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看看再決定嫁不嫁
李媒婆如此說,薛尚清再沒有駁斥的餘地,只得回道:“如此,那我便尋機會問一問她,下次李媒人過來再給答覆。
“好勒!”李媒婆高興道:“我說的那少爺呀也不遠,與您這兒近着呢,就是那個香滿樓的少東家,他不只人長得不錯,做起生意來也是一把好手呢,這不是我吹,您心裡是知道的,大人呀,這姑娘的終生可都拜託在您身上啦!”
薛尚清表情淡淡,微微點頭。李媒婆又交待再三,這才離去,沈媽仍是起身相送,等出去關了院門回來,看着正房門外驚道:“呀,你這丫頭,怎麼又躲在這兒呢!”
沐從門外進去,看着薛尚清一副佔了便宜的樣子:“哈哈,我還是聽到啦,哼,不讓我進來也沒用!”說完,往李媒婆之前坐過的椅子上一坐,一邊甩着兩腿,一邊皺眉:“就是外面有點冷,還是屋裡暖和一些。”
薛尚清的樣子極其淡漠,也沒有看她,只是平靜地敘述道:“既然如此,那你應該也聽到了李媒人剛纔的話,要如何,你自己作主吧。”
“聽是聽到了,不過……”沐認真道:“那個少爺是家是開酒樓的?就在附近?那是哪家,附近不是隻有那天你買雞腿的那家麼,難道那家叫香滿樓?”
薛尚清默然點頭。
“嘿,原來是香滿樓,這個地方我挺喜歡的,他們家應該天天有雞腿吧,還有豬蹄,還有鹿肉,還有羊肉……真好,我決定了”
薛尚清忍不住道:“姑娘,這事關終身大事,你最好仔細思量。”
“對呀,我是要仔細想想啊,我什麼時候說不想了?”沐奇怪地看向他。
“你剛說已下決定?”
“嗯,我決定要好好想想啊,又不是決定同意,雖然他家是開酒樓的,多的是吃的,但我總不能因爲吃的就嫁人吧,我又不是豬,除了吃我當然還想別的。”
薛尚清覺得自己鬆了一口氣。
沐又問:“那個少爺你見過麼?”
半晌,薛尚清點頭。
“長得怎麼樣?”沐立刻問。
薛尚清又是沉默半晌,纔回答:“不錯。”
沐卻不滿意,繼續問:“什麼叫不錯?到底好不好看呢,嗯……和你比,他是比你好看還是比你醜?”
薛尚清不作聲,沈媽回道:“自然是大人好看,大人樣子生得這麼好,哪是別人隨便一個人就能比得上的呢?”
沐盯着薛尚清看,然後搖頭:“不對,沈媽你一直都偏心小清子的,你說的話我纔不信,說不定那個少爺就是比他好看,我得自己親自看一看,要是比他好看呢,可以考慮一下,要是連他都比不上呢,那我就不要了!”
沈媽看一看薛尚清,走到沐面前,有些勉強地訕訕笑道:“姑娘呀,在我們這兒住着不好麼,你還真有嫁出去的心思?”
“也不是說不好……”沐認真