好幾眼,目光邪肆,夏聰冷冷回視,他聳聳肩,收起戲謔之心,明明他是軍人,夏聰是文人,但這文人卻頗有些氣勢。
林思微心裡蘊怒,冷冷道,哥,我先進,夏教授,失陪了。
林思翰一笑,又道,“教授請隨我進去,我來引見秦老和家父。”
海藍見夏聰關切地朝她看過來,搖頭笑笑,以示無事,林思微的話幾時好聽過,她心裡雖有些難受,倒還好。只是,方纔林思翰說秦伯伯家,這裡是……
她心裡緊了緊,又想,除了秦歌,諾大的A市便沒有別的秦宅了麼。
這時,林思翰和門口領頭的男人打了聲招呼,說,鐵叔,我父親等的人已到,我來招待,你忙去。
被喚作鐵叔的男人謝了他,又向她和夏聰二人微笑致意,言行舉止極是有禮。海藍越發覺得,這世界,和她的相距太遠。
林思翰領着二人往前走,夏聰突然眉峰一皺,朝前面飛快奔走的一道身影道:“小夏,你明明方纔就在門口,不來接勞煩林先生不說,現在又跑個什麼勁?”
被夏聰一陣訓斥、跑得飛快的人正是小夏。
他本按秦歌的命令等在門外,鐵叔負責迎賓,他專門負責迎接夏聰。可是,當他看清夏聰身旁女伴模樣的時候,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可沒忘記,今天中午秦歌出門去接林羽前,一言不發摔了桌上的杯子。
“小夏,你這是怎麼了?”
付書瑤的笑聲傳來,秦家林家兩家所有人便在他前面數步開處,他一愣,心說,是啊,他跑什麼,提前通知秦歌說翹海藍來了?
他頭皮有些發麻,突見秦歌似看到什麼,眸光猛然暗沉下來,又聽得林羽身旁的艾威驚喜道:“海藍,你怎麼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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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秦歌海藍篇:尋他千百度(十四)
海藍不希望在這裡見到秦歌,沒想到還是看到了,微微恍惚中,看秦歌嘴邊帶笑,目光卻深暗寒峭,她心頭一顫,又想,倒是她多心了,秦歌犯得着和她計較這些麼。.
雖說是她單方面“解約”,但停車場的事她不可能做到全無嫌隙……她得到夏聰的幫助,已不必爲醫藥費的問題而擔憂,本該更早提出不幹的,只是那天在他寓所裡發現了胃藥,她纔多留了幾天,直到阿姨快回來,又將空空的冰箱買滿東西……
是自己奇怪,多管閒事。倒似自己做了虧心事,別人看秦歌只怕正常得緊。
聽得博士問話,她微一遲疑,直接說女伴似乎有些不妥。
“她是我今晚的女伴。”旁邊的夏聰卻輕描淡寫替她答了綠。
艾威神色仍是驚訝,毫不忌諱的笑道:“海藍還是學生,我以爲你會帶個女老師過來……”
衆人黑線,老頭你將這裡當做不法場所麼,學生又怎麼樣……但倒對這雙師生配甚感興趣。各人目光海藍看得分明,大是頭疼,有心解釋,但又不能說,夏聰讓她留宿一晚,她爲答謝而來,她也曾問過夏聰,爲什麼讓她過來,讓幫他買菜的熱心Miss來不是更好,夏聰一句將她堵死:我不想讓她誤會,再說,我這A市也沒有熟悉的女.性朋友。
其中,秦歌身旁的男人眼梢一掠秦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這時,還是他一笑將話題會歸正題。爲夏聰介紹起來,海藍得知,他是秦歌的大哥秦浩瑕。
海藍這才知道,是林思微父親林雲驄邀請的夏聰。
簡單交談中,秦林家兩個大人物一個嚴肅,一個溫和,但給人感覺都是極難靠近的人。
很快兵分幾路,夏聰和艾威被兩人邀到一邊喝酒談聊去,夏聰怕海藍悶,請林羽和秦家三小姐秦菲相陪。
只是,“分”手前,海藍卻見夏聰淡淡看了秦歌一眼。好吧,不只是她多心,是秦歌今天不知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面目委實“兇惡”。
秦浩秦歌林思翰負責招待賓客,秦浩的女朋友付書瑤陪在他身邊,時而帶人到秦百川那邊寒暄幾句。如夏聰所說,確無一帶着禮物。到此,海藍不會不明白來客身份。
這是別墅的一層,整層做會賓用,餐長桌有食物酒水自助,有精巧的數人桌椅,有小舞池,舞會這時明顯還沒開始。
客人三兩一羣在一起各有談論,笑聲語聲傳來……海藍沒有辦法像夏聰這樣無論放在哪裡都都波瀾不驚,她也無甚等級之卑,只是確實融不進這種環境。
她被林羽和秦菲領着去用餐,三人之間,林羽和秦菲的話較多,可以聽出二人也並非很是熟捻,聽說秦菲在外地讀書,但兩人處得甚好,林羽和她不同,懂得如何製造讓彼此都愉快的話題。
雖知她大多是看在艾威和夏聰的面上相陪,海藍心裡對這女人仍是感.激的,看她數度朝秦歌的方向看去,笑道:“林小姐和秦小姐去招呼客人,我想到外面的園子走走。”
“海藍是個善解人意的可愛姑.娘。”秦菲讚道,對林羽道:“林羽姐姐過去吧,我在這裡陪着海藍就好。”
林羽卻有些遲疑,也不知是不是她正看着那邊,並不如幾個男人忙活的付書瑤似乎察覺到了,輕笑着回看過來。
就在這一瞥中,林羽陡然覺得付書瑤和海藍的眉目之間竟有兩三分相似,不是模樣相像,是那種感覺,她心頭一跳,以致海藍拿了飲料向她遞來,她重重一推,半杯東西灑在海藍手上,她一驚道歉,海藍只說沒事。倒是說陪海藍的秦菲突然“呀”的一聲,說了聲抱歉,便向大廳正門門口走去。
她迎上幾個男生,和他們交談起來。
林羽不以爲意,笑說,是小妮子的男朋友來了?
海藍卻吃了一驚。
怎麼這麼巧。
因爲那幾名男生她都認識,其中兩人正是吳亦凡和張清,另兩人卻是繫上的學生。他們是秦菲邀請過來的,只是,這裡面……誰會是秦菲的男朋友?
但她這時下意識並不想和吳亦凡幾人碰面,只讓林羽去陪秦歌,便從側門走了出去。
花園裡,也有人拿着酒和飲料在散步、聊天。
被園裡微有些熱氣的風一吹,海藍嘆了口氣,現下避開吳亦凡,一會還是會見到的,待賓客到齊,主人還會發言什麼的,還有舞會——返身正想回屋,卻被人扣住手腕,她一驚,只聽得背後的人低聲笑道:“唷,這幾次三番還真是有緣,怎麼,秦歌膽子可不小,竟敢將你這種女人也帶回家參加他老子的壽慶?”
這聲音,話裡的意思……海藍再嘆,她還真是倒黴,怎麼淨是遇上些不該遇到的人?轉念一想,這裡遇上這個人其實挺正常,遇不到才奇怪。
她轉身道,“方先生,我不是秦先生的客人,但請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是請你尊重點,再說,和我這種女人糾纏不怕有失你身份嗎?”
對面果是方豐和於建,沒記錯的話,還有那天夜總會裡的幾個男人。
立刻有人謹慎地勸說,於建也很是緊張,方豐心下冷笑,他倒真似他們想的這般沒腦?他老子升了,林雲驄立刻他家開炮,向上面反映他父親在Z市的一些“情況”,倒不知他們要玩,纔不會在Z市玩大票,最危險的地方反不錯……老秦頭和姓林的交好,倒也無怪秦歌之前和他對幹,可是,將這種女人帶到家裡,秦歌這回是失策了,他要炮要轟,道理在他一邊,他怕什麼!
聽得海藍“伶牙利齒”,他挑眉一笑,眼裡閃過一抹陰狠,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屈。海藍大痛,低叫出來,這時早已驚動四周的人,但看清是方豐的時候,卻又不好阻止,不遠處鐵叔見狀一驚連忙領人跑了過來。
方豐眸光一動,笑道:“老鐵,你們這裡混進了夜總會的女人,快來管管!”
鐵叔一怔稍稍頓住,也就在微一疑慮間,有人擒住方豐手臂,反手一拔一拉,已將他扯離海藍,方豐一驚,臉門已被來人狠狠揮了一拳,力道之大,他咬了牙也泄出痛聲,他捂着出血的鼻子,低吼道:“秦歌,你敢打我!”
怔怔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海藍也震驚得發不出聲來,她沒想到秦歌會打方豐!正如她沒想到秦歌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便好似尾隨着她似的迅速。.
這時,裡面的人聞到動靜已全部出來。
夏聰快步走到她身邊,看她身子微微顫抖,眉目一沉,也先不問話,將她半攬進懷裡。
作爲主人,秦百川一臉沉色,喝問秦歌,“怎麼回事?”
“有人在這裡滋事。”
方豐自是不滿秦歌的回答,聞言當即冷笑道:“滋事?秦老,你這屋子混了個妓女進來,我忌憚這豈不敗了您向來清正的名聲,想將她趕出去,秦歌卻一上來就打人,大家倒說說是誰滋事?還是說,秦二少和這女人有什麼關係?”
衆人一怔,看方豐盯着海藍,也都投去驚疑的眼光。夏聰冷冷一笑,道:“這是我的女伴,這位先生眼睛是不是生了什麼毛病,如果是,還是請到醫院去,瘋狗似的在這裡亂吠,丟己丟人。”
方豐看又多出個夏聰,心頭又怒了幾分,只是他要的是秦歌認低的話,壓下了並不理他。秦歌盯着他,“方團長也聽到了,這位小姐也是我秦家賓客,來歷正當。方纔方團長無理取鬧,硬拉着人家不放,方團長今日參宴高興,想是還沒出門便喝高了,秦歌生怕方團長會做出什麼違反紀律的事來,纔出手製止。素聞方團長身手了得,秦歌不敢掉以輕心,才稍下了些力道,哪知道方團長……”
這話分明是譏諷他方豐身手比不上他秦歌!方豐怒極反笑,側頭看向於建等人,“來歷正當,二十號那天你們也是在的,你們說,這女人是什麼身份?”
秦百川和林雲驄相視一眼,微微皺了眉。秦歌這時卻淡淡笑着亦看向方豐背後數人,“諸位,秦某沒說錯吧,方團長果是喝多了,二十號那天我將你們留下開會,你們怎麼又跑到……嗯,夜總會去了?”
這一問,本要說話的人都住了聲,在場剛正的有之,但會去那種地方的人亦不少,彼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但無論是誰,都不會樂意在別人面前大方承認。
方豐暗下咬牙,狂怒到極點,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百川卻淡淡道:“雖說是方團長認錯了人,秦歌你這貿然出手也是不對,向方團長道個歉。方團長是大量人,自不會有嫌隙,這就和各位隨秦某進去喝酒罷。”
人們雖諳秦方兩家都得罪不得,這一着卻是秦歌幹得漂亮,沒想到秦百川會在衆人面前讓他道歉。海藍更是微微一震,看方豐眉眼裡慢慢抹過得色,又見秦歌雙脣緊抿,秦浩一皺眉,似想對秦百川說句什麼,秦歌朝他看了一眼,止住了,林思翰看向父親,脣微動,見狀也低頭沒再說話。秦歌走到方豐面前,道了歉。
……
海藍只覺心裡一悶。
宴會接着如常進行,秦百川讓秦母將她帶進三樓的休息室坐坐,夏聰本堅決要帶她離開,但這一走,牽連到博士林羽和小夏,林雲驄面上也不好看,海藍懇求夏聰散場才走,夏聰看她神色也堅決,答應了。
博士擔心,讓林羽陪她,她也婉拒了。林羽眼裡都是急色,這時最想待的自是秦歌身邊。
進門的時候,秦母輕聲道:“翹小姐還年輕,有些話也許不愛聽,但既是我家老爺子讓我轉告的,不知翹小姐……”
海藍心裡一咯噔,面上卻認真道,秦夫人請說。
“有些不該去的地方永遠也不要去,有些不該認識的人,永遠也不要去認識和深交……秦歌這人,別人不知根究底便罷,作父母的又怎會不知,他是個比尋常人冷靜千百倍的人,方豐這人,暗地裡怎麼做是暗地裡的事,明面上……你懂嗎,翹小姐。”
……
那是秦母合上房門前說的話,海藍坐在沙發上,反覆想着,心裡苦澀又茫然。
她……秦歌怎麼可能?
他們多想了。
她正怔怔想着,“嘎吱”一聲,緊閉的門突然開了。
這個時候來找她,是夏聰吧。她喚了一聲“教授”站起來,卻見走進來的卻是那個她永遠也不該認識和深交的人。
來人眯眸盯量着她,眼中光影又深又沉,隨之反手緩緩合上門。
她心頭猛跳,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498 秦歌海藍篇:尋他千百度(十五)
“秦歌……”.
於是,她連委婉也不會了,直接脫口而出來人的名字。
秦歌卻挑眉一笑,譏道:“教授……連人也沒看清便叫他的名字,你就這麼惦記着他?後天我請的人才回來,你卻提前離開,也是因爲他?今晚有事,這身美麗的裝扮不消說也是因爲他吧!”
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前方英俊冷冽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她逼來,其實,剛看到他一剎,海藍心底深處並非沒有一絲難言的欣喜,現下卻害怕得一步步往後退去,這時的秦歌和平日幾乎都是冷漠嚴謹的秦歌不同,最起碼和花園裡的秦歌不同,他是打了方豐沒錯,但隨後每一句話都是恰到好處的,這時的他卻渾身都充斥着不可違逆的冷意,他正在發怒……不是人們慣有的那種直截了當的怒火,那是強抑在體.內深處的怒氣,讓人害怕……
今晚的裝扮確實是因爲夏聰,但前面兩點,她直覺否認,“不是……驚”
“不是?你敢說圍裙裡的禮物不是爲他而買的?抱歉,我以爲那是送給我的禮物,拆了,裡面的手錶卻是送給他的,話也是寫給他的,什麼別吃方便麪,什麼按時吃飯……翹海藍,怎麼不見你對我說這些話!”
東西落在他家了?海藍一驚,隨即又想,抱歉?見鬼去的抱歉!這嚴厲得像軍訓,咄咄逼人的眼光也叫抱歉?這人不是無理取鬧是什麼,她爲什麼要對他說那些話,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雖從第一眼開始,她便直覺怕這男人,這時,她的怒氣也是被徹底激.起,立刻回道:“你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哪裡無理取鬧,明明是你提前離開,是你要送他禮物,對他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才無理取鬧。夼”
“我纔沒有無理取鬧,我爲什麼要對你說那些話,他是我老師,他幫過我,你最無理取鬧……”海藍說着,想到兩人“窮聊”的對白,差點沒將自己噎住,她越發惱火,一咬牙,繞過沙發,便向門外跑去,不想和這個發神經的人再談下去。
她快,秦歌比她更快,他本已走到沙發裡面,見狀,手往一沙發背上一按,一借力已躍過沙發——當海藍走到門口,眼看便要拉門出去的時候,他已將她兩手握住,高舉起來強壓在門板上,他膝蓋微頂,她兩腳也被他制住,動彈不得,海藍低叫一聲,便要掙扎,他眸光瞬暗,狠狠吻住她。
比在停車場更激.烈的糾纏,她嘴裡再次充斥着他脣舌的酒氣,海藍拼命掙扎,卻抵不過被他緊緊握住擒捏住,他們才見過多少回,卻兩次接吻……
直至她尋着機會,狠狠咬了他一口,他纔將她放開,只是,她嘴角都是他的液沫他的痕跡,他沉鷙眼裡是未褪的狂冶情.欲和吃痛的怒氣。
“你便不怕我叫喊起來,讓你顏面盡失嗎?”她憤恨問道。
秦歌卻驀地笑了,撫着脣上被她咬出血的地方,“翹海藍,如果你認爲我事先沒有派人在外面守好,如果你認爲這裡的隔音效果很差,那麼請便。”
海藍聞言,怒極失笑,聲音卻是顫抖的,“秦歌,我很感.激你援手,只是,如果你當真認爲我忤逆了你的好意,認爲我該受到什麼懲罰,可以!但請別每次都用這種方式!什麼叫我不對你說這些話,我們不過比陌生人熟悉一點,我沒有資格對你說任何話,你也沒有權利這樣對我,我出身沒你高貴下沒父母疼愛就意味着你可以對我隨意欺.侮嗎?
她說着自己也怔住,最後那句分明是自.卑發泄的話,她怎麼會在他面前說這樣的話,方纔的緊張無措和屈.辱一瞬都轉化成難堪。側過頭,淚水還是掉了下來。
秦歌一震鬆了手。
想起初見,想起她到娛樂場所討生活……心裡緊緊一擰,突然便疼了。
沒見過這樣哭泣的她。
也是,他才見過她幾次。
哪怕從看到她遺落在他家的東西,到她作爲夏聰的女伴出現在他家開始,他便憤怒嫉妒得想找人幹一架,但他的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她,看她孤獨的走進花園,他明知不該,還是第一時間跟了過去。方豐碰她,他其實早便看見了,他想,作爲此地的主人,他該過去制止,但前提是有禮。該死的方豐卻弄疼了她,他所有理智當即束之高收,出手狠狠打了方豐。他背後冷眼看着他父親吩咐他母.親辦事,他知道他該怎麼做,卻仍忍不住藉故過了來。
說不清爲什麼,說不清要做什麼,但他一一做了。
這時,看她低頭毫無依靠哭得悲傷,一個念頭瞬間在這激烈的情緒和疼痛中破土而出:他要她。誰也不可以阻止。
他伸手想替她拭去眼淚,她卻受驚似的彈了起來。
……
“好了,別哭了,化得美美的妝都化掉了。”
聽得耳邊那半帶誘.哄的聲音,海藍一震擡頭,卻見秦歌深深盯着她,眼裡清楚映着些許無奈,更多卻是憐愛。
她卻越發不知所措,狠狠盯着他。
突聽得他一聲低嘆,身子一輕,已被他輕而易舉橫抱起來。
她也傻到忘了掙扎,任他抱着走到沙發坐下,將她置在雙膝之中。
她心裡一恨,舉手便往他臉上打去,他卻仍是擰眉凝着她,也不知忘了去擋還是不去擋。
她也活該遭他欺.侮,竟終究下不去手,手只落到他胸.膛上。
“打吧,你喜歡打就打,別哭了。你今晚很漂亮,翹海藍……別哭了。”
這些低沉沙啞充滿曖.昧、不該發生在他們之間的話……海藍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呼吸也急促起來,她一氣之下,伸手將他梳理整齊好看的頭髮揉亂,秦歌一怔,愣然看了她好一會,又低低笑了。竟似很是受用。
海藍深深吸了口氣,心裡默唸,這貨不是秦歌,這貨不是秦歌。
她握緊手,厲聲道:“如果你要找那種出來玩的女人,你找錯人了。再說,以你的條件何必找我,看在林小姐和博士面上,你就不能放過我嗎,你不爽可以打我一頓,不要再這樣對我!”
秦歌眉峰一斂,將她兩手輕輕板握到她背後,讓她整個身子以更加仰起的角度向着他、看着他。“翹海藍,我是和很多女人交往過,但從不玩女人。一起還是分手,清清楚楚,更不會對她們作任何出格的事情。我也想知道我爲什麼會看上你,但你聽好,我就是要你,你最好也做好這個心理準備……手機給我。”.
海藍真的是傻了,這是什麼狀況?聽他提到手機,她雙手被制,身子卻下意識往身旁的包包撲去,他卻仍比她快,長臂一探,已將包包奪過,單手靈活的從她包裡掏出手機,輸了一串號碼進去。
“我的私.人手機號碼。”
海藍想,你還有不私.人的號碼?
秦歌卻似看穿她的想法,點頭道:“當然。”
他正在折騰備註一項,想了想,自己編了新分組:最愛的人。
海藍持續傻眼,低吼道:“你怎麼不在你手機備註裡寫上我是你最愛的人!”
秦歌微微皺眉,卻是一副正經認真的模樣,“你確定?好。”
海藍被他噎得徹底無語,他真伸手往自己衣服裡去的時候,她才找自己的聲音,惡狠狠道:“你娛樂夠了就回去參加宴會,林小姐還在下面等你。”
秦歌聽她提起林羽,眸光一動,好一會,方道:“林羽的事,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和兩個女人同時交往,不會讓你受委屈。”
他這是什麼意思!海藍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吸了好幾口氣,秦歌卻又低頭在她眼睛上親了一下,“我要出去了,明天到我公寓做飯,我們好好談談。我會告訴原來的鐘點讓她不用回來了。記住,你不過來,我就過去接你。”
他說着輕輕放下她,柔聲道:“青春期的女孩子對年輕英俊的男老師有些朦朧情愫是很正常的事,但這認知是錯誤的,不正確的,這種感覺絕對不是愛情。一會夏聰送你回去,你回到宿舍就給我電話。”
他軍隊裡的事情不多,還兼職教生理課來着了,敢情愛上他纔是正確的?若非這人動作快,語音一落已關門離去,海藍又還處於離線狀態,她一定會將手機掏出來,擲死這貨。
去他的鐘點!明天她還要和教授舍友一起到屏風山古墓去參加繫上的見鬼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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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 499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六)
樓道轉角,秦歌看了兩個面有難色的青年一眼,兩人一驚,正要道歉,秦歌揮了揮手,止了,方看向前方一雙男女,“是我哥哥,你們制止不住也是情理。”
“這邊結束後我們去喝一杯。勵”
秦浩盯着弟弟,提議道,神色複雜。
秦歌一笑,“改天吧,我一會還要送林羽回去。”
“秦歌……”
看秦歌往前便走,秦浩微微沉了聲,秦歌沒有回頭,慢慢走下樓梯,只有聲音淡淡迴轉,“哥,在門口聽感覺不錯吧。只是,我不喜歡別人窺探我的隱私,哪怕是我最親的人。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拿到你和書瑤在房裡做事情的錄像,你也不必覺得驚奇,好嗎。”
付書瑤微微一震,臉上一紅,蹙住眉。秦歌走遠,秦浩眸光一深,輕聲道:“沒事,他這人最有分寸。傷害誰還能傷害你?只是,我真的沒想到,他還這麼惦記着你,那個翹海藍有你的影子。”
付書瑤抿了抿脣,沉默不語,又聽得秦浩淡淡問,書瑤,如果秦歌肯對你許下一生的承諾,當初你選的還會是我嗎肅。
*
夏聰在門外敲門、說舞會要開始的時候,海藍正在房裡在整理自己的看去有些糟糕的模樣,聽夏聰叫低喚,忙說自己隨後便過去,讓他在樓下等一等。
夏聰沉默了一下,說好。
夏聰離去以後,海藍才發覺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倒似做了什麼虧心事要被人發現一樣。
她想了想,從包裡掏出手機,想將秦歌的號碼刪了,手按下去的時候又遲疑了下,最後將秦歌的名字改爲王八蛋,分組備註改爲路人甲。
出門的時候,果然看到廊道盡頭的樓道口站了兩個男人,她明白,是秦歌的人。又見有個人走了上來,卻是秦菲,只是,她眉頭微鎖,似乎在思慮些什麼事情,竟也沒有注意到她,徑直往四樓樓梯走去——看來她的房間似乎在四樓。
還是她喚了她一聲,秦菲方擡起頭,笑着回了。
海藍道:“舞會不是開始了嗎,你怎麼上來了?”
“我想回房坐坐。海藍,招呼不周,爸將你安排在這裡,是想讓你休息一下,也怕你面對那姓方的不舒服,姓方的發瘋,你不用管他,我們秦家可不怕他方家,你是我家的貴客,今晚只管玩開心點。”
“好的,謝謝。”
海藍心裡苦笑,秦家不怕方家倒是不假,但未必沒有忌諱,將她安排在這裡,也有其他目的……她發現,秦菲有些無精打采,心不在焉,想她可能是有什麼事,便告辭離去。卻隨即又有些奇怪,不管那班男生裡誰是她的男朋友,她不是該在大廳相陪嗎,怎麼上來了?
想着,不禁回頭,目光落在地毯上——每層樓梯都鋪了棗紅繡花地毯,這時,地毯上,秦菲腳下兩道黑影微微搖曳着,其中一道壓在另一道身上,她吃了一驚,怎麼會有兩道影子……便在她差點要叫出聲來的時候,秦菲突然轉身,輕聲問道:“海藍,你是學歷史的,你相信人有輪迴嗎,有沒有這樣的例子?”
海藍一怔,心裡下意識有些輕顫,想了想,搖頭道:“我不知道。事實上,古今中外,在許多陵墓壁畫文獻陪葬器皿的記載裡,人是有前世今生的,也即輪迴、轉生。特別是古埃及,會將屍身製成木乃伊,是統治階級相信,靈魂不會隨着肉體的暫時消亡而隕滅,保護屍身不腐,好等靈魂有一天迴歸,再繼續所有的事情……政治,權力,陰謀或者愛情。例子的話,我一時半會說不了,你上網查一查,很多,但真實與否便不得而知了,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明白。”
秦菲緊蹙的眉始終沒有鬆開,聞言又問道:“屏風山的事,你覺得……”
又是這全城都在談論的屏風山,海藍明白她的意思,低聲道:“人爲還是真有異像,我不敢確定,倒是明天我們會過去走一趟……”
秦菲點點頭,海藍想,秦菲的精神似乎不大好,她甚至也沒向她辭別,便轉身離去,口裡卻似乎低喃着什麼你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海藍下意識又看了看秦菲腳下,隨即撫眉一笑,是她眼花了,哪裡有什麼雙重影子,明天要到屏風山去鬧的心理陰影。
她搖搖頭,快步下樓。
兩名青年看她下去,也跟着下了去。
當所有人都走開,廊道上,緊挨着休息室的房間,門被人打開。
這人掏出手機一看,慢慢走下樓梯,只是並沒有到樓下大廳去,而是走進了二樓拐角處的洗手間。
他走進其中一個廁格,關上門。
沒過多久,有兩個人進來,其中一人問道:“那人聯絡你了嗎,對了,我們要不要先到屏風山去看看,這次的事情一旦成功,我們就……”
他的話立下被另一個人低聲喝住,“你瘋了,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敢在這裡說這些!”
格間裡,男人無聲而笑。
先行出聲的人一驚,立刻住了聲,兩人很快出了去。
接着又有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從另一個格間走出去。至此,整個洗手間再沒有人,男人淡淡看了一眼手機,似乎在看時間,正等着什麼人。
便在這時又有人吹着花俏的口哨推門進來,格間裡,男人快步走出來,一言不發便掐住來人的頸項,緩緩道:“你倒是神通廣大,連不該惹的人也惹上了。我警告你,立刻中止你的所有手段,那個人,不是你該惹,也不是你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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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七)
來人倒也不慌張,輕聲道:“我是真心實意,並非如你所想。”.
男人淡淡道,“那便將這段關係結束,不要依侍這些來做你的籌碼。你是個能幹的人,沒人會動你,你無需這麼做。”
“結束?如果……我說不呢?”來人自嘲一笑,緩緩問道。
*
門的另一邊。
即將走回大廳的另外兩名男人,其中,方纔那個被訓斥的男人壓低聲音道:“我們的合夥人到底是誰?勵”
另一個人反問道:“B市那邊第一把手是誰?”
“是他?怎麼可能?”
聽着對方震驚的聲音,答話的男人低笑,“當然不可能是他,別忘了我們和他可有的是仇,是他的副手。”
“B市的第二把手?怪不得有這能耐。那負責屏風山的事的人是……”
“這位第二把手手下的人。身份整的夠神秘的,叫L。人是L那邊幹掉的,我們負責善後。這次你安排得不錯,讓下面的人按傳說將那女孩的飾物放到蠟像身上。鬼神之說,這一下更言之鑿鑿。”
“不,這屍首是我們第二天擺放的不錯,可我們並沒有移動任何飾物啊……我也是事後才知道,飾物都到了蠟像身上,但那不是L做的嗎?肅”
答話男人頓時一震,咬牙道:“你想想,善後工作既由我們做,L怎麼可能還會……本來,分開辦事,就是怕萬一**廳那邊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調查起來,誰都有不在場證據。”
先前的男人又驚又駭,“難道還有第三方的人知道,還是說……”
鬼神二字到他底沒敢說出口,只急促的又再問了一遍方纔在洗手間裡被斥的問題,“L聯絡你了嗎?”
“**廳那邊,秦歌已經介入。秦歌那小子有些能耐,他會不會察覺出我們的最終目的,進而懷疑些什麼人,誰都不知道。他要讓人竊聽查看A市任何人的通訊內容並不難,你別忘了他在軍隊裡負責的是什麼。你說L這段時間能跟我通訊嗎?”
“那怎麼辦,距離我們第一次行動也不過還有月餘,只要屏風山再出一次命案,一切便要開始實行。爲安全起見,兩邊的人都必須出面,才能確保誰也不能輕易出賣誰。可到目前爲止,我們還沒見過L。”
“不錯,都必須出面!所以L一定會來見我!你方纔不是問我要不要到屏風山去看看嗎,如果這兩天他不來找我,屏風山這一趟我們必須要去!”
*
海藍回到大廳的時候,舞會已經開始,不少男女都已雙雙進了舞池。
夏聰果然走到哪裡都受歡迎,身邊圍着幾個女人,滿臉笑容的和他着什麼,可惜,他卻有些淡漠疏離,只偶爾答上一句,他似乎一直注意着她的跡蹤,一下便發現了她,飛快地和對方說了句什麼,便向她走來。
海藍一笑迎上去,從秦歌和林羽身邊經過的時候,只聽得林羽輕聲道,雖說是看在我外公面上,但你今晚也不該……
林羽眼利,看到她立刻住了聲。
海藍嘆了口氣,她不是故意要才他們這邊經過的,舞池就這麼大,只是,不必費煞思量,可知林羽說的是她。她心裡也不惱,她是理解林羽顧慮的,秦歌爲她打傷方豐,不值得。只是,秦歌有意無意一眼,讓她差點彈起來。她有她的原則,自然不會和這人有什麼糾纏,但這一下,她還是心驚肉跳。哪怕她認爲秦歌在休息室說的話只是一場古怪的戲謔,他其實不會當真。
直到夏聰牽過她的手,她才鎮定下來。
只是,背後如芒在背,前面,夏聰深邃的目光讓她感覺慌亂和壓迫。儘管夏聰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
倒是她,明明以前學過交誼舞,並且自問跳得還行卻……終於,在她的高跟鞋和夏聰的皮鞋親密接觸到第四遍的時候,夏聰笑道:“你若是累了就挨在我身上吧,我帶你跳。”
海藍差點沒給他唬得再“吻”他一回,夏聰雖是笑着說的話,但眼裡沒有半絲揶揄意味。好吧,他是在很認真的開着玩笑。
她臉上一熱,越發慌了去,又暗想自己多心了,難道還真給秦歌那貨說中,對年輕英俊的男老師產生了什麼非份之想,忙道,“不行,我必須練到踩不着你爲止。”
她說着眼睛下意識瞟了開去。
這一瞥,只覺配合默契的秦浩和付書瑤似乎朝她這邊看了一眼,又見舞池外,秦菲走後,吳亦凡等人似乎有些百無聊賴,正和博士說着話。他們畢竟不屬於這裡。也許,林羽猜錯了,這裡面並沒有秦菲的男朋友,即便真有,秦家也不會認同。幾個人偶爾會神色複雜地看看她和夏聰。
她心裡略有些不安。張清倒是自得其樂,仍是一副興趣滿滿的模樣,數他和博士聊得最起勁。吳亦凡卻去邀林思微跳舞。林思微和吳亦凡在班上也有些交情,但林思微這時心情似乎不佳,緊緊盯着秦歌和林羽,拒絕了,只和林思翰聊天。林思翰似注意到她的探看,朝她舉了舉杯,仍是一派邪肆輕浮模樣。
這時,吳亦凡沉臉而退,卻碰撞上背後的人。
也合該他倒黴,碰撞到誰不好,偏偏碰撞上於建。於建冷冷斥了他幾句,吳亦凡咬牙站在那裡,臉上一陣紅一陣綠,倒是張清發揮班委本色,走過去向方豐道歉,呆小子有時也不全呆,知道誰是主。秦浩和秦歌見出了狀況,都走了過去作調解。
“十,十一,十二……翹海藍,你踩我十二次了,我……來帶你。”
她光顧着看熱鬧,不妨耳邊夏聰淡淡一句,一怔之下,人已被夏聰攬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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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八)
鼻端都是男子的氣息,她的身體緊貼着他的,這樣的親密,海藍再自我催眠,也不能不被夏聰看似溫柔體.貼實爲逼迫逼得去思考一些事情。.
夏聰的目光緊緊落在她發上,她想說累,先不跳了,這時,有腳步聲沉沉的從背後一下一下過來。
她心跳突地一下懸起。
“夏教授,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學校有校禁,我派車先送你幾個學生回去,大家一起走正好。”
隨着啪啪的擊掌聲和秦歌淡淡的嗓音,舞池裡的音樂也在命令下截然而止勵。
有人看了下時間,這時正好是十一點一刻。
時間雖已不早,但秦歌突然步入池中,向一對擁抱着的男女說這話卻似乎未免有些掃興和突兀。很多人心頭都起了疑慮。
海藍看到無數目光如鎂燈一樣投放到兩人身上,秦歌便在他們身旁,眉眼亦如方纔的腳步聲一樣,沉穩的,沉沉的。看去是一派無懈可擊的禮貌,卻已完全出乎海藍的意料,她有種念頭,如果他們回的是“不好”,秦歌不知道會做些什麼。當然,秦歌會怎麼做,她是一點也不想知道。
夏聰一臉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歌。
她卻終於忍不住心虛,彷彿夏聰確實知道了什麼,連忙出聲道了謝。
夏聰卻道:“秦先生好意,夏聰心領了。我的女伴由我來送就好,至於我的學生,便有勞了。我的公寓沒有校禁,她不能回宿舍也沒關係。肅”
海藍聞言黑線,夏聰成爲繼秦歌之後海藍想拿手機擲死的人。
秦歌不緊不慢回道:“夏教授方纔喝了酒,現下說話也犯糊了。爲了防止醉駕,小夏,你開車送他們回去。務必要將翹小姐在校禁前安全送回宿舍。”
他說着又看了方豐一眼。
於是,方豐心中破口大罵的同時,鬱卒的成爲秦歌冠冕堂皇陰謀論的人選,不明真相的人們頓時“明白”了秦歌的“用心良苦”。
只是,離開前,秦家人的目光,讓海藍本便繃起的心更繃緊了許多,以林羽的一眼爲最。
*
張清等人,秦歌另外派車相送,而他們一行三人,路上,在夏聰“醉”得很陰沉的目光下,小夏幾乎是哭喪着臉將她送回宿舍樓下。
和小夏道別後,手機分秒無差的響了起來。
是夏聰的來電。
他說,翹海藍,明天放學後xx餐廳等,我請你吃飯。
海藍一怔,道,明天晚上不是**到鬼屋去嗎。
“方纔和張清他們一聊才知道,說接到旅館的通知,**將旅館也封了,死者在旅館住過,要在裡面做些取證,一個星期後才重新開放。”
夏聰解釋完,淡淡說了句明天見便掛了電話,速度到海藍連想婉拒也來不及。
今晚種種,夏聰和秦歌的態度,讓她有種做夢的荒誕感,夏聰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卻不幸被秦歌的烏鴉嘴言中,她和夏聰的關係,她總感覺不合適。
至於秦歌,他們……不可能。再深的,她不敢多想。
還有一刻便到校禁時間,不時有女生急急走來。海藍想了想,握了手機往拐角處的林蔭小道走,想打電話給夏聰說些什麼,卻在看到前方暗處接吻的男女時愣住了。
對方也被她驚得一下分開,男生卻隨之狠狠盯住她,女生緊蹙着眉,神色亦慢慢變得陰鷙。
因爲,她不是第一次碰見他們這種親密情態——這男生是吳亦凡,女生卻不是鄭佩佩……
上樓的時候,海藍走得很快。
後面的女孩又急又怒,沉聲喝道:“翹海藍,站住!”
她緩緩回頭,盯住對方。
對方的臉她並不陌生,因爲這人是她的另一個舍友。
方麗容。
“你曾經說過,你知道這事不對,你會離開吳亦凡,會將事情源源本本告訴佩佩,讓我別管,讓我給你時間。麗容,現在呢,你又做了什麼?”
“海藍,吳亦凡和鄭佩佩一起,是因爲他們父.母本就是好朋友,兩人從小就在A市一起長大,佩佩家境也好,他家早認定佩佩是他的妻子,那時吳亦凡也這麼想,但後來……”
“但後來,他發現他喜歡的是你?那你便告訴佩佩,讓她自己做選擇,讓吳亦凡和佩佩說清楚。吳亦凡根本就有他的盤算,他什麼都想要,他說的喜歡你怎麼敢要,你這樣做對得起佩佩嗎?”海藍搖頭一笑,聲音卻是低沉的。
方麗容盯着她,神色開始變冷,“如果你敢將這事告訴鄭佩佩,亦凡絕饒不了你,朋友一場,別說我事先沒有告誡過你,到時,你也再不是我的朋友。”
……
海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以什麼心情推開了宿舍的門,屋內,鄭佩佩和劉文雅正在瀏覽學校的論壇,學生們對屏風山事件正在瘋狂的跟帖。
看到她們進來,鄭佩佩扭頭笑罵道:“咦,一起回來?你們真是,比我這有男朋友的人還忙,一個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會,一個快十二點了還跑出去。”
劉文雅一笑,接口道:“說到生日會,佩佩和我正說起海藍你的生日呢,不就在後天麼。正好屏風山的活動延期,明晚我們去買些吃喝的,給你慶生。”
*
翌日,傍晚。
從貨架上又拿了幾包薯片餅乾,看着塞得滿滿的一籃子零食,海藍一笑,頓了頓,拿出手機,給夏聰發了信息,說宿舍有些事,今天不過去了,明天見。
明天去把話都說清楚。她想。
夏聰很快回了信息,說好。
她遲疑了下,又撥了秦歌的電話,電話卻轉到了留言信箱。
這個男人很忙,也似乎早將今天的事放到腦後了。
這也好,她微微閉上眼睛。
今天想和佩佩她們一起過。
這些年來,她很少過生日,沒想到她們記住了。第一年,她經常外出兼職,在宿舍的時間不多,和她們並不太熟悉。第二年,劉文雅過生日的時候,她也在,因爲和她們慢慢熟絡起來,鄭佩佩問了她的生日。第三年,本來打算那天就這麼過,沒想到……
只是,吳亦凡的事……她微微蹙眉,今晚,必定要找個時間和鄭佩佩方麗容都好好談一談,昨晚,方麗容的情緒波動明顯比她更大,根本無從說些什麼。
買完東西出來,天已全黑了。
幾個女孩子分開行動,鄭佩佩她們應該已經取蛋糕回來了。
匆匆趕回宿舍,卻見門半開,裡面的氣氛安靜得有些摻人。
門縫透出些光影來,幾個女孩都在,旁邊,還有一個男人站着。
她微微一怔,這個時候,誰來了?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 502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十九)
她仍有些疑惑,屋裡的人卻似乎已覺察出她的到來,有人疾步走過來,一下將門拉開——
開門的是男人籬。
這個男人是吳亦凡。
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他會來她們宿舍不奇怪,今晚的生日會鄭佩佩也將他邀了過來嗎,只是,她卻仍是多了份警覺,屋裡的氣氛確實不妥——三個女孩淡淡盯着她,目光裡都有些審視的成份。
終於,摩挲着蛋糕盒上緞帶的鄭佩佩先開的口,“海藍,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鄭佩佩的語氣很是冷漠,眼中光芒也像把刀。海藍心裡一沉,知道必定發生了什麼事。她直覺看向劉文雅,劉文雅卻有些憎惡地避開她的目光。
“佩佩,我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海藍將東西放到地上,走到鄭佩佩面前屈。
“那你先給我說說你昨晚到哪裡去了?”
鄭佩佩一聲冷笑,霍地站起來,指着她,逼問道。
“我說過,我和朋友出去了,有個生日會。”
“生日會,上回你到夜總會上班,說是生日會,這次又是生日會……你和夏教授出去了!”
方麗容輕輕笑着出聲,神色卻多了十分的嘲諷。
“我和誰出去有這麼重要嗎?”海藍輕聲反問。
劉文雅卻登時怒了,劈手指向她,“當然重要,因爲你每一句話都是謊言。你對麗容說了什麼來着?你說!”
海藍心裡猛然一顫,雖然眼前的情況她還沒完全明白,她卻想到了四個字:先發制人。
她沒看劉文雅,冷靜地看向一直站在門邊不發一言的吳亦凡,看他眼中若隱若現的淡淡笑意。
“昨晚在宿舍樓下,麗容不只一次撞破你向亦凡告白,亦凡不理你,麗容要將事情告訴佩佩,你警告麗容,說若她敢這麼做,必定不會放過她。”
“你勾引了夏教授,亦凡的成績也捏在夏教授手裡,夏教授在小賣部便說過警告過亦凡。當時看到這件事的可是大有人在。”
面對着劉文雅的指控,海藍倒吸了口氣,不禁輕輕一笑,倒是終於弄明白了。
很好。
麗容,吳亦凡。
她緊盯着從方纔起便突然低下頭的鄭佩佩,一字一字道:“文雅說的這些事,我沒有做過。佩佩,我既然能讓夏教授對吳亦凡說這些狠話,我既然能和夏教授好,我還有必要去找吳亦凡做那些齷齪的事?相較夏聰,正常的人做法是絕不會上吳亦凡。”
衆人聞言,臉色都一變,吳亦凡卻極是冷靜,鷙色在眼中一閃而過,輕聲道:“因爲你知道夏聰不過是玩你,興許你陪他睡了幾晚,他可以給你些好處,我對佩佩不同,我的條件還有我對她的好你一直看在眼裡,你平日便嫉妒她。”
吳亦凡這人果然陰險的很……海藍心裡一凜,她現在心裡並非不慌不亂的,但她不能就這樣被這兩人算計了去,只淡淡看向方麗容,“麗容,昨晚他嘴裡的酒氣你不難受嗎?”
“我自不……”方麗容沒想到海藍會突然這樣問,幾乎脫口而出,
可惜,鄭佩佩不加理會,揚手便給了海藍一記耳光,海藍心裡一直將鄭佩佩當朋友,對其他幾個人防備,對她卻並沒有一絲戒心,這一下,狠狠打在她臉上。
眼角被指甲劃過,出了血,劉文雅一驚,低呼出聲,海藍也不顧疼痛,握住鄭佩佩的手,“佩佩,聽我說……”
鄭佩佩看她沒有躲閃,想起她平日種種孤僻,心想這人真賤,拿過桌上蛋糕,用力往她身上一塞,冷冷道:“帶上你的蛋糕,給我滾!”
“你憑什麼敢去招惹我的男朋友,翹海藍,如果不是我可憐你,你以爲麗容和文雅會願意和你做朋友?”
海藍一怔,她知道鄭佩佩正在氣頭上,但這句話還是讓她心裡狠狠一擰,直到她被鄭佩佩緊攥着手臂推出門口,竟忘了反抗或者分辨。
週六的宿舍,女生雖然大多外出,但也還有不少人留校,過道里每間宿舍門前不知什麼時候聚了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
海藍低頭掃了手臂一眼,鄭佩佩是真恨她,方纔一下,指甲故意在她皮肉裡掐下去,她看着臂上血痕,抱住蛋糕,飛快奔下樓。
外面要命的不知什麼時候竟下起雨來。尼瑪再狗血一些。她本來想哭,看這鬼天氣,悶得慌,竟哭笑不得。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在乎別人的目光,但她還是在乎。
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平凡的女生。
她淡淡一笑,冒雨走了出去,走了一段路,走到一個垃圾箱前,將蛋糕放到垃圾箱上,走了幾步,卻又折回去將蛋糕拿了起來。
有幾個人從她身旁走過,又驚又訝地看着她。
她拎了蛋糕,快步向前奔走。
渾身溼透,坐到樹蔭下一張長椅上,她方纔找回一絲理智,撫着沉沉的腦袋,掏出手機。在最近通話記錄裡尋着博士的號碼,按了下去,今晚得到研究院去讓博士收留一晚了。
鈴聲響了很久,她幾乎要絕望了才接通。
她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儘量正常一些,方道,博士,我今晚去投靠一下你,可以嗎。
“翹海藍,你在哭?”
博士輕聲反問,聲音聽起來卻有絲詫異冷硬。
她一驚,條件反射般掐了電話,拿過來一看,上面通話記錄赫然是“王八蛋”三個字。
她突然想起昨晚那人拿過她的手機,輸了號碼之餘,大概還撥通他自己的手機……她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又午夜兇鈴的狂響起來,她想掐掉,慌亂下卻按了接聽。
“告訴我,你在哪裡,我現在過來找你,你敢給我走開試試!”
秦歌的聲音在那頭兇惡地傳來。
503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
海藍再一次將電話掐掉,雖然在完事後手指有些顫抖。下意識翻了下記錄,發現最新通話記錄裡秦歌的名字果真和博士的呆在一起。.
但她時運怎就這麼不濟。
又坐了好一陣子,手機倒沒再響,雨勢力也漸漸變小,她看了眼蛋糕,再也不戀棧,站起來舉手便朝垃圾箱扔去。
但事實證明,她的黴運還沒過,一陣燈光映過,眼前一晃,隨着一聲急剎,蛋糕盒子親吻過車頭,然後擲地有聲。
她微微驚愣怎麼突然有個車子就駛到了這裡,準備肇事而逃之際,車子的主人以無以倫比的速度打傘從車上下來,到拽住她的手臂,前後不過數秒。
曹操愧?
她再度愣住,倒是那人看到她一張臉,雙眉一下皺住,揉了揉她的發,“你今天沒到我公寓去,心裡是想我來接你吧,我沒來就哭了。好了,我現在來了,別哭了。怎麼這麼愛哭?”
她神馬時候想他來接她了,海藍忍着吐血的衝動,惡狠狠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部隊裡有點事,處理完就開車過來接你。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已經在你們學校門口了。”
“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海藍還是覺得不可思議,A大的大是出了名的。
“一通電話確定位置,足夠了。讓人一查就出來。吠”
聽着男人淡淡而道,海藍覺得這人特恐怖,她扭頭便走,他卻不放,握着她的手走到車頭處,朝地上的蛋糕瞥了眼,側身問她,“今天是你生日?”
海藍沒理他,只不說話,秦歌手一探,將她抱進懷裡,在她耳邊道:“知道你受委屈了,連蛋糕也買好了,就等着我,沒關係,今晚咱們一起過,我帶你去挑禮物,買什麼都行。”
海藍很有衝動將這人暴打一頓,她怎麼會對這樣的人第一眼就生了好感?
只是,微涼的雨夜,這樣被悶在懷裡的感覺,她竟很是眷戀,尤其這是一個高大寬厚帶着暖意的懷抱……
當他撐着傘,收緊了圈在她腰間的手臂,那溫熱貼合着她衣服上的涼意,粘在肌膚上,海藍猛然清醒過來,就像以前一樣,她的事情她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絕不讓吳亦凡討了好去,他不是她該倚靠的人——
“翹海藍,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替你處理。”
她正要推開他,他落在她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冷沉,不復方纔笑意。
原來方纔他一直在逗她……
海藍一怔,眼眶竟微微一熱,卻只道,秦歌,我會解決。她語氣是堅決的。秦歌也不打話,開了車門,將她塞進去,替她繫上安全帶,海藍一驚,手碰到安全帶上,卻讓秦歌按住了。
“如果有些事情你認爲你自己能處理,不想我替你解決,那麼最好別惹我不高興。不然,我們現在到你宿舍去,我倒要問問看是誰將你弄成這副鬼樣子。你要被雨淋病是你的事,但我會不爽,懂了嗎。”
海藍心裡一暖,卻隨之微微一震,他怎麼知道是宿舍的事?
秦歌眸光一動,似看穿她心裡所想,放開她的手,走到另一邊,開門上車,發動了車子。
方道,“你要到艾威那邊過夜,不是因爲宿舍呆不下去嗎?”
海藍啞然,這人真犀利,卻又隨即想到林羽,她心裡一沉,搖頭之下,仍往安全帶摸去。秦歌臉色一沉,伸手握住她掙扎的手。
“秦歌,你說我喜歡夏教授不對,我們這樣就對了嗎?”她苦笑看向他。
他驀然抽手,她只看到他快速脫了外套,她眼前光線隨之一暗,卻是被他的衣服擲到頭上蓋住,“穿上……我和林羽昨晚已經分手。”
*
直到走進秦歌的公寓,海藍仍在怔愣之中。 щщщ. тt kan. c o
她沒想到,秦歌竟和林羽分手了……
她慌亂不堪,站在玄關處,秦歌將門一合,竟將她當成是他的所有一樣,徑自抱起她,便大步往浴室走去。
被放進浴缸裡,海藍終於驚醒過來,便要爬起來,秦歌將她按回去,往她脣上一啄,“翹海藍,你說,自己洗好,還是我幫你洗好?”
海藍面紅耳赤,見他眼中帶笑,但目光暗佞,深深盯着她,又是那種看獵物的看法——又羞又急,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似乎讓秦歌很愉悅,他勾脣一笑,道:“要我幫你洗?”
海藍氣血上涌,差點沒被他氣得腦溢血,幸虧他還不至於太猖狂,替她調好水溫,使勁揉揉她的發,便出了去。
她卻急急忙起來將門鎖死。
到放滿水,她正舒適的泡了下身子,浴室的門卻適時的響了。
她警惕地盯着門,秦歌的聲音悠悠傳來,“換洗衣服。”
她一怔,“哪裡來的衣服?”
“自然是我的,還是你喜歡穿溼的?”
海藍的臉倏地又熱了,天人交戰了好一會,才道:“謝謝,你……放在門口。”
“地上髒,我一會還要抱着你睡覺,我可不想抱着一個髒兮兮的女人睡,你過來拿吧。”
地板光可鑑人,哪裡髒了——海藍聽他理所當然一席話,幾乎將自己的舌頭咬了,羞惱氣急,“誰要跟你睡!”
“那我放這裡,你自己拿吧。”秦歌說着,似乎笑了一下,然後便沒了聲息。
海藍微微蹙眉,輕輕從浴缸裡起來,走到門口,又附耳在門上聽了一會,確定真的再沒任何聲響,秦歌那貨已回到客廳,吁了口氣,將門打開道小縫,伸手到門口拿衣服。
摸索了一會,卻沒有摸到,她一驚之下正要縮回手,卻已來不及,一隻大手裹上她的,緊緊握住了。
50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一)
海藍想,她絕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摩秦歌這人。.
在她羞急得快要哭只想將他宰了的時候,他往她手裡塞過衣服,又重重在上面一握,低笑着說了句“快洗,彆着涼了”便離去了。
她匆忙洗漱完,出得去,只見這人居然將手提電腦搬到客廳,在飯桌上辦公。他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着什麼,電腦旁邊放了堆零食——她給他買的。他開了一包蘇打餅,餅乾旁邊是他的杯子。
燈光下,看他吃着她買的東西,挺拔的眉峰,深邃專注工作的眼睛,她心裡不禁一動。
她暗罵了自己一句,秦歌已經擡起頭,他的目光隨即在她身上定住,盯着她看了好一陣子,方道:“過來。”
海藍看他目光緊窒,心想自己這時的模樣必定怪異,裡面還穿着半溼的內衣,外面卻套了他的T恤和褲子,他身形高大,她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似的—勵—
“看什麼看,我也知道醜怪,誰讓你沒事長這麼高,做你的事情去啊……”
她忿忿說着,方一走近,卻被他探手攬進懷裡。她跌坐在他腿上,與此同時,他關了電腦。
海藍後悔,她怎麼這麼聽話,他讓她過來就過來。
她想掙開他,他卻一手拿起杯子,“別動,你一動,我手一抖,筆記本壞了可就麻煩了。”
海藍頓時僵住身.體,他在她臉頰輕輕一吻,“乖女孩。”
到他將杯子放到她手上,她才反映過來,筆記本沒進水,她腦子卻進了水,他讓她別動,她就真的不動,他的資料她替他緊張個什麼勁,她嘴一抿,正要將杯子塞回去,他卻又道:“喝了它,餓就吃點零食先墊墊肚子。肅”
海藍一看,卻是杯熱牛奶,她不禁微微擡頭,卻見他眸光深柔,正沉靜地凝着她,她心裡一顫之下,竟不覺喝了幾口,身上剩下的寒祛彷彿也一下消了去。
她突然想起這是他的杯子……她臉上頓熱,忙不迭的放下杯子,秦歌眸光卻變得有些強勢又迷濛,低低喃道:“我討厭甜膩的東西,牛奶也是不喜歡的。”
海藍不明白他話裡意思,正奇怪,後頸卻被一股力道壓下,他瞬間銜上她的脣。
他霸道的長驅直進的她的嘴裡,去吻她的舌齒,她用力咬了他一口,他才放開她,皺眉盯着她,“翹海藍,你能不能每次都用咬的,我這樣走出去很難看。”
海藍本惱怒地擦着嘴,看着他脣上破損的地方,一處舊痕,一處新傷,心情頓時好了不少,撲哧笑出聲來。
秦歌一聲冷哼,一手抓緊她,一手去呵她癢。
海藍尖叫着去避,卻被他着實撓了幾下,最後氣喘吁吁的趴在他身上,啞聲道:“你確定是你向林羽提出分手的……一定是她發現了你這人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向你提的分手。”
秦歌目光一低,看女孩雙頰酡紅,眼裡都是嬌意嗔色,下腹一緊,他卻抑住自己的欲.望,只不動聲色將她摟緊——他喜歡這樣不設防的她,忘了設防的她。
哪怕他要爲此付出一些什麼代價,比如改變性.情。
這種改變,連他自己都吃驚。
奇怪的卻是,他一邊吃着驚,一邊卻本能的去改變。
他喜歡逗她,看到她傷心會心疼,想將欺負她的人都辦了,他對她有情.欲。
尤其方纔在看到她穿着他的衣衫怯怯走到廳上的時候。
他做事不喜歡**擾,此刻卻自尋干擾。
他停了手上的事,去抱她。
而將她抱進懷裡以後,他就再不想放開。
這樣一種心情,近乎虔誠和瘋狂。
今晚,他想要她。
二十七年,太久了,他從沒真正擁有過一個女人,但今晚,他想要她。
他確定。
一陣嬉鬧,海藍本放鬆了心情,自己卻提到了林羽,想到林羽,她心裡一悶,便要從他身上起來,秦歌卻突然一把抱起她,她尖叫了聲,他又輕輕將她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她一愣,卻見他快步走進房間,很快又折了出來。
手上拿着一塊手帕。
她還在發愣,他已將帕子蒙上她的眼睛,她伸手去推他,有些驚亂,“秦歌,你這是做什麼?”
“我還有些事情要做,可是,這些資料你不能看。”
“所以?”海藍徹底傻了。
“所以我要將你的眼睛蓋上。”
“可是我走開或許你回房裡辦公不就行了嗎……”
沒說完的話,在秦歌深深凝着她,眼裡都是俯下身子一剎,海藍再也說不出來——她怔怔想,一定是林羽和這人分的手,一定是。
這個奇怪的人……
可是,到他將帕子縛上她的眼睛,仔細繫好,又將她抱回懷裡,鍵盤聲再次在他指下響起,
她卻靜靜窩在他懷裡沒有動。
其實,從方纔開始,她心裡就開始問自己,翹海藍,這種看似美麗無比的愛情你不怕嗎,你不怕自己是下一個林羽嗎,你不因爲你害了林羽而歉疚嗎。
可是,當她這麼想的時候,是不是說,她其實已經開始接受這個人。開始承認這段關係。
因爲早在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已動了心。
這二十多年來,她從沒有過這些感覺,想要關注的感覺,除了秦歌和夏聰。她很清楚知道,那和他們的優秀無關。
便像她認識了他們很久。
她安靜地伏在他懷裡,想着這些讓她顫抖不安的問題,生日的事情早已拋至腦後,直到他的電話響起她才稍回過神來,也沒聽他怎麼出聲,只淡淡“嗯”了聲便掛斷了,她正有些百無聊賴又好奇地猜測,這會是個什麼電話,部隊裡的?身子突然一輕,已被他再次抱起來,一步步向某個方向走去。
505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二)
走到一個地方,她被放下。然後聽到開門的聲音。.
她忍不住伸手將帕子扯掉,入眼卻是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花。她怔住,直到秦歌將花遞到她手上,“生日快樂。”
她接過花,心裡還在打顫,目光定在他另一隻手上——蛋糕盒子……秦歌眉眼深處透出絲笑意,這時,門外“送貨”的人終於按捺不住,“秦歌,還不請本少進去——”
本少的聲音隨即被關在門外,秦歌“啪”的一聲合上門。
海藍這時方醒悟過來,急道:“那不是林先生嗎,不請他進來坐麼?玖”
“他就一送蛋糕的,事情做完,可以走了。”
秦歌卻伸手攬住她走回客廳。
“這不大好吧?”聽着門外林思涵鬼叫神嚎,海藍正想折回去開門,卻很快又沒了聲音,她一怔,秦歌解釋道:“保安將他帶走了,擾民。”
海藍想起林思涵一頭水汗的模樣,心裡好笑,“你怎麼讓他跑腿去?”
“他女朋友多,每個女人都愛鬧騰,這鐘點還能按時買到蛋糕買到花也只有他了。”
“你女人不多嗎?”她哼了一聲,卻遭到他反駁,“翹海藍,你吃醋。仳”
海藍說不出話來,秦歌一笑去點蠟燭,問她多少歲,海藍一邊答一邊配合着去關燈,一瞥掛鐘,還有不到三分鐘便十二點。她心頭一緊,這樣的恰到好處,是在她洗澡的時候便做的準備吧。
她緩緩朝他走過去,他在漆黑和燭光裡直起身子,微微眯眸看她,便像方纔工作時的專注。
宿舍裡留下的澀意便似要在這一眼裡全部散去,她自然而然伸手捂住嘴,秦歌快步過來握住她的手……他陪她許願,和她一起吹蠟燭。
之後一切那麼戲劇.性又那麼自然,他拿了燭臺,索性用蠟燭照明,他切蛋糕給她吃,他不愛甜,開了瓶酒慢慢喝着看她吃東西,她迴避他的目光,頭幾乎埋進蛋糕裡去,他突然淡淡一聲“沾到了”,傾身吻住她……她手上的東西哐啷落地,她被他壓在桌上,他堅硬炙熱的身.體讓她忘了反抗,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顫抖着伸手環上他的寬糾的腰背,她使壞的將嘴裡的甜膩都哺進他嘴裡,他捲過她的唾沫吞下了,沒有一絲遲疑,她腦裡頓時一片空白,只想起那四個字:相濡以沫。
“秦歌……”
她倉惶低啞的叫着,換來更激.烈的親吻和撫摸,她有種感覺,這時他和她一樣,也是失了控的,否則他不會喘息着猛地掀開她的T恤,她覺得,原來的秦歌不會這樣,就那麼純粹的覺得,哪怕她其實對他並不瞭解,一點也不。胸.衣的扣子也被他解開,他咬牙罵她“你瘋了,還穿這溼衣服”,他狠狠扯掉她的內衣,沿着她的鎖骨而下,手和脣在上面燃起讓她顫抖的火苗。
她羞.恥之極,身.體卻彷彿有着自己的意志,彷彿她本來就是他的一樣,緊緊抱着他微微舒展開讓他來侵佔,秦歌感覺到她的順從,一聲“翹海藍”沉啞得不成模樣,一手將燭火揮滅了,用力吮咬上她心口,這一下疼痛讓海藍從深熱裡找回一絲理智,緊接着手機的鈴聲讓她徹底清醒過來,她一手推着他,一手去摸索擱落在桌上的手機。
“藍……”
秦歌強硬的按住她胡亂摸索的手,慌亂中,她的腳碰撞上桌邊的椅子,嗚咽一聲,秦歌立刻放開她,燈光很快瀉了一地,他神色難得的竟是一臉緊張,“哪裡痛?”
她仍坐在桌上,衣服半褪,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腳,拖鞋不知道什麼時候蹬掉了,又下意識將手機抓進手裡。秦歌看了手機一眼,眸光有些沉,看她神色,卻沒說什麼,只是握過她的腳輕輕揉按起來。
這一瞬,海藍明白,她是真的愛上這個男人了,哪怕他對她是一時興起。
一時興起。她心裡輕輕說着,按下接聽。
“翹海藍,睡了吧,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夏聰的聲音帶着一絲疲倦還有一股說不清的情緒落入她耳中。
“教授,你怎麼還不睡,”她想了想,笑道:“不會又跑去買泡麪了吧?”
“我……在外面。”
那微微的遲疑還是讓海藍覺察到了,“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面?”
“讓人請到一個地方去了。沒事,就是想你了,給你打個電話。今天晚上我也是有事,但明天咱們一定見面好嗎,翹海藍……”
海藍一震擡頭,陡然發現秦歌眸光深暗,手機聲音有些異樣……方纔不小心按了揚聲器!她下意識用力抽回被秦歌握住的腳掌,夏聰的聲音繼續傳來,“翹海藍,你那邊怎麼了,有個事囑咐你,你務必要小心秦歌這人。”
海藍心頭一跳,手機突然劈手被秦歌奪去,掐了電話關了機。
海藍一下亂了,小心秦歌,夏聰這話什麼意思?這通電話來得太突然,她不知道現在是要問秦歌拿回手機,離開,還是該做什麼好。
“手機還我。”她本能地說得幾字,秦歌卻一言不發將手機扔到遠處的沙發裡。
她一咬牙,從桌上跳下去撿,走得兩步,卻被秦歌從背後抱起來,他的聲音隨之沉沉而來,“不許單獨見夏聰。翹海藍,告訴我,你承認我們的關係,你是我的女人。”
海藍心裡越發凌亂,和教授無關,是他們本來就不合適,她只是搖頭,這時,大門被人猛地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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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 506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三)
敲門聲很是激.烈,門外的人似乎不將門敲開誓不罷休。.
秦歌放開她,她飛快地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秦歌走去開門。
門外的人挾帶着一身雨水,驚訝地看着他們,而後表情從震驚到憤怒失控。
是林羽。
海藍也怔住了,只見林羽冷冷看了她一眼,眼裡都是恨意,又苦澀的看向秦歌,“你是因爲她向我提出的分手?”
秦歌的目光卻是波瀾不驚,他掏出手機,似乎要打電話給什麼人,林羽這時要強行入屋,卻被他握住了手臂,林羽竟便再也不能移動一分。
海藍默默看着林羽掙扎,看着她的淚水從眼裡掉下來,聽着林羽低低笑道:“翹海藍,你會不得好死的。”
這似曾相識的話,彷彿很久以前在哪裡聽到過。海藍沒有半分怒意,反而想,她確實該如此。只是,秦歌臉色卻變了,林羽眼裡的痛苦和恨意變成了痛色和驚懼——握在林羽臂上的手,秦歌用了大力道藍。
若非兩個年輕的男人很快趕到,海藍真怕林羽的手就此便廢了,她也已奔了上去想阻止。秦歌卻將林羽交到來人手上,一抹暗色從眼裡掠過,哪怕語氣和平日說話沒什麼兩樣。
他說,這次是我疏忽,沒有交代下去,但我不希望你們犯跟我一樣的疏忽,記住,林小姐絕不可以再出現在我的公寓門前。送林小姐回家。
兩名男子立刻應了,態度謙遜又嚴謹。海藍大約明白這兩人的身份,秦歌的公寓看似無他,暗地裡只怕是有不少人的,隱在四周,保護他安全。
“秦歌,你不能這樣……”
門外,林羽失聲哭叫着,這個聰慧的女人這時也狼狽如此,秦歌卻毫不遲疑就擡手關上門。
聲音很快消遁了去,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聾。
海藍一笑,道:“秦歌,方纔的問題我現在回答,我沒有辦法承認我們的關係。讓我走吧。”
“這麼晚你能去哪裡,你還有地方可以去嗎?”秦歌往門上一靠,淡淡問道。
“反正我不能在這裡。”海藍也淡淡回答,語氣卻堅決無比。
“你對我有感覺,林羽不是你我之間的問題。”
秦歌緊盯着她,勾脣便笑,海藍看到他眼裡隱藏的涼意。
這個男人,必定從未被人拒絕過,她想她清楚這點。
一瞬她心裡更是窒悶難受,她從未喜歡過人,卻偏偏喜歡上他,招惹上一個絕不該惹的人。她用力搖頭,“林羽就是我們之間的問題。是我傷害了她,我不能容忍自己和你一起,更不希望成爲下一個林羽。”
她眼裡盡溼,似哀求也是決絕般看着他,“秦歌,你不能這樣逼我。如果你真有一點喜歡我,放我走。或者你可以強逼我,但我會恨你。除非,你告訴我我們一定會有結果,那麼我們就在一起。”
放她走。這句話彷彿在哪裡聽過,他不喜歡,很不喜歡。
秦歌漠然笑着,朝眼前的女人走過去,卻在她後來幾乎沒有斷點的快速敘述中驀然定住腳步。
“翹海藍,不是每段感情都會有結果,我們誰也不說準明天會怎麼樣。”
他冷靜地這樣告訴她。
他可以給她任何需要的,唯獨結果,就像過往,他有過很多女人,他和她們再親密,最終也沒有讓她們成爲他的女人。也許從放開付書瑤開始,他便沒再真正喜歡過誰。
即便是付書瑤,他也沒有給出肯定的結果。
他一直在找。
以前曾看過一本書,說有些人終其一生都在尋找。
爲什麼?
誰知道。
海藍沒想到,他會這樣截然拒絕。雖然,她很清楚這問題答案。她有意用它來讓他將她堵死。因爲他清楚知道,他們之間不過是一場遊戲。她和他過往每個女人一樣,保鮮期限一過,便清零。
她看着他點頭,淚水卻就這麼流下來,就像方纔林羽一樣。
她還是笑了,輕聲說道:“秦歌,給不了結果,就放手。”
秦歌緊緊握住雙手。
每個人都有弱點,他多的是方法逼她,可他竟不願逼她。他也的確給不了她結果。每個人都有無法承諾的事,即便承諾有時也會因當初絕不曾想到的原因打碎,所以,既然他連承諾的心思也沒有,他不會說一個字。這是他的原則。
牙齒咬緊得像要磨出粉末來,他最終點頭。
海藍反而定在原地,她捂緊嘴巴,拼命讓自己去想向吳亦凡還禮的方法。人往往在只有自己能依靠的時候最堅強。
“去睡吧,客房就在那邊。這麼晚我不可能讓你走。”
秦歌的聲音傳來,她應了,靜靜朝客房走去。
門鈴卻突然又在這時響起來。
海藍微微一笑,這個夜晚真長。只是,如果她能按錯秦歌的電話,能按下揚聲器,這麼粗淺的錯誤都能一而再的犯,她在一夜裡得到又失去,這時第二個不速之客又有什麼值得稀奇的。
秦歌和她的想法明顯不一樣,道:“林羽來得巧,這第二位客人也這麼巧。”
海藍聽他一說,不禁定住腳步,驚疑的看向緩緩而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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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50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四)(真的)
來的是秦浩和付書瑤。.兩人慣見場面,看到她並沒有多驚訝,看了眼桌上的花和蛋糕,便在一邊的沙發坐下,秦浩和秦歌喝起酒來。只是,她和他們不同,見到他們和見到功夫熊貓的驚異差不多,也許是因爲這“觀察入微”,她發現付書瑤神色微有絲古怪。付書瑤拿着酒杯,心魂確實仍有些未定。她是被秦浩堵在秦歌公寓附近的謹。那時,她正淡淡看着林羽被秦歌的警衛“送離”,在這之前,他們和林思涵在一起,秦浩秦歌和林思涵此前被秦百川令去開會去了,開完會以後,秦歌便匆匆離開。後來,林思涵接到秦歌電話,讓他買蛋糕和鮮花,一臉苦逼的走了。蛋糕裡寫上翹海藍的名字儼?林思涵電話時驚訝的重複了這一句,她若有所思,也藉故離開。來到秦歌公寓附近,買了張電話卡匿名給林羽發了信息。林羽離開的模樣,她想,她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心裡很高興。翹海藍,移情。原來,秦歌這些年來從沒有忘記過她。如果不是秦浩的車子在她車後鳴了個警,警衛發現了,秦浩下車將她帶了上來……海藍髮現,秦歌也是個修仙級別的,對於夜半訪客一點也不好奇,不問來意,喝了口酒,道:“我以爲,你和書瑤明天就回去,B市的第二把手多留不妥,那邊的事情沒你可不行。”秦浩一笑,眸中意味深長,“我這當哥哥的一直惦念着和你出去吃個飯,你不斷爽約,我只好不回去了。”“噢?”秦歌一聲輕笑,但並未說什麼。倒是付書瑤笑道,“別聽你哥說,他本就拿了長假,林伯伯批了的。”“工作狂申請長假?”“主要是陪書瑤回來,我們結婚前她想回來待一段時間。”秦浩說到這裡,付書瑤微微蹙眉,秦歌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喝酒。秦浩淡淡一笑,也啖了口酒。海藍呼吸莫名一窒。……三人說笑,海藍靜靜聽着,她走不進他們的世界。他們說,她便試着專心的去消化一些信息,不至於讓自己因被孤立而難堪。倒也聽出些東西來。原來,林雲驄是B市那邊的頭兒。很有意思的安排,比如,秦浩在林雲驄轄下,專揀她麻煩的方豐又在秦百川轄下。秦歌現在在父親手下,以後想必會有變化。秦歌似乎沒看到她的尷尬,只是跟秦浩和付書瑤微笑聊着。只是,當秦浩說到今天開會的內容時,秦歌說了句聽說你們那邊走私最近打的嚴便打住了,秦浩道,方豐老頭那邊更厲害,倒也怪不得他升,他也是領着下面做了事的。海關最近更繳了兩起大貨,東西還沒流出去已是九位數的價值,你想想看……他說着瞥了她一眼,也沒再就這事說什麼。海藍心想,他們說的大貨只怕就是毒品。這時,秦歌起身去將筆記本拿過來,指着一處,讓秦浩看。秦浩眸光一動,笑罵道,珠玉在前,爸讓你和林思涵擔待嚴打的事,你倒有閒情去管屏風山的神仙鬼怪。秦歌似不以爲意,聳聳肩道:”爸將你找去做參謀,因爲在這些大事上你處理得很好,林伯伯也是稱讚有加的,我反而插不上手,屏風山的事棘手,**廳那邊也是一籌莫展,我便攙和着看看,否則還不被老爺子批不務正業。“秦浩微微沉聲道,“你便是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幸虧書瑤眼光好。”秦歌喝了幾口酒,勾勾嘴角,“嗯”了聲。付書瑤看了他一眼,隨即闔了闔眼睫,側身去看電腦。秦歌將筆電遞給她。海藍一怔,心裡一澀,又聽得付書瑤嘆道:“這地方你們不說,我倒覺得是個好去處,揹着青山傍着海港的。嗯,奇怪,還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地方可是纔開挖出來不久,付小姐,死人住的地方你還似曾相識了?”秦浩伸臂將她摟住,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目光警銳,語氣卻很是寵溺。付書瑤看了看她和秦歌,臉色一紅,去推秦浩,道:“你忘了我常做的那個夢,夢裡錦衣宮牆的,說不準我前生真在那裡住過。”秦浩輕聲笑着,說了句公主吉祥,付書瑤作勢打他,秦歌眯眸看着兩人,目光靜深。海藍想起秦歌之前在電腦上做事,並不讓她看,如果說方纔的處境她可以自娛,現在她確實hold不住了。尤其隨後付書瑤體貼的笑說,看樣子海藍累了,來,我帶你進去睡覺。秦歌並沒有阻止。她默默起身,付書瑤挽了她手往客房走去。經過主人房的時候,付書瑤哎喲一聲,笑道,應該是這裡纔對。付書瑤似乎對這裡很是熟悉。她心想着,正要拒絕,付書瑤已拉着她進去。問題很快有了答案。一張照片端正的放在牀.頭——這照片提醒了海藍一些東西,在和付書瑤面對面的時候反沒有察覺到的東西。她的眉眼付書瑤有幾分相似。她定定站着,手腕卻突然被人扯痛。她擡頭,看到秦歌。秦歌神色竟有絲嚴酷,沉聲道:“先不睡,出來陪我。”既然隨後出現也看到照片的秦浩仍能不動聲色,付書瑤一怔之下眸光倏然亮了,卻始終輕輕笑着,沒說什麼,海藍想,她也可以平靜地配合着秦歌將今晚過完。四人重新在沙發坐下,她拿起秦歌的酒杯,將他方纔斟滿的酒喝光。秦歌立下皺了眉,伸手來奪酒杯,她頭昏目眩的倒在他肩膀上,低道,“我不知道你們說什麼,你繼續說……”“秦歌,你和秦浩聊吧,我還是帶翹小姐進去好了……”“不,晚了,你們回去吧。她明天還要上學。”不知道爲什麼,秦歌的聲音突然變得強硬,之後,有抹冰涼在她額上擦過……當再次找回自己意識的時候,已在轎車裡面。駕駛座上的是小夏。到了校門口,小夏轉過頭來,雙手恭謹的遞上一張支票。海藍接過,目光淡淡在銀碼上打轉。
五十萬。.她看着,慢慢掏出手機。她是在秦歌房裡醒來的,空落的另一側,整齊的放疊着一套新洋裝。她的手機,還有一個盒子安靜的擱在衣服上。手機裡有一則未讀信息:問過艾威你的事情,支票和盒子裡的東西都是給你的。盒子裡的是生日禮物,那是我第一次練習射擊用的手槍,彈匣已經卸下,你不用擔心非法藏械。你昨晚提出的要求我答應你,但是,如果你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可以隨時打這個電話找我。走出房間的時候,只見小夏在客廳筆直的站侯着。信息的署名被人更改了,執拗的從王八蛋改回秦歌,備註仍然是她最愛的人。不用擔心非法藏械,海藍覺得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卻笑出眼淚,下車敲了敲車窗,小夏似乎被她的模樣嚇到,連忙將車窗搖下,她將支票塞回給小夏,飛快地走進學校。“翹小姐,這支票,秦……秦先生讓你一定要收下,我這下慘了……”背後,小夏急得快哭出來,她聽到車門打開的聲音,拐進林道里……早上第一節是夏聰的課。她走進教室的時候,夏聰已經在講臺上,看到她進來,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覺察到了,停下了有些匆惶的腳步,也是這一停下,她發現尚未到點上課的教室竟然異常安靜,幾乎所有人都盯着她看,又有些人悄悄看了看夏聰,目光復雜又古怪。鄭佩佩幾個的座位旁邊坐了人,意料之中沒有給她留位子。她找了個位子坐下,卻見小夏竟鍥而不捨的跟了過來,在門口朝夏聰直招手。林思微霍地站起來,“小夏負責接送秦歌啊,這時間怎麼過了來?”在她滿腹驚疑中,夏聰走進來,手裡攥着一張什麼,臉色鐵青。
508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五)
學生們知林思微家勢,對秦歌這響亮的名字也並不陌生,但不知道演講比賽那天來的便有這人,而這些對他們來說畢竟是遙遠的人和事,對林思微的言行倒也不以爲意,倒是看夏聰臉色更覺震撼。.
林思微的心思卻更集中在小夏身上,雖說不知道是誰昨晚在學校論壇裡放了夏聰和海藍在宴會上的照片,夏聰和海藍的事現在在學校捅了個天,她還是爲小夏臨走前不安地看了海藍一眼而感到奇怪。這種事,小夏要不安也該對夏聰纔對,不該是海藍。
這時,又聽得夏聰冷冷道:“翹海藍,下課到我辦公室一趟。”
夏聰不但沒有忌諱,還當衆……林思微一怔,然後聽到教室哇的一聲炸開了,各種議論,各種好奇羨慕嫉妒恨。
海藍也是一怔,又見夏聰看向吳亦凡,“出去,我的課堂不歡迎有窺探癖的學生。”
他這時的語氣比方纔更冷冽上十分,吳亦凡羞怒之極,但他終究忍下了,只緩緩起身問道,“教授,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我私.下的事,不喜歡被人偷窺。”
“那天看到你和那女人的又不止我一個,你憑什麼認定照片是我放的?”
吳亦凡冷笑質問,夏聰嘴角一揚,反問道:“我可沒說是你,你這是此地無銀還是什麼?綠”
衆人再被驚開,卻原來是照片的事——吳亦凡和夏聰自小賣部結下的恩怨早便傳開,吳亦凡等人到受邀參加秦家宴會也有不少人知道,很多人都猜測照片是他放的,贊他倒夠膽識。畢竟,夏聰沒有確鑿證據,不能做些什麼,爲面子計,更不可能和吳亦凡計較,誰也沒想到夏聰竟會當場發難。
吳亦凡眸光一暗,一絲兇戾在眼裡極快劃過,輕聲道:“教授,我不會就此罷休。屬於我的公道,我一定討回。”
夏聰卻倏地笑了,往門口方向看去,“悉隨尊便。”
吳亦凡冷冷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夏教授和海藍真有那些關係嗎?”
混亂中,海藍聽到聲音從背後幾個女孩身上竊然而來,甚至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喂,說來聽聽啊,你和夏教授你們到底是什麼——瑕”
發問的是一個男生,附和着四下衆多諸如此類探究的目光,她看了那男生一眼,不置可否的轉過身。
她的“冷淡”讓一些人倒抽了口氣,有人低罵了聲“shit,裝什麼”。
夏聰已經開始講課,和往常一樣,所有的情緒都收起,讓人辨不出喜怒,只是,海藍卻似乎感覺到他身上的冷意和火氣。她想起方纔他將手上的紙用力夾進教案時的情景,他冷冷盯了她一眼。
如果說她昨晚還能以“喝醉”的方法去避開風尖又不撕破什麼,好等離去時各自更淡然,現在,她卻想不出辦法去調節自己心底的慌惶。有時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讓人費解。
比如,她在乎夏聰的心情。
在乎之極。
突然,她看到夏聰眉頭一皺,住了聲,她正奇怪,一股冷水陡然從發頂澆下,眼睛刺刺的頓時一痛。
教室裡一片寂靜。
她在衆人的目光裡緩緩轉過身,果見背後鄭佩佩幾個不知什麼時候和前面幾個女生換了位子,此時,手上正拿着一支冰凍的礦泉水,眼中帶着蔑然的笑意,“對不起,我想喝水,沒想到卻錯手弄到你了。”
於是,不少女生想起,昨晚從鄭佩佩等人並未關嚴的宿舍流傳出去的事。
海藍搖頭一笑,回道:“我原以爲,你是個成熟的人,原來不是,又蠢又幼稚。”
鄭佩佩沒想到她會這樣迴應,臉色頓時變了,劈手向海藍打去,旁邊,方麗容和劉文雅趕緊拉住她,劉文雅低道,你瘋了嗎,爲這樣的人被記過可不值得。
海藍也不理會,回過身向眉眼冷峻朝她們走來的夏聰搖了搖頭,夏聰不置可否,在衆人對她勾.引吳亦凡一事的議論聲中,快步退了回去。
海藍知道,夏聰不會再喜歡她了。
課後,她沒有到夏聰辦公室去,因爲校長親自過來找夏聰。
海藍冷眼看着教室外輕佞笑着迎上鄭佩佩的男人。
午休吃飯的時候,在一派歡聲笑語人來人往中,海藍卻走進宿舍門前那片幽靜的林道里。她發了兩個信息,又撥通了艾威的手機。
“你這孩子怎麼又惹了事,什麼搶舍友男朋友,什麼和夏教授關係匪淺……我今天沒課,在研究院,你過來將事情來龍去脈給我說說看。”
博士的責怪中透着無奈,卻和藹如常,海藍鬆了口氣,林羽大概還沒找過他。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有時那麼脆弱,當博士知道了她和秦歌的事情……她閉了閉眼,道:“博士……”
*
飯堂裡,吳亦凡一摟鄭佩佩,道,好了,別惱了,以後帶眼識人。
鄭佩佩點點頭,突聽得劉文雅驚訝道:“你們看,張清拉着的那個女生是誰?不是本校的吧,真漂亮。亦凡,是他女朋友嗎?”
飯堂門口,張清彷彿聽到她們在說他,搔了搔頭,領着一個女孩走了過來。
方麗容看鄭吳一眼,抿了抿脣,很快又笑道:“班委大人,你旁邊這位美女是……”
這時,鄭佩佩心裡卻微微咯噔,吳亦凡和張清交情極好,爲什麼看到張清和他女朋友卻似乎並不熱情,只淡淡笑着,不說一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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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六)
從方纔查看手機來電信息起,臉色便不大好。對她說,學生會有點事,他一會先過去處理一下。.
張清臉上一紅,只是他方說了句“這是我女朋友秦菲“,方麗容的手機響了,她看完信息,臉色一變,道,我出去一下,你們先吃。
劉文雅嗔道,“麗容,你又什麼事,班委大人好不容易帶女朋友過來,你和亦凡這麼不賞臉。”
鄭佩佩聳聳肩,“就是,這麼巧。”
方麗容笑道,“我朋友過來了,我去見一見她。藍”
吳亦凡突似想到什麼,撫撫鄭佩佩的肩,“我一會再去,先陪你們吃飯。”
“你不去?”
方麗容突然一聲,衆人都愣了一下聾。
“她餓了,你們不吃,我帶她去吃。”
還是張清體貼女朋友,插了句,無意中化了這突兀。
“是,說好陪佩佩吃飯的,難得秦小姐也過來了,我就先不過去了,這頓我請客,也請秦小姐賞個臉。”吳亦凡一笑,對張清和秦菲道。衆人眼裡,秦菲甚是安靜,微笑點頭。
這時倒到鄭佩佩手機響了,她掏出一看,微微一怔。吳亦凡看她模樣有些古怪,問道,“誰的信息?”
鄭佩佩咬了咬脣,將手機給他。
吳亦凡一凜,只見上面寫着:佩佩,到宿舍樓下的林蔭道來一趟,我讓你看看吳亦凡的真心。記住,這信息不要被人看到!
“亦凡……”
鄭佩佩看吳亦凡倏地冷笑,頓時慌了,吳亦凡似一咬牙,又低聲問道:“你信我嗎,如果信,就不要過去。”
鄭佩佩接過他遞回來的手機,緩緩點頭,神色堅定。方麗容眸光微動,拍拍她肩膀,只道,“我先過去了。”
她說着要離開,腳步又定在鄭佩佩來電的鈴聲中,鄭佩佩索性將手機遞給吳亦凡,吳亦凡微微一怔,是個陌生的固話號碼。他按下接聽,隨即將手機遞迴給鄭佩佩,輕聲道:“快接,是輔導員。”
衆人一驚,直到鄭佩佩聽完電話,咬牙道:“輔導員想找翹海藍,打她手機沒接,讓我到辦公室去說說宿舍的事情。”
“那你快過去吧。”
吳亦凡囑咐着,劉文雅道,佩佩,我陪你過去。幾個女生先後散了。吳亦凡想了想,對張清和秦菲道,“不好意思,想來我還是要到學生會去一下,張清,你和秦小姐這頓飯,記我帳下。”
張清只讓他快去,待他出去,握緊秦菲的手,低聲道:“咱們二人世界正好。”
秦菲點點頭,又有些落寞,道:“阿清,咱們也出去走走吧,我不餓。我雖是大四,正準備實習的事情,回不回去上課都沒有大礙,但我很快就要回B市了。”
張清一直憨憨笑着,聞言沉默了很久,才道,“你爸不同意吧,他沒想到,你找的居然是像我這樣稀鬆尋常的一個人。我有自知之明,但我絕不會放棄。”
*
海藍從隱身的大樹後走出去。
對方等了她好一陣子,卻並沒有不悅。
“噢,終於來了。海藍,讓我猜猜你爲什麼這時纔出現,你在等佩佩。你想讓佩佩看到我和亦凡在這裡。”
先開口的是方麗容,她眸裡慢慢抿出絲笑,“你低估了她對亦凡的癡心,我看上的男生自然有他的魅力。她不會過來了。”
海藍握着手機,緊緊抿着脣,吳亦凡冷眼睇她,眼中盡是可笑和蔑然。
“翹海藍,你傳信息給我和麗容,說你手上有我們親熱的照片,要挾我們過來,讓我們出錢買。但其實,你在說謊對吧。第一次被你撞見是白天,你當時那麼驚訝,我們又很快散了,你怎來得及拍照。第二次,我注意到你手上拿着手機,可那是晚上,烏燈黑火的,你拍得清楚嗎?”
“最重要一點是,如果你手上有我們的照片,你會不直接發給鄭佩佩?你要報復我不是嗎,你和夏聰好,他是享受國家特級津貼的人,而且聽說家裡經商,非常不錯。你還差這些錢嗎?還是說夏聰聽說了你宿舍的事,知道你對我示好,不要你了?”
“你一直緊握着手機,是在錄音吧?”
吳亦凡看海藍始終一言不發淡淡看着他,輕聲笑着緩緩道了出來,果見她臉色變白,他伸手一指自己腦門,“有些人,你惹不起。”
話語未落,他已以極快的速度奔上前去——海藍雖拼命躲閃,卻終究抵不過他練過拳腳功夫的力氣,手機被奪,並被他猛力推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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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來了!”
飯桌邊,秦菲看了眼不遠處走來的秦百川夫婦,猛地停下敘述,惹得過來蹭飯的林思翰斥道:“秦菲,你這不是坑爹嗎,後來怎麼樣了?繼續說啊。”
付書瑤本靜然打量着對面被秦母邀過來吃飯的林羽——秦母還不知道秦歌和林羽鬧僵了,秦歌也是給了林羽面子,沒有當衆戳穿,林羽低頭坐着,雖沒出聲,但她眼梢往秦菲方向傾,能看出她全神貫注在聽,秦歌反不好琢磨,神色淡漠,在一旁抽着煙。
她知道秦菲忌諱什麼——她私.到張清學校,裡面所見所聞,哪敢在秦伯川面前多說,只是,聽到要緊處,她心裡一凜,也出聲追問了。
秦菲吐了吐舌,只是搖頭,秦浩坐她旁邊,見狀敲了一下她腦袋,“你怎麼這麼笨,關鍵人物你換個名字不就好了嗎。張清神馬的換成女孩,珠珠素素隨便你叫。”
秦菲眉眼一亮,說了聲大哥聰明,林思翰瞥了秦歌一眼,問道:“後來,翹海藍是不是很慘?”
秦菲看衆人一臉關注的盯着她,連剛坐下來的父母都有些疑惑的看着,一笑道:“全錯了,海藍好得很。你們知道吳亦凡推她那一下發生了什麼嗎?有兩個人出來了。猜猜是誰?鄭佩佩和劉文雅。”
“她們不是去了系辦公室嗎?”
一直沉默的林羽陡然出聲,一臉驚疑,秦菲看秦家兩個男人倒仍是沉穩的很,但付書瑤微微蹙住眉,林思翰也有些意外,心裡一半失望一半得意,道:“說到這裡,不得不提一個人,林羽姐你外公。你們以爲輔導員打電話給鄭佩佩是怎麼回事?是海藍拜託博士讓輔導員打的電話,吳亦凡這人聰明,當時看到方麗容的神色和離開,已猜到幾分,怕鄭佩佩懷疑,他很快表示不去,仍然陪我們吃飯。輔導員的電話卻打消了他的顧忌,反正鄭佩佩不在,他出去也無妨。海藍似乎早便猜到鄭佩佩不信她,在這之前,有意發了信息給鄭佩佩,鄭佩佩果然給吳亦凡和大夥看了。在吳亦凡看來,海藍的把戲已被看穿,鄭佩佩又被輔導員叫去,絕對不會再到海藍約定的地方去。可當我和……素素出去閒逛,卻見鄭佩佩一臉失魂落魄的和劉文雅往回走……事後我們才知道,海藍在附近藏了起來,看到吳亦凡和方麗容到達目的地,暗中拍了照片傳給鄭佩佩,又將她發給兩人的信息同時轉發給鄭佩佩,問她有沒有興趣過來。試想想,鄭佩佩再怎麼信任那兩個人,看到那張照片還有信息會怎麼想?那照片沒什麼親熱鏡頭,只是兩人站在一起,但如果兩個人沒有鬼會一起過去?鄭佩佩自是立刻趕了過去。”
秦菲說到這微微一頓,秦浩率先拍了一下掌,“翹海藍打了一場漂亮的心理戰,每個人的心思都想到了。倒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她確實拍了照,可惜吳亦凡卻猜錯了,那是在第三次拍的照!” 付書瑤一笑,“喲,勾起你興趣了?”.
秦浩握住她的手,但笑不語,林思翰攤攤手,戲謔的吹了個口哨,“那就完美收場了?”
翹海藍。林羽心下冷冷一笑,下意識看了仍沉默的抽着煙的秦歌一眼,用力握緊手,卻聽得秦菲道:“不,並不完美。當時情況很混亂,每個人的臉色都精彩極了,吳亦凡當時是氣得發瘋,上前便打海藍。我和素素畢竟是在跟蹤,離得遠,沒有辦法阻止。後來幸好被夏教授擋下了。 ”
“夏聰?夏聰也過去了?怎麼回事?”林思翰驚訝道,秦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也許,他一直跟着海藍?他纔是我們這夥人裡的黃雀。聽素素說,夏聰和海藍是那種關係,因爲在學校論壇上,有人說,曾經看到神似海藍的女孩在夏教授的公寓留宿過,夏教授當時也承認了那是他的女朋友。”
“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秦母淡淡笑着插了一句,秦菲一驚,順勢看了父親一眼,秦百川正盯着她,她嚥了口唾沫,心有餘悸,道:“他們似乎是吵架還是怎麼了,總之應該是發生了很大的矛盾。夏聰將吳亦凡打翻,掏出一張紙扔給海藍就離開了,說什麼你的五十萬,海藍在後面拼命叫他他都不理,那玩意似乎是支票,海藍一言不發將它撕了,她當時眼圈都紅了,我想安慰她幾句,只聽得她低聲說,她做的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我突然明白,她並不是爲自己,是爲夏聰才花心思去揭穿吳亦凡,因爲吳亦凡存心要毀夏聰的名聲。她似乎早已不在乎鄭佩佩她們怎麼看她了,可她唯一在乎的人卻不再理她了。”
她有些悲悒的說完,擡頭一下,出乎意料的見每個人都凝神聽着,耳邊突然啷噹一聲,她一驚,卻見是秦歌想去摁滅手中香菸,卻錯手將菸灰缸揮到地下,菸灰落了他一身。
她兩個哥哥都是極出色的人,雖然較之大哥,二哥在政務上似乎稍遜一籌,但這位哥哥從來沒有如此狼狽過
【非我傾城】510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七)
都是林思翰兄妹惹的禍。和林思微在飯堂裡打了個照面,林思微卻八卦的告訴林思翰她過去看張清了,林思翰也奇怪,席間突然便問起海藍……可秦歌卻是怎麼了,他對別人的故事從來沒有興趣…….
博物研究院。海藍坐在博士的科室裡,一邊看書,一邊等博士。拜託博士幫忙,也答應了博士過來向他解釋最近的事。
和博士剛碰面,博士便被人叫去開會,讓她在這邊等。來找博士的人說,夏教授已經到了。這夏教授是夏聰嗎?她微微苦笑,不是夏聰還會是誰。之前便聽博士提過,屏風山的命案破案後,古墓二期的開挖工作將立刻開始。夏聰過來和有關考古人員見面、主持會議並不奇怪。無論如何,一會要找他談一談。
竊自以爲的友情,曇花一現的愛情……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麼是她不想失去的,那便是和夏聰之間師友般的感情。那種明明相識短暫卻好似延綿了千百年的相知感覺。她掏出手機看了看,這會也開了一個小時了,快結束了吧?
“對,林小姐,翹小姐就在裡面——” 她正想着,門被猛力推開,隨着一個工作人員的微笑變驚慌,她臉上已捱了一個耳光。站在她面前的,除去所裡的一個女子,還有冷冷盯着她、右手高高揚起的林羽。
林羽眸光一寒,這一次,海藍看得清楚,只是,她仍然沒有避開。那女孩嚇呆了,林羽也驚怒交集的看着她,又一掌刮來—— 這次,海藍卻再也不讓——秦歌的事,她自問沒做錯什麼,但事情既因她而起,她早前又承了這女子的情,這兩掌便當是她還她的。
“翹海藍,你瘋了?爲什麼不擋?” 只是,她還沒伸手過去,林羽的手卻已被人從背後扭在半空,是……夏聰?後面還跟着一臉愕然的艾威。
夏聰也是怒了,眉峰挑起,厲聲質問她,林羽卻一聲長笑,眸含凌厲的狠恨,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打她嗎?她該打,這世上有那麼多男人,她偏偏來勾.引我的男人。我當初一片好意,她卻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罷了罷,從來沒有一巴掌拍得響的事。你該質問該追究的是你的男人,還有,你自己!連自己男人都看不住的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詬責別人!” 博士仍驚錯的看着,夏聰卻亦是一聲長笑,冷冷對林羽道。他說着手腕一扭,似乎用了什麼巧勁,林羽頓時跌進艾威懷裡。也彷彿教林羽的話證實了什麼,他沉沉看她一眼,末了,自嘲一笑,眼睫一闔,轉身離開。
海藍想,她這時該跟博士解釋些什麼——老校工以外,博士是她唯一最親的長輩了,可她卻追了出去,將林羽和博士啞厲的聲音統統拋在背後。
大廳因爲是展館的原因,人極多,來來往往——她大聲喊着夏聰的名字。夏聰的身影已掩攘在人羣之中。她在人來人往裡跌跌碰碰,卻見夏聰快走到門口……只要他邁出博物院大門,到停車場取了車子,她就再也追不上他。回到學校,總是還能見到他的。她這樣對自己說,卻仍奮力追去,彷彿只爲他在“知道”她的“不好”後還跟在她背後從吳亦凡手上護住她,包括這時在林羽面前對她的維護,她便有了繼續往前的理由,哪怕其實肯定追不上。
夏聰已到門口。
她的淚水也終於忍不住落滿臉頰。這些年加起來彷彿都沒有這幾天哭得那麼多。她一直以爲自己足夠堅強,卻原來也可以這樣脆弱。她站在人羣裡,旁邊一個阿姨關切的問,“小姑.娘沒事吧,” 她搖搖頭,伸手蓋住眼睛。
手掌微微撐開的縫隙中,卻見夏聰定住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她還在發怔看着,那個男人卻突然擰緊眉,又澀然笑開,終於,在斥滿雙眸的自我嘲諷裡,他向她快步奔過來。在他穿越過人羣,走到她面前,將她一把抱進懷裡那怦然一下里,彷彿花落微響,她卻仍在怔然之中。 “你追過來做什麼!我明知道你做過什麼,我……” 他收緊本便勒在她腰上的手臂,聲音啞沉到極點。她聽到他急促的呼息散落在她的肩背。
“如果你願意離開那個男人,我也可以當那一晚從來沒有發生過,他不曾給過你五十萬來買你的什麼。翹海藍,其實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思,對不對?我願像將你珍藏起來那樣對你,絕不讓任何人欺你辱.你,等你讀完書,我就帶你離開這裡。或許,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留下來……”
像珍藏起來那樣?
那是她一生的渴望…… 垂在夏聰身側的雙手顫抖厲害,手環上這人寬厚肩背一剎,海藍突然在他心口側隙,看到門口兩張熟悉的面孔。
往前一點的人是小夏,他神色很是焦急,和後面的男人解說着什麼。後面的男人卻是她並不願意看到的人。他似乎過來得很急,似乎剛從部隊裡趕過來,身上還穿着軍裝。
第一次看到他穿軍裝的模樣。筆直,帥氣,每寸每處無不是颯爽,是她見到過最好看的男人。也許正是因爲這樣,她才迷了心眼。
他紅着眼盯着一個方向。那種紅,是痛還是怒,她不是很明白,但可以確定不是女生痛哭的模樣,而是男人剛.烈的情緒。可是,爲什麼他目光到處看的卻是她和夏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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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八)
“秦歌……”.
背後,科室門前林羽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夏聰身軀微微一動,他攬着她迅速側過身,隨即目光一深,低聲道:“海藍,跟我來。”
海藍心裡一悶,卻終究沒有猶豫,手被夏聰一拉,便隨他向展館一條通道跑去,最後一眼,是林羽向秦歌奔過去,小夏似乎也發現了他們,一臉震驚,只有秦歌仍站在原來的地方,深深看着他們。
回頭一剎,依稀中是秦歌突然笑了,眸光一戾,推倒了前面一個人,向他們奔來。
那感覺很不好。她害怕這種看去竟似毀滅也要得到什麼辦成什麼的狠勁愧。
夏聰並不是第一次過來,對博物院極爲熟悉,很快便領着她走捷道出了博物院。
秦歌的車,出於安全考慮,必定有人守看着。
她沒想到的,夏聰卻考慮到了,一邊說着,一邊將她領到附近的公交站去吠。
夜色降臨。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害怕,幾乎滿座的車子穿行在大街熱鬧繁華的燈光裡,海藍眼前還是晃過秦歌佈滿血絲的眼睛。
這眼睛彷彿很久之前在哪裡見過,讓她凌亂害怕不知所措。
生平第一次她恨自己的好視力。
她伸手用力去揉眼睛,駕駛座上夏聰伸手過來拍開她的爪子,斥道:“眼睛不要了?”
他訓着,又輕輕握過她的手,放到他膝上握手。
海藍手微微一顫,他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她還沒能適應這樣的親密……
“你要開始習慣。”
夏聰睇着她,微微一笑,海藍正不知說什麼好,夏聰的來電緩和了她的羞澀尷尬。
“噢,你以爲將支票給我交翹海藍的時候就將事情表述清楚了?夏啓,我懂你意思,她是你上級看上的,而且他們也……”
旁邊,夏聰說到這裡,不覺將她的手扣緊。
是小夏的來電。海藍一直想不明白,小夏爲什麼要將支票交給夏聰轉交在,這時卻終於懂了。
小夏認爲她和秦歌有了那種關係,這樣也正好絕了夏聰對她的念想,並非惡意,但再善良的人都會有他的立場。
“這趟渾水我趟定了,有本事,他可以殺了我。”末了,他輕輕一句結束。
……
路上兩人也沒有再多交談,他只將她緊緊抱住,安靜地看着她。
海藍知道,他在等她說話。
回到他的公寓,他將門關上,去收拾沙發,當然,所謂收拾,就是將東西一股腦兒踢到沙發下——海藍的緊張慢慢消退,有些懷念的看着這人依舊凌亂得很藝術的泡麪天堂。
“過來坐。”
夏聰看她站着,終於難得的臉上一紅,朝她一招手,海藍走了過去,她想將被他踢下的東西收撿起來——他眼皮一翻,腳往她腿彎輕輕一勾,她站立不穩,跌到他身上。
他伸手將她抱到膝上,她一驚一惱,伸手揍了他一拳。
夏聰低笑出聲,過了好一陣子,慢慢收住笑意,“翹海藍,在我面前你拘緊什麼?像現在一樣就可以。”
海藍一怔,心裡卻又突然收緊,溫熱的氣息在背後繚繞,“我要說的話已經說了,你呢,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翹海藍,我們現在已經在一起了。你可以對我提出要求,告訴我你心裡想對我說的話。”
一句“在一起”,這次是實實在在明明確確將兩人的關係挑明瞭,海藍緩緩鬆開想去推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哪怕這姿勢讓她想起那個人。她想了很久,看着夏聰等待卻依舊耐.性等待的眼睛,看着他脣上的清澈的笑,終於問道:“教授,爲什麼是我?你確定?你確定嗎……”
“我說不上來爲什麼,就是那種感覺,但我想我確定。很確定。”
這一刻,海藍心裡變得安穩。
“教授,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並沒有什麼,那筆錢也並非交易。其他的,我不想多說。至於咱們,我……”
她蹙住眉,不知道該怎麼去表述。
反是夏聰聞言微微一震,撫住她下頜,神色複雜的盯着她看了好一陣子,但眼角忽而重重皺褶的紋路卻顯示出他的狂盛的喜悅。
兩人接着都沒有說話,他拿冰塊給她敷面,兩人依偎着坐了很久,她告辭離去。
出門的時候,夏聰從背後將她扣在懷裡,“秦歌一定會找你,今晚別回去了,在我這裡過夜好嗎?”
“不了,你的名聲現在還嫌不夠壞嗎?”
“你知道我不在乎。”
“我在乎。如果他找我,我正好和他說清楚。要來的始終避不開。何況,我不過是他心血來潮的一個替代品。其實,我……我和他最愛的女人有一點兒相像,你看,我手機一直很平靜不是嗎,他大概也想清楚了。”
她笑了笑,道。
“我會找他和他談,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海藍,我知道你方纔想說什麼……我會等你,直到你可以完全接受我爲止。你就當嘗試。”
海藍一震,夏聰眼線一狹,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額。
那溫熱軟膩的觸感,海藍渾身一熱,卻被他攬進懷裡……
這次,她明白,她開始和他心意相通……也許,她可以如他說的,和他嘗試開始……
*
她堅持不用他送,他也沒有執着。
因爲,他還有事要解決。
站在陽臺上,凝目看着女子的身影越行越遠,當身影消失,柔和的眸光也瞬間變成沉冷。
站了一陣子,夏聰拿出手機,回撥過去。
“夏啓,替我約秦歌出來見個面。”
小夏在電話那端沉默了一陣,腳步聲響起,似乎步行到一個地方,方道:“哥,如果你真有那麼喜歡翹小姐,那麼就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秦歌這次似乎是動了真格。要說的我已經說了,下次,我絕不會再說什麼。我一直追隨着他,以後也不會例外。”
夏聰聞言,狠狠捶了牆壁一拳。秦歌,他還真是看輕了他。他的身份,他以爲他對海藍的執念只是小夏之前說的她和秦歌之前喜歡的女人付書瑤有幾分相似,但小夏既然這麼說,便絕對不是!
是,他怎麼竟忽略了,要找和付書瑤相像的女人,秦歌有辦法弄一打!何必拘泥一個海藍。
他一聲低咒,撥打着海藍的手機,奪門而出。.
她的電話在通話之中!
*
一個小時以後。
海藍擡頭看着這幢曾經熟悉的單元,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
那兩個人的事又關她什麼事!
現在,她該回宿舍洗個澡早點睡覺,而不是在接到她那父親的電話之後便匆匆趕了過來,這個她曾經的家,如今她父親和另一個女人的家。
她甚至不知道她父親發生了什麼事。他只顫抖着說了一句讓她快點回來便掛了電話。
她再撥他電話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通,她揣摩着他語氣裡的驚恐,心想她是不是該打110比較靠譜。
哪知纔出了校門口,手機便被迎面而來騎着機動車的男人搶了。
雖也有搶盜什麼的,這裡的治安平日不算差,果然,去管那男人的事,天也怒人也怨了。
她也顧不得手機了,招了輛出租便趕了過來。
她咒罵了自己一聲,終於快步走了進去。
從電梯出來,往左一拐,便是她父親的房子。
她卻很快停住腳步。
家裡的門沒有關,大大敞在一邊。
她心下一凜,別是發生了什麼事纔好,可是,如果發生了什麼事,鄰居出入應該會看到,而且父親方纔打了電話給她,既然沒說什麼事,應該不會是太糟的事纔對。
她凝神一聽,還有電視聲,下車的時候,她看了眼出租的計時器,大約是九點的光景,一家三口吃過飯看電視正好。
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走進屋道:“爸,我打出租過來,你報銷給我,不然我可沒錢回學校,今晚就在這住下了,一共是……”
在看到客廳的情況,她驀地噤住聲,媽媽那一家子也過了來,這時,兩家正坐在飯桌邊,飯桌旁還站了四五個她不認識的年輕男人,但這還不是讓她吃驚的原因,她睜大眼睛,死死看着飯桌正中,往日父親坐的位置上的軍裝男人。
那個幾個小時前纔在博物院見過的人。
他也微微眯起雙眸,緊緊盯着她看,“多少錢,你過來我錢夾拿。”
512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二十九)
秦歌。.
海藍討厭這人的回答,更討厭自己方纔對父親開的玩笑,像他的非法藏械一樣好笑。
這時,有個男人走進來,又悄無聲息的將門關上。
這人走到秦歌面前,恭敬的將一樣東西交到他手上。
海藍喉嚨一癢,差點便忍不住笑出來,那是她的手機。
眼前這一場算是什麼綠?
聚餐吧。
畢竟大家正在飯桌旁,桌上是三個人吃絕對算得上豐盛八九個人吃就變得稀少的晚餐。
唯一讓她真正想笑的是父.母兩家還在餓肚子,吃飯時間碰上這麼一個瘟神,不知等了多久。
她看向他,淡淡出聲,“慢慢吃,失陪了。”
他父親一急,低斥道:“海藍,有你這麼失禮的嗎,你和秦……你是不是得失了秦先生什麼,還不快賠禮道歉?”
“誰讓你這樣對她說話。瑕”
海藍自嘲一笑,正想反駁,秦歌冷冷已截住她父親的話。
翹父和翹母離婚多年,早無默契,這時卻有致一同地相視了一眼,很是驚惶,翹父怎麼說也是一家中型企業的高管人員,怎麼會不知道這位“秦先生”是衝着海藍而來,且似乎並非其他原因,而是情愛糾葛。若要辦其他事,這個人完全不必等在這裡,暗地怎麼整治他們都可以。
“秦先生,我這孩子脾氣倔,你別見怪,海藍,你還不過來,陪秦先生吃個飯。”
翹母就坐在秦歌右首,這時連忙起來,走過來將她拉住,往自己位子走去,用意明顯。
“媽,你和爸是有多恨對方,這麼迫不及待將對方的女兒送到一個陌生人手裡。”
她輕聲反問,翹母一驚鬆手,海藍知道,媽媽沒有想象中愛她,也沒有想象中不待見她,只是她的存在畢竟提醒了媽媽和她父親年輕氣盛時因誤解而結因瞭解而分的失敗婚姻。
母親朝現任丈夫使了個眼色,丈夫微微一愕,卻仍朝他和前妻的女兒看了一眼。這位姐姐比她年長一點,是校裡的活躍份子,也算是個美人,當即微微顫抖着站起來,眼裡卻隱約帶着些許期待,走到秦歌面前,柔聲道:“秦先生,你要喝什麼東西嗎,我去泡杯茶或者咖啡給你?”
秦歌沒有答話,仍淡淡盯着她。她姐姐頓時站在他身旁手足無措,衆人越顯驚慌。
海藍漠然回視。
她知道,他一直盯着她,海藍最恨這人這雙深沉強硬宛似多情實質無情的眼睛。
眼前的情景真的讓她受夠了,話也省了,她轉身便走。
“翹海藍,你有興趣知道你父親在他們公司虧空的公款是多少嗎?還有你母親那邊又有什麼問題嗎?”
這幾個小時的風平浪靜,原來他都去調查這些事情去了,真是速度。
聲音甚至是溫和的,但那股不顯山露水的壓迫感足夠讓海藍心跳一促,她閉了閉眼,冷靜道:“我沒興趣知道。一點興趣也沒有。”
“姐姐……”
父親的小孩怯怯一聲,海藍低咒一聲,前面沒有人阻擋她,可這一步竟邁不出去。
終於,她咬牙迴轉。
父親已嚇得跌坐到椅上,連着他的妻兒哀求的看着她。她母親一家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第一次,她有翻身的感覺,可偏偏諷刺。她冷冷看他,“秦歌,你是兵,不是土匪!”
“土匪?”秦歌桌上兩手一拱一合,笑道:“我沒忘記我的身份,所以告發你父親是我的份內事。”
“哦,如果我答應你,你便不告發我爸了?虧空的錢還是虧空了,那豈非有違你的原則和操守?”
她順着他的話冷笑反問。
“爲我自己女人的父親填上虧空,對我來說是件應當的事情。”
“秦歌,你還可以再卑鄙一點嗎?”
這答案讓海藍死死抑住,纔沒有衝上前去甩這人一記耳光。
秦歌覺察到她激.烈的情緒,沒有再拿話刺激她,只盯着她,等她答案。
海藍看着他手上被關掉的手機,卻想起夏聰,這筆錢她問他借可以嗎。
可惜,秦歌卻似乎一下看穿她,不給她這機會,冷冷道:“你以爲只要將錢填上就可以了嗎?你以爲他公司知道了這事會怎樣?”
一桌之隔,那冷若冰霜的話讓海藍如墜冰窖,同父異母還在念小學的弟弟,也許不明白大人在說什麼,卻似乎知道她能救他們,朝着她大聲哭噎。
這個弟弟和她不算親近,但他們平常能說上幾句話,她偶爾到這邊來也必定會買點什麼東西逗逗他。
每個人臉上都是苦苦相求的窘迫。秦歌只輕輕一掌,卻打在她的軟肋上,她很快就能安穩了,不必東奔西跑,可被妥善收藏。
“你今晚看我的笑話看夠了,一通電話,看我傻傻坐車趕來,看我家的N次方,看我在這裡無力反抗。可是,我現在要告訴你,隨你怎麼做,我拒絕。”
她一咬牙,向門口走去,有兩個青年過來攔阻她,各抓住她肩膀一側,她大聲道:“讓開!”
“誰都不許碰她!”
海藍不知道,背後秦歌爲什麼突然厲聲命令,彷彿真的見不了她被人碰觸到,她見機奪門而出。
“翹海藍。”電梯在秦歌追至一剎合上,可是,她才走出小區,秦歌沉峻的聲音卻在背後喚住她。
海藍停下腳步。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人最可悲的不是犧牲什麼去成全別人,甚至不是犧牲什麼去成全對你並不好的人,而是在一番掙扎之後,你仍無法掙脫你的所謂原則,去作原來的決定。
看着人來車往的街道,四處林立的商鋪,海藍自嘲一笑,正想轉身,眼睛卻被前方一間便利店門前射來的光影映到,幾乎在同一時間,她看到門前錯落人羣裡其中一個男人搭掛在手臂的外套下面黑洞洞的槍口。
對準她側方的秦歌——
方纔有人拿着什麼東西映射她的眼睛提醒她!
她幾乎不假思索一步跨到秦歌的身前。
身上一疼,她隨即跌進他懷裡。
這一次,她終於哪裡也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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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
最後感覺是他遽變的臉色,將她抱進懷,一個旋身,自己用背將她掩住…….
當迷濛的意識重回的時候,手臂有些繃緊,右肩麻麻的痛——海藍猛地睜開眼來。
“翹海藍。”
枕在她臂旁、將她手掌握扯得疼痛的物體也猛然擡起頭。
看到眼前臉色疲憊、鬍渣微冒的邋遢男人,海藍的心情終於陽光了些,只是對於那雙眼底微見青仲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又讓她很不爽。
“你足睡了兩天。麻藥過了身上會有些疼。當”
此刻,這人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土匪惡霸模樣,皺高一雙眉,神色很是嚴肅,眼裡心疼的意味更是明顯。
那是和他很不合襯的表情。
她貌似傷在肩上,他小心避開她另一側肩,往她身上撫撫摸摸。她瞪了他一眼,側身避開。環眼四周,她置身的地方是一個精緻格調的臥室,有點像他公寓裡的臥室,卻又絕不是。
“我好歹做了你的替罪羊,你就不能找家醫院給我?”
她沒好氣道,她實在不想和他單獨呆一起。
“這裡比醫院適合,我已讓最好的醫生替你取了彈頭治過傷。替罪羊……女”
秦歌審視着她,眸裡如光衝破雲霾,笑意一點一點溶開,突然便欺身過來將她整個抱住。
“你明明是心甘情願的。”
他在她耳邊低低沉沉的說,一遍一遍的,聲音激.烈,以致說到後來甚至有些顛三倒四。
“好疼,你別碰我,我要回去,我突然失蹤,學校那裡怎麼辦,還有,夏聰一定找我找瘋了。”
她又急又怒,扭動掙脫,他卻道,疼就別動,最後終是放了手,臉上也難能可貴的現出絲無奈,末了,道:“學校那裡,我已經替你請了假,至於夏聰,我也派人通知了他。”
“你怎麼跟他說,爲什麼不讓我回去?”
她警惕地盯着她,秦歌突然自嘲一笑,“你很在乎我怎麼跟他說?你……真的和他交往了?”
海藍用力點了點頭。
“秦歌,咱們好好聊聊,可以嗎?”
她慢慢倚坐到一邊。哪知,方纔說了句,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
秦歌眼裡涌上絲柔意,“我去拿點吃的給你,咱們邊吃邊說吧。”
他出了去,很快折返。
海藍不自在的看着湊近嘴邊的湯匙,說道:“我來。”
秦歌也不制止,似笑非笑的着看她。
她傷的是右肩——肩膀抗議,海藍只好道:“你拿着,我來舀。”
她改換左手拿湯匙,秦歌卻突然撫撫她的頭,輕道:“若我是你,就乖乖吃完再尋事。你想虐待我,現下卻變成虐待自己去了,不傻麼?”
這話讓海藍愣了好一下。
想想卻挺有道理的,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終於,她就着他的手吃了起來。
那是碗熬得粘稠的肉粥。特點是:多肉少粥。
“這誰做的,你?”她艱難的嚥着,又問這是肉拌粥還是粥拌肉?
“是我做的。”秦歌聲音微硬,似乎對她的質疑很是不悅。
海藍一怔,心想這人貌似從來沒做過飯,這東西會不會吃死人?
秦歌眉宇成川,突然又問有差別嗎。
她嘆了口氣,道:“你說蛋炒飯和飯炒蛋有差別不?”
“你想吃蛋炒飯或者……飯炒蛋?”
海藍腦裡頓時形象地閃現過一個秦歌飯炒蛋圖。
一打雞蛋,十顆米。
“算了,官二代,咱換個話題。”
秦歌卻大手一揮,道:“我去做,但你得等一等。”
他遲疑了下,補充道,“大概要兩個小時。”
海藍頓時黑線,“秦公子,蛋炒飯炒兩個小時,你想做成碳炒飯麼?”
秦歌眉一擰,伸手便想敲她,她一驚縮去,他抿抿脣,最後順了一下她的發罷了。
海藍突然悟到什麼,這粥他做壞了很多吧。
她微微一怔,當年付書瑤一定很幸福。
秦歌要對一個人好,可以……很好,有些也許甚至是她無法想象的,只是,她很清楚,那不是屬於她的。
想起夏聰,還有和他的約定,她往後退了退,淡淡道:“別做了,我吃飽了。我們談談之前的事好嗎?”
秦歌略一頷首,三兩下將她吃剩的粥喝了。
“這兩天你……都沒吃過東西嗎?”
海藍看他吃得飛快,不由得脫口問道。
秦歌“嗯”了聲,擱碗同時,眼睛並沒有放過她臉上一絲表情,銳利裡帶着一份小心。
海藍心裡一緊,知他是想從她臉上看到什麼關切在乎的情緒。
記得以前夏聰和她戲謔過什麼附身之說,她以前不信,如今,卻開始懷疑自己的信仰。
是不是,真的存活過那麼一個年月,存在過那麼一個地方,最初糾纏一切愛恨從那裡早已開始。否則,怎會明知錯誤,明明恨怒,還能那麼認真仔細的去觀察一個人的一舉一動。
他在看她,她何嘗不是在看他每一個表情。
“我知道你想聊些什麼,只是,在你跟我聊之前,先看看這東西。”
如同兩天前,這時也是個星夜。並未完全拉上的窗簾在半開的落地窗前輕輕搖曳,外面星空如皎。
被拉高的手,指上銀光粼粼,彷彿是星光鑲進指節。
這東西靜靜躺在她指上一段時間,她方纔竟一直沒有發現。
最簡單的款式,可它確確實實是一枚鉑金戒指!
海藍氣得渾身發抖,她也不叫不罵,伸手就捋,冷冷笑問,“秦歌,你又在玩什麼把戲,看在我替你捱了一搶的狗血份上,你就不能放過我和我家裡的人?”
“你認爲這是把戲?你不是說,如果秦歌要和你一起,你必定要一個結果。翹海藍,我們結婚吧。”
秦歌緩緩回道。
他站在牀.邊,身上仍是兩天前的衣服,血跡狼狽皺褶累累,但他站得筆直,眸光如站姿一絲不苟。
她跪坐在牀.上,連繫着他們的是他高舉的手臂,和他掌中她的手。室裡燈光、窗外星光在戒上熠熠而爍,像穿過千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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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一)
你不是知道我和夏聰的關係嗎,瘋發夠了就送我回去。”.
如果說心裡不驚不激,那是騙人的。
但既然她方纔用夏聰堵塞住他,現在也一樣。雖然實際上夏聰還在等她的答覆。她那句嘗試開始還一直沒說出口。
可感情面前,她並不是勇者。
她冷靜說着,掙脫他的手,想將戒指捋下來,可這東西彷彿按她指頭大小而制,她拿不下,最後跑了出去。
秦歌一言不發跟在後面。
客廳很大,她四處摸索了一下,才找到廚房。
想去找點食用油,卻在看到流理臺上一片狼藉的碗碟鍋瓢,還有傾翻的黑糊糊的米粥時怔住。
她慢了。一雙手從肋下過來,將她抱進懷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不是說人的一生都在尋找屬於自己殘缺的那半邊圓嗎。我以前覺得這說法矯情可笑,包括在你父親的寓所裡,我也只是想讓你到我身邊。可是,當你受傷跌在我懷裡一下,我知道,是你。”
你生日那晚,我會放了你,不僅是你那時眼裡的淚水,我的不完全篤定。我還有其他顧忌,和我在一起,你並不安全。從方秦林三家的權力升遷開始,很多事都在暗中蓄勢待發。”
“你替我挨的這一槍,如果我猜得沒錯,目標本來就是你。”
海藍本來心捂得緊緊的聽着,這時遽然一震,“你說什麼?”
她被他緩而有力扳過身子,他挑眉一笑,眉目鄭重。
“那些都交給我。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既已將你置身危險,我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渴望什麼,其他的我便不再顧忌。歹”
“我很少看情愛的書,以前無意看過的一本書卻一直記住,說的是一個神愛上一個人,可這並不被允許,他愛的人對他說,只要那一刻是相愛的,一個擁抱已經足夠。於是那個神猶豫了,直到他愛的人離他而去。後來他想盡辦法將愛人尋回,可即使他騙了所有人,甚至禁制了比他位置更高的人,最後得到的不過是十年不到的廝守時間。因爲還有天在看。給了他他努力的,也懲罰了他叛逆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肩上的傷彷彿被什麼狠狠一戳,海藍清楚感到痛感透身而來,她喃喃說着,她心疼她不想爲他心疼想逃脫,卻被他緊緊扣住兩臂,他目光深得沉得像石子進了無底湖。那一陣光熱逼人而來,她看過去,便再也無法躲開。
“如果我是他,我覺得不枉。如果我是那個神,我也會逆天,如果還有輪迴,我就開始去找那個人,生生世世。如果我認爲我找到了,我就不再猶豫,因爲我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即便神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盡的是我所有的努力和生命。”
從不知道,秦歌這樣冷情的人也會說這樣的話。
是,多少錯過不在於過錯,而在於遲疑和時間。
即使那樣虛無縹緲的故事,海藍眼眶卻倏地熱了,幾乎便要脫口一句,你終於懂了麼。
但最後理智還是讓她找回自己的答案。
“秦歌,秦浩和付書瑤快結婚了,我知道你顧念兄弟之情,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歡她……我在說什麼,你當然得顧念你大哥的,而且這裡面還有付小姐的選擇。”
她慢慢擡頭看他,“和她相像的人,不只我一個。或許,你也可以重新去愛一個人。林小姐其實不錯。”
“是,她是不錯,可她打了你。”
秦歌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秦菲說了你在學校的事之後,我便讓人守在你身邊……你的事我都知道。”
他略顯糙意的手讓海藍如遭火燙,她顫抖着低頭去避,卻很快被他捏起下巴,他眼裡閃爍着微澀,喉間卻低聲笑着,“第一,在你之前,我從來沒有找過和付書瑤相像的女人,我手下人送過我和她相像的女人,我一面也沒見。第二,我從來沒有向付書瑤求過婚。還記得我對你說過什麼嗎,我不會答應任何女人什麼,而她們也不會在我手上損失她們的什麼,因爲我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翹海藍,你認爲這個社會這個年代還有多少人會要求一定要有結果的交往,又有人到最後必定能做到,但你想要,我也願給。這樣,你還不懂嗎?”
他的眸瞬間變得如獵獅一樣光利,睇視着她。
“你喜歡我必定比夏聰多,我親你的時候,你是喜歡的,享受的……”
他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讓她的臉貼上他的臉。
她的身子抖得不成話。
夏聰……
不僅僅夏聰,他的話又有多少可信?但爲什麼他每說一句,她的心就疼?
“秦歌,你讓我回去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終於,她閉上眼睛,輕聲說道,似乎是懇求,也似乎眼前這個真的是可以傾城寵溺可以提出任何要求的愛人。他們的愛是平等。
粗糙的指腹有些用力的按住她的眼邊溼意,秦歌長嘆一聲,低低的笑,低沉笑聲裡有什麼情緒一點一點被死死壓抑起來。
終於,耳垂一熱,卻是他的脣觸上她的耳,他低聲道:“海藍,我們做一個協定吧。在我將你身邊的危險徹底解除之後,你要去要留,我不攔你。但自此以後,我會在你身邊出入。不管你喜不喜歡,你不喜歡,可以不必搭理。只是,在這之前,你要暫時當我的妻子,只有我才能保護你。你也不想連累夏聰,對不對?有人要以你來做試探我的棋,而現在,也更加確定了。”
海藍一凜,卻也迅速收斂心情,立刻睜眼緊張道:“有人要對付你嗎?是方豐嗎?開槍的是什麼人。”
“方豐?只能說,更復雜。”
秦歌疼喜交集,抵在他心口上的手,她的態度還是很明顯的拒絕,但她緊張他。
翹海藍,我會讓你愛上我,一定。
因爲,如果我不能,便只能讓你離去。如果我給你傾盡一切的寵愛,你會愛上我嗎。
“好,我答應你。秦歌,保護好我和你自己。”
海藍不再猶豫,她知道,即使在感情上,她有所顧忌,但這人的安危,她很篤定她絕不能讓年他有閃失。
“我這就帶你回秦家,宣佈我們的婚事,然後你以我未婚妻的身份和我入住秦家,暫時退學。”
【非我傾城】515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二
前一秒,海藍還在想,見到夏聰的時候,怎麼跟他交待這事——秦歌答應了她安排二人見面。.
到了秦家門口,她的緊張終於被完全挑起。
手上一緊,卻是秦歌伸手過來握住她的手,她心稍穩,之前在宴上見過的鐵叔已出現在二人面前。
門開了曠。
彷彿也被什麼人在心上敲了一下,可也來不及她猶豫,已被秦歌攜了進去。
目光迅速過來。
秦家的人都在,作爲至交好友的林雲驄和林思涵兄妹也過了來。
秦歌被槍殺一事的嚴峻.性可想而知。
衆人此前似乎已有共識,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知道秦歌和她待在一起,但當發現二人攜手出現時,卻都吃了一驚。最先向秦歌使眼色的是秦浩和林思涵,隨着林思微的一聲驚呼,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秦百川一摔手中杯子,怒道:“秦歌,你還能再荒唐一些!兩個日夜,你消失個無影無蹤。我讓你手下的通訊科通過手機定位來查你位置,他們給我的答案是查找不到。”
“老林。”他說着,朝林雲驄伸來勸阻的手微微一擋,冷笑續道:“這兩天你會不開手機不辦任何事情,我是無論如何不信!我現在才知道,你羽翼硬了,真正硬了。可你將能力錯用,是不是你以爲你父親必定爲你收拾殘局,你大哥也正好在這裡,更不會放任不管。鞭”
說到這裡,他冷冷盯着秦歌和她交握的手,眸中的厲意狠色,海藍被他這麼一掃,心裡發毛,
秦歌握了握她的手,在他開口之前,林雲驄瞥了林思涵一眼,林思涵會意,立刻道:“秦歌,秦伯父已設法壓下槍擊的事,除了我們內部,外面還不知情。我們現下應該就這事展開徹查,其他的,暫放一邊,你知道這事有多嚴重。”
“思翰!”秦百川卻臉色一沉,道:“他若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便不會還將不該帶回家的人帶回來!”
眼看父子間氣氛劍拔弩張,秦母心裡一急,向秦浩看去,秦浩向付書瑤和秦菲支了眼,秦菲看着秦歌和她仍在驚愣之中,付書瑤一直安靜,目光諱莫如深,這時,站了起來,走到二人身旁,笑道:“翹小姐,你傷勢還沒好,我先帶你到我上去休息一下。”
海藍以爲秦歌會放手,交由她去,孰不知,秦歌卻將她半抱進懷,隔開了付書瑤的碰觸,她微微一怔,秦歌朝付書瑤點點頭,“謝謝。不麻煩嫂子,我一會帶她過去就好。我要說的事,她現在還是在這裡比較好。”
一聲嫂子,付書瑤明顯神色一變,海藍心想,你就報復吧秦歌。
秦歌似乎知道她心裡正在想什麼,突然狠狠看了她一眼,於是,她還來不及對秦百川和秦家憂怕,反被他嚇了跳。
又聽得他淡淡問道:“爸,在你心中,我是不是一個不知分寸的人?”
秦百川並不答話,但可見臉色稍霽,林雲驄拍拍他肩,“老秦,你我交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姑不論秦歌跟在你手下辦事,他的秉性和能力你最清楚,便是我,知個一二,也很喜歡。秦浩的能力你是知道的,秦歌較之他,似乎有些隨性,但如果拿秦歌來換秦浩,我一樣願意,因爲我知道,秦歌和秦浩一樣出色。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性格不合,我還中意思微跟着秦歌。”
秦浩笑道:“這可怎麼辦,我岌岌可危了。”
林雲驄道:“看你還敢拿長假。”
海藍本捏了把汗,這時方微鬆了口氣,大局似乎都在秦歌一側。
果見秦百川終於緩緩看向秦歌,“是,你這小子果然行。你錯了,所有人都站在你一邊。行,這事你給我個交待。”
秦歌朝林雲驄和秦浩微一頷首,也並不急着說話,只是迎上秦百川的目光。
兩人雖是父子,但被他這靜極深極的眸光久久一注,秦百川也不覺如壓迫般皺起眉,“秦歌!”
“爸,今天你,林伯伯和媽都在,有一件事我正好說一說,我已向翹海藍求婚,這些天她會隨我在這裡住下直到我婚事準備好。槍擊的事,我會處理。”
秦歌話口方落,秦百川勃然大怒,猛然站起,海藍見他怒而不屑的看向自己,心裡苦笑。
“你不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人!你娶她,部隊裡要怎麼說,別忘記方豐他們都在哪裡見過她!”
衆人這時也是真驚撼了,林思微秦母也急得站起來,顫聲道:“秦歌,這以往你身邊的女孩哪個不優秀,便說林羽也……你這是怎麼回事!”
海藍想,好不好爲“自己的身份”解釋一下,但縱使巧口如簧,她明白這種情勢她還是不適宜多說一句。只會是火上澆油的結果。
林思微突然奔了過來,海藍只覺肩臂一疼,卻是被她狠狠拉了一下,“你還不快滾,這裡因你添了多少亂你知不知道,你勾引夏教授吳亦凡便算了,怎麼又去招惹秦歌!”
林思微按的罪名更大,眼看情勢更如同水火,海藍直想暈了,攤子都交給秦歌算了,無奈疼是疼,意識卻還是清醒得緊,最要命是清醒的疼——身子突然一輕,她一愣,卻已被秦歌抱了起來,“思微,如果不是看在林伯伯和思翰面上,你看我今天動不動你。”
秦歌眸光全冷,那沉沉一聲,林思微愣愣站在原地,秦歌又緩緩看向衆人,最後,看向秦百川,“爸,我敬你重你,纔將婚事告知。翹海藍是怎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勞任何人費心。但是,如果誰動了他,我保證,我不會讓那人好過。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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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三)文 / 墨舞碧歌 紅|袖|言|情|小|說
秦百川氣得發抖。.
“秦歌,你狠!”
一聲怒喝,秦歌只給他老子留了個背影,於是,海藍第一次覺得,她可以不必怕秦家,也有些小悲哀的發現,她往後在這邊的日子絕不好過。
“在想什麼?”
秦歌盯着她,一腳踹開房門,將她放到牀.上。
“你爸不會放過我。”她瞪了他一眼,無奈地攤攤手藍。
“不怕,有我這紈絝子弟在。”
秦歌揉揉她的發,出了去,回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個小急救箱。
海藍只覺得這箱子在他手裡,似乎有種熟悉味道,不禁饒有興味地打量起來,秦歌一摸自己的鼻子,很是驕矜,“怎麼?爺長得好看你覬覦了?”
海藍撲哧一笑,做了個要吐的動作,“爺,我還王妃呢。思微倒會覺得你長得好看。”
秦歌輕哼,將箱子往牀.上一扔,脫下外套,裡面是一件防彈衣,一下有什麼在海藍腦裡閃過,卻又抓不住。
秦歌目光一動,故意在她面前換衣服,他脫得精光,到櫃裡拿了件襯衣穿上,然後在她面前坐下聾。
兩人坐得近,又是在他牀.上,吹息可聞間,海藍想起方纔看到這人精矯的上身,心裡緊張,不由得往後微微一縮,又拿話來掩飾這時的窘意,“我是覺得這箱子你拿着挺合襯的。”
秦歌白她一眼,“爺又不是醫生。”
“嗯,說不準你前生就是個蹩腳的醫生,我不幸被你治死了,這一生見到你就倒黴。”
“怪不得,爺原來是還債來了,不然,怎麼會看上你這個醜八怪。”
秦歌猛地湊到她眼前,俊美無比的臉,卻結實的將她嚇了一跳。
她低叫一聲,一腳踹過去,秦歌眉一挑,將她腳踝握住,“敢踹我。”
大掌收緊,海藍看這人模樣狀似猙獰,足踝被他灼熱粗糙的掌心磨得癢熱,尖叫着去躲,肩膀往牀.後一硌,痛得她小臉皺成一團。
秦歌臉色頓臭,將她抱到自己膝上。
肩上微熱,海藍心裡一緊,視線偷到處,是他低頭呵着氣。
她看到他眼裡的小心和柔和,還有他脣上這幾天未及處理的青茬。
“翹海藍……”
“嗯?”
她臉熱熱的擡頭,不妨被他在鼻尖上一吻,她一惱去推他,他卻得意的笑了,手摸上她的衣服,她急,“你做什麼?”
秦歌伸手給她一敲,“你以爲這箱子是道具,我拿來對你***用的嗎。”
海藍一愣會意,“能讓秦菲幫一下忙嗎?”
“你想誰被老頭子罵就讓誰幫忙。這幾天我幫你擦身子,有什麼沒有看過。”
海藍大惱,擡手將這人揍了個狠。
秦歌只任她揍,一邊扒開她的衣服,將被林思微弄裂的傷口處理了,又替她拉好衣服。海藍低下頭,腳上突然又微微一重,卻是被他握住腳褪下鞋子。
這樣的動作,她臉如火燒,偏偏他又補了句“如果你願意,一輩子,我都可以這樣”。
氣氛突然便靜下,兩人似乎都有些忐忑。
“秦歌,不要這樣。”
往她發上撫去的手停在半空,秦歌沒有說話,海藍心裡一悶,遲疑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擡頭望去。
秦歌站在牀,前,深深盯着她,眼中透着無奈、苦笑,亦有成熟男子的包容。
這樣的秦歌,就像真的比她年長許多,站在高堂流光溢彩,她在階下仰看。
一些畫面在腦裡閃現,她竟似被他蠱惑,幾乎便要起來拉他的手,她慌忙坐下。
秦歌抿脣看着她,眸光訝然癡凝。
卻也是露骨的。
他緊扣着雙手,青筋已是微微泛,若非全力剋制,便似隨時跨步過來將她壓在身下——海藍心跳快得像要跳出來,低垂的目光卻看到秦歌鞋子一動,她心下一亂,門,這時恰到好處響了,救了她。秦歌臉一沉,走去開門。
秦歌房間極大,分爲三個區域,最前端,辦公桌,沙發,書櫃,宛如一個小型會室。
衆人坐下,家.私微微阻隔,不至讓她太扎眼,但看到各人有意無意的目光,她還是迅速起了來。
秦歌本陪衆人坐着,看她走來,立刻將她攬過一起坐下。
來的是秦林兩家幾個年輕人。
付書瑤看了二人一眼,最先開口的卻是秦浩,他也看了二人一眼,眉頭慢慢皺緊,“爸這次動了大怒氣,秦歌,這事你有沒有什麼線索想法,能斷定是誰做的嗎,你的打算給我說說,需要我做的也一併說。”
林思翰眼梢往她的方向撩了撩,續道:“可不正是,如果不是事態嚴重,念及你安危,只怕他早就將你攆出去。我家老頭現在還在勸着。”
他雖一如既往戲笑,臉色卻大是沉重,海藍心裡一動,想起秦歌說過,只怕她纔是槍手的目標,她一直不明白秦歌爲什麼要以秦歌女人的身份將她帶回來,這時隱隱有幾分明白。
秦歌“嗯”了聲,看向秦、林,三人顯然是開始交換意見,付書瑤突然道,“秦歌,過去的事你別想太多,當務之急是槍擊的事。”
過去的事?
一瞬衆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海藍心裡輕輕嘆了口氣,旁邊秦歌卻道:“噢,你以爲我是因爲什麼纔將她帶回來?”
秦歌以前待付書瑤必定極好,這微一反問,付書瑤臉色頓時變了,她咬牙一笑,又淡淡道:“翹小姐,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因爲你的婚期?也許總是有之的。海藍笑笑接話,“因爲這次對方的目標實際上是我。秦歌身份特殊,行蹤大多保密,對方卻能探到,來頭絕不小,甚至熟悉秦歌。秦歌有穿防彈衣的習慣,這個連秦歌突然到我家去的事情也能探到會不知道他這個習慣嗎?秦歌身手本來就好,再加上防彈衣,要射殺並不容易。所以,如果真要殺秦歌,這人絕對不會只安排一個槍手,而是幾個槍手同時開槍。當時我卻只被一顆子彈打傷,這說明什麼?我在哪裡都不安全,但在這所宅子裡,除去秦歌,還有秦歌父親的力量。要動我,不容易。”
她話口一落,幾個男人都臉有異色看着她,似乎她的認知大出他們意料之外,連不知什麼時候進了來的秦百川和林雲驄都有些吃驚。
51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四)文 / 墨舞碧歌 紅|袖|言|情|小|說
當然,秦百川很快便含怒離去。.
倒是林雲驄多看了她幾眼,又看向秦歌,秦歌朝他點頭,帶着謝意。林雲驄很快也離去。
秦浩突然一笑,似想到些什麼。
秦歌領着衆人走到電腦前,打開郵箱,點擊了一個文件。
“我調了附近路面監控錄像,你們看。”
秦浩、林思翰一凜,秦浩往他肩上一拍,“我們去查監控,什麼也拿不到,爸明白是你調走了,知道你一定辦了事,電話卻找不到人,氣得……果然。”
“這人站的位置是死角,根本看不到什麼,只能看到半邊身子,這帽子一蓋,更看不清模樣。”林思翰沉吟着,秦菲在旁道,“他拿着槍,這旁邊的男人離他沒兩步也不害怕。咦,這人手上好像拿着東西……曠”
“要麼沒注意到對方有槍,要麼便是他同夥。後者可能性大,如果是這樣,他手上拿着的和閃光燈一類東西有關。根據海藍之前的描述,這人是引起她注意。”
海藍聽秦歌跟衆人解釋,又聽得秦浩道:“看來翹小姐此前推測不錯。”
林思翰和方纔一樣眼梢又往她方向瞟了瞟,眼中沒了慣常的戲謔,多了分興味。
秦浩問秦歌細遺,秦歌搖頭,“海藍身上的彈頭我查過,帶子監證看仔細過,人和槍都找不到具體特徵,槍是普通的微聲。”
“這就棘手了,如果目標是翹小姐,對方動機又是什麼,”秦浩皺起眉頭,秦歌正要說話,付書瑤道了聲歉,說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去了。
像對林羽一樣,海藍對付書瑤並不心存惡感,多是說不清的悵然鞭。
三個男人開始商量佈防的事,聽着他們對人手暗中調派,海藍有些咋舌,從明天起,這屋子四周,她身邊,不可謂不嚴。
秦浩看秦歌,兄弟間很是默契,秦歌放下鼠標,“嗯,明白,我會複製一份,一會讓人送到你和思翰手上。”
“好,但若說外來人做的,我不信。所有事情突然卻迅效,有種滴水不漏的感覺,也到了說這個的時間——”林思翰在桌上無聲寫了幾個字。
“誰最有這個嫌疑?”秦菲低低叫了聲,最後緩緩道:“方豐。”
而不約而同,秦歌三人卻給出“方家”兩個字。
三人一笑又各有凝色,夜也深了,秦浩微一沉吟,和兩人約定明早好好一談。
看似隨意一句,海藍卻明白,在不驚動秦百川和林雲驄的情況下,這幾個年輕的男人已決定對付方家了。
走前,秦浩又看了她一眼,“翹小姐,你既是秦歌親做的選擇,秦浩歡迎。”
海藍謝過,林思翰卻朝她吹了個口哨,笑道:“那天你被秦歌甩了,可以找我——”
後續的話被秦歌“啪”一聲關門關斷了,海藍“呀”一聲,“我還沒和秦菲道別呢。”
秦歌一笑促狹,眸黑不見底,“這麼快便急着討好未來的小姑子了?”
海藍一怔,“秦歌,我們之間……”
似看到她眉眼堅色,秦歌眸色一暗,“身在曹營心在漢?”
海藍知他說夏聰,心裡澀意頓生,總覺愧對夏聰,他何苦再說。
他回來之前,早讓人送了一箱子衣服到他那處位於屏風山海濱附近的秘密公寓,連着她打包回秦家。
進門的時候,鐵叔早已妥貼的讓傭人將東西放上來,她說了句“我去洗澡”,隨手挑了套衣服,進了房裡的浴室。
洗完澡出來,對夏聰的事也拿好了主意。
又見秦歌在桌上盯着電腦屏幕,不知在思考什麼,嚴肅的表情,讓他臉線棱角特別冷硬。
看她過來,他擡頭,在她身上定格了好一會,才似笑非笑的問道:“這快睡覺了,你還穿這些?”
海藍瞪他一眼,那些薄如蟬翼的蕾絲睡裙她能穿麼?只能穿了套洋裝。
秦歌不甚滿意地又盯了她一陣,招手讓她過去。
目光觸到電腦屏幕,竟然是屏風山一帶的截圖,突然想起此前在這人公寓裡的情景,付書瑤他們看的似乎也是這個,她下意識走開,手掌一緊,被秦歌用力拽住,“你這是做什麼?”
“這些資料,讓我看到不方便。”
秦歌似乎意識到什麼,輕聲道:“上次,我是故意氣你,你知我工作,如果是不能看的我誰也不會給,即使是我哥。”
故意氣你,這種話在這人口裡說來,特別讓海藍錯愕,她迴轉,默默問,“這事不好辦吧,我得失過方豐,這下惹了大麻煩,你總不能爲了我去和方家爲敵。”
“我們三家關係本便複雜,你不過是剛巧碰到浪口。我家老頭對方豐是極痛恨的。”
“但你爸爸會選擇時間和方式,在小事上對抗,在大事上必定等最適合的時機。”
“你是個明白人,我爸若聽到你這話,估計會高興。”
“說起來,方纔你爸和林先生突然上來是你做的手腳……對不對?”
秦歌深深看着她,眉梢嘴角依然冷毅,目光卻越見柔和,“從方纔起,你又給了我不少意外。我一直以爲自己喜歡的只是個倔強的女人。嗯,我去取急救箱的時候,讓我哥支開了老頭,拜託林伯父在一定的時間裡帶他上來。”
海藍避開他注視,道:“面上是讓你爸和你談談,實際上我不說那些話,你也會跟你哥和林思翰說,讓你爸聽到。可讓你爸知道目標是我豈非讓他更生氣?”
“但他也必更卯足全力保你,我既給了你身份,衆目睽睽下,如果他連你都護不住,不嫌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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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藍一訝,良久,方道,“你們這些人果然不能親近,人人都是精怪。”
秦歌微微閉上眼睛,“多謝誇獎。”
海藍看他面有凝色,微一遲疑,將心裡一直壓着的問題問了出來,“秦歌,你其實是不是在防着你哥哥或者林思翰?但我看他們和你都不似假意,有些東西是僞裝不了的,而且你做的事情我也無法理解,人手安排錄像記錄……你明明也很信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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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傾城】518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五)
“都是我兄弟,確實沒有假意。爲什麼這樣說?”.
秦歌緩緩眯眸打量她。
“他們認同的是你,並不是我。秦菲說是方豐,實際上方豐背後卻是方家。你們三個人都很清楚這一點。你爸會因拉不下臉面來保我,但你哥和林思翰卻未必願意這時就和方家起大沖突,誰先急,誰先輸。這一輸,是家族大禍。他們不過是看在你面上助你對付方家。”
“你也明白這利害關係,一旦發生衝突,你哥和林思翰可能會讓方豐一了心願。他們的底線是隻要方豐不動你……”
秦歌沉默着聽完,問道:“我方纔想事情的樣子有這麼難看?勵”
海藍並沒直接回答,只道:“和你家林家一樣,方家在沒有最大把握之前,絕不會輕動秦家任何一個人。至於我,你不必做什麼,現在原因我既然終於明白,最好的解決方法是我回學校去,這樣你也不必防着秦浩他們倒戈——”
“你救了我。”
“不是救,是對方要殺的本來就是我。”
“那又怎樣,你救不救我和我怎樣做並沒有衝突。”
“和你父親秦浩林思翰還有方家爲敵都無所謂?”
“是又怎樣?肅”
兩人針鋒相對的對話,看着秦歌挑眉盯着她,海藍心裡反問自己這是怎麼了,她對秦歌陷得這麼深,生死也不顧了?
她將話題岔開,指着他電腦道:“你老看屏風山景觀做什麼?暗地裡買了套獨立別墅在那邊後悔了?”
“我買房之前,因爲屏風山海港連接四個城市,那邊的地皮已經高炒,升值空間大,我沒理由放着錢不賺。那時古墓還沒開挖,開發商並不知道屏風山會有這麼一處遺址,難聽點說句便是墳地,再加上命案,那邊更是人跡荒蕪。”
“是啊。方纔我們沿着海濱經過,那大海港美麗極了,我問你,對岸城市有哪些,你這一說還不少,B市、F市、Z市……連接着這麼多城市,這背山面海的可惜了。這墓地命案的事一鬧,誰還會過去住,也只能丟空待售了,如果再發生什麼,**又查不出來,現在還叫囂着探幽的人必定也止步了,只有你這種人纔不怕。”
“我是用來隱藏行蹤,想讓你好好養養傷再說,以後不會怎麼過去了。”
“那你現在還盯着這地圖看?”
“忘了嗎,在你的事之前,我本就協助**廳查屏風山的命案。當然,現在,也只能再看看便暫且擱下,活人的事你的事是我的當務。”
海藍聽他提到她,忙將話題又開方,“你們明天商量之餘,別忘了幫我約夏聰。我……去睡了。”
她一句既罷,又懊惱了,說什麼睡覺,往大.牀瞟了一眼,她往沙發走去。
躺下來剛眯上眼,肩膀兩側突然一沉,微重的呼吸聲在頭臉上方響起,她一驚睜眼,入目是秦歌沉鷙眉目,他手一探,將她抱起,她拍打着他,他卻徑自將她扔回牀.裡。
“我連‘你暫時和我一起,好不連累夏聰’這樣的話也說了,你明知我心裡什麼感覺,即使你心裡真有他,也不必和我一再強調。我答應了你的自會做到,明天我必定如你所願。還有,我不會碰你,我不是強盜,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他冷冷說完,在她身旁躺下,又一手將她按進自己臂上,他的臉便在咫尺,她的身.體幾乎陷進他的裡,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堅硬結實的肌肉。
她使勁掙啊扎啊,他卻像貓捉老鼠般報復,一隻手臂牢牢橫在她腰間,恣意的盯着她。
這樣親密的接觸,公寓裡那些記憶涌上心頭……而他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還是這具炙熱的身軀,她清楚感受到他身.體裡矯健如豹的力量。
海藍面紅耳赤,“你還沒洗澡,去洗澡。”
“我拒絕。你又不是要跟我親熱,我洗不洗澡有什麼關係,再說,我出門的時候才衝過澡。如果你想我洗澡,可以,你和我……”
海藍本已偏過頭去,聞言轉身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看她被氣着臉色酡紅,秦歌眼裡才重回幾滴笑意。
海藍擰眉一想,手肘往他身上一戳,“我餓了,給我做點吃的。我要喝粥,就像先前那些。”
“真餓了?”
秦歌眸透狐疑,盯着她看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掀被而起。
“你不要假手於人,我要吃你自己做的。”
鑑於他的戰績,海藍想,等他將粥熬好,估計天也亮了,她正好睡一覺。
秦歌出門,而後折返,將她從牀.上抱起,“一起去。”
另一處。
昏暗的房間,男人撫着耳邊器械,淡淡看着屏幕上男人將女人抱出房間,輕聲道:“秦歌,屏風的事擱下,那件案你到底看輕了。嚴打毒.私的Z市,也逐漸下大力度緝毒緝.私的B市,對岸的A市,空寂的海港和即將人跡罕至的鬼山……你怎麼不試試將這些看去散亂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付書瑤的影子,這劑藥果真不錯,秦歌,父親哥哥兄弟方家,爲了那個女人,你真寧願與世界爲敵?”
*
秦歌搬了張椅子到廚房,海藍本被安置在上面看,但在秦歌碗碟摔了一堆、又幾乎將冰箱裡最後一點肉都蹂躪糟蹋光的時候,海藍真餓了,奪了主導權——期間,秦家人和蹭飯蹭睡的林思翰被廚房的聲音吵醒,一拔拔的過來看,秦百川見狀,火上加火,又拂袖而去。
好不容易成品出來,海藍像先前有一樣將肉全都挑吃了,將粥扔給秦歌……
這一來二去,還真如海藍所願天亮了。
未幾,秦宅便迎來了新一天的第一位客人——夏聰。
【非我傾城】519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六)
彼時,秦百川、秦浩和林思翰已出了門。.
書房。
秦歌出門的時候,對夏聰說了句“十分鐘”,夏聰冷冷看着他,沒有答話。
秦歌盯了他一眼,關上門。
那一眼,亦大有警戒意味曠。
門合上,夏聰立刻走到海藍身邊,雙手按到她肩上,盯着她仔仔細細看了起來,眼裡很快盈上心疼之色。海藍卻覺得他比自己更糟糕,也不過是短短几天,他便眼窩深陷,一臉削色。她知道,他是擔心她。
他說,“告訴我,具體怎麼回事?姓秦的說你被槍擊中右肩,處境並不安全。”
海藍將事情說了一遍鞭。
夏聰聽到她是爲秦歌受的傷時,眸光一黯,落在她肩上的手卻是極輕,“傷口還疼嗎?”
海藍深深吸了口氣,將他的手拉下,夏聰看她一臉決然,微微變了臉色。
“教授,那天你說的事……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回去吧,這裡秦歌會處理。”
夏聰反問,“你是怕我惹上麻煩?”
“這確實是我的心意。你回去吧。”
夏聰眸光一斂,緊緊盯着她,像在判斷她話裡的真假。
海藍握了握手,徑自向門口走去,手卻被夏聰在背後握住。
她一聲低叫,已被他扯進懷中。
這一下力道甚大,海藍被撞到肩,痛呼了聲。秦歌本在外面敲門,聽到聲音,立刻推門而進,見狀眸光頓時暗了。
他大步上前將夏聰拉開,擡手朝夏聰臉上便是一拳,夏聰被擊,一聲悶吭,海藍知道秦歌身手厲害,一驚,叫道:“秦歌,住手!”
秦歌聞言身形一滯,夏聰此時正向他擊去,拳頭便結實的擊在秦歌身上,“乘人之危,讓她屈從,你不嫌卑鄙?”
兩人本便忌諱對方,此時更是火藥味四濺,瞬間打鬥在一起。
見過夏聰和吳亦凡對打,海藍知道他身手似乎不錯,沒想到對手是打鬥,竟也沒落下風。兩人似乎都極會運用格鬥技巧,卻又拳拳到肉,去勢凌厲,海藍驚急,這時,秦歌似看出破綻,腳上一勾,將夏聰掃落在地。
他緊緊扭擒住夏聰雙手,眼神兇狠凜厲得像只豹,夏聰亦然。
兩人臉上都掛了彩。
這時,鐵叔帶着幾個男人匆匆進來,見狀一驚,“少爺,我聽到這邊聲響……”
秦歌冷冷道:“將他送回去,以後不許這人再踏進秦宅一步!”
鐵叔朝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幾個男人扭扣着夏聰離開,夏聰目光沉沉,緊盯着海藍……
夏聰是個性格複雜的人,某一面上城府不下秦歌,海藍心裡澀然。
她絕不想他捲入這場突如其來的危險中去,她的心意也確實不確,那樣對夏聰不公平。
她慢慢走過去,站在樓道邊,凝着屋外夏聰被押解上車。
身子猛然被扳過,秦歌一揩嘴邊血沫,咬牙笑道:“翹海藍,你什麼時候可以爲我流一滴眼淚!”
海藍下意識擦了擦眼睛,果然有些溼意,只道:“我回去睡一下。”
秦歌雙手握成拳,閉了閉眼,卻終究沒有攔她,伸手去攜她的手,“我已經跟老爺子拿了長假,回區裡做些交接,另外和我哥還有林思翰做些商量,晚上就回來。你待在家裡,裡外都有我和老爺子的人,絕對安全。”
海藍知道,她絕對走不出這屋子,秦歌必定已吩咐下去。
前方廊道,秦母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皺眉看着二人,秦歌攬着她,和母.親打了招呼。秦母朝兒子點點頭,看她的眼神卻極暗,秦歌也不多話,將帶她回到二人的房間。臨走前,說了句“如果我媽找你茬,你不用理她,一切有我。乏了就去找秦菲說說話”。
海藍想,秦菲只怕未必願意跟她說話。
沒想到,睡着之際,房門卻被敲響,秦菲一臉淚痕站在門邊。
她吃了一驚,忙問秦菲怎麼了。
“海藍,我做了個夢。我夢見……自己躺在一張黃金做成的牀.上,手腳被緊緊縛住,半點也不能動彈,四周站了幾個人,有男有女,都一臉複雜的盯着我看,其中,有個年輕的男人拿着一把匕首……然後,門突然開了,有人走進來,他說,動手吧……他聲音很是沙啞,但真好聽,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我看見所有人都彎腰行禮,然後那個年輕的男人舉着匕首向我心窩紮了下來。”
海藍不知道秦菲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找上自己,但見她雙眼失神,裡面的害怕和悲慟卻仿如身臨其境。
是不是愛屋及烏,她不知道,但她看去卻心疼,也莫名有些驚秫。
突然想起宴會那天這女孩在她面前離去前腳下微微聳動的第二道黑影。
她說了些寬慰的話,又笑問她最近是不是看了恐怖片什麼的,隨口說了句屏風山的事。
話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怔。秦菲眸光一動,隨即點頭,“難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聽張清說過屏風山的事。準確說,是鎮北王墓。”
海藍一凜,突然想起墓中壁畫,那個神秘悽幽的心引子的傳說。
“必定是這樣,海藍,我夢裡的人都是寬袖長袍。”
秦菲帶着淚沫的眼裡透出絲笑意,但嘴角卻有些沉下去,忽而,她掏出什麼東西,眼睛一眯,海藍只聽得一聲遽響,只見前面一朵玫瑰被掉下來,她一驚,秦菲手裡拿的是槍。
但即使她身份特殊,這也是萬萬不該。
秦菲看她模樣,笑道:“特製的,假的。傷不了人。但如果讓我碰到這鎮北王……”
她緩緩住了聲音,眼裡一片幽冷,海藍一怔,“那只是歷史。”
她說着微微打了個顫。像秦菲這樣的女孩,她總覺得她該是開心無邪的,沒想到她身手颯爽最讓人不安的是,秦菲眼中藏着恨意。
白日黃粱,那不過是一個夢。
她正不安,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又慢慢頓住腳步。
秦菲叫了聲書瑤姐姐。
付書瑤似乎是要出門,妝扮精緻美麗。
她湊近海藍耳邊,輕聲道,“翹小姐,你猜我現在要到哪裡去?”
海藍一凜,付書瑤低聲留下了幾個字,很快走出花園。.
秦菲笑笑,問付書瑤和她說什麼了。
海藍卻沒有回答,也很難回答。
付書瑤說,我和秦歌相約了見面。
*
大半天,便在微微的凝神中過去。
午飯的時候,秦歌打了個電話回來,海藍淡淡問了一句,他吃過飯沒有。
秦歌聲音裡泄出絲笑,說受寵若驚,告訴她他正和林思翰一起吃飯。
他讓她好好吃飯,晚上回來熬粥她喝。
海藍也沒有再說什麼,回了句你去忙吧,便平靜地掛了電話。
到了晚上,各人陸續回來。秦百川,林思翰,秦浩,最後是付書瑤和秦歌。秦浩看向付書瑤,笑問,“你也難得回來一趟,不是去見同學去了,怎麼回來吃飯了?”
付書瑤一笑,說,陪陪你,陪陪秦伯夫和伯.母。”
秦百川頷首,秦母和顏悅色的說了句什麼,付書瑤心情似乎甚好,笑顏美麗。海藍卻彷彿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懾到,手一顫,一碗熱湯摔了,濺了半身,秦歌正拉下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吃了一驚,也顧不得自己也被濺溼了,拿起海藍的手就看。
海藍雖是輕輕避開,動作並不激.烈,各人卻是看在眼裡,秦.母一聲冷笑,“秦歌爲你做了這麼多,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便不能安份一點?”
秦歌一瞥母,親,目光淡淡,秦.母卻微微一驚,海藍不卑不亢道了聲歉,說我來收拾,阿姨吃飯,一邊按下接聽。
夏聰的聲音從手機裡急促傳來,“海藍,如果可以,讓秦歌立刻帶你到屏風山鎮北王幕來,不是博物館,是這邊的真墓穴入口。秦歌是不是有個妹妹叫秦菲,帶上她!你不知道,我在墓室發現了什麼——”
夏聰怎麼會突然到了屏風山去?海藍一驚,隨着一聲低喝“什麼人”,聲音突然驀然而止,歸於一片沉寂。只餘下電話嘟嘟的餘音。
【非我傾城】520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七)
海藍再撥卻沒有人接聽。.
她連撥了幾次,心裡一沉,看向秦歌,“夏教授可能在屏風山出事了,我要過去一趟,他似乎發現了什麼古怪東西,讓帶上秦菲。”
從方纔起,秦歌臉色本便陰沉,似乎只是按捺着讓她將電話聽完,聞言便道:“他不過是有意誘你,噢,還將秦菲也捎上了,我絕不會帶你過去。”
“他不是那樣的人。再說,若他真要誘我,你不在家的時候,他大可以來電,他約莫已經考慮清楚了我現在的處境——踞”
秦歌目光更沉,驀然打斷她,“我不在家的時候?沒有我批准,你以爲你可以從這裡走出去?”
果然是這樣。海藍一咬牙,沒再說什麼,探身便往外走——秦菲她是帶不走了。
秦菲卻在背後叫道,“海藍,你方纔說什麼?讓我到屏風山去?”
海藍正要回答,腰上一緊,整個人忽地便被秦歌扛到肩上,她又驚又急,只聽得秦百川怒喝,“秦歌!”
秦浩和林思翰也出了聲,秦歌卻一言不發將她扛了回房,在他肩上顛倒之際,她看到付書瑤冷冽的眉眼。
她被他扔到牀.上,她想起來,他高大的身軀卻壓到她身上,俯瞰着她,眼中火光似要冒出來黔。
“翹海藍,我說過,等這裡的事都解決了便放你回去,你還想怎樣?”
她使勁掙扎,他狠狠看了她一眼,突然出了房。
她追出,門卻被反鎖上。
未幾,秦歌折了回來。
繩子?海藍看了眼他手上的東西,一驚,便要奪門而出,秦歌眸光一暗,將她擒住,又將她扔回牀.上,旋即將她雙手縛到牀上。
海藍又急又怒,無聲的死命掙扎,最後仍是被結結實實的綁起來。
秦歌摸出火機,坐下來抽菸。
海藍氣苦,眼淚倏地便出了來,更是一點聲音也不吭。
“說話。”
秦歌卻似乎對這樣沉默的氣氛很不悅,沉聲令着,撫上她的發。
海藍咬緊脣,心裡屈痛難當,又擔憂着夏聰,幾喘不過氣來,卻仍是不肯出聲,秦歌看她滿臉漲紅,反先按捺不住,用力將煙捻掉,動手去給她鬆綁。
海藍手腳得脫,二話不說給了他一記耳光。
聲音清脆,乾淨利落。
秦歌也不撫不動,自嘲一笑,道,“是我犯.賤,好愛不愛,偏要愛上你這樣不識好歹的女人。”
海藍看他臉上紅了一塊,心裡已是一悶,聞言心裡澀悶之意更甚,只是,他既放了她,她咬了咬牙,便再次向外走去。
才走了兩步,手卻被人拉緊。
她被秦歌拽回懷裡,他掏出手帕,往她眼睛搵去。
“我去。我帶你過去。”
他語氣變得冷漠,手下動作卻是輕的,海藍心下越發窒悶。
他開門出去,海藍竟突然衝動的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秦歌身子分明一震,海藍卻猛然想起他和付書瑤的事,緩緩放了手。
微恍中,只見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扣了扣,卻沒再碰她,徑自出了去。
*
海藍沒有想到,秦菲也被他一同帶出門。
終於,他還是都按着她的要求做了。
他迅速和秦浩林思翰商量了一下,後者也一起過去,各自讓司機駕車。秦百川雖一臉難看,不知他說了什麼,並沒有阻止。
出門的時候,付書瑤突然說,她也跟秦浩一起過去。
他既和秦浩商量,付書瑤大概也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秦浩不同意,他也開了口,說那邊發生過命案,我們是有事過去,在**廳破案前,其他人不宜到那裡去。
付書瑤卻執意,秦歌略略皺眉,這次,到海藍不覺屈緊指節。
小夏開的車。
看得出,小夏也很是擔心。秦菲和他們一起坐,雖說那只是個怪誕、虛無飄渺的夢,秦菲今天的心情卻一直低霾,於是,三人都極爲安靜,車廂裡卻又隱隱瀰漫着一股緊張氣氛。
後來,秦菲回過神來,知道她和秦歌之間不快,有意緩和僵局,笑道:“二哥從沒做過飯,還是海藍你好福氣。”
海藍自然知道秦歌十指不沾陽春水,此時心情複雜,一時不知該怎麼接口。秦歌聽到秦菲的話,本微微側過頭來,見她沉默,眸光更冷了幾分。
秦菲嘆了口氣,想起什麼,掏出手機。
海藍問她打給誰,秦菲吐吐舌,道:“張清自己熱衷這些神秘深幽的地方,卻不許我過去,我還是告訴他一聲,省得日後爭吵。”
海藍想起那個憨愣男,不無訝異,“你們兩個,竟是你聽他的。”
秦菲一笑,撥了電話,張清很快接了。
……
“你可不能說我,我和我哥他們到屏風山一趟,他們去辦點事。什麼?你也在屏風山?你們過去郊遊?不是說**廳將那一帶的旅館封了嗎?嗯,也是,破不了案也不能老吊着,附近的店鋪始終要經營的,只能封鎖住博物院,哼,你倒好,過去也不告訴我一聲——”
聽着二人交談,海藍卻是心裡一凜,“秦菲,手機給我一下。”
秦菲也意識到什麼,連忙將手機遞過去,海藍接過,急忙問道:“張清,你們有沒有和夏教授在一起?”
【非我傾城】521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八)
電話那頭,聽她問起夏聰,張清有些揶揄的笑了下。
“海藍,是你?本來是在一起的,但後來教授到墓地那邊去了,我們想過去,可是那地方,沒有特別批准的不能過去的。”
海藍一驚,夏聰落了單。
“聽說你家裡有事暫時辦了休學,你還好吧?咦,不對,你怎麼跟秦菲在一起——”
海藍這是更焦急夏聰的情況,截住他了,“我方纔收到教授的電話,他可能出事了,你們趕緊過去看一下,但務必小心。”
張清似乎也想起屏風山命案的事,也震了一下,“博士也過來了,他知道那地方,我......我立刻和同學們一起過去看看。貓”
他說着幾乎立刻掛斷,海藍穩了穩心神,又給他發了條信息,讓有什麼發現,立刻給她一個電話。
擡頭之際,只見秦歌眼中似是而非翻劃過一絲譏諷。未幾,他掏出手機發了信息。還拉姆心裡一動,按說秦歌這樣的人,要辦什麼事直接電話便是,她突然想起付書瑤。
張清一直沒有電話過來,海藍撥了過去,無人接聽,試着撥了博士的,竟也一樣。秦菲想了想,說了句“班上的活動,思微可能也過了去。”可奇怪的是,竟然連思微也沒接電話。
海藍又撥了佩佩和文雅的電話,都是沒有應答,兩個女孩頓時面面相覷,連秦歌也微微凝了眉。
因並不確定放生了什麼事,不好驚動**,秦歌通知了手下人練習屏風山博物館的人員,讓等在山下,一會帶路進山。又讓人查出屏風山附近數家旅館的電話,打過去查詢的結果是,張清一行二十多人都進了屏風山。
所有人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秦菲死死握住海藍的手,海藍早已一手心是汗。 大半個小時後,衆人抵達。三名值班人員已候在山腳下。
沒有到山另一邊的旅館去,而是直接前往墓地。
秦歌三人帶了不少人,緊跟其後。
夜色極重,摸底在山腹深處,一路過去,打着手電探路,之間林木寢暗,草莖密長,偶遇多年前此間鄰近村子村民埋骨砌墳地,白森森的破甕子,漆紅的棺頭伸出數寸來,饒是海藍已隨博士進行數場小型挖掘,膽色較尋常女生不同,也不免有些心驚。
秦菲和付書瑤白了臉。 到時幾個男人臉容沉着,並無一絲懼色。
秦浩將付書瑤摟在懷裡,秦菲本緊緊握住海藍的手,想了想,改上前去扯林思翰衣襬,林思翰,倒也任她扯着
。 海藍看着秦菲回頭朝她做鬼臉,有些哭笑不得,秦歌就在她前面,可二人冷戰,她實在拉不下臉也拉不下心去靠近他。
她苦笑想着,秦歌卻突然回過頭來,看向後面的軍人,“加快速度。”
他一聲令下,本在海藍後面有序而行的數十人,洪亮的應答了聲,立刻刷刷的越過她,走到前面去。 海藍氣惱,咬咬牙,繼續走路,她不信這人會將她扔在這裡不管。
只是,在經過又一片墳頭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秦歌背後像長了眼睛似的,很快轉過身來,斜斜看了她一眼,有緩緩伸出手,那拽的二五八萬的神色分明在說:怎麼,害怕就上來握住我的手。
海藍惱怒,走上前去,用力往他手心打了一下
。 她正想追上秦菲,秦歌卻一掌她腰肢,將她往自己懷裡帶去。好漢不吃眼前虧,她沒傻到現在和他較勁,輕輕拽住他的衣襟。
秦歌從區裡回家,軍裝還沒換下,她手指到處,不覺摸到他的金屬鈕釦上,硌了他一下。 秦歌低低一哼,狠狠捏了她腰間一把,海藍有些吃痛,正想擡頭罵他,卻不妨他在低頭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今晚回去我就要了你。”
海藍一怔,不覺驚呼出聲。
前面,衆人悉數回頭,看兩人親密,林思翰和秦菲眼神曖昧地朝二人笑了幾下,秦浩揚揚眉,付書瑤臉色微變,隨即轉頭。
......
走了甚久,終於看到幾個簡陋帳和屋舍,卻是先前考古隊搭建的,方便進出工作和休息。 只是後來挖掘中斷,工作人員搬走,只留下一小部份人看守明知道二期挖掘開始。
墓地就在這後面。 林思翰在外招呼了幾聲,卻沒有迴應,秦浩和秦歌交換了顏色,海藍心裡一緊,秦浩已讓人進去,卻竟是空無一人。
秦菲握緊雙手,“張清會不會出事了?”
“先是夏聰,再來留守的考古隊員都不見了,來這裡查看的學生也沒有了音訊,三批人——”
秦浩環四下一眼,神色也變得凝重,付書瑤道:“會都到了墓室裡面去嗎?”
“這個墓地只怕不進也不行了,思翰,你立刻打電話通知**廳。”秦歌眸光一深,招過背後衆人,攬住海藍率先繞過帳架,向屋舍後墓地而去。
海藍心跳如鼓......前方墓穴在望。
王爺要休妃522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三十九)
莽樹勁草之間,可見一處銅青陷在土坯之中,手電光影下,可見暈似青苔斑駁,那實是銅門——地宮入口,秦歌突然將她攬緊,眸光一利,輕聲道:“什麼人,出來!”.
他一聲既下,四下訓練有素的男子立下將他們幾人圍在中央,並拔出手槍來,直指四周深黑林木。
“我數三聲,若不出來,我們便開槍。屬不屬正當防衛,由我們說了算,有什麼損傷……”
秦浩淡淡接過話茬,卻立下湊了效。
“不要開槍……”
一處樹影搖曳,兩人顫聲喊着,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
“老師……累”
這兩個人倒是較其他人更讓海藍吃驚,是早些天在夏聰公寓樓下碰到過的兩名傳播系的老師,沒想到他們竟也過了來。
兩人看到海藍也吃了一驚,海藍說明來意,又略略一提秦歌幾人的身份,兩人方纔鎮定下來。秦歌審顏度色,看二人一身狼狽,身上都沾了髒污泥巴,略一思索,讓衆人散開戒備,他和海藍相視一眼,仍將她護在腰側,由海藍髮問。
“老師,你們知道教授還有張清他們哪裡去了嗎,這裡的工作人員呢?怎麼只剩下你們?”
兩名老師聞言苦笑,海藍和衆人看得分明——他們瞳孔緊縮,眼中恐懼毫不暇飾。
男人盯着地上青駁,低道:“這邊真墓穴的二期挖掘還沒正式開始,大夥過來探險,既隨隊過了來,夏教授說順道過來看看。後來,我們聽說夏教授可能出了事,立刻趕過來。來到已看不到任何工作人員。我們以爲他們隨教授進了地宮。博士卻說不可能,除非發生像地震這樣的事,否則負責守陵的人絕對不會全部離開,這是守則和紀律,旨在防止任何盜竊和人爲破壞。我們既擔心夏教授,又怕有歹人打這地宮的主意,這裡指不定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爲安全見,大夥打電話報警,那知道見鬼的這裡竟完全沒有信號,所有人的手機都不行……萌”
“深山野地,接收不到信號也是正常。”
林思翰淡淡插了句。
“不。”
秦歌卻極快的打斷他,海藍一凜,立刻想到什麼,道:“我不是曾經接過教授的電話嗎,他是發現了什麼立刻撥的電話,他當時必定就在這裡。”
付書瑤微一皺眉,率先拿出手機,果然沒有信號。隨後所有人都拿出手機,仍舊一樣。
秦歌三人交換了眼色,林思翰低咒了句,道:“只怕和早前屏風山命案有關,有人盯上這裡了,目的很可能是地宮深處還沒被挖出來的財寶。”
付書瑤道:“出了命案,到屏風山玩的遊客本已大量減少,到墓穴這邊來的更少之又少,搶掠財物便更方便。”
今晚的事也是盜墓者所爲?海藍心頭疑慮愈重,又聽得秦浩搖頭道:“信號卻不可能是人爲。”
他隨之看了秦歌一眼,“你負責監看屏風山命案進展,**廳那邊怎麼說?”
“我現下撂了挑子,但就先前得到的消息,**廳那邊毫無進展。如今看來,一是罪犯委實高明,不曾留下任何痕跡,一是……”
秦歌淡淡一笑,眼裡沒有笑意,海藍微震,秦歌也默認了神鬼之說嗎。
可事情至此,卻確實難以解釋。這時秦歌又看向兩名老師,道:“接着呢?”
男老師指向前方地上銅門,驚駭之色再浮眼底,“手機無法報警,我們便兵分兩路,我們兩人負責回旅館報警,其他人則到地宮尋人。”
“博士打開地宮的門,領着一衆學生進了去。這門厚重,當時是往上掀開的,然而當最後一個學生進去,門竟突然關上。當時沒有一絲風,我們看得清楚,也斷不是博士他們中誰伸手關的門。我們大聲呼喚,明明不過這一門之隔,竟似乎傳不出聲音,他們沒有一絲迴音。我們又嘗試將門打開,那門卻紋絲不動,明明博士開門的時候並沒有費多少勁,那鎖早在以前挖掘的時候便被摘了,後來聽到人聲,不知是你們,我們就躲到了一邊……”
“即使有風,也不可能將這樣一扇門吹合上……”
秦菲眸光一暗,低喃出聲,秦浩沉聲斥道:“秦菲,即使真有鬼神,身爲秦家子女,你就這點出息?”
海藍卻注意到,自踏進地宮地界起,秦菲便沒有說過一句話,眉心一直緊蹙着,那神色似乎是害怕,卻又似乎不是,彷彿是一種抗拒、悲喜,還有……憎恨。
秦歌似乎也覺察出她的異常,道:“我派人先送你回去。”
秦菲卻搖頭,眸光一瞬變得極亮。
“聽說地宮主人是個挖人心的王,真有趣,我今天既然來到,倒要看看他墓裡可也有人心殉葬。”
一直擔憂着夏聰沒怎麼出聲的小夏聞言一聲驚叫,“我說秦大小姐,你別這麼嚇人好不好?”
雖覺秦菲有絲異常,但此時此刻,首要之急卻是進入地宮,秦歌派人將兩名老師送出去,一到旅館立刻聯繫**廳,讓那邊派人過來。
衆人向前方的千年墓門圍攏過去。
只見那銅門上有環,便如古時宅門。門不大,僅容兩三人進出。
秦歌手握銅環,一用力,轟隆一聲如悶雷,一股腥腐地氣從千年前而來,迅猛竄過所有人的眼鼻。
映入眼簾的是一段長長的石梯。
梯下甬道似深不可測,光影竟照不到盡頭,隱在幽暗漆黑中。
幾個男人本想將幾名女人留在外面,然現下情勢詭譎難辨,略一商量,還是決定帶人進去,並留部分軍人在**守着接應。數名軍人先進,小夏隨後,男人各自照拂一個女人,秦歌對海藍,秦浩對付書瑤,先後走了下去,然而,當林思翰方攬着秦菲走下梯級,又是一聲遽響,頭頂銅門倏地降下。
地宮外,兩名老師一秫回頭,驚覺情景再現,地宮門口空餘數十名軍人。
王爺要休妃523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
陵墓裡,海藍差點沒叫出聲,虧得專業練膽,沒有失聲尖叫丟人,付書瑤倒是輕輕叫了聲,秦歌捏捏海藍的手,說外面的人會安排的,大不了將這破地方炸開,不會有事。.
對這暴力的安慰,海藍暴汗卻也總算安慰。
付書瑤這時應了。
氣氛變得有絲尷尬,秦歌這安慰便似乎是給付書瑤似的。
隨後,衆人在黑暗中等一會,秦歌方說,可以了,走吧。
秦菲不解,林思翰嘆了口氣,頗苦逼道:“方纔是在等外面的人設法開門。現在絲毫不見動靜,倒是給海藍那兩個老師說中,這裡處處透着古怪。”
秦浩突然問道:“翹小姐,以你的專業知識,這會不會是什麼機關之類,有辦法在裡面將門打開嗎?”
海藍道:“秦先生問得好,兩位老師方纔雖說得嚇人,但不排除地宮裡有機關,我們兩撥人進來的時候都觸發了,只是,如果真有,或是機關簡單,博士方纔只怕已經將門開了。菲”
衆人心頭一沉,虧得幾個男人仍是鎮定,各自並讓幾名下屬持了槍,冷靜指揮,讓大家繼續往前走。
海藍又叮囑了幾句,讓衆人寬心,這裡屬一期工程,既已開挖,機關毒氣什麼的應早已被考古隊擺平,衆人只要不攀牆附壁,就不會觸發什麼深藏的機關。
甬道長則長,卻甚是狹窄,這一段路便只得梯級,腐土,牆苔,便再無其他什麼。
這裡還不是墓室。
走了十多分鐘,終於到了甬道盡頭,那裡有一扇石門。
衆人停了腳步,都是一番讚歎,那石門做工極盡華美之能事,門上雕龍塑鳳,鎮北王墓的貴氣終於開始顯露膜。
海藍知道,門後就是墓室,接下來幾個墓室仍屬一期的戰利品,安置着琳琅滿目各種陪葬物事,她雖沒有資格參與開挖,但對專業上心,私下曾向博士瞭解過這陵墓的情況。
她伸手往門上數十龍鳳雕塑摸去,秦歌卻毫不客氣的將她的手打落,“告訴我怎麼做,我來。”
海藍心裡一暖,讓他找凹凸之處或是能左右擰動的龍頭鳳首。
“你便沒想過這會有危險嗎?秦歌,我來吧,你和秦浩不能有事。”
付書瑤的聲音突然微冷而來,海藍自嘲一笑,難怪兩個男人都喜歡付書瑤,倒是自己涼薄了。
秦歌看了付書瑤一眼,秦浩眯哞笑了笑,海藍似乎嗅到兩個男人迸出的火藥味,秦歌突然收緊圈在她臂上的手,海藍一疼,只聽得他淡淡道:“不礙事,我有個什麼也正好,了卻許多麻煩。”
海藍心下一黯,也不知是爲秦歌和付書瑤之間,還是她和秦歌之間……正想着,眼前驀然一黑,饒是旁邊幾名鎮定的軍人也出了聲,紛紛驚問,“怎麼回事?”
所有人的照明工具突然全數熄滅。
秦菲一聲驚叫,最先掏出手機。
她似乎按了幾下,黑暗中能聽到她特設的按鍵聲,手機仍在待機狀態,背光卻消失了。
方纔沒了信號,現在是光。
不消說,這次所有人的手機也是一樣。
“哥,思翰,打火機。”
秦歌微微沉聲道,秦浩迅速掏出火機,火光驟起又瞬間撲滅。
林思翰試了試,也不行。擡頭不見你我的漆黑裡,有人倒抽了一口氣,小夏咒罵一聲,衣服窸卛,秦浩冷笑道:“小夏,你不用掏了,結果見鬼的只會一樣。”
“他媽的,這也太邪門了吧?”
林思翰狠狠啐了口,幾名下手連連苦笑,其中一個苦中作樂,打趣道:“咱們平日偶爾也會說些黑段子,託幾位大人的福,沒想到還真見識到了。”
“翹海藍,打火機的事怎麼說?”
海藍心裡也是涼了半截,聽到秦歌問話,明白他意思,忙打疊起精神回道:“一般來說,墓穴空氣不足,缺氧的情況下,燭火會熄並不奇怪,可這陵墓幾經開啓,我們一路走來,並無感覺呼吸不暢,這裡似乎也沒有風……”
“打火機的事已經說不通了,但仍可當作是哪個通風口掠來的風所爲,不過是小,衆人不察,這照明設備卻絕不可能同時偃旗息鼓,我看我們到此止步,等待救援……”
付書瑤也是慣見場面,這時聲音也有了絲輕顫,秦浩卻道:“瑤,不行,這時越退,危險越大,我倒要看看這鎮北王是不是成鬼成魔了!”
“進去——”
便在這時,隨着秦歌低沉一聲,石門“隆”的升起。
找到門上機關了!
入目處,衆人卻都驚呆住。
那是一個墓室不差,可並非預期中的黑暗,而是一室光暈。
最讓人振奮的是,夏聰和博士都在,數十人都在這裡。博士旁邊,林羽也在這裡?!
只是,地上卻亦觸目驚心的橫斜着十多個人……或者是十多具屍體。
有部份人穿着工作服。
是留守的工作人員?
另外一些又是什麼人?
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海藍顧不得其他,先跑到夏聰身邊,此刻他正斜倚在一具棺槨上,他膝旁散着一張半開半合的古代仕女像,博士、林羽和張清環護照料着,其他人諸如吳亦凡、鄭佩佩等散在一邊,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看到他們一瞬,又驚又喜。
夏聰看起來卻不太好——身上襯衣破開多道口子,血痕溝壑,濡溼了一大片,便似被兇猛獸物利爪狠狠入肉撕將開來,只是,他眼睛半闔半開,似乎還有意識。
上天保佑。海藍低低說了聲,夏聰彷彿聽到她的聲音,猛地睜開眼來,她還沒來得及察看他的傷勢,便被他一把帶進懷裡。
便是在這急遽裡,海藍忽略了兩件極爲重要的事。
其一,關於秦歌。
其二,關於這墓室。
這個古怪的墓室。
【非我傾城】524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一)
“他死不了。”.
她隨即被秦歌用力拽回。
博士冷笑,繼續替夏聰做簡單包紮,小夏過去幫忙。
一時,衆人目光異樣又尷尬。
除去林思微、吳亦凡、張清等人,很多人並不知悉秦歌的身份,卻在校內見過他和林羽出現。
林思微冷冷看着海藍,林思翰過去拍拍她的肩,她順着哥哥的示意看去,只見秦歌一臉冷峻,想起那晚在秦家他的嚴厲,一驚之下,咬牙側過身。
林羽臉色很白,眼圈卻紅了。
海藍苦笑,想掙脫秦歌去看看夏聰,卻教他鐵似的手臂扣着,沒有辦法。她恨他之極,聽之任之,遂一動也不動。
夏聰張看過來,神色複雜。
秦菲走到張清身旁,張清握住她的手,罵道,“不是讓你不要過來,你看這下可好。曠”
秦菲狠狠掐了他一下,“你怎麼不說你自己?”
張清咧嘴笑笑,“我是爺們,不一樣。”
“滾。”
秦菲氣得又打了他幾下,這時秦歌淡淡瞥來,張清倒機警了一回,立刻向衆人介紹秦歌等人。
秦歌和秦浩交換了個眼色,秦浩環四周一眼,說外面已在設法援救,大家安心等候即可。
人心本惶,此時獲悉這幾個人的身份,又聽秦浩語氣沉穩從容,衆人一下安穩下來,又連連看了在秦歌懷裡的海藍幾眼,有些女生目光更異,卻不無豔羨鞭。
海藍澀然,哭笑不可,遂將注意力放到墓室,意識到什麼,一驚脫口道:“博士,這墓室不……”
“我沒有你這樣的學生!”
看着身旁自己專程帶過來散心的林羽,艾威這時卻徹頭徹尾怒了,做了他這一生從沒做過的事——手一揚,竟將棺旁小几上一個青花瓷向海藍的方向猛力擲過去。
他雖怒,卻僅爲宣泄,將瓶子摔到地上,一時並沒有意識到碎瓷會向海藍射去,秦歌卻想到了,眸色一變,立下將海藍往後一推,自己擋了,臉上頓時多了數道血痕。
他也並不動怒,只淡淡道:“艾老,這是一個敬業的老教授該做的事嗎?鬧夠了就請好好呆着,當務之急是你所有學生的安全,是人命!”
艾威猛然一震,頹然退了下去。
“外公……”
林羽去扶他,一雙眼睛緊緊看着秦歌,淚水直流。
一旁,海藍也緊緊握住雙手,死死抑住去查看秦歌傷勢的***。他們之間坎太多,既無法越過,不如早抹煞了這會讓人越陷越深的溫情。
秦歌眼梢盯她半晌,環在她腰間的手終於緩緩鬆開。
他受這一下,不過是想讓艾威對她少幾分怨恨。也早說過,此間事了,就放她。自己何苦一次一次深陷,她不問一句,他便潰不成軍?豈不可笑?
整個墓室,三四十人,竟一時沒了聲息。
海藍抿了抿脣,走到夏聰身邊,低聲問道:“教授,能撐下去嗎,這是怎麼受的傷?”
秦歌徑自去查看地上屍首,秦浩和林思翰隨之加入。墓室更靜。
“海藍,你剛剛想問什麼?”
最後,還是鄭佩佩一句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海藍看向這個昔日好友,見她眼中水光隱約,知她有意言歸於好。
經此種種,她竟一時不知該怎麼迴應。
在這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地方,死人反比活人來得可愛,神鬼可以傷人,卻絕不能傷人心。人卻不一樣。
終於,鄭佩佩和劉文雅走了過來,鄭佩佩抓住她的手臂,嘴脣方動,海藍卻先她出了聲,“都過去了。”
鄭劉兩人一怔一喜,握住她的手。
地上,夏聰見狀,心裡替她高興,凝着她輕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這墓室確實不對勁。”
他一說,除去秦歌等人,衆人想起什麼,幾乎立刻全都變了臉色。
秦歌等人一凜,仔細打量起來。
這墓室不小,數十人進來也不見擁擠。只是,它模樣實際卻並不像墓室,桌椅,梳妝檯,貴妃榻……貴妃榻背斜搭着一件玫紅披風,腳踏處一雙同色繡鞋,鞋畔便是光暈來處,一顆美麗碩大的夜明珠靜靜置放在那裡。除去一張牀榻被換成棺槨,這裡活脫脫便是古時女子閨房,他們雖非考古人員,憑眼光也可斷定這裡的佈設材質皆是大貴,一切鮮活得彷彿主人只是短暫外出,隨時就歸來。
秦浩看了看秦歌,後者頷首,他略一擰眉,從屍體堆裡站起來,出言詢問墓室和屍體的事,還有夏聰所遇。
“大秦先生,這個墓室不該出現在這裡。”艾威苦笑道。
看得出,這位主持過無數挖掘工作的老者說到此處聲音也有絲顫抖。
卻原來,便如海藍之前所想,甬道以後該是數個擺放陪葬品的墓室,而非眼前俏閨。甬道雖長,卻並無分支,一路走來,斷不可能走到其他未開挖的墓室中去。何況艾威是主持過一期挖掘工作的,清楚知道甬道之後是祭品墓室,眼前這個墓室便像是憑空出現,將那些墓室阻隔開來。
而最讓人恐懼的是,地宮的門自艾威進來後再也不能從裡面打開,他們手上的燈火也曾在甬道處全部無故熄滅。
夏聰的遭遇更見詭譎。
他過來的時候,地宮外的工作人員已全數不見,他第一時間也是想起盜墓者,立刻進了地宮查看。
通過甬道進入墓室,他幾乎立刻覺察出不妥,他手上有地宮一期的挖掘資料,這裡根本便不是原來的墓室,但最讓他震驚的卻是這房中牆上的一幅掛畫。
那幅掛畫畫着兩個人——兩個他絕想不到的人。.
雖知地處特殊,未必能通話,他還是立刻撥了海藍的手機,沒想到竟聯繫上了。通話中,墓門卻突然被打開。
五六個男人走進來,每個人手上拖曳着一到兩具屍體。
夏聰頓時一驚,他認得屍體上考古隊的工作服夢。
雙方一照面,爲首男人立下向他走過來,眼裡……都是殺意。
但對方沒有想到的是,夏聰天生體弱,然而他出生考古世家,自小熱愛考古,從幼年起便開始鍛鍊,練習各種武術。一番拼鬥下來,自己雖受了傷卻也將對方全部撂倒。
他想進一步查問,這些人卻如同密訓的殺手一樣,一瞬全部吞毒自盡;要待通知救援,卻發現手機突然打不出去。重傷之下,他只得先在原地調息,直到艾威他們找來。
方纔倉惶,衆人沒顧得上查看,這時,林思翰一凜,已將地上古畫打開來。
那是一張古代仕女圖。背景是一個花園,兩個女子在喝茶聊天。
這兩名女子身上服飾都極華貴,一個容色傾城,一個俏麗嬌憨,只是,前者髮鬢束髻,後者烏髮盈肩,昭示着兩人身份,一已嫁作人婦,一尚雲英未嫁徘。
落款是鎮北王左兵。
鎮北王的親筆珍跡還罷,問題卻出在畫中女人身上。
其一,那絕色女子雖較海藍美麗許多,五官卻隱約和海藍有幾分相似,而少女卻和秦菲像了個十足。
衆人這一看,頓時愣住。
至此,這個鎮北王墓儼然就是個鬼墓。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海藍和秦菲現在便身在這鬼墓裡。
小夏指着夏聰背後的棺木,顫顫然道:“哥,你還敢靠在那上面?小心鎮北王他老人家找你。”
倒是夏聰嗤的一聲笑,道:“這東西我方纔就檢查過。裡面只有一副枯骨,他是人我也許還會怕,一副骨我怕他做什麼,何況這個也不一定是鎮北王,誰說不能是其他男女。”
“你開棺了?”艾威聞言,頓時急了,“沒有適當的環境和器材輔助,這樣會讓屍骨加速氧化……這……”
“博士寬心。這副棺木本來就沒有裝釘,甚至沒有蓋嚴,你看看棺身就知道。”夏聰眸光微斂,輕嘆了口氣。
衆人聽他一說更見恐懼,看看海藍又看看秦菲,也有兩三個膽子大的隨博士查看棺木。
另一邊,秦菲一震,不知所措的瞪着眼前畫上那個蒼勁有力的落款。
張清也大受震懾,若非秦浩攔着,幾乎上前將那鬼畫撕了。
艾威緩緩拿過畫像,模樣既高興又失魂落魄,“我從事這一行數十年,從沒遇到過像這樣的事。”
“先前的屏風山命案,今晚我們的遭遇,還有這張畫……會不會都是鎮北王做的?他詛咒每一個來打擾他沉睡的人……”
一個學生顫聲叫了出來,林思翰擺了擺手,道,“大家別慌。人有相像,誰說不能有這樣的巧合,非得扯上什麼轉世輪迴?未必就和神鬼無關,只是有些事暫時解釋不了,需要查證罷。”
“不錯。實際上,屏風山命案到了這裡反而慢慢明朗起來。我們檢查過考古隊工作人員的屍體,他們身上幾乎沒有絲毫打鬥傷痕,但脣色發紫,四肢處不約而同有道小噬口,這很可能是蛇類所爲,如果說是死於毒蛇自然襲擊,要殺夏教授的人爲什麼還要將他們弄到這墓室來?除非這些人本來目的便是故佈疑陣,不巧的是,他們在這裡遇到夏教授,不得不將他滅口。人算天算,沒想到會出了夏教授這個意外。”秦歌說着淡淡一笑,又看向秦浩。
秦浩點頭,“事後,如屏風山命案一樣,將屍首和現場做些佈置,只要佈置巧妙,就不一定能破案,畢竟蛇咬並非人爲,是動物天性還是鬼神操縱,足夠讓人浮想聯翩。”
海藍想了想,接着道:“就像你們在地宮外分析說的,這些人很可能來自一個厲害的盜墓團伙,這就能解釋所有詭怪事情背後的動機。這些人要這裡成爲真正的荒野,命案發生一次,還有不少人想追求刺激,但第二次過後,只怕再也沒有人敢來。甚至於,如果暫時破不了案,二期挖掘也可能被迫中止,鎮北王墓就成了盜墓者的天堂。”
“對,誰說我們看到的不能是盜墓者的人爲佈置,這墓室的擺設,這畫……”付書瑤並不落她之後,淺淺笑道。
這幾番下來,衆人果都再次鎮定下來。
海藍擔心夏聰傷勢,又有些擔心秦菲,見付書瑤輕聲安慰秦菲,秦菲反倒豁達,笑着搖頭。
海藍心下稍安,卻見夏聰似笑非笑的看了秦歌一眼;秦歌亦是一副類似表情。
她知道,夏聰笑秦歌在“扯謊”。
有些事情,即使再深入調查,也未必能有解釋。譬如,這憑空出現的墓室。
如果說這是盜墓者的安排——將另一間尚未挖掘墓室裡面的東西移花接木,又僞造了掛畫,但夏聰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學者,要在他眼皮下造假幾乎不可能。
而如果,夏聰果已肯定這裡的景況都是假的,他早便和學生言明。他沒有說,只能說明這墓室的古怪十有八九不假。
只是,此時此刻,夏聰考慮到大局,知道秦歌用意,遂沒有多說什麼。
“有東西在下面動!”
張清突然一聲驚喊,伸手指向遠處貴妃榻上面的紅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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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是方纔說的什麼毒蛇纔好。”. 張清後一句,說得衆人直哆嗦,神鬼雖恐怖,但畢竟還不曾覈實,這被毒蛇一咬,可立時斃命,真成鬼了。 “退開。” 秦浩喝着,飛快拔出手槍,“砰”的一聲,打在披風上,那披風跌下,蓋到夜明珠上,室內光影頓時暗了幾分。秦浩並不遲疑,又連連開了幾槍,有兩槍卻打中了夜明珠。熒石碎裂,整個墓室一下成了伸手不見五指。 衆人駭得大叫。 “大家別慌,小心推倒撞傷自己人!蕾” 黑暗裡,秦歌沉聲一喊,衆人被懾,聲息稍歇,這時,不知誰的聲音驚慌傳來,“是誰,誰奪下我的佩槍,大家小心……”
這一聲警告讓所有人都炸了,秦林幾個人說過話,聲音衆人認得,現在出聲的是必定是某個軍人。場面很快失去控制。混亂的尖叫聲,腳步聲,海藍一個激靈,原地無法動彈的夏聰最沒有防禦能力,夏聰就在她旁邊,她幾乎沒多想,就悄悄側身擋在夏聰前面。這一下沒有持續多久,“砰”“砰”兩聲槍聲凌厲的響起,海藍心肝怦然,只聽得四周倒頓時一剎全部靜了下來。 “海藍,有沒有受傷?光” 她的手旋即被人抓住,力道之大,她的骨頭幾乎被捏碎。 “夏教授,我沒事。” 聽夏聰聲音好,海藍稍稍寬心,正想掙脫,對方卻冷冷一笑,甩開她的手。
海藍一驚,這才意識到問她話的是夏聰,握住她手的人卻不是。 是秦歌,她知道。與此同時,她的手……她感覺到一手溼膩。她傻了一般定了很久,纔將手湊到鼻翼下,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這時,他拉着她滑坐下,她幾乎是半撲到他手臂上,“秦歌,你受傷了,哪裡傷了?” 秦歌嗤笑了下,沒有回答。也許是她的聲音過於沙啞嚇人,徹底將本便已靜下的墓室裡最後一絲聲音也壓了下去,卻又隨即引起更大的混亂。 “翹海藍,你讓開!” 隨着秦浩等人循着聲音,急步過來,摸黑蹲下圍攏,連聲詢問,林羽驚急出聲,只是四下一片黑暗,她看不見,手上又沒有工具,取不了子彈,即使子彈取出來,也難保傷口不會感染。她對他又恨又疼,哭了起來,想摸索去看看,被秦歌握住手又放開,“林羽,你我的事,我很抱歉,對不起。傷……兩槍,一槍在肺葉,一槍在心臟附近,你不必看,沒有你的責任,現在也救不了。” 林羽一震,定在原地,想起兩人交往前,他曾經跟她說,有一天,他也許會和她分手,如果她介意,那麼,他不會和她一起。這時,他的冷靜也是距離將她逼迫得說不出話來,也讓她清楚,原來,一直是她的一廂情願。她狠了狠心,不想再去看他,卻在聽得付書瑤和林思微哽咽着上前的聲音,又後悔了。她放不了手。她待上前,又聽得秦歌囑咐,“大哥,人手你安排好,保護大家安全,等待救援,書瑤以外,你看好秦菲,思翰,思微以外,在出去之前,你幫我照顧……翹海藍。” 她聽着秦浩和林思翰低沉着聲音答應他,她這一步再也邁不出去。
海藍被人擠了出來,秦歌也不管她,她便站在四周人羣裡,靜靜聽着,聽到這裡,她終於放下緊捂住嘴巴的手。這時,誰也沒有心思去追究那件紅披風下的會動的活物是什麼,老鼠,抑或真的是蛇,是誰奪了其中一個軍人的佩槍,傷了秦歌,神鬼還是人。她也一樣。若是後者,她隱約想到一些什麼,秦歌很有可能是爲保護她受的這傷。她腦裡一片空白,又突然覺得這個屋子的佈置似曾相識,彷彿很久之前在哪裡見過…… 夜明珠…… 她像被魘着了一般,一聲低咽,憑着記憶,本能地往某一個方向走去。 “翹海藍……” 隱約中,似乎是秦歌聽到她聲息,突然叫了她一聲,聲音兇狠又焦促。 “海藍……” “翹小姐,過來我們這邊。” ……
接着是夏聰和秦菲的聲音,還有秦浩林思翰的聲音,現下四周都是人,可是除去地上的夏聰和秦歌,散圍在秦歌的人,誰也不知道身邊的是誰。她的手已摸索到木板,她竟也不覺得害怕,跟秦歌的生死相比,還有什麼能讓她怕的。那是一個櫃子,她一用力,將那櫃子打開,不知是誰“呀”的一聲,先叫出聲來,一陣急促的抽息聲之中,光亮重回,照亮滿室。光源來自櫃子裡的夜明珠。另一顆夜明珠。她孤伶伶的站在貴妃椅旁邊的櫃子側。驚喜過後,人不可思議地盯着站在看,恐懼防備,彷彿她就是這墓室裡的精鬼一樣。她卻終於看清了秦歌。他便在夏聰旁邊不遠的地方,同倚在棺木上,胸腹處大片血跡,眯眸看着她,隨之漠漠側身,不再理會。她快步跑回他的身邊,想拉他的手,想告訴他他們一定能一起出去。他卻再次用力揮開她的手。
52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四)
當然,這一下秦歌也好不到哪裡去,傷處又有血溢出,臉色更白了幾分,衆人大驚,海藍疼急之極,卻怕他再傷及創口,默默走到一邊。.
就着火光,只見一支槍跌在地上。
這便是槍擊秦歌的手槍。
這支方纔不知被什麼人拔去的槍,此刻誰也沒有理會,甚至連那名失槍軍人也驚疑地站在原地,沒有去撿。
自進墓室以來,秦歌雖做事不多,卻恰恰穩住了人心,宛然是此間心骨,這時一衆學生幾乎都亂了套。
乘着光亮,秦浩和林思翰招呼過艾威,領着多名下屬到墓門處查看,設法自救開門出去。
秦歌緩緩閉上眼睛,這時已半昏過去。
然而,此前無法開啓的墓門,這時也一樣。機關似乎只在來路,這邊整個門壁竟無半絲開關痕跡可尋,艾威看了夏聰一眼,兩人神色凝重,末了一聲苦笑。見狀,向來鎮靜的秦浩也咒罵了一聲。若不盡快開門,秦歌必會失血而死。
付書瑤握拳看着,終於忍不住俯下身子,緊緊抱住秦歌。秦浩眯眸看了二人一眼,沒有說話,只繼續尋找工作。林思微又急又恨,幾乎將牙咬碎,臉色漲紅站在一旁慌。
鄭佩佩和劉文雅走到海藍身邊,安撫地挽上她手臂,海藍掙脫,拍拍她們的肩,循着光影四處輾轉起來,在石壁上敲打,又去翻看墓中古物,看能不能找到門道出去。
鄭劉二人見狀,也立刻隨她找了起來。
海藍又懇求的看向衆人,“大家也一起找好嗎?”
室內多是歷史系的學生,此情此景,亦生同窗之誼,同仇之意,克服對小蛇的恐懼,也立刻四散尋找起來。
夏聰偶爾在一旁做些提醒,讓衆人不要忽略一些旮旯之處。
秦菲此前一直痛苦哽咽,張清側身安慰她幾句,卻發現她竟突與他人情狀大不相同,便似海藍方纔被魘着一般,目光疏離迷濛,怔怔盯着墓室某一處。
他喚她數聲,她皆毫無反應,他一驚,順着她目光看去,發現她一直在看的竟是秦歌背後的棺木。
他伸手往她肩上拍去,卻聽得她重重一聲道:“我二哥要死了,我求求你,放我們出去……”
張清大驚,“秦菲,你怎麼了?我知道你哥哥受傷了,你很難過,這時可開不得玩笑……”
他說着驀然頓住,是啊,秦菲怎會開這樣的玩笑!
然而,衆人訝然看來,秦菲卻宛似未見,仍一遍遍重複着那句“放我們出去”。
她是向着棺木說的。
衆人本一心尋出路,如今被她一懾,都驚定在原地,還是吳亦/凡顫聲問了句,“秦小姐,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你……在跟誰說話?”
秦浩見勢不對,走到秦菲身邊,一扯她手臂,低斥道:“秦菲,你發什麼瘋,現下不好好幫忙淨添亂子,你也知道你二哥撐不了多久!”
秦菲渾身一震,猛然一掙。
她力氣遠不及秦浩,誰都沒想到,她這一掙,竟掙脫了。
“好,我明白了。”
她低喃着,彷彿這間昏暗的女閨墓室中,真有一個他們看不到的人在和她對話,有人護住她將秦浩推開。衆人正駭,卻見她幾步走到梳妝檯,將桌上一枚匣子快速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把外鞘鑲滿寶石的匕首來。
她二話不說,一剝外鞘,將匕首架到脖子上,盯着海藍,一字一字道:“將我身上的封印解開。”
這也如同海藍方纔一樣,她似乎早知道匣裡放置着什麼東西。衆人越發驚懼,海藍令自己鎮定下來,向她走去,道:“秦菲,我們是身處千百年前的墓穴不錯,我們是遇到困難不錯,現在誰都急,但我們不能亂,你不要被眼前情景所懾。秦菲,將刀放下,你身上沒有封印。”
“海藍,我很清醒。我就是知道你們必定以爲我是嚇糊塗了才說這些話。有些事情我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如果我說,這墓室裡還有一個我們一直看不到的人存在着,你們會相信嗎?你們只會將我捉起來。海藍,張清,我不是和你們開玩笑,所以,如果你們不肯答應我的要求,我只能自傷證明。大哥,你知我脾性,我認定了的事情誰也別想阻我。”
秦菲苦笑着說道,眉肩分明是一抹決絕的顏色。
除非這墓室裡果真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否則,便是秦菲自己生了幻像。人在情緒激烈的狀態下力氣變大,並非不可能,她和秦歌感情深厚,突遇此變故,心惦兄長,又處在這樣一個詭譎的環境下,會產生幻覺亦並非不可能。
只是爲何獨對海藍說這些奇怪的話?並且她竟和海藍一樣,知道這墓裡東西的藏放位置,彷彿她們曾在這裡生活過。她眼神混濁,語言邏輯卻是清楚無誤。
秦浩和林思翰極快的交換了個眼色,後者一瞥海藍和張清,海藍會意,知道他們要她將秦菲的注意力引開。她深深看着秦菲,溫聲道:“好,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怎樣才能解開你說的封印?”
“割個小口,將你的血塗到我身上。我身上有飛天親手種下的封印,墓裡這個人無法靠近我,無法顯現形態,只有你的血才能解開這個封鎖。海藍,過來,我二哥沒有時間了,只有這樣做,他才肯開門放我們出去!”
秦菲說罷,衆人心下都涼了半截,哪怕誰心理上都更趨向於這只是她一時恐懼所致的胡話,但若秦菲所言屬實,這墓裡豈非真的有鬼?而海藍一旦答應,“這個人”會做些什麼出來?
眼看秦菲說着話鋒一厲,匕首貼緊皮肉數分,海藍心頭一緊,怕她誤傷自身,眼梢掠過秦林二人,前者目光沉凝,朝她點點頭,她再不猶豫,咬破指頭向秦菲走去,秦菲緊緊盯着她,與此同時,林思翰和張清從兩側悄悄移動,猛地秦菲靠近
528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五)
就在此時,讓人驚懼的事情再次發生——二人方靠近秦菲,便往旁側遽跌去,彷彿在看不見的空間裡果真有一個人存在,將二人猛力推開。否則,怎致如此古怪?.
便是鎮定的秦浩也變了臉色,這時秦菲驚覺林張二人動作,苦笑之下,眸光一利,竟欺身往距她咫尺的海藍抓去。
她出身特殊,身手雖絕無秦浩秦歌厲害,亦自敏捷有力。
從海藍被擒,手被其握緊按往其額,及至其額上一片殷紅如硃砂,不過是眨眼之事俐。
這也便罷。
偏生事情這時又再起變數。
按說自踏進這地宮起便異事不斷,但恐怕沒有一件比眼前情形更讓人感覺恐懼。
這一刻,所有人都情願秦菲先前言語只是驚亂之下慌不擇言。
可明顯不是。
在夜明珠幽冥的光影中,在這橫貫千年歲時的死人陰地裡,秦菲身前,彷彿有人將兩個世界之間的空間撕裂開來俾。
半空中漂浮着一角人衣。
顏色如貴妃榻上紅豔披風。
可怕往往不在於你驟見到一個人,而是……半個人。
此前所歷種種,當真便是陰人所爲,包括暗槍傷秦歌?
一衆軍人雖猶自強制鎮靜,臉色已是難看之極,學生們只慌恐得連嘶叫、爭相避走皆不曾,駭至極點處。
這是一個女人?
一剎,幾乎每個人腦中都閃過“豔屍”二字,在數十道目光死死皉視中,一雙烏頭靴子在衣袂下緩緩顯了出來。
“翹後,鄙人及鄙國銘感大恩。”
隨着一道輕啞之聲劃過,一個完整的“人”也在這詭秘華麗的荒寂墓室裡全數顯現。
出乎衆人意料之外,這身穿豔裝的“人”竟是名青年男子。
這男人並不豔,相反,他五官清煦,眉目如澈,眸中仿藏萬卷書冊之睿——這等風華芳雅的人,眼中卻又光鬱爍爍,眼瞼下宛如藏着千般計較。
此時,他正笑而若兮看着海藍,又微微低頭鞠躬。
翹後。
他喚海藍翹後。
衆人驚懼的看看這男子又看看海藍,張清一把攬過秦菲,林思翰則躍到海藍身前,警惕戒備着。
秦歌此時已全然失卻意識,不辨生死,他既受秦歌所託,自是不敢有一絲怠慢。只是,眼前情景,他心底實是陰寒發毛。
這個男人,他有種感覺……必不如其臉之善。
秦浩是將,一身氣魄非同小可,雖臨危並不亂,早率一衆軍人擋到衆人面前,沉聲而道:“鎮北王,你既已不在人世,若要爲害,無疑是自添孽障,如你作惡,我們亦是不怕。”
紅袍男子見狀,目光更深,環衆人一眼,笑道:“此間都是了不起的人啊。”
他目光從棺邊秦歌身上掠過時,眉頭略爲一皺,似有忌諱,最終,目光一收,定睛看向秦菲。
張清對他怒目而視,他卻神色微凝,對張清道:“哦,原來你在這裡。”
衆人越發驚疑恐慌,看此人動作,竟似在辨析此間各人前世今生,彷彿人當真有輪迴。
只是,若這厲魂死後千年不散,輪迴也不過是應當……
紅袍男子凝着秦菲也不語,只嘴角隱約透出絲難以分說之笑,便緩緩向她走去。
秦浩自是不允,然而,左右之人都非那紅袍男子對手,他袖子拂動間,衆人相皆跌摔出去。那力道之大,雖不曾立刻取命,卻讓人臟腑受傷,一時竟都無法爬起。
秦浩目光一沉,拔出佩槍,掩到秦菲面前。
但對手是鬼非人,這窒聲較量中,其眸中輝芒竟愈發見盛,彷彿遇強愈強,人們愈驚,這人到底要怎麼對待秦菲?古畫仕女、血破佛法、厲鬼現身……按此來看,秦菲和海藍只怕也是輪迴之人,且和這位王淵源匪淺。
而秦菲首當其衝!
此刻,這鎮北王到底想對她做什麼?
衆人一時想起挖掘初期地宮破解祭文所述故事,念及那被挖心的侍妾……都止不住幾乎癱軟到地。
紅袍男子步趨益近,寸步之遙,付書瑤一聲尖叫,秦浩已做好搏擊之勢,張清更是捏緊雙拳,口鼻嘶嘶噴氣而微響——那模樣竟和往日大不相同,似已作同盡之備。
衆人一顆心彷彿也幾度輪迴,此刻又提捏到了嗓子眼上。
因爲,誰都知道,秦浩他們不是這人的對手。
絕不是他的對手。
海藍咬緊牙關,但她清楚知道自己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上前只是添亂……她心肝一怦跳,空氣中,不知哪個女生一聲厲叫,卻是傾瞬之間,男子已拂開秦浩和張清,五指如爪向秦菲面龐抓去。
“你不是鎮北王。這等以下犯上,你便不怕你的主子嚴責於你,按祭文看來,鎮北王左兵並不是什麼好人。”
眼看他美麗頎長卻異常蒼白嶙峋的手便要碰到秦菲,一道聲音自室中輕輕而起。
各人大驚,心道誰這麼不怕死,但這不怕死的聲音,卻成功制住了紅袍男子。
衆人看去,說話的人卻是與秦歌同倚在棺邊的夏聰。
紅袍男子神色如初,卻又突然轉身笑道:“九爺,何以見得鄙人便不是鎮北王,又爲何,我動秦小姐便是以下犯上?”
“祭文記,鎮北王運籌帷幄,用兵神勇,是破軍之將,北狄無冕之王。但從方纔的畫來看,其畫功卻算不得上乘。他是武將出身,能畫已屬難得,擅畫卻未必,可見他一生留墨必定不多,但這墓裡卻有一幅秦小姐的畫像。若果真有轉生,千年前,秦小姐必是他府上貴客。北狄一國,北狄後主身份最貴,但後主不可能與鎮北王同穴而葬,你既非後主,鎮北王又是人上人,王上王,你不是其部屬奴僕又是什麼?你對秦小姐不敬,豈非是對鎮北王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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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六)
衆人爲紅袍男子一聲“九爺”而微微一驚,心想這個中人的關係果真是千絲萬縷,夏聰也是微微一震,但並沒有問什麼,只平靜的將話說完。.
紅袍男子聞言,目光一斂,久久不語,整個暗室氣氛絲毫不見鬆動,每個人緊張駭怕的看着他,然而夏聰的話卻分明湊效,只聽得男子緩緩道:“是,鄙人並非鎮北王。鄙人也由此至終並未說過自己便是左王,那是秦浩先生所言,此其一;其二,我方纔並非想殺害秦小姐。”
他說着雙眉一皺,突然又笑道:“若左王連秦小姐的心都能挖,又怎會在意我對她做些什麼……冬凝,你還沒想起來麼,當日的手術,便是王命我所爲!”
他最後一句轉身向秦菲而說,一剎,衆人再度驚住,連秦浩和夏聰亦再也無法維持臉上鎮靜,反觀秦菲卻極爲平靜,道:“海藍,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夢嗎?原來是真的。他便是那個施術者,嗯,奉了命的。是,我都記不住了,你說沒有心的人怎麼會記得?”
她說着輕輕笑起來,看向古卷。畫角落款處“左兵”二字筆力透紙,誠如夏聰言,這個人不擅文墨,字不甚美,但字中筆鋒,疏狂遒勁,卻是睥睨天下的氣勢蕾。
海藍只感到一股悽離悲哀不知從何處而生,雲罩霧籠般落滿一室,看室內衆人情致亦然。所有驚懼到得最凌厲之處,竟生生被秦菲這一笑折斷。
眼看紅袍男子緊盯着秦菲,再次向她走去,夏聰方纔阻他一時,這時聞言竟語絕,張清從地上奮力爬起,欲擋在秦菲面前,卻又再次被推開。
這次動手的卻是秦菲。
她渾身都在顫抖,明明害怕,卻朝紅袍男子迎了上去,問道:“左兵已死,卻是這樣恨我,死了也不肯放,要閣下要再殺我一回?”
紅袍男子聽着,驀地笑了,臉上神色只比方纔更凝重複雜十分,“他沒死。眼前墓冢實是他引渡之計。這裡按你往日所住廂房所制,翹妃曾去看過你。是以房中擺設,哪裡有什麼東西,你們都清楚。你忘了的只是後來的故事。當日你出逃被逮回,然而剖心之術到底未成,開膛一瞬,東陵王趕到,以佛印封你殘軀,引你轉生到這個世界。從西涼年妃到東陵翹妃,都從這裡而來,東陵王是要左王再也尋不着你。但左王豈是池中之物,東陵王當日在他未顯跡時不殺他,如今已成各國大劫,假以時日,大戰必起。他尋得逆光札,可穿梭時間。我是族中巫師,被送至此,並奉命設下此千年古墓,算你劫數,等你進墓。我行此刻毒大法,亦自變得厭懼光亮,卻是報應。”
“然而公主的病卻不可再拖,左王心焦若焚,行事暴戾,若你再不回去,他必屠盡草原上當日收留過你的人。我現給你下一言咒,予你十天之期,處理此間事情,十天後請務必到西寧街十八號尋我,否則,你將在第十一天死去。”
*
當海藍再次想起這些情景時,已身在醫院,在手術室外和秦家的人一起等待秦歌的手術情況。
猶記墓室裡紅袍男子將手輕輕按到安靜如塑像的秦菲的額,秦歌突然睜眼醒來,墓門倏開,各人手上照明物再次發出光亮,男子不知是業已完成使命抑或竟確是忌諱秦歌,在所有光亮重回一瞬消失了蹤影。
海藍希望,這段經歷其實不過是所有人的一場夢。
匪夷所思,恐懼心傷,最讓人不安的是,它還沒有完結。
秦百川和林雲驄接獲墓外軍人通知,早趕至救援,只是墓門緊閉不開,需時引爆……這時神色都難看之極,不斷在廊上踱步。
若非林思翰和秦菲死死拉着,秦母已打了她。秦歌若不是爲她,不會進墓,更不會負傷。林羽攙着秦母走到一旁,秦母拍拍其手臂,又狠狠看了她一眼。
秦百川雖沒說什麼,眼中憎惡只比妻子更甚,若非林思翰勸說,除非秦歌再也醒不過來,否則醒來必定希望看到翹海藍,纔沒有讓人將她攆出去。
林思微一直緊捏雙手,眼中溢着恨意,時而冷笑。
不知等了多久,大夫終於出來,眼裡有股如釋負重,對秦百川道:“秦老,子彈都取出來了。秦先生意志力堅毅,這次也真是幸運,稍晚一刻……”
秦歌被推進病房。
誰也沒心思去聽稍晚一刻會怎麼樣,不知又等了多久,在得知可作短暫探視的通知之後,迅速搶了進去。
海藍是最後進去的。
有些沒有料想到裡面的情景。
手上插着管子的秦歌,半撐起身子,虛弱又依然強勢,抓着任書瑤的手。
衆人臉色更難看幾分,但連秦浩也只是抿脣站在一邊,誰都不好去說些什麼。
麻藥未過,按說現在的秦歌應還昏睡着。也許說,他執拗的在候着什麼。
這一刻,她一直懸着的心終於全數放下,也開始龜烈。
那股彷彿窒息的感覺,她不覺低低一笑。這些天的種種,到底是爲成全她和秦歌一場短暫的愛情,還是爲成就秦菲一段刻骨的殘酷?
原來,不管他曾經對她說過什麼,有過怎樣的生死經歷,她只是替代品,確實是。
便是這一絲笑聲,秦歌身子微微一動,朝她的方向看過來。他竟是這時才注意到她。他眼裡的癡狂明顯一晃,慢慢蛻成鎮靜,笑道:“一切既是神鬼所爲,我們之間的牽扯也終於完結。恭喜,你自由了。”
他雖在笑,語氣卻已是冷漠到極點,眼中也全然沒有了感情。
秦母這時終於找到可供發泄的機會,快步走到她面前,只是她手落一下,卻被秦百川制住,後者臉色陰沉,斥道:“滾。”
衆人看過來,林羽眼中幾分笑意,幾分悲哀,林思微亦然。她知道,她們都知悉她和付書瑤的關聯。對於秦歌對付書瑤的感情,他們都是明白人。
她靜靜看了秦歌一眼,沒有離去,而是向牀榻走去。
530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七)
衆人心思各異,但即使秦母也沒去阻攔她。許是她此時確是可憐。付書瑤看着她道:“翹小姐還是請回吧,倘若真要將臉面撕破,不會好看。”.
秦歌沒有說話,不知是因爲徹底清醒過來,顧忌付書瑤是他大哥女朋友的身份,還是看到她過來,到底顧念最後一絲情份,放開了付書瑤。
海藍一笑,卻是迎上秦菲的目光,低聲道:“不管那件事是假是真,十天之後,我在西寧街等你。秦菲,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秦菲一愣,隨之咬脣點點頭,眼中微有溼意。
秦歌微微眯眸,撐起身子,看着她在一片錯愕中離開。
覽*
說是離開,海藍其實遠沒有方纔告別瀟灑,在悄悄探看過仍在憩睡之中的夏聰以後,她便出了來,卻並沒有離開,而是停駐在院裡草坪上。
其間,只見到大批**出入,和兩邊的人做筆錄。隨後,一些同學陸續離開。
這案件極難定案。有始,卻沒有終。秦家想必也要介人做安排處理。而對於歷史系的學生來說,這一晚的經歷足以改變他們,另一個大陸,大陸的歷史,打開那個大陸的方法……
她搖頭一笑,朝前方亦正準備離開的鄭佩佩和劉文雅揮揮手。兩個女孩在看清她臉上倦色以後,互視一眼,沒有再邀她同行。
鄭佩佩大聲道:“我們等你回來。”
海藍點點頭,凝着二人,直至身影消失痙。
有些感情,興許能破鏡重圓,但必定已落下看不見的裂縫。而有些感情,卻已不可再續,不管原因是什麼,似乎過去就是過去了。
她並非想賴住不走,而是她看不清她的歸途在哪裡。
他受傷一剎,她原以爲,自此之後,她有了不顧一切的理由,再也不去想他心裡的人到底是她還是付書瑤。因爲沒有什麼比死亡更遙遠。
可是,竟突然就揭盅,突然就結局,還來不及做什麼,就這樣了了。
沒有辦法笑,卻也沒有辦法哭。
心裡發堵的讓人想大叫出聲想瘋。
這一天陽光諷刺的好,時間過去,她蹲坐在地上,烈日當頭,身上一片汗溼。終於,劇烈的昏眩中,她搓了搓早已麻了的雙腿,準備離開。
數聲喘息突地落到肩膀。
“海藍……”
她一怔,轉頭卻見秦菲一臉急色看着她,背後還跟了兩個男人。秦百川的人。
兩名男子交換了個眼色,道,“翹小姐,請跟我們走。”
二人說着便向她肩膀抓去。
“我在這裡也妨礙了秦老先生嗎?”海藍一笑,沉聲道:“不必你們攆,我這就走。”
“你們是請人還是趕人?”秦菲狠狠看了二人一眼,苦笑道:“海藍,我爲我爸媽的無禮向你道歉,但只怕你還不能離開,你得跟我走一趟。我哥他……”
海藍一驚,秦菲不由分說,拉起她便走。
*
這一趟,竟是再次回到秦歌的病房。
房內衆人此時神色更見沉幾分,看她的眼光處處透着怪異。
秦母盯着她,目光犀利,帶着怒意卻又明顯不知所措,秦浩微一皺眉,伸手扶住母親。
秦歌似乎已經睡去。然而,數名醫生護士站在牀邊,神色凝重,林羽、林思微和付書瑤臉色蒼白,付書瑤尤甚。海藍被他們遮擋着,看不清秦歌的情況,心裡一驚,正要詢問,秦菲已先開了口,“二哥他高燒不退,不知道爲什麼,針藥竟都沒有用。”
海藍呼吸一促,身子一晃,已教人推了過去,卻是林思翰。
她被推到秦歌身前。
終於將這個人看清。
雙目緊閉的他看去並不好。
臉上一片潮紅,額上密密麻麻都是汗水。他雖閉着眼睛,眉間利意卻不減半分,傷病中的他似乎依舊強勢,是以那急促的呼吸,喉間的嘶聲,讓人感覺那樣不般配。
他這情況想必已維持了一段時間,聲音殘啞的不行。
她不知道他在叫什麼,他手中插了數條輸液管,他卻那樣不安份,揮動着雙手,在半空中撕抓着。一道道青色筋脈在強壯的手臂上凸鼓而起,十足猙獰。
這一刻的他,孱弱而兇狠,讓人心生畏懼。
海藍想,她必須狠心離開,不然她真的會死在這裡,她對他的不捨只有越來越強烈纏綿厲害……她笑着搖頭後退,一步一步,直至手腕遽然一疼。
秦歌抓住了她的手!
海藍一震,卻也在這一瞬住了腳步。
他喉間的聲音,她終於聽清。
翹海藍。
他一直在喚的是她的名字。
眼淚突然就這樣掉了下來。
“翹小姐,方纔從昏睡中乍醒起來的秦歌,神智其實還不清醒。開始我們都不知道,後來看他這情景……如果我沒猜錯,他當時是將書瑤看成是你了,才死死握着她的手不放。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看來,似乎留在他身邊對你來說是件痛苦的事……他纔將錯就錯放你走。但你應該知道,這時的他,比我們這裡任何人都要來得真實。”
背後,林思翰的聲音低沉而來。
*
海藍是被臉頰下的震動驚醒的。
她有些惺忪地擡頭,觸上對方沉鷙的目光,才意識到秦歌醒了。她方纔枕着他的肚子睡得正香。
“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他冷冷說道。
海藍看他一張臉削凹下去,脣上青茬微顯,有些好笑,伸手撫去的時候卻已變成心疼。
秦歌眸光一厲,這次話也省了,劈手就打掉她的手。
他雖在病中,力氣卻不小,海藍手背登時紅了一片。
海藍也不惱,嘴朝他身上某處努了努,道:“我要走,也得你秦公子願意放手。”
秦歌一怔,眼梢一掠,臉色隨之變得鐵青,他另一隻手竟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擱放在肚腹上。而那姿勢,分明是他做的主動,大掌盡裹着她五指。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531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四十八)
他有些狼狽的狠狠揮開她。.
海藍笑,桌上放了很多吃食,保溫瓶裡溫着湯水和流食,還有各種水果。他這一燒,又睡過了一天,這已是第二天清晨。秦家的人雖不甘,卻也無可奈何,折騰半天,各人也疲倦不堪,留了警衛在外看護,便回家稍作休息,勉強讓她留下來。
“滾。”
她無動於衷的拿起一個蘋果削皮,這動作似乎刺到了他的眼,秦歌一推她,指向門外。
刀鋒一岔,便劃到手上,破了道小口子傀。
海藍輕嘆了口氣,放下東西,想出去洗洗傷口。
打開門一下,外面多名警衛警醒奔至,她正要出去,只看到衆人一驚,同時,“下去”一聲厲斥從背後傳來,手肘已被一股猛力扯回,眼角餘光只來得及看到門被人腿腳一勾,狠狠踢上,下一個瞬間,她被抵到門板上。
居高臨下,秦歌咬牙切齒盯着她,“翹海藍,你到底想怎樣!我先前讓你走你不走,現在……”
“你就這麼想我走?”
海藍方說得一句,已被他俯身堵住口嘴。
他的脣舌近乎懲戒的挾帶着狂烈的風暴捲起她的舌,掃過她的齒,雙手被他一手製住抵在門上,腰被另一手扳過,只將她的身軀緊嵌進他高大的身子裡詁。
她被他逼迫的喘不過氣來,心裡卻是歡喜的……到他的糾纏她確乎無法再承受,口腔都麻酥,充斥着微微的血腥之氣,他終緩緩放開她,卻又一把將她抱起,略有些蹣跚的走到牀邊,將她放下去,自己緊跟着欺身而上狠狠將她壓肘在身下。
他緊緊盯着她,那種癡狂是她方纔見到過的,在付書瑤身上——若按林思翰所說,是在她身上,一抹犀利思索的幽深卻又同時映在眼睛裡,他一邊無比清楚,一邊沉淪,他想放她,卻又萬萬不肯。
明明是英俊至極的一張臉此時卻在蒼白中微微扭曲。
終於,沒有哪一個時刻比此時讓海藍更明白秦歌的感情,她心下也在顫抖着,禁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龐,這一次,秦歌再沒有打開她的手,他眸中揉上一股更厲的光,似是警誡自己,大掌卻又輕輕覆上她的手,低頭去吻她的手背——方纔被他打到紅腫的地方。
“秦歌,我……”
她心裡的顫慄再也無法抑止,卻方纔說得幾字,疼痛突然從肩上清晰傳來。
卻是他收緊了握在她肩膀的手。
“同情、憐憫?說完就走,走了就不要再回頭,你的憐憫施捨一次就夠,若再找我,我決不會再放你。翹海藍,聽清楚了嗎?”
他自嘲一笑,慢慢放開她的手,下了牀,背對她而立。
海藍下來,哭了又笑,一擦眼睛,伸手從他背後環住他。
“秦歌,如果我說,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你還要我嗎?”
高大的身軀明顯一震。
秦歌幾乎是同一時間,扣開她的手,迅疾轉身過來,將她攬進懷裡。
這又是一次快窒息的擁抱。
“你傷口不疼麼……”
海藍輕聲斥着,將臉埋在他懷裡。
秦歌呼息重極,卻不說話,將她整個抱起來,凌空圈轉。
海藍一驚,不禁輕輕叫出聲,四目相觸,彷彿整個世界都是安靜的,只剩下眼前男人眼中狂糜眩目的光芒。
然而,外面的人聽到她乍現的聲音,驚急之下,敲門不斷。
秦歌目中狂喜一斂,沉聲道:“沒有事,都下去吧。”
聽到外面謙敬答應,他輕輕將她放下。
他的話條清理晰,兩眼卻始終緊緊盯凝着她,驀然間,他似乎想起什麼,眸光一深,雙手將她下頜捏緊,“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因爲我替夏聰捱了兩槍你才……”
替夏聰捱了兩槍?海藍微微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轉而一想,如果她不曾要求他到屏風山古墓,他不可能爲紅袍男子奪他人槍所傷,但想起來,似乎又有哪裡不妥……
秦歌看她沉默,微微眯起眸,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海藍不知道這時秦歌的想法。
哪怕她真爲報答而留下,他要她。不管什麼理由,只要她留下,他便再也不放,她不能反悔。
他自不會去提醒她這些,只是復將她抱到牀上,讓她靠在他懷裡,吻她的臉、脣、脖頸,釋放着自己對她這些天來的渴望。
“真香,沒有洗澡還能這麼香……”
他埋首在她頸子,低聲喃道。
海藍本被他吻得意亂情迷,這時撲哧笑道:“你以爲你進來多久了,兩天了,我自然有沖洗過,換過衣服,你身上也教我打理過了,否則一身塵汗,誰要近你。”
聽說是她打理的,秦歌笑道:“你一身塵汗我也不會嫌棄你。”
他說着去吻咬她的脖子,海藍怕癢,又怕碰到他的傷口,不敢怎麼躲,秦歌看她模樣嬌憨,心裡憐愛,越發忍不住去逗她。
海藍氣惱,伸手去拔他臉上的鬍渣,卻被他按住手,斥道:“怎麼弄傷了?”
海藍看去,方知他是責問她指上傷口。她輕輕哼道:“你這是賊喊捉賊,還不是你的傑作。我好心給你削蘋果吃,你卻害我流血。”
秦歌一愣,他方纔心思複雜,並沒有注意,後來又認定她終於要離去,更是凌亂。他摸摸她的頭,低頭輕輕吮住她的指頭。
指間如教電流刷過,海藍一顫之下,羞惱道:“這不衛生。”
秦歌卻不管,只將她壓到身下,繼續爲所欲爲……
*
又兩天,秦歌出了院。
海藍驚歎這人彪悍的恢復能力之餘,也明白,秦歌其實是不得不出院。
秦菲的十日言咒!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533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
秦菲苦笑,道:“我們都以爲,屏風山命案、襲擊你的槍手、還有墓裡要殺夏教授的人,這些都是那名紅衣男子所爲,其實這些都是……大哥做的。今晚屏風山有一場大買賣,二哥在那裡拘到了大哥和方豐,方豐後來逃了。”.
“大哥爲什麼要和方家合作做這些事?覽”
秦菲絕對是個堅強的女生,鎮北王墓的事以後,她臉上始終帶着笑,不以己悲。
此刻卻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卻不知根底,海藍卻不一樣,聽她說罷,秦歌曾經有意無意說過的話,腦裡那些千絲萬縷一瞬聯結起來!
“秦歌有房產在屏風山毗鄰的海港。他曾經說過,那海港連接B市、F市和Z市等多個城市。軍械也好,毒品也好,Z市是方家的地方,B市你有絕對主事權,貨物要通過這兩個城市的海關都不是問題,方豐的父親有意在自己轄區裡嚴打‘大貨’,是爲了將來更好操縱Z市的大貨交易,爲了讓貨物更好的流通,他需要一個金三角式的區域聯合。你既然已選擇和他們合作,B市已不是問題。那這最後一個城市選在哪裡最好?”
“A市是最好的選擇之一。這個國內其中一個最大最繁華的城市。直接將貨物流進A市的大海港卻不容易,這裡有秦伯父,還有秦歌。可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無論B市還是Z市,都可以通過屏風山那個小海港取道A市的屏風山,那裡沒有關卡。”
“然而一向優美寂靜著稱、被開發商將近郊看作是好地皮的屏風山卻被挖出古墓,且這竟是一個特殊大墓,引起了國家的注意,甚至派專家過來主持二期深度開挖。一旦二期工作開始,大批考古人員駐進,人只會越來越多。他日考古完畢,原來的屏風山博物館勢必擴建,發展旅遊業。這種情況下,貨物怎能再經屏風山流入A市?但接二連三發生命案的屏風山卻不一樣,只要查找不到兇手,警方只能將屏風山封鎖。要不着痕跡犯案,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本事,但經過嚴格偵破和軍事訓練的秦浩親自策劃,則……未必辦不到。痙”
她似是回答秦菲,又似是因震動而不覺向秦浩提問。
衆人聞言,都驚慌得發不出半絲聲響,秦浩一頓,卻緩緩鼓起掌來,看着海藍道:“我這次算是看走了眼。原想不過是書瑤的關係,原來秦歌對你癡迷,倒不無道理。”
面對這古怪的讚美,海藍不知該怎樣回話,只見付書瑤臉色更白了幾分,盯着她的目光寒峭冰泠,比怨恨更甚。
“翹海藍,是這樣不錯。可我爲什麼要這麼做?”
秦浩冷冷一笑,挑眉看向秦歌。
“我的苦心你明白幾分?你一直活得恣意,爸嘴裡雖說什麼,心裡卻疼你,看重你。我是長子,肩負的比你要重多少,要優秀多少纔可以?我所做一切,哪一樣不是爲了秦家?”
“一爲財,二,爲秦家。”
秦歌迎上他目光,淡淡道:“方豐的老頭勢力越來越大,他和林叔叔是夙敵,來日必除林家。秦家和林家是什麼關係?要除林家,不可能不除秦家這塊絆腳石。你是花了心思的,要和方老頭那隻老狐狸套好關係並不簡單。將A市捲進去,即使他對你再忌諱,也不可能不接受這巨大的誘惑。他喜歡錢,自然將你也想像成同類,這世上沒有人會嫌錢多。他更明白,你這樣做,亦是爲了秦家。你賣了一個大人情給他,又有他把柄在手,一段時間內,他自不會設法打擊秦家。損人不利己的事,這隻老狐狸不會幹。”
“說得好,接着說。”
秦浩輕輕笑起來,目光微眯,爍閃間,卻是危險。
海藍走到秦歌身邊,防備地看着他。秦歌伸手將她攬住,盯着秦浩續道:“但秦浩就是秦浩,豈會如此簡單,只要看準機會,你必定會抓住他和方豐的現場罪證,將方家連根拔起。錢以外,這纔是你最大的目的。當然,現階段不行,老方是什麼人,A市的頭樁買賣,他不可能完全信你,必定會讓自己兒子親去主持,而你,爲了防止你會出賣,他自然要你一同出現。”
“當然,這次,很明顯,你不會將他父子圈入局,因爲你也在現場。而且,大哥,你也想賺錢。還是那句,誰都不會嫌錢多。秦家家勢好,但也正是我們的特殊,阻礙了我們最大的財富。錢,我們不少,但還夠不上你要的數量。”
秦母聽罷,慟驚交加,身形一晃,想說什麼,卻哽咽着說不出聲來,海藍掙脫秦歌,和秦菲一道扶住她。
秦浩卻越發平靜,但他眼中越來越濃郁的光芒,讓海藍明白,秦歌戳中了他的心事!
他靜默半晌,突然問道:“這事我自問沒有任何破綻。所用的人,都是我親手訓練出來的,在古代,他們就是死士,好身手,也查不到家小。幾起案件,手法乾淨。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的?”
林思翰一直沒有說話,這時也若有所思看向秦歌,“現場確實毫無蛛絲馬跡可言,你卻暗下讓我辦事,到底秦浩的亂子出在哪裡?”
秦歌仍淡淡看着秦浩,“從你回來度假開始。大哥,就像你說的,你肩上挑子重,我和林思翰都說你是工作狂。爸生日你回來無可厚非,事後仍留在這邊,說是你們婚前書瑤想在這邊待一段時間,這和你平常作派不同,當然,你愛護書瑤,倒也說得過去。但這時正值方家晉升、林叔叔不甘落後、對B市進行整頓的緊要關頭,我當時雖起疑問,但還絕懷疑不到你身上去。直到在我公寓裡,我將屏風山的資料拿給你看,按說我既插手這起案子,掌握的線索必定比你多,你當時卻說了一句‘我不幫爸手開始着手A市的打黑工作,倒有空閒去管屏風山的鬼怪’。”
“那時我們還不知道墓中真有幽靈,你我都不信鬼神,你卻一口說是鬼神。你素喜刑偵,這種手段厲害的案件對你來說,吸引力該十分大才對,你卻表現得興趣缺缺。至此,我疑問再生。當然,我還是沒有將你當成嫌疑人,直到我和海藍遭遇槍擊。”
53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一)
“我們作分析的時候,海藍提出一點,說殺手的目標其實是她。一我穿有防彈衣,二則以我的身手,要殺我並不容易,如果對方針對的是我,不會只派這麼兩個人。事後我們調出監控錄像,發現對方僅一人開槍射擊,海藍當時所以能發現情況,替我捱了一槍,是因爲另一個人身上發出的亮光讓她有所警覺。當時有一件事我沒有說,若對方要殺我,用狙擊手更爲適合。表面看,方家嫌疑最大,只是,方豐跟我還有海藍的嫌隙都深,爲何只針對海藍,藉傷海藍令我難受去找方家晦氣而犯錯?若是這樣,他大可讓人將海藍殺掉,然而兇徒甚至沒有擊中海藍要害。”
“當我將海藍帶到我屏風山的別墅去養傷時,看着對岸,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海港的巧妙位置、Z市近日打擊毒品走私的動作、屏風山命案同時浮現在我腦裡。命案現場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要麼真是神鬼所爲,要麼是極聰明的心理患者所爲,否則,兇手如此高明又大費周折,必有重大目的。如果是後者,命案到底能爲兇徒帶來什麼好處?可這根本毫無利益可言。除非有人想籍着封鎖在這裡做些什麼!”
“我當時做了個大膽的假設,有沒有可能有人想將將毒品轉解到屏風山?想到你這些天的異常,我開始將矛頭指向你。可假設畢竟只是假設。將海藍帶回秦家之後,翌日,你便外出,我決定在秦家各處裝置監控錄像對你進行監控。大哥,你知道我在部隊裡是是主管什麼部門的,這些對我來說,最簡單不過。也是這個念頭,竟讓我發現,家裡上下竟有多處秘密安裝着極爲精密的攝像監聽器材,爸不會做這種事,也就是說,在秦家會這麼做的只剩下一個人了。於是,所有疑問終於完美的全部串聯到一起。譬如,槍擊當日我的行蹤兇徒爲什麼竟會如此瞭如指掌,爲什麼要傷海藍,而傷勢又並不致命。大哥,你面上對屏風山命案不感興趣,實際上你無時無刻不在注意,你擔心我的介入會查出什麼,於是你做了一個精心的部署。你知道我在乎翹海藍,將危險鎖到她身上,我必定大爲緊張,注意力也便全盤轉移到她身上。”
“後來夏聰在墓室遇險,我們前去救援,信號滅絕燈火驟黑這些是墓中紅衣男子所爲不錯。他說,他厭惡光明,所以他滅了我們的燈火,他要秦菲應咒,爲此施法干擾我們的通訊信號,但我的槍傷,卻只怕並非他所爲。他如果要害我,根本沒必要用槍。如果我沒有猜錯,大哥,開槍的是你。”
秦歌說到這裡,所有人再次驚住,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浩。秦母雙目大睜,顫聲道:“秦浩,他是你弟弟,你竟然要殺他?”
秦浩輕輕一笑,並不說話,仍淡淡斜睨着秦歌。
付書瑤緊緊捂住嘴巴,走到秦歌身旁,至此,她對面前那個枕邊人怎還不駭怕?
秦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付書瑤眉目方慢慢施展開來,又瞥了海藍一眼。雖非當事人,這個中曲折,海藍聽着也只覺心潮翻滾,這種情況下竟也還會爲秦歌對付書瑤那個細小的撫慰動作心生異樣。
秦浩嘴角淡揚,卻只輕聲道:“繼續,怎麼不繼續?”
秦歌頷首,道:“是,大哥要殺的其實並不是我。當時,張清正好發現了老鼠還是其它什麼蟲物,你藉故將夜明珠打碎,製造出一個黑暗的密室。當時每個人都慌到極點,繞着墓室亂竄起來。這種情況下,我會不會移動,你無從得知,根本不可能射殺我。所以,那個不動的人才是你的目標。整個墓室裡,只有一個人是不會動的。那便是本就受傷不輕的夏聰。以你的槍法,只要事先認清目標位置,即便是在無法視物的環境下也能一擊即中。屏風山命案,還不足以讓其成爲廢墟死地,反引起不少年輕人的獵奇心,你要再製造一樁命案。你派人將負責在地宮外看守墓地的工作人員殺害,又令一併殺掉夏聰。夏聰是關鍵人物,是主持二期挖掘的核心。他死了,屏風山不僅再添命案,二期考古工作亦必定會被中止。可惜,你機關算盡,卻沒料到夏聰竟有一身好功夫。所以,一旦當你找到機會,你便親自出手,想除掉夏聰。”
“我本以爲,你是在混亂中剛好走到那個位置而受的傷,原來,你是爲了救夏聰。秦歌,你寧願賠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和我作對?”秦浩冷笑。
秦歌一聲低笑,緩緩搖頭。
“救夏聰?我還沒有偉大到這個程度。只是,翹海藍雖未必知道有人要暗殺夏聰,卻多了心眼,怕不能行動的夏聰會發生危險,黑暗裡悄悄護在他身前,我一直留意着她,又恰好猜出你的動機。”
付書瑤“啊”的一聲,和秦菲雙雙猛然看向秦歌。海藍本低頭聽着,這時心頭一震,想起那天秦歌在醫院說過的話。
——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因爲我替夏聰捱了兩槍你才……
林思翰將秦母攙過,讓這個搖搖欲跌的女人坐到沙發上。
秦浩重重一閉眼,又遽然睜開,笑道:“好,秦歌,果真有你的。做哥哥的只剩最後一個疑問。雖說你反監控了我,但僅限於在秦宅。而我對你的監控卻無處不在,甚至在你住院的那幾天。我在你病房裡裝了攝像頭,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握之中,除去和翹海藍親熱,你幾乎什麼都沒做。你是怎樣將消息傳到林叔叔那裡的?你被爸暫停了職,若非林叔叔帶人助你,你怎麼可能事先在屏風山海港裝下監控,將我們的交易過程錄下,又將我拿住。”
“大哥,那一晚,我們駕車到古墓去找夏聰的那個晚上,我在路上發了一個信息,那個信息是發給思翰的。”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二)
“車子不比家裡,爲了防止死角,攝像頭又必須安裝在侷限的位置,這樣一來,很容易便被發現,所以我的車裡,只裝了監聽器。你能聽到我的一舉一動,卻不知道我做了什麼。”
“思翰通知了林叔叔。我們早做了準備。”
“你爲什麼不直接告訴爸?”
“爸的脾氣,知道了還能按捺得住,必定直接問你。那便沒有了今晚的屏風山交易。”
“秦歌。我今天算是真正看懂了你。我以前就知道你不簡單,但你總是玩世不恭,沒想到,真正玩起來,來陰的我竟玩不過你。你在我臥室裝了監控,終端是設在林思翰那裡對不對。今晚我出去,他那邊知道得一清二楚。只要在我出門以後,他再通知你出門便可。你根本不必怕我在我對你的監控裡發現你也在監控我。秦菲生死關頭,你還做這些來引我入局?”
秦浩冷冷說着,伸手一指秦菲,笑道:“小妹,你看,你的二哥便是這樣的人,若非我顧念兄弟之情,我當日大可讓狙擊手殺了他,他卻做了什麼。”
秦菲滿眼淚水,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大哥,你總歸是錯了,不是這樣的……”
秦歌眸光一深,亦揚手向秦浩指去,“大哥,你既知現在是秦菲的生死關頭,今晚爲什麼還要過去?如果你不到屏風山去,我所有的推測不過是狗屁!”
“話既到這份上,秦歌,林叔叔沒有過來,只讓思翰跟來,是有心給我們一個情面。就看你怎麼做?今晚海灣的監控錄像,你是銷還是不銷?”
秦浩盯向秦歌,額際青筋凸迸。
林思翰一直沉默不語,因爲這種場合他並不適合說任何一句話,這時也擰眉看向秦歌。
但每個人能看出,秦浩雖在B市的權勢來做了這些,林家和秦家多年交情,未必不肯將決定權交到秦家手上,或許該說,秦歌手上。
“等爸回來,我會將錄像帶交上去,並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向他彙報,我在四周安排了人,哥,你若離開秦宅,格殺勿論。”
屏息靜氣中,衆人等來秦歌啞聲一句。
搭扶在沙發背上的手緊握成拳,秦浩眼中光芒不斷閃爍,他恨極而笑,神色竟是複雜之至。秦母一個激靈,從沙發上撲起,緊緊抓住秦歌的手,泣不成聲,“秦歌,錄像帶不能交給你爸,你知道他那個人……你哥即便不死也……”
秦歌摟過母親,低聲安慰,秦母知道他的脾性,說一不二,失措之下,竟以死相挾。秦歌嘆了口氣,輕道:“媽,若這節骨眼上你能丟下秦菲不管的話。”
秦母一聽,愣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平日便罷了,而今秦家面臨生死的又豈止只秦浩一人。
她脣色也白了幾分,嘴脣蠕動着看向秦菲,秦菲苦笑,“媽,二哥決定的事,從來沒有人能阻止。何況,大哥……我不知道。我不想大哥出事,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勸。”
秦母重重閉眼,突想起海藍,求援的看向她。海藍心下惻然,這個忙,她想幫,但正如秦菲所說,又該怎麼勸。
付書瑤這時卻一步上前,盯着秦歌道:“如果我說,我願意和你一起,你能不能放過秦浩?”
“你一直知道,我對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你不過是顧忌我和你哥的關係……如果你當時肯給我承諾……工作上的事情肯比秦浩再用心一些……”付書瑤低低而笑,“不對,你做事其實和秦浩一樣用心,你只是,你這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在古墓,在醫院裡,你是故意氣我……”
秦浩突然欺近,然而,他掌風方從付書瑤臉上擦過,已教秦歌攔下,他緊扣住秦浩的手,沉聲道:“書瑤,我以爲我說得已經夠清楚了。你該知道,我已向翹海藍求婚。如果要說,誰像誰,不過是你像她,她的出現又恰好比你晚而已。”
秦母緊緊看着海藍極力想說什麼,秦歌朗聲道:“媽,我是會爲翹海藍做任何事,但是她清楚我要的是什麼。”
被秦歌拉過,海藍上樓前看到付書瑤怔立在地,淚水沿着臉頰緩緩流下來。又隱約聽得林思翰對秦母說,伯母,對秦浩來說,秦歌這種做法已最是仁慈。兩人回得秦歌臥室,海藍後進屋,她方纔將門關上,已被秦歌從背後抱住。
他將她抱得很緊,海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不知道說什麼,也不說什麼,只用力回抱他。
兩人靜擁着不知過了多久,秦歌俯身將她抱起,放到牀上,柔聲對她道:“睡吧,我去窗口抽根菸。”
他替她蓋好被子,便要走開,海藍不假思索將他拉坐下來,頭枕到她腿上,低聲道:“秦歌,你的信仰……沒有錯。我會一直陪着你。”
秦歌身子微微震着,伸手將她壓進懷裡。
極緊極緊。
在海藍意識墜入夢鄉的時候,只聽到秦歌的聲音一遍一遍在耳邊重複“別離開我”,這聲音很快又變成急劇的敲門聲——
她擁被而起,卻見秦歌果站在窗前抽菸,這時正轉過身來,看她醒來,走過來撫了撫她的發,隨之走到門口開門。
門口的是秦菲,海藍一怔,擡頭一看,天色已大亮。
秦菲低聲道:“二哥,我能找海藍聊聊天嗎?”
秦歌頷首,拍拍她肩,深深看了海藍一眼,關上門出去。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三)
海藍往旁邊一挪,讓秦菲坐下來,摸摸她的頭,柔聲道:“別想太多,有些事情我們改變不了,但有些事情,只要有心,一定能改變的。”
秦菲知道她在說秦浩和自己的事,點點頭,又微微苦笑道:“海藍,張清找我了。”
“他想你了吧。”
“嗯。他想和我見一面,但也知道這非常時期,二哥不可能讓我出去,讓你幫我們求個情。”
“你跟他說了家裡的事了?”秦菲搖頭,“家醜不可外揚,我沒跟他說大哥的事,那個詛咒,同樣是死,不過是早晚。那人說的那個地方,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過去的。”
“不,”海藍幾乎立刻打斷她,“你不能先自己放棄了。你爸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帶回解決的方法。”
秦菲點點頭,偎進她懷裡,海藍很快只覺衣上一片溼潤。她心下惻然,秦菲自己本身已是生死大劫,又經秦浩的事,秦菲再堅強,也幾近崩潰邊緣。心裡又隱隱覺得似有哪裡不妥,卻又如同秦浩的事浮出水面前那般,抓不着頭緒。
*
秦菲也想出去和張清見面,海藍不忍拒她所求,求了秦歌,秦歌開始不答應,經不住她再三相求,秦歌終於同意讓二人見面。並派了人保護。
因爲方豐和於就現正在潛逃之中,難免會對秦家人有所動作。
因秦百川還沒回來,緝拿方豐的事他還沒越級上報,讓林思翰暗地進行,秦菲的事,迫在眉睫,他無暇分身,一早便趕到A大和夏聰還有博士匯合——二人早開始就一期挖掘從墓裡拓下來的壁畫摹本進行再次研究,看能不能再查到什麼新的內容,消除左兵剜心的打算。
一時,海藍只覺得處處是兵荒馬亂之感。她也隨秦菲赴約。張清希望能和她也見一面。
海藍微覺奇怪,張清不好好把握時間和秦菲一聚,怎麼會要她也過去。
想必有什麼話要親自跟她說。
果然,商場咖啡店碰面後,張清道:“秦菲,幫我到超市買點吃的東西,我一會帶回學校。”
秦菲明白他可能有什麼話想單獨跟海藍說,點點頭,低聲道:“好。你這人最糊塗了,買東西看了價格,別人給你多算了錢、少找了零你也不知道,雖說人家也不是故意,但總歸是你迷糊。這大概也是我最後一次幫你買東西了。”
她說着眼圈一紅,飛快走了。海藍心中難受,又見張清緊緊凝着她的背影,直至她走遠了,纔看向自己,輕聲道:“海藍,能不能請你再幫個忙,跟小菲二哥求個情,讓我也過去住兩天?小菲的事一解決,我立刻離開。”
海藍心裡嘆了口氣,今天出來已是秦歌的最大寬容了,再多,秦歌絕對不允了。
張清苦笑,她朝張清歉意一笑,張清搖搖頭,低頭攪拌咖啡。看着他幽深沉慟的眼睛,想起想起他和秦菲之間的磨難,想起二人方纔的對話,海藍心裡越發難受,猛然間她心頭重重一跳,有什麼在這一瞬福靈心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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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驚,張清看她臉色蒼白古怪,緊張問道:“海藍,你還好吧?進秦宅的事我自己想辦法就好,你別爲難了。”
海藍盯着他,穩了穩心神,道:“我發個信息給秦菲,只怕我們要立刻離開。張清,我覺得得有人跟着我們。”
53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四)
海藍失蹤了。
是被人捉走的。
張清整個昏倒在桌上,鄰桌几名保鏢亦是同樣狀況,最爲古怪的是,店長、服務員和客人也全部失去蹤影。
一切來得安靜利索又詭秘。
她離開也不過是十來二十分鐘的事情。
按捺着心中慌亂,她讓保鏢立刻致電秦歌,她則上前拍打張清,張清似乎是被下了迷藥。
一衆保鏢暗暗叫苦。
半個小時後,秦歌、林思翰和夏聰趕到,張清和昏迷的保鏢也相繼醒來。
秦歌領人將店子前後仔細搜索過一遍,又問了鄰近的店鋪,都說沒有異常,問保鏢,保鏢答說,爲防茶水有詐,只點了餐,並不曾用,一切如常間突然便不省人事了覽。
他隨之一語不發,將保鏢一一打翻。店子不大,沒有後門。像廚房儲物室這些可能預先埋伏或事後藏人的地方,在店中人來回奔走忙碌的時候,不可能不被人察覺。
夏聰怒不可遏,揪起秦歌衣襟,迎面便給他一拳,“你的人就是這樣保護她的?”
秦歌也不還手,保鏢前去拉阻,秦歌目光一掃,衆人一驚歇手。
林思翰眉峰一皺,將夏聰拉過,厲聲道:“秦歌現在已經夠亂了,翹海藍有事,他只比你難受十倍,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你要興師問罪等將人救回來再說!”
夏聰咬了咬牙,緩緩放開秦歌。秦歌雙脣緊抿,審視着整個店子。
各桌餐點飲料尚未用酣,彷彿這些客人只是因事暫時外出片刻即回,桌上花飾,尤以那做成少女形狀早已冷凝了的香薰燈爲甚,一切事務彷彿都在嘲笑他,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他拈起桌上香薰燈,略一檢度,冷冷一笑將燈摔碎,眸中戾色如火,像要熔掉眼前所有一切。他猛地扯過張清,拳鋒便從他面門落下。
秦菲一驚,上前勸阻,張清朝她擺擺手,踉蹌着從地上起來,嘶啞着聲音道:“是我的責任,如果不是我一己私心讓你們出來,海藍也不會……”
林思翰喝道:“秦歌,夏聰發瘋你也發瘋,你還想救海藍嗎?”
夏聰亦看向他,“你看這事誰幹的,你的仇家?”
“還會有誰,方家!目的是拿海藍作挾,讓秦歌將錄有方家罪證的帶子銷燬。”林思翰冷冷笑道,往桌上重重一擊,“方老狐狸必定親自出馬了,只有張清和海藍點了飲品,保鏢什麼東西也沒碰,還是將人藥倒了。這還不算,按說要不動聲色將海藍帶走,這根本不可能,她的朋友和保鏢都被放倒了,店內的人會熟視無睹?可不是一般本事。”
“所以他要將店裡的員工也一併弄走?”秦菲訝道,夏聰打斷她,“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將這些人全部弄走,這得需要多少人來辦這事,店裡不可能預先藏下這麼多人,再者,即便設法將這些人逼迫出去,這麼一大羣人,必定會有人因驚慌而出狀況,這商場人流密集,立刻便會引起人主意。”
這話讓人有幾分驚悚之感,衆人都不禁微微變了臉色,林思翰低咒一聲,道:“方老頭倒快趕得上古墓裡那隻厲鬼了,他是怎麼辦到的?”
“鬼?那倒未必。如果事先監聽了見面地點,做好佈置,如果這店裡從員工到客人都是他的人僞裝而成,如果這香薰燈裡的精油有問題……要無聲無息撤退並非不可能。”
“如果方豐敢動她,我要整個方家陪葬。”
秦歌說出了自搜索後的第一次話。
衆人一陣心驚肉跳,幾次交鋒,方家這回是真正惹怒秦歌了。
但海藍在他們手上,鹿死誰手,還未可知,這是場棘手的仗。
*
一天便在這猝不及防中過去,離赴西寧街之約只剩兩天。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秦菲靠在牀上,將自己抱成一團。
秦歌沒有回家,和林思翰一邊領人搜索,一邊等方豐電話,吩咐她留在家裡別亂走動,博士那邊說不定會有消息過來,秦百川也隨時會回來。
方家既然將海藍抓走,那便不會再對秦菲下手,海藍是對付秦歌最好的籌碼。
秦菲無暇去想自己的事,心思都在海藍上,自己生死離別前,她不希望海藍出任何事!她閉了閉眼睛,緩緩從包裡抽出手機,翻到海藍出事前發過來的信息。
這則信息只有四個字。
讓她小心一個人。
她心中驚疑,卻又無法向秦歌言說,她思索了一會,再也按捺不住,想和張清見個面,聊一聊,來壓壓心中的恐懼,於是悄悄離開了公寓,駕車去了A大。
也是湊巧,抵達時恰逢張清出門,說是博士那邊似乎有新發現,他過去一趟。
她道:“陪我聊會兒天好嗎,我在家裡憋得慌。”
張清憐愛的摸摸她的頭,看她仍有些恍惚的站在門口,將她拉了進來,宿舍裡幾名男生本笑着起鬨,看她進來,立下有人去倒水,有人去拿吃的,一口一個嫂子,秦菲是第一次到張清的宿舍來,她臉皮薄,頓時便紅了耳根,道:“你們怎麼知道我是他的……”
男生們相互一笑,有人走進臥室,迅速拿出一個相框來。鏡中少女笑如春榮,正是她模樣。
“張清都放在牀頭,誰不知道?再說前些天屏風山我們也有去,只是當時烏燈黑火的你沒注意到我們罷——”
衆人很快意識到什麼噤了聲,墓裡的事是秦菲和張清的忌諱。
秦菲搖頭一笑,張清掃了衆人一眼,衆人立刻識趣退開,各幹各事,只有眼睛還在盯着兩人。
秦菲有些失笑,倒沒想到張清性格隨人,卻儼然是宿舍裡的“帶頭大哥”。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五)
“秦小姐,你……二哥還記得我嗎,他有沒有說什麼?”.
突然,一個男生輕聲詢問,秦菲一怔,一看卻是吳亦.凡。
她怎會不明白吳亦.凡問什麼,這人那天在古墓裡親見海藍和秦歌之間種種,知道秦歌對海藍的感情非比尋常,他曾經害過海藍,心裡有鬼自然害怕,只是海藍爲人豁達,未必便會和秦歌說什麼,秦歌這些天又爲她和秦浩的事奔走,亦還沒有時間理會他。
自從知道他的事以後,她對這個人極是厭惡,這時也不理他。吳亦.凡吃了癟,英俊白淨的麪皮立下漲紅了一片,卻又發作不得,抑着怒意看尷尬地看着她。
幾名男生面面相覷魁。
本都覺秦菲甚好,家世好,長相漂亮又沒有架子,不意對吳亦.凡竟是一副冷傲態度。
張清二話不說,看了吳亦.凡一眼,衆人見張清似乎發怒,都不敢說什麼幫襯的話。
吳亦.凡行咬牙走開瀑。
這是個一廳倆臥的寢室,宿舍六人分宿三處,張清和其中一名男生住一個臥室,眼看張清攜着秦菲便要進去,那男生先進了去,將自己的枕具抱了出來,笑道:“嫂子今晚就睡這裡就行,我們都知道怎麼做,絕對合作。”
秦菲聽着臉上又是一熱,張清俯身在她耳邊道:“別理他們。”
秦菲點點頭,任他牽着進了臥室。
她方在書桌前坐下,張清在背後鎖上門,三兩步過來將她抱起放到他牀上,隨即用力壓下,急迫的吻上她嘴脣。
兩人雖已交往一段時間,張清對她卻很是規矩,兩人天南地北的,平日見面時間也不多,一起的時候最多也是親親臉頰碰碰嘴脣,蜻蜓點水,點到即止的很,像現在這樣帶着濃厚侵略性的親密,對秦菲來說還是頭一遭,她又羞又怕,卻也沒有制止他,脣舌相交之間,她腰腿都微微麻了,直到他啞聲低喚她的名字,手猛地探進她衣裡捏住她的敏感用力揉捏時,她才渾身一慄,眼帶迷離的看着面前年輕的男生。
論英俊,他比不上她兩個哥哥,甚至吳亦.凡,但那麥色的健康那淳樸的笑臉那清秀的單眼皮都是她喜愛的,張清卻彷彿被懾到,本深深盯着她看,這時迅速從她身上下來,將她扶起,狠狠扇了自己一記耳光,“對不起,我冒犯了你……”
秦菲看他緩緩坐到牀末去,眼角眉梢都是苦笑,心中觸動,原來……他一直忌諱着。
她挪過去挨着他坐下,將頭靠到他肩上,低聲道:“是你……就不是冒犯,阿清,你其實一直介意着以前的事吧?”
她說的是張清高中時候的事。
張清的遭遇和海藍在某些程度上有些相像。他父母早年交通意外去世,由姥姥一手拉扯大,父母留有一筆遺產,他又是射擊類體育特招生,另有些津貼,生活尚可,但後來老人家患病,家中財物都成了藥費,生活一度困窘,校裡師生數次捐款,卻只幫得一時,後來,是向來和他沒有太多交集的秦菲出手相助,負擔起他家所有醫藥費用,直到他姥姥病逝。
回憶着點滴,兩人凝看着對方,嘴角都漾起些笑意,張清低嘆一聲,伸手將秦菲摟進懷裡。
在他複雜的眸光裡,秦菲閉上眼,那年的情景再次在腦裡流過。
那是張清辦完老人喪禮回到學校的翌日。沉默一天後,那天的午休,他將她約到學校的櫻花園。他盯着她,目光炯炯,問她他能爲她做些什麼。
秦菲想着,不禁輕輕笑開,他其實不知道。
一直不知道。
她一直喜歡他。淡淡的,暗地裡。
也許是因爲他成績很好,卻不像級裡班上那些優等生那樣總是恣意飛揚,侃侃而談,他是憨厚安靜的,也許是因爲他體育特別好,她喜歡看他在籃球上射擊場上熱汗淋漓,也許是因爲他很有同學緣,無論男女,也許是他們一直沒有什麼交集,她對這樣的他有些好奇。
她不需要他回報。
只是,也許是三月裡櫻花開得正好,團團簇簇,像大片粉色的雲,迎風一曳,猝不可防便散下一場粉雨,讓人惹上一身香氣。櫻園外學生們一撥又一撥正趕着到飯堂佔位吃飯,說話聲談笑聲四處溢開,合着廣播裡Mozart的“夏日的香氣”,春天的時光,夏日的香氣,模糊了時間的美麗和味道,總能讓人一時亂了心思。
她半開玩笑道:“做我男朋友怎麼樣?我和前任正好吹了。”
還記得,一片桃粉落到他眼睛上,他卻彷彿受到什麼驚嚇,猛地伸手抓住,將花瓣捏得稀爛,他盯着她看了許久,目光從最初的古怪到最後幽深。
“只要你不後悔。”
他嘴角帶着一絲自嘲,也許還有一絲謔笑,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樣。
他心裡真正的想法,她有點看不出來,心裡只是想,他必定認爲她不是個好女孩,她逗弄他,對他不尊重。
她本是開玩笑的,不知怎麼,最後竟沒有反駁。那句“我不必你回報”就那樣不動聲色嚥了回去。
也許,這其實不過是她對她嚴厲的父親的一種對抗,秦百川一直意屬林思翰做他的女婿。而對她來說,林思翰不過是另一個哥哥。
又或者,她確實比她以爲的還要喜歡他。
後來,他們交往了。
從開始的陌生,到後來的瞭解,再到後來的後來的很好,他對她很好。
“我如果介意我還是人嗎?”
張清打斷了她,眯眸凝了她好一會,末了,在她脣上輕輕親了一下,“博士那裡,我真要出去了。你今晚……留下來好嗎?”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又帶着淡淡的遲疑,似乎他想,卻又顧慮她不願意。
秦菲一笑點頭,道:“我們一起去,再一起回來好不好?”
張清卻道:“夜路不好走,我自己過去就行。”
秦菲掙脫他,一字一字笑問道:“你怕博士給出的是壞消息,怕我會害怕會傷心?”
張清把她更摟緊一點,道:“秦菲,你只需要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和你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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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菲沉默許久,末了,點頭道:“好,我在這裡等你。”.
張清重重摸了摸她的頭,取過挎包,看了她一眼,終於轉身離去。
“等一下。”
剛走到門口,卻被秦菲喚住。
“阿清,穿我給你買的襯衣,好不好?”
張清微微一怔,但他向來聽秦菲的,將包摘下放到牀上,便打開櫃子找衣服。
秦菲坐在牀上,將包拿過,靜靜看着張清將自己送他的那件白襯衣拿出來。衣服放在櫃子最裡面,疊收得很好。
這種擺放方式,一種是很珍惜,一種是很討厭。
她緊緊盯着他麥色的肌膚矯健的肌理看,張清一張臉紅了半,輕咳一聲,飛快將原來的恤衫脫掉,三兩下將襯衣鈕釦扣好。
“怕我吃了你嗎?”
倒惹得秦菲笑不可抑,顫着身子將包遞給他。
“不困就玩電腦等我回來,困了就先睡,那班小子不敢進來的,如果餓了,就喊一聲,讓他們出去幫你買夜宵什麼的,儘管奴役。”
接過包,張清想了想,又仔細交待了這些,將自己的手提電腦搬到牀上,替她脫了鞋襪,把她抱進薄被裡安置好。
秦菲卻仍笑個不停,張清似乎哭笑不得,在她鼻頭狠狠捏了一下,秦菲方纔求饒,打開電腦看網頁去。
張清也這纔出了門。
過了一陣子,秦菲突然關掉電腦,緩緩從自己包裡拿出一樣東西來。
看了一眼,怔愣了好會兒,方下牀去穿鞋子。
她出去的時候,宿舍裡幾個男生都齊刷刷看着她,她道,我去買點吃的。
男生們立刻回說,嫂子想吃什麼,我們幫你買去。
秦菲笑着搖搖頭,只說不用客氣,我知道你們學校小賣部在哪裡,我去去就回。
再沒有多說什麼,她迅速出了門。
她沒有到小賣部去,而是徑自出了學校,打了一輛出租。
司機笑道:“美女要去哪裡?”
“屏風山博物院。”
秦菲啞聲回道。
——
539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六)
“什麼,那個鬧鬼的地方?”.
雖說警方對外界已宣佈將兇嫌捉獲,但說到這個仍被封鎖的地方,司機仍是驚得渾身一哆嗦,最後在她三倍價錢的感化下,才戰戰兢兢的將她送過去,然後駕車逃也似的走了。
古墓便在博物館另一側,這鬼地方她比任何人都恐懼,下車一剎,秦菲幾乎改變主意轉身折返,然而當看窗外數輛車其中一輛正是她的時,她咬了咬牙,下車步行上山,悄悄走到博物館門口。
張清要到博士的研究所去,她之前將車鑰匙給了他。
博物館依照鎮北王府而建,正是眼前這幢極大的院府。
宅院門前搭了一個小室,平日用來作售票之用。
兩扇氣派的黑漆大門此刻緊合着,門外兩側有巨大石獸鎮守,門掛一雙彩紗大燈籠,那燈籠裡面用的是極小的燈泡,開關便在燈穗上,一拉便亮,這裡明明已廢置多時,燈籠竟還亮着,燈光雖微,卻能讓人隱約視物,一圈青棕圍牆圈住整座大宅,宅內各處聳立的檐壁青瓦,裡面數進數出,樹枝葉條錯落有致的從前院伸展而出,教人頓生一股蒼逡陰冷的涼意。
看了看眼前陰森森的大門,門上的銅綠環,秦菲又咬了咬牙,慢慢往後退去,到得一處,她驀然定住,爾後疾跑到圍牆處,兩腳腳尖在牆根一踢一點,借力一躍,右手已攀抓傷牆頭,輕輕一跳,迅速落地。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無聲無息。
她雖無秦浩秦歌的身手,但自小也受過些嚴格訓練,這樣的圍牆難不倒她。
前方是一個大屋院。
將揹包拿下,她將槍掏了出來——她沒有持械資格,這槍是特製的,子彈不能作射殺之用,卻能傷人,可用以防身詁。
便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悶響,似有什麼東西也掉了下來,她動作也是敏捷,一驚之下已經側身閃到一棵大樹背後。
“什麼人?”
還沒站定,屋門已開,四五個男人走了出來,低聲喝道。
她心跳得厲害,緊緊壓制着呼吸,卻見爲首兩名男子向她的方向凌厲奔來,眼中閃爍着的都是狠意與戮殺之氣。
她驚急,幾要舉槍,卻聽得一道顫抖的聲音道:“別殺……別殺我,秦小姐救我……救命啊……”
原來,這些人過來並非捉她,而是方纔那聲聲響,那個一直尾隨着她,也翻身進了來的人,吳亦凡。
她來路上一直專注在思考上,竟沒注意到黃雀在後!
“還有人,那樹後有人!”
一聲斷喝,已將吳亦.凡按扭住的兩個男人立下示警,屋門前幾個男人一點頭,便向秦菲奔將過來,
你妹!你這是要我救你還是害我。秦菲心裡將吳亦.凡將罵了個遍,雖握緊槍,背脊卻迅速竄上一股寒意,這次是在劫難逃。
那男人說,若她不赴約,必死無疑,竟是要死在這裡?
她苦笑,目光落在一直握在左掌心的東西上。
接收器。
大半小時前,追蹤器放進了張清的包裡。
在他轉身換衣服的時候。
*
海藍以爲,沒有比上次在墓室裡親見秦歌受傷更糟糕的情況了。
沒想到……
“我先上,於建,你負責拍,然後兄弟們一起上。”
“對,**這女人,看秦歌還敢狂妄什麼!”
……
耳邊是方豐邪淫粗啞的笑聲,還有四周男人助興般的輕喝聲、
她知道,這裡起碼有十個以上的男人,她明白他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在她手指指甲死死摳進掌心,她只是手腕被縛,口舌並未受封,那尖銳的、讓人渾身發麻發秫的恐懼,她想厲叫出來,減輕那沒入神經末梢的恐慌,心裡卻無比清晰明白,她這樣做,只會讓方豐更爽更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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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皮鞋聲帶着猙獰之意向她步步逼來,每一下都敲得她牙根發酸發軟,海藍咬緊牙,那皮鞋聲驀然停下,一陣汗臭混合着古龍水的古怪味道已落到她臉上,她舌根遽痛,竟是不覺往自己的舌咬將下去,血腥味頓時盈滿整個口腔——
“慢!在這緊要關頭上,方少,這未必是最好的方法。誰也不保證秦歌真被惹毛了會怎麼做,秦歌又是不是這樣愛翹海藍,會拿母帶來換你的帶子。”
便在她幾乎剋制不住將秦歌名字喊出來的時候,一道聲音淡淡攔下了方豐。
方豐劈手給了她一個耳光,隨即冷笑回道:“翹海藍至於秦歌的重要性,是你老闆秦浩親自證實的,再說,就我當日在老秦頭的壽宴來看,秦歌對這小婊.子可是喜歡的緊,還不算此前他幾次三番爲她和我撕破臉面。”
“你以爲我會要他的母帶,呵,我纔不要他用母帶作交換,若我也有帶子在手,我還怕他將我們做交易的帶子交出來?除非他不想將翹海藍娶進秦家,除非他要親手逼死他最愛的女人。翹海藍這片子一流出,他還有一滴名聲可存!”
“L,我知道,在這事上,你身份比較特殊,但你別忘記,你和我們……都是串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你不看這活色生香的春宮戲,自個滾出去便是,現在,便是秦浩也沒有資格來跟老子談他媽的條件!”
聽着前面出聲的男人似乎陷入緘默,海藍驚急苦痛同時,心裡卻燃起最後一絲希望,她不能讓這人出去。她立喊出聲,“L,你是……張清,對不對?”
540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七)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眼上布巾被人扯了下來。.
她面前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方豐,另一個,果然是張清。
她一直被蒙着眼睛,想來便是張清的原因魁。
現在的張清和平常沒什麼兩樣,白襯衣,休閒褲,清俊筆直,要多純潔就有多純潔。如果非要說他有哪裡不同,那便是眼睛。
往常總帶着薄笑,如今看去就像秦歌那種人。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沒有太多的情緒,愧疚或者什麼。
海藍苦笑,“果然是你。”
方豐一臉冷獰,看向張清,“現在你的身份也曝光了,你還要制止我嗎?”
張清沒有回他,只是淡聲問海藍,“怎樣發現的,什麼時候?瀑”
海藍自嘲一笑,“還是晚了不是嗎?我真笨,在你第一次讓秦菲跟我說,代你們向秦歌求情,我便該發現不妥。秦菲明明沒有告訴你秦浩的事情,你卻知道現今秦家在秦歌的掌控下。”
“可惜的是,直到今天你再次說起,直到秦菲說你糊塗、不會算賬,我才意識到不對。我想起那晚你們在小賣部的情景。當時,老闆娘店裡沒有零錢,無法找零,讓你們拿東西頂替。你只看了一眼老闆娘的手上價格單,便將那些還沒來得貼上價標的零食價格全部記住並快速運算了,否則你隨手拿的零食便當真能那麼湊巧恰好和找零的數目相符?”
盯看着海藍,張清笑了。
“沒有,你不笨,一點也不。很好,你的記憶和思維都很好。只是,我的同學,現在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
張清的聲音慢慢變得冷凝。
海藍心下一寒,她用力嚥了口唾沫,將寒意一壓,低聲道:“你已經騙了秦菲,還要將事情弄得更糟嗎,幫幫我。秦歌不會放過這裡的人,如果你想和秦菲還要轉圜的餘地——”
“轉圜,你真的認爲……我們還有轉圜的餘地?”
張清冷笑,捏握上她雙肩,“本來看在往日情份上,也不希望你下場太過。現在看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你我之間確實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他看向方豐,“錄像帶,也算我一份。”
方豐一愕之下喋喋笑出聲,眉目一挑,承了。
淡淡看了眼腕錶,那亦是秦菲送他的禮物,張清再不說話,動手去撕海藍的外衣,她雙手被縛於後,不利於脫,他便用撕的。海藍大驚,方豐亦是臉色頓沉,厲聲喝道:“L,你聾了嗎,我說,我先上。”
張清輕笑,眸中一點一點透出些異色,像一小股沙礫經揉搓緩緩凝聚成大風暴。
“我們既拿她來作賭注,她註定是要放的,我已沒有退路,如果這帶子裡沒有我,只要她將我的身份告訴秦歌,你認爲我還有命?秦菲亦再也不能爲我用,這代價我必定要在她身上討回,這女人,我先上定了。說不好,秦歌對她憐惜,她還沒有被動過。”
“噢,L,我知道你槍法厲害,曾拿過多項重賽第一,但你必須認清楚,你對我的利用價值也差不多就到這裡了,看在秦浩面上,纔給你兩分情面。你槍法再準再快,一把槍能敵得過我這裡十多人,我便不說外屋那數十人了。我便當你是神槍手,真拿下了我們,你能在秦歌手下討得好了去?若他知道這女人是你捉的……你別忘了,在你捉翹海藍之前,我早在你身上植入東西,你怎樣和我們合作,怎樣對咖啡廳進行佈置,怎樣將翹海藍拿下,你一舉一動,全在我監察之下,這可也是有帶子的喔,你認爲我出了什麼事,我老頭那邊的人會不會將帶子寄給秦歌?”
“我看你身手好,又是秦浩手下最忠實的狗,對你客氣幾分,如今你還把自己當老大,反了不成?滾過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方豐怒極反笑,於建啪的拿出槍,周圍衆人也立下拿出槍,方豐本挑眉笑着,端看着張清的狼狽和慌亂。
卻又猛然變了臉色,前方,張清嘴角微揚之間,竟亦已拔出槍來,槍口頂在海藍太陽穴上。
“方少,你說的對,我槍法再好,也敵不過你們數十號人,可是,我何必要射殺你們,我只要……殺了她!”
方豐一震,他是個狠角色,竟也不禁微微失聲道:“你想做什麼,這樣做,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說着,眼梢迅速向旁邊的於建使了個眼色,張清緩緩眯眸,聲音也冷了下來。
“對我開槍,可以,我也必死無疑,但在這之前,方連長必須考慮一個問題,我能不能在你開槍之前,先斃了翹海藍。”
方豐聽罷,目中兇光畢現,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眉目間那猙色,恨不得將立時殺了,但卻亦不敢賭,翹海藍如果死了,方家確實便完了,秦歌並不是一個善男信女。
正當雙方僵持不下,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將這幾乎陷入窒息的緊繃和僵局打開。
方豐喝道:“什麼事,進來。”
門開,兩個男人迅速走進,在看到屋內情形大吃一驚同時,臉上還本能的維持着方纔的神色,喜色。
於建看方豐冷冷笑着,緊盯着張清,替他問道:“快說,什麼事,是不是外面有什麼情況?”
“是,秦家那小妞自動送上門,想是尾隨L而來,被我們擒住。”
方豐滿意的看張清臉色微變,一字一字道:“L,我們做個交易怎樣,將翹海藍交還給我,你去上了秦菲,如果你不答應,那麼,我們交換好了,我去上了秦菲。”
541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八)
“方少不去看我這場猴戲嗎?”.
海藍更情願被張清用槍指着腦門,最終,張清卻是沉聲一笑,雙指漂亮一旋,槍頭已轉了向,他將槍遞向方豐,隨之快步走了出去。
張清對秦菲終是還有一絲感情的吧。
再次面對方豐,雖再恐懼不過,張清的選擇卻到底讓她在絕望中添了一絲欣慰。
於建着急的看向方豐,“哥,你就這樣放過那小子?”
方豐低低一聲哼笑,“這人經由秦浩一手訓練出來,身手不下於他。我們現在還要用人,殺死他並沒有好處,他也明白自己什麼處境,方纔一爭不過是想一顯威風,好教我們不至於小覷了他去。現在他不得不面對秦家那小妞,有好戲看嘍。”
小心張清。
秦菲一直不願去想,海藍失蹤前,爲什麼會發這樣一條信息給她。
終於,今晚出門前,她將一套精緻的追蹤設備從家裡帶了出來。這東西別處沒有,秦歌書房裡卻有的是。
如果海藍的信息正確,那麼今晚張清則很可能會出門。
她多想他確實是去了研究所找博士。
說不清,當從接收器裡看到他的位置,當在山下看到自己車的時候,她是什麼心情,只是,無論怎樣,相較於眼前的會面,看到方豐和於建尾隨着這個人而出,那些苦澀都已不算什麼,哪怕較之吳亦.凡,她看去似乎鎮定太多——旁邊的吳亦.凡在看到張清推門而出的時候,眼睛幾乎都凸了出來痙。
“張清,放了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原是想……跟秦小姐出來,和她解釋解釋海藍的事,讓她向她二哥美言幾句,今晚看到的,我絕不會說出去,你信我……”
他話口未完,捉押着他的兩個男人看他多話,方豐臉色不悅,一人立刻朝他肚腹送了一拳,吳亦.凡立時疼得彎下腰,再也說不出話來。
“怎麼,沒有話要跟秦小姐說嗎?”
方豐一笑,卻是瞥向張清。
張清卻很是平靜,只淡淡看着她,似乎在等她說話。
秦菲笑了笑,卻發現開口艱難,好一會才終於問出三個字。
“爲什麼?”張清重複着她的話,脣邊卻有了絲笑意,“你問的是哪一樣?我爲什麼要做這些勾當,還是爲什麼要和你一起?”
“都有……”秦菲眼前突然一陣昏黑,又定了好一陣子,才能完成和他的對話,這一刻,比她被人捉住一剎要來得恐懼心悸太多,就像當日在墓室遇上那紅衣男子。
她不怕張清,雖然他如今變得那麼陌生,卻那麼害怕他的答案。
“正好,我的答案能同時回答你這兩個問題。”
他的聲音通過空氣,不徐不疾落進她耳中。
“你對我有恩惠,你想和我玩,我沒什麼理由拒絕。可你爸爸和哥哥似乎不這樣想。你大哥秦浩出的面。我清楚記得那天,前一刻我還在學校圖書館,下一刻就在一處廢置屋舍醒來,身邊躺了個渾身鮮血的女人。你大哥就站在我旁邊,他笑道,出來後,別再招惹我妹妹。”
“進了去,沒有十年八載,我能出來嗎?當初爲了姥姥,我可以裝孫子求捐款,但那一刻,我知道我怎麼求饒都不會有用,同時我很清楚一點,如果他只要我離開你,無須花這麼大周章,只要給我一通警告我就離開,選擇其他方式報這個情給你。於是我告訴他,我可以爲他所用,像他那種人,手下必定需要人辦些特殊的事。”
秦菲笑,“他自是調查過你,知道你有一項別人沒有的特長。他是故意的,所以,他爽快答應了,你也免了牢獄之災。”
“那你後來爲什麼還要招惹我?我們後來進行得那麼小心翼翼,見面都要悄悄,我一直以爲是我爸爸的原因,其實,更不願讓大哥知道的,是你。”
說出這一句,這些日來的堅強也隨之分離崩析,聲音收住的時候,已帶了哽咽。
她哭了,張清卻笑了。
“是你先招惹的我。和你一起,既還了你的恩惠,我們感情一深,哪天即使讓秦浩知道了,也好投鼠忌器。秦菲,這些年,我一直在夾縫求生。你這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又怎麼明白?”
“爲什麼要告訴我,你還可以假裝下去不是麼,即使今日的事被拆穿,就說是我大哥逼迫你……”
秦菲想伸手擦眼淚,卻猛然意識雙手被人扭扣背,這一刻,面對着眼前這個初戀情人,今晚過去以後的前任,她如此狼狽,也是這一刻,她才猛然意識到,張清會說這些,是在……報復她。
因爲她那年的“任性”。
她突然衝口而出,“你,其實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對,鄭佩佩,你也認識。”
聽他極輕描淡寫的一句,秦菲驀然怔住,吳亦.凡亦茫然又驚恐的瞪着他,秦菲心裡狠狠一疼,大聲笑道:“那你還讓吳亦.凡這混蛋和她一起?”
“我替秦浩辦事,一身罪債,現在和她一起不是害了她?吳亦.凡不是個好貨色,海藍不戳穿他,我遲早也會戳穿他,鄭佩佩經一事長一蜇正好,一段時間內她都不會輕易對誰動心,等我脫身再去找她……”
“閉嘴,張清,你閉嘴!”
聽着方豐和四下團團上達二三十個男人在這巨大的蠟像館裡放聲而笑,連着背後那一個個玻璃櫥窗裡的蠟像——那些模擬鎮北王府而造的蠟像,彷彿都在看她好戲,秦菲亦彷彿突然明白白天秦歌趕到咖啡廳的心情,只是,她終究不如他哥哥的堅強,終於聲嘶力竭般哭喊出來。
“秦菲,你果然是個大小姐。”
張清一笑,眼中帶過薄薄的嘲弄,方豐這時戲也看足,對於建點點頭,於建持槍喝道:“L,秦小姐,走吧。替他和秦小姐拍一出。”
秦菲還沒反應過來,人已被張清“接收”過去,她使勁掙扎,卻發現他嘴角冷笑越發綿長,想起往日,兩人玩鬧間,她有時壓在他身上,將他制住,此刻他的手勁卻大到她一動也不能動,原來,那些年,她和他都是一場影戲一段諷刺。
她埋葬了他的明天,於是,他蒼老了她的如今。
她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千年前,那個草原大國上,那一場必定鐘鼓齊笙,萬人齊觀的儀式,鎮北王擁着他的公主,在那個天之驕子的視線下,那剜心之痛,可有如今的痛?
她死了,他會不會爲她皺一下眉?
542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五十九)
只是,她對他的感情,卻賠上了海藍。.
她該怎麼辦?
她恨他嗎。
恨。
可是…菲…
可是什麼,她不知道。
他摟着她走過一排玻璃櫥窗,於建冷冷提醒,“還要選個好地兒嗎,走到哪裡大夥都看着。”
他手上拿着槍,背後兩個男人拿着攝像機,若非槍被繳了去,必定先送這傢伙一顆子彈膜。
她恨極想着,張清卻突然加快腳步,半抱半拖着她連續走過幾排櫥窗。
她手臂被他勒痛,卻一聲不吭,只狠狠看了他一眼,張清冷冷一笑,手上力氣更收緊了幾分。
“混蛋!”
“唷,何必躲閃到那裡去?”
秦菲一聲低叱,後面的於建被拉開距離,也咒罵着領着兩個男人跟了過來,便在這時,秦菲陡然被張清用力一推,跌摔進前方一個櫥窗背後。
“不想死就別出來!”
耳邊同時劃過他冷冷的聲音,她跌伏在地上,從過道的縫隙裡,只看到他側身快步奔上前,一記簡單的擒拿已奪過於建手上的槍,於建驚亂厲叫之際,他已將其打翻,“砰”“砰”兩槍,將那兩名拿着機器的男子也擊倒,又彎腰拔出二人腰間的槍,回頭將其中一支扔給她,而後迅速衝了出去——
一氣呵成,非是她能比擬的。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他。
那麼狠辣,一招致人死地。
他被她大哥塑造成另一個人。
怪不得他恨她,淡淡的,暗地裡,和她的喜歡一樣。
“張清,***的還真是反了!”
漫天念想中,喝喊聲,槍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響徹整個蠟像館,櫥窗前是一片空地,雙方交火,流彈擊中櫥窗,玻璃碎屑像一朵朵透明雪花從空中散落……
這些情景,彷彿在哪裡見到過,只是,那裡面的人物似乎不是她和他。
突然,有人衝了過來,不是張清——她一震,握緊槍,爬進櫥窗後更深的地方,於建也爬了起來,連同奔過來的男人,兩人向她追撲過來,目光凌厲蕭殺,刻不容緩,她雙手顫抖着,卻堅定的扣下了扳機。
一槍接一槍,兩人倒下,她再不遲疑,向外跑去。
他一個人怎能敵得過這些人?她不要他這樣來還她的恩惠。
只是,奇怪的是,除去這兩人,一直沒有人進來尋她,就在她從過道奔出櫥窗羣一剎,一道嚴厲聲音傳來。
“秦菲,呆在裡面!” Wωω•Tтká n•C○
這聲音——
她心臟怦然重重一跳,一咬牙,腳步定在原地。
一秒,兩秒,三秒……聲音驀然而止,她再也按捺不住,奔了出去。
外面的情況她早有幾分料到。
地上多了十多具屍體。
也不該說屍體,有些人身上中槍,鮮血直流,卻還能微微動彈,未曾死去。
吳亦.凡亦在此列,他也好運,被流彈擊中腿腳,倒在地上,反免過一劫,這時,戰戰兢兢抖着腿想站起來。
另外,館前空地上方豐手下的人,包括方豐,還有被揪押出來的肩膀中槍的於建,背後都站了一名軍人,持槍看押着。
這些都是秦歌的人?
方豐前方,林思翰輕浮的朝她吹了聲口哨。
方纔出聲示警的便是他。
秦歌牽着海藍從館內職員室出來。
海藍臉上一片紅腫,身上裹着秦歌的軍外套。
方豐看着秦歌,目光既憎恨又不禁流露出絲絲恐懼,顫聲道:“秦歌,你別亂來,我爸不會放過你的,他很快就會趕過來。”
秦歌一聲輕笑,道:“是,你們確實聰明。方老頭約我在別處見面,將我引開,你卻在這裡暗度陳倉,做些骯髒事。但我既然找到這裡,你說我還會讓你老頭有機會來救你嗎,林叔叔帶了人和他在那邊玩,你和他……都完了。”
方豐渾身一震,身子像泄氣皮球般凹縮下去,喃喃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這個結果,你不應該知道這裡的,事情是L一手包辦的,他本就犯了事,不可能現在倒戈,我在他身上裝了微型炸彈和監察器,他不可能向你投城來帶罪立功,一旦被我們發現他有異樣,他必死無疑,他一舉一動都在我掌控之下,整個過程,他沒有任何異常,你怎麼會發現,怎麼可能找到這裡……不可能……”
“昏迷前,我突然發現,張清未必像我們想像的簡單,當時我說,我總覺得有人一路跟着我們,我要發信息給秦菲,讓她立刻離開,這些都是故意說給張清聽的,我是發了信息給秦菲不錯,但不是讓她離開,而是叫她小心張清,這條信息同時也發給了秦歌。”
海藍輕聲道,方豐又是一震,看着秦歌眼中懼意也越來越深,“你早便尾隨張清過了來,一直藏在外面等待時機。”
秦歌不置可否,眼角餘光從海藍嘴角掠過,走上前揚手便給了方豐一記耳光。
這一下下手極重,方豐嚎叫一聲,在看清秦歌下一個動作時,他嚇得大叫,跪了下去,“你這是公報私仇,你沒有處決我的權力,你不能這樣做,這樣做是犯法……不要,不要殺我,我求你,求你了……”
“你持械又拒捕,被殺也是活該,不是嗎?”
秦歌低頭看看剛從腰間拔出來的槍,淡淡而笑,如墨眼裡卻都是殘忍之意,海藍一驚,剛喚了一聲“秦歌”,兩聲遽響,子彈已分別射中方豐的肩和腿。
方豐厲聲慘叫,翻倒在地上,抱着身子打滾。
“我不殺你,司法會給你一個公允的判決,但我說過,翹海藍你碰不得,你怎麼就忘了?”
聽罷秦歌的話,他方纔稍稍寬了心,但見其眼中寒意猶盛,身子還是禁不住抖如篩。
有人只比他更驚。
求饒的話還沒出口,肩上已是一痛。
這次躺着也中槍的是吳亦.凡。
海藍明白,秦歌確實在公報私仇,因爲這兩人都曾欺侮過她。
面對這份殘忍這份維護,她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甜蜜有之,戰慄更有之。
這個男人,從在醫院許下承諾一刻開始,便註定她今後和他糾纏,拋卻林思微的敵意,林羽的道德責備,付書瑤的影子。
可是,像他這樣的人,會愛他一生一世嗎,她有些驚於他的冷酷,也忽而開始害怕有朝失去。
到他捨棄她的時候,也會這般殘忍決絕吧。.
秦歌似乎有幾分看出她的心思,微微挑高眉,眸中抹過絲陰沉。
海藍假裝沒有看到,往四處看去,尋找一個自她出來便再也沒有看見的人。
同樣,秦菲也在尋找這人。
“Shit,”林思翰也突然想起什麼,叫了一聲,“別讓這小子趁亂逃了。”
秦歌眸光一深,林思翰一揮手,便待領人搜索。
一道微弱的笑聲這時從櫥窗背後傳來,先前秦菲躲藏的另一側過道里。
“我在這裡,林少不必憂慮,我不會逃走,也逃不了,只是,很遺憾,讓你們帶回去的只能是具屍體。”
隨着笑聲,張清的身影從櫥窗背後一點一點現出來。
頭髮很是凌亂,手捂住右胸,鮮紅的液體順着縫隙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白色襯衣將那大抹鮮紅顯得特別刺眼。
他一拐一拐走了幾步,又緩緩定住,斜斜睨着林思翰,“抱歉,走不動了。”
目所能及,他身上至少三處傷勢,肩、胸、腿,頭髮很是凌亂,重汗如珠,布爪在額上,脣色一片青白。
他微彎着身子,那眼看不支的佝僂卻又死死撐站着的姿勢顯得無比狼狽,他一笑,將手上的槍扔在地上,又摘下腕上表,一同擲下。
明明這個人並不是好人但這一下,海藍竟然覺得心傷,一絲喜悅也沒有。
她緩緩看向秦菲,秦菲呆呆站在林思翰身邊,怔怔看着張清。
腦裡早成空白。
是不是直到現在,這個男人心裡還恨着、不屑着她。
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個毀了他半生的大小姐。
她又驚恐地看到林思翰也是微微一震,望向秦歌,秦歌緩緩搖搖頭。
她明白,張清眼看是不行了,即便他存活下來,秦歌也必定將他繩之於法。
他們的故事那樣開始,這樣結束嗎。
543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十)
終於,他緩緩看向她,嘴角還是那樣疏薄的笑意,似乎在說,我欠你的,今日還清了。
所以他擲了她送他的腕錶。
那束縛在手上的東西,見證着時間。
這一刻,他是頹弱的,狼狽的,冷傲的,眸中卻盛着溢彩流光。較之秦歌林思翰,氣勢並不輸。
林思翰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複雜,淡淡道:“即使是屍體,我們也要帶回去。”
張清似笑非笑也看了兩人一眼,身子慢慢滑下去。
秦菲也是一笑,她是將門之女,便如同方纔開槍防衛,雖只是一瞬半刻,心裡已拿下主意,飛快奔了過去,將他抱進懷裡。
林思翰臉色微變,卻教秦菲的舉動一懾,和秦歌同時停下了腳步。
她……舉槍指到了她自己的腦門上。
“二哥,林大哥,這裡到醫院,足有一個多小時路程,他是救不活了。所以,張清這個人,註定死在這個夜晚。他殺過人,他該死,但他所犯下的罪孽也將隨着今晚的死亡煙消雲散。將他給我吧,讓我帶他走。請不要跟來。二哥,我要你的承諾,如果你不答應,我只能死在你面前。”
林思翰一怔,秦歌卻似意識到什麼,眸光微厲,盯着自己胞妹,“不是放不放張清的問題,是你……秦菲,他不會感激你的,你所做的一切只會是犧牲,而非……”
“而非成就,我懂。但至少今晚我不後悔。也許以後我會後悔,但那是以後的事,我只知道,這一刻我不那麼做,我立刻便會後悔。”
“海藍,我會記住你的話,無論在任何環境,我都爭取活下去。”
“不行!你哪裡都不能去。”
“那哥哥,我只能和你說再見了。”隨着男子一聲落下,女孩輕輕一笑,砰的一聲,迴響落在蠟像館裡,湮沒進屏風山蒼茫的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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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海藍又一次驚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秦歌微微心疼的目光,還有他高大身子背後,窗外已然泛白的天。
“又做噩夢了?”
秦歌摸摸她的頭,將她擁進懷裡,掃掃她脊背,柔聲道:“要麼今天咱們不去學校了?”
秦菲和張清的事雖已過去三個月,但彷彿就在昨天。她從沒想到會是這個結局。這世上再也沒有了張清和秦菲這兩個人。那個星光微涼的夏夜,距離秦百川將高僧帶回的前一晚,距秦菲最後赴約還有兩天的夜晚,那個女孩帶着重傷的張清,自己駕車提前赴了西寧街十八號的約。到他們趕到西寧街那個神秘的古玩店的時候,已無人蹤。只有地上一灘碧血。還有秦菲拉風的小跑車。問及十九號另一家古玩店的人,只說,當時曾從十八號門口經過,聽到隔壁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
“我答應你,但我必須抹去他在這裡的所有記憶,讓他不可與你再有牽扯。”
海藍不知道,秦菲到哪裡去了,張清是否已經死了。但她情願相信,他們被紅衣男子帶進了那個叫做雲蒼的世界。紅衣男子有能力超越時間和愛恨,未必不能救治垂死的張清。如果秦菲以赴約爲挾。
可是,其實,只還差一天,她便將繼續在這裡的生活。高僧帶來了破咒的方法。屏風山是紅衣男子的力量來源,只要將墓穴徹底破壞,他便不能再在這世界逗留。秦歌當時在博物館裡便猜出了她的意圖。但最終沒有阻止她。那一聲槍聲不過是她夢裡的情景。都說夢和現實總是相反。
秦歌最終還是沉默的,目送秦菲將頻死的張清帶走。一段時間裡,她總會在心裡祈禱着,希望秦菲能再次從鎮北王手裡逃離,希望張清終於會記起這裡的一切,即便他始終不愛秦菲,但像秦菲這樣的女子,值得他用一生記取。
因爲,事後,秦歌曾跟她說過一件事,張清這個人遠比他們所有人想的複雜多了。張清曾兩度讓她拜託秦歌求情,在他不知道秦浩失勢,秦歌掌控着秦家的情況下,從而暴露了身份。但若這並不是無意之失,而是故意的呢,他最終圖的是什麼?
她聞言當時大震,聯想起張清當時在屋裡,做過一個動作,他在看錶,他是不是早便知道,她會設法提醒秦歌和秦菲這個破綻,秦歌會尾隨他來救人。當時,他所做一切是在拖延方豐的時間。
首先,他捉她,未必是他願意的,但他身上被方豐植有炸彈和監控設備,他不想死,便只能按方豐的指示去做,但秦歌連秦浩也敗了,方家不會是秦歌對手,所以他賣秦歌一個人情,將破綻露出,讓秦歌一舉擒下方豐,將她救回。
最重要一點,他後來所受的槍傷,也未必是方豐的人所爲,當時場面混亂,秦歌聽到裡面槍聲,領人破門而進,雙方交戰更是凌亂。
張清,大可以趁此將自己重傷。如果這些都成立,張清的目的只有一個,在這個世界裡,他成爲秦浩的手下的最初雖是無奈,但他既犯了法,必定要接受制裁,他手上多條人命,那是死罪!他用三槍賭下自己的來生。他賭秦菲會情願賠上自己也救他。
因爲肉白骨,活死人只有鬼神能做到。
那個紅衣男子。他賭秦歌會看在他賣他的的一個人情上和對胞妹的愛護而答應秦菲。如果一切當真如秦歌后來所推斷,這樣的張清,豈非比北狄國那位戰策謀略所向披靡的鎮北王更爲殘忍。
544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十一)
這個聰明至此的男人,在那個世界裡絕不會遜色,她不知道他能達到什麼高度,封侯拜王?只是,有一天,當他記起這一切,想起秦菲是爲他而死,可會流一滴淚?.
據秦歌事後調查說,張清身上另有蹊蹺,他父母多年前交通意外雙雙身亡,只怕是事出有因。實際上,兩人出事前一天剛從新疆回來,他們所從事的都是考古工作。
兩人在新疆遊玩的時候竟在一條隱村發現了一處古建築遺址,裡面埋有一具嬰孩屍骸,屍上物飾極其貴重,以一龍紋玉牌爲最,玉牌上刻有一個“龍”字。
他們將此處遺址命名爲烏孫迷窟。
但後來隨着二人死亡,國家派出考古人員,依照二人遺留下來的地圖去尋找,卻始終再也找不回那個深窟。
林思翰已經開始着手深入調查這一切,她總覺得,林思翰對秦菲的感情,並不簡單。
夏聰說,既然當初有一個鎮北王墓出現在A市,如果秦菲只是個微不足道的人,那麼日後鎮北王墓將不會有什麼重大改變;但若秦菲逃脫,並沒有被剜心而死,雲蒼的歷史很可能會發生變化,這種變化極可能影響到現在的王墓。
他們未必不能通過受影響而改變的王墓來追蹤秦菲在異域的信息。
他說,這叫逆蝴蝶效應。
這個詞,很久以前,她彷彿在哪裡聽誰說過。
烏孫,同樣,那也是個極爲熟悉的詞,彷彿和一個女子有關。
前些天,夏聰和博士領着他們歷史系一干人帶到外地一個古墓羣進行考察。
這次考察完,她將着力於鎮北王墓和烏孫迷窟的研究上,找出秦菲的蹤跡。
秦歌嘴上不說,她卻知道,他一直擔心着秦菲的安危。
秦浩職務被剝奪,後不知被強行進行了什麼手術,記憶竟被全部削除,如今雖有一腹聰明才智,卻像一張白紙。秦歌拿下方家成功堵截下接下來幾宗大貨交易的功勞,換來他一命。
至於方家,幾名重犯被判了死緩。
秦浩秦菲的事,讓秦百川一下頹蒼沉默許多。
付書瑤以秦浩未婚妻的身份留在秦家。
她知這女子仍對秦歌存有想法,但似乎已經和她關係不大,在陪伴母親數天後,秦歌搬回到原來的公寓住。
她和秦歌之間,從這裡開始。
她舒適地靠在秦歌懷裡,閉眼回想着這段時間的事情,秦歌的話一下讓她那悲慟迷茫的情緒沉入心底,她睜眼笑道:“噩夢誰不做,你想想,這段時間以來我都曠多少課了。”
“那又怎樣,你不上學也無所謂,有我養你。”
“萬一你哪天決定不要我了,我也能獨立對不對?”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說着,輕輕掙開他,從衣櫥裡拿出衣服,走進浴室換。
雖說二人已確定下關係,這三個月來,她和同學隨夏聰到外地實習,和秦歌聚少離開多,昨天才回來,一身疲累,秦歌只摟着她睡,兩人一直還未進展到那種最親密的關係,雖已不是第一天同牀共枕,她還是不習慣在他面前換衣服。
會常做關於秦菲的夢,是因爲她對現在的幸福感到不安,怕會像秦菲和張清之間那樣,終有一天煙消雲散。
從浴室漱洗出來,明顯看到秦歌神色有幾分陰霾。
他也已換好衣服,一身軍裝整齊颯爽。
“翹海藍,你心裡有事,你到底在想什麼,我們談一談。”
他拿着帽子,擋在她面前。
她看了看牆上掛鐘,道:“你說今天不是有個早會要開嗎?咱們晚上回來再說吧。”
她身上帶着的淡淡疏離,秦歌眉宇一擰,沉聲道:“放學我去接你,哪裡都不許去。”
海藍“嗯”了聲,去拿揹包,秦歌被她的漫不經心激出火氣,看她脣色如粉,心頭更是一陣躁動,忍不住跨步上前,將她扯進懷裡,低頭便咬上她的嘴脣。
海藍先是去推他,後被他泄火又..似的吮咬深吻搗弄得情生意動,不禁伸手摟住他的頭頸。秦歌只比她更爲情動,未曾和她確定關係之前,他便想要她,好不容易二人確定下來,在秦家那些天,他傷勢未愈,又需暗中部署一切,只好忍着不去碰她。秦菲的事後沒多久,她又隨隊外出,讓他恨不得找個藉口將夏聰的考古行動禁了,他有這個權力,最後顧及到這是她的喜好才作罷。
昨晚將她從火車站接回來,她累得洗完澡倒進他懷裡便睡着了,他yuwang再大又能怎樣,實在捨不得將她弄醒,最後只在她脣上親了又親,抱緊睡了。
現下軟玉在懷,他激烈的吻着她,大手罩住她的腰tun壓到自己身上,身子磨廝着她的,感受着她敏感處的柔軟和溫度,不禁心旌神搖,眼梢瞟了瞟掛鐘,竟隱隱動了將會議延遲的念頭,但這次會議他是領頭人,這是部隊紀律——
門鈴聲將他的天人之鬥猛然打斷。
海藍一驚,臉紅耳赤的扯下他握在她xiongru上的手,一邊匆匆理着衣服,一邊努嘴示意他去開門。
每次總有不識相的人在不當的時間裡幹不適當的事!
他沒好氣將門打開,只見小夏愣頭愣腦站在門外道:“報告,您老再不出門就遲到了。”
秦歌道:“你久沒操練,都長一身肥膘了,一會回去到操場跑三圈。”
小夏“啊”了一聲,這回終於有眼色的看到站在秦歌后面臉色微紅的海藍,他立刻意識到什麼,一臉懊惱。
有人無辜受罰這情景很久以前彷彿也在哪裡見過,海藍有些好笑,又聽得秦歌道:“今天我送不了你了,我一會派車過來接你,再睡一會兒吧。”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545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十二)
海藍笑笑搖頭,“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車就行。”. 她說着先行出了門,眼角餘光卻是秦歌臉色一沉,她微微苦笑,她對他的感情已是毋容置疑,只是,這種患得患失的古怪心情,她需要些時間來調整,這該怎麼跟他說?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她說不出那些話,他也會認爲她並不信任他。 以前她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怎麼全變了樣?秦歌的腳步聲重重敲在她背後魁。出得去,她驀然怔住,一輛車停在門口,但那分明不是秦歌派的車,車窗搖下來,駕駛座上,露出夏聰微笑的臉,“姓秦的今天有事,估計顧不上你,上車,我送你回去。” “夏教授這是什麼意思,我的老婆我自己會送,不勞尊駕。” 海藍仍有些發怔,背後秦歌的聲音已冷冷響起。 醋意大盛。 “哦,是你的警衛員兼司機證實的,這還有假嗎,難道秦大首長沒事喜歡拿自己的下屬來開涮?” “不是,不是,昨晚我哥考察……考察回來,我們出去……出去喝酒,我說我不能多喝,今兒還要來接您,絕對沒有泄密。瀑” 小夏立時感到一團烏雲籠罩在頭上,嚇得魂飛魄散,看着秦歌結結巴巴道,一邊哭喪着臉瞪了夏聰一眼,心道你閉嘴。夏聰一笑,道:“海藍,上來,你也不想遲到吧。” 海藍向臉如鍋底的秦歌笑笑,秦歌看她這樣,也不好發作,他的車便在前面,幾名警衛正精神抖擻的看着,他說什麼倒輸了夏聰氣度去,遂警告似的看了海藍一眼,“我晚上過去接你,在學校等我,知道了嗎?” *** 海藍自不敢去惹現在的秦歌,立刻答應了。 夏聰一笑倒車,海藍悄悄看了秦歌一眼,見他正恨恨盯着她,吐吐舌縮回頭,只聽得外面秦歌再次假公濟私,沉聲訓斥小夏,說三圈不足以減肥,讓他跑十圈去。她笑着回過頭,卻見夏聰正深深看着她,方纔的戲謔早已不見。她臉上一熱,有些尷尬和不安。夏聰似她心裡所想,溫聲道:“你不必煩惱,你既已做出選擇,我自會尊重你。不會做些越界的事讓你難做,申請留在A市,留在你身邊當你的老師和朋友,是我的選擇,我既尊重你的選擇,同樣,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決定,我不奢求你給我情人間的迴應,但至少,請不要躲我避我。” 海藍眼裡慢慢浸上些熱意,夏聰將車停下來,解開安全帶,輕輕將她樓進懷裡。他手臂力氣很大,懷抱溫暖,恤衫上傳來乾淨清新的氣息,她沒有推開他,只帶着激動靜靜聽完他呵落在耳邊的話。 “既然我們之間愛情註定難以長久,我便和你神交五十年,以後一直這樣守着你不也很好。不過當然,那天你討厭姓秦的了,第一個要考慮我……” * 海藍感激夏聰這番話,這讓壓在她心上的石頭輕了一些。 上課的時候她還是能做到認真聽講,只是課下腦子就開始千種思緒,萬種想法。下午第一節課休息的時候,她撥通了秦歌的手機。 秦歌似乎很忙,很久才接。 可以看出他是很緊張她的,第一句,就是低嘎的一聲,別掛,我來了。她不禁一笑,這世上有回撥這事兒,她等不到掛斷了,他再撥就是。 “秦歌,明天就是週末,我們……宿舍有集體活動,我留在這邊過夜,你今晚不用過來接我了,我過幾天找你。” 秦歌聲音裡本帶了絲隱抑的喜悅,聞言,淡聲說了一句,隨你,便掛了電話。 放學的時候,秦歌果然沒有來,海藍自己乘車去了博物研究所。和秦歌之間,她需要一些時間去定義自己,現在,她想去找一找博士。林羽的關係,她和博士的關係一直僵着,包括之前外出工作,博士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也許怎麼都再也回不到以前,但無論怎麼都好,這一趟她必須走,去求博士的諒解。去到研究所的時候,博士不在辦公室。她找認識的職員問,才知道博士與人在會議室爭吵。說是博士方纔在會議室整理幻燈片,有人拜訪,不知怎的便吵了起來。因是私事,他們也不好過去勸阻。海藍微微一怔,博士脾氣甚好,很少和人爭吵什麼,她本想在辦公室等,又有些擔心,坐了一會,終於往會議室去了。博士似乎很生氣,此刻正劈手指責着前方的男子,以致門沒關嚴也沒有注意到。 男人反顯得極爲平靜,微微垂首聽着他的責罵。只是這人是別的人便罷了,海藍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秦歌。 他爲什麼到這裡來找博士? 當聽清博士的話,她心裡一堵。博士說,翹海藍是我的學生,我和她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管,秦先生管好自己的事便夠。我這裡擔待不起你這樣的大人物,請回吧。秦歌依然是那個姿勢,垂首靜聽,和他一身着裝極不相稱,怎麼看都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聞言方纔出聲道:“博士,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錯,和她無關,你知道,在她心裡,你就是她最親的人,你的憎惡讓她怎麼面對,你有什麼火只管衝着我來,請原諒她好嗎,除去不可能再與林羽有什麼糾扯,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願意承擔一切。”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546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十三)
也許這番話秦歌並不是第一次說,博士神色有些複雜,亦有絲觸動,卻又陡生了更大的怒氣。. “你說是你喜歡她,是你將她扯入這漩渦裡去,那她自己沒有廉恥嗎?她的理由是她也愛你,像你這樣的人哪個女人不喜歡?我就想憎她恨她了嗎,林羽以外,我也將她當成是自己的孫女,我恨她鐵不成鋼,她就是下一個林羽!你這種人,我是見多了,這廂口口聲聲說愛這個,轉身便又添一個新歡。你要我既往不咎,行,只要你走到大廳去,當衆受我一記耳光,我就信你說的真心,翹海藍也不是貪慕虛榮的女人,她愛你,是因爲你當真值得。秦歌,你敢不敢答應?” 博士粗聲怒吼完,一聲冷笑,緊緊盯着秦歌。看着博士滿布皺紋的額,微微顫抖的身軀,海藍捂住嘴。 博士還是關心她的,這是她從來沒想到的魁。秦歌的答案,也是她想不到的。 “好。” 他雙眉緊擰着,褶子都出了來,但一聲回答並無絲毫遲疑,作爲對博士的尊重,他一直微彎着身子,將帽子輕攏在身前,這時他戴上帽子,便去攙扶博士。博士一下愣住。 海藍卻逃也似的離開了研究所。 直到晚上從浴室洗澡出來,她還是心神恍惚瀑。她不知道,最後秦歌和博士怎麼了,只知道,當時她並不適合在那裡,不能讓他看到,他也不會願意她看到。 “海藍,你還好吧?有什麼事不怕和我們說。” 鄭佩佩和劉文雅走過來,鄭佩佩拍拍他的肩,有些憂慮地看着她。方麗容則坐到一邊,一聲不吭,她現在公開和吳亦.凡一起了,但並不開心。兩人都是背叛者,沒有不透風的牆。 話也就多了。 可見有些東西有時候得到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吳亦.凡像變了個人似的,很是忌諱海藍,她也一樣。 還有,思微也是。林羽也再也沒有在她生活裡出現過,從今天研究所裡的事看來,秦歌私.下做了不少事情。海藍伸手蓋住臉龐,燈光從天花直射而下,眼睛酸酸澀澀的。突然想起那天蠟像館張清的話,當時秦菲不知道她在職員室裡面,外面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看向鄭佩佩,問道:“你覺得張清這人怎麼樣?如果他喜歡你,你會喜歡他嗎?” 鄭佩佩微微一怔,道:“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他不是和秦小姐去了國外讀書麼?” 海藍苦笑,那不過是掩耳人目的說法。只道:“沒有,不都說張清交上好運了嗎?像秦菲那種家庭的女孩也喜歡上他。” 鄭佩佩目光有些複雜,“我喜歡心裡有想法的男孩子,吳亦.凡是個混蛋,當時卻很吸引我的。張清是很好,但頭腦太簡單了。” 海藍沒有接話,心想,張清簡單嗎?這個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喜歡怎樣的人,這個殘忍又驕傲聰睿的男人,只怕誰也摸不透他的內心世界。她心裡想着,不妨手機響起,拿出來一看卻是秦歌。 電話那頭,秦歌淡淡道:“我在你們宿舍樓下,你下來。” 她以爲他今晚不會來找她了,沒想到—— 她傻了一般定在那裡,好一會,才狂奔到陽臺。 果見秦歌的車在下面。劉文雅驚奇道:“這裡不讓停車,他這車怎麼進來的,有夠霸道嘛。” “有什麼是秦歌做不出來的,海藍快去,明天週六就不用回來了。” 鄭佩佩低笑,只敦促她快點下去。夜色中,四周燈火中,秦歌一身休閒便裝站在車門旁邊,那件外套,是她後來還他,他們第一次見面他穿的那件——他擡頭,一雙炯銳眸子微微眯起,犀利地盯着她所在的位置。他眼中沒有泄露過多情緒,但那目光暗極深極。 已是露骨。一棟女宿舍,不少女孩在陽臺晾衣聊天什麼,順着秦歌的目光都紛紛向她打量而來,好奇又羨慕,她心裡一悸,連跑帶奔衝了下去。看到她氣喘吁吁跑到他跟前,秦歌仍是淡淡一句,“回家吧。” 海藍一愣,她一身睡衣……剛比比自己身上,秦歌脣角一沉,已徑自坐進車裡。她這回真個不敢再惹他,乖巧上了車。路上,秦歌酷得什麼似的,一聲也不吱,海藍自知這次是自己欠妥,她試了幾次說點什麼,每回硬是都給秦歌的冷氣旋壓回去。好不容易熬到回去,進了屋,秦歌也不理她,徑自又進了廚房。 “你吃過飯沒有,想吃什麼,我去做……” 海藍終於按捺不住這疹人的氣氛,捏拳開口打破沉默,卻在下一刻看到秦歌端出來的東西時又一次怔住。秦歌對她仍是不理不睬,來回幾次將飯菜從廚房一一端出來。 兩人平常吃飯的桌上,紅的,綠的,黃的……還有黑的,滿滿幾大碟東西。雖然毫無外貌可言,除去顏色,她也根本分辨不出裡面的是什麼東西,可還是讓人吃驚,這是……他做的飯菜?這位長官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上回會燒鍋粥已是奇蹟了。秦歌將東西放好,看她還呆呆站着,本來繃緊的俊容竄上抹輕紅,看她一眼,硬邦邦道:“喂,吃飯了,這……我做的,味道很好的。” 心裡自三月前便開始繃得死緊的那根弦,這一下,“錚”的一聲斷了。淚水從眼裡飈出,她大步跑過去,投進那人懷裡。
【非我傾城】王爺要休妃547 秦歌海藍篇:尋她千百度(六十四)終章
這世界上,大抵沒有什麼比一個驕傲的男人願意討好你更讓人動容的事了。. 再沒有一分遲疑。不庸人自擾麼,以後的事,以後再想。 她開始有理由相信,她和秦歌以後,會天長地遠。 他很少說什麼,但他一步一步的在學在做。秦歌反倒被她唬住,好一會,才伸手將她緊緊抱住魁。 “你是不是……那個來了?林思翰說,女人脾氣忽好忽壞是因爲——” 他還跑去問林思翰了?海藍心裡顫得不行,往他懷裡蹭了蹭,快快的打斷了他,“不是,是我心裡在害怕,我怕終於有一天我還是會失去你。” 有種愁,才下眉頭,已上心頭,有種感情,還沒開始,已在怕失去。 秦歌一震,將她緩緩推開些許,咬牙切齒卻又滿腔激盪的緊扣住她的肩…… 然後,後來,一切都亂了。 那頓據秦歌說味道很好的晚餐最後誰也沒有吃瀑。海藍醒來的時候,全身痠疼得像散了架,身旁秦歌沒在,摸摸枕頭,也沒有什麼溫度,似乎已經起來一陣子。昨晚他幾乎折騰了一夜,這麼早竟已爬了起來……她滿臉潮熱想着,摟着被子慢慢坐起身,看看四周,匆匆將自己的睡裙從地上撈起來胡亂套上。客廳裡有些聲音傳來,她嘴角不覺泄出絲笑意,仍還有些羞澀,遲疑了一下,終於躡手躡腳輕輕走了出去。秦歌似乎要向做個好男人全面發展,上身赤着,只套條褲子,正從烤爐上夾起兩片黑糊糊的麪包,爐子旁邊還有一杯牛奶和一碟同樣黑糊糊的煎蛋,看樣子是想給她弄早飯什麼,海藍心裡又甜蜜又好笑,秦歌被她直勾勾看着,薄羞成怒,扔下“炸”包,過來一把將她抱住,呵她癢。兩人嬉鬧着,沒幾下,海藍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某處變化,又羞又惱,低聲叫着要掙開,秦歌那管她叫喊,目光一炙,低頭堵住她的嘴,挾拖着她便往牀上去。可惜,此行並不順利,海藍扔在他家的手提電腦嗶一聲響了,提示有新郵件進來,海藍本來被他親得意亂情迷,沒有怎麼反抗,這時一腳踹到他腿肚子上,爬起來看郵件。發件人是“夏聰”,秦歌一看便心頭火起,但知道這個未來的小妻子工作認真,只出去將他的傑作扛了進來,將海藍抱坐到他腿上,一邊喂她東西。海藍嘀咕,說我還沒刷牙呢,但見秦歌獻寶獻得不亦樂乎,心想這人估計一輩子也沒多少像這樣小孩心性的時候,遂指揮着他將麪包片上那些黑邊弄掉,就着他的手吃了起來,突又聽得秦歌輕輕吹了個口哨,指着屏幕某處,道:“這個人倒有趣。” 這世上能讓秦歌這人說有趣的人絕對不多,海藍不禁有些好奇,一看,卻是夏聰給考古隊發過來的一組圖片——那是他們即將出行考察的一處墓穴。在鄰近省市的一個村子。那村子依山傍水,景緻極美,一派江南水鄉秀色。月前政府徵地,施工隊在一戶村民後院發現了這個深藏在地下幾逾二十米深的墓穴。從前期清理出來的東西來看,瓷製品,銅錢,爐案,文房四寶等,都是些很貧瘠的陪葬品,本已初步推斷出這個墓主人並非上層階級,後來不意又在墈土層中發現一個價值連城的玉匣子。最奇怪的是開匣一看,匣內僅藏一封殘缺不全的書信,信上有火燎炭痕,可見信箋另外部分被人燒去。這玉匣子揭示出這墓主只怕出身不凡,但一切必須要開館才能解密。 殘書上寫着:陛下,您嘗說,一生被模仿,從未被超越,方爲傳奇。說臣乃重犯之後,若有朝一日不能再討您歡心,有朝一日被人取代,臣便可以去死。河之不盡,終有竭時,美人再美,亦有垂暮,江山代有才人出,誰人能永爲傳奇?今陛下親手所選第二任狀元郎,無論文才品藝皆在臣上,其日夕伴於駕前,陛下笑顏常開,並惡臣屢“難”新科狀元,老子看那小白臉就不是好鳥,才忠言逆耳啊逆耳。臣知假以時日,陛下必定讓臣翹辮子,是以臣決定先行滾蛋,特留書一封,望君切勿相“念”,追捕費時,浪費公帑,自此山水再無相逢,你是風兒我是沙,你種太子我種瓜…… 信箋被燒去半角,剩下的便不知道這位“臣”還寫了什麼了。海藍失笑道:“這前任狀元爺即使不是個傳奇,也絕對是個奇葩。我要是皇帝,看到這信,必定氣得立下派人將他緝捕回朝大刑侍候,先打後殺。” 秦歌卻是搖頭一笑,“你看信中所言,他說他是重臣之後。天下之大,莫非皇土,這皇帝需找人娛己,便非得找個重犯之後不可?可見這位狀元爺必有他一套,他信中這位陛下心思也是難測。” “難道說這位前任狀元爺也是個小白臉,長得一副脣紅齒白,讓皇帝看上了?” “你們考古還考出個斷袖?” “你可別說,這是夏教授發過來的照片,你看,這位狀元爺的陪葬品裡還有好些奇怪物品,花簪,胭脂,繡鞋……” 秦歌目光一深,緩緩道:“翹海藍,你有沒有想過,這位狀元爺可能並非男兒身?” “你說她……可能是位女狀元?” 海藍頓時一驚。秦歌看她盯着匣子怔怔出神,輕哼一聲,將她抱起,扔回牀上,微微啞着聲音道:“這個狀元墓,你改天再考證,我們繼續我們自己的事。” 海藍微嗔,賞他一拳,秦歌將她雙手緊緊收握進自己掌心裡。 窗外陽光和煦,有風從簾間淌進,兩人相視一笑,心意相通。他人的故事,這一刻與他們無關,無論一段怎樣的波瀾壯闊與故事裡的人相遇過,都與他們無關。無論曾經所歷,無論心存疑慮,無論憂傷快樂,無論是否每一感情都有一個期限,有心中那個人的地方,就有傳奇。過程不必精彩動人,結局不必美麗圓滿,只要我們曾經相守過。 —— 秦海篇番外到此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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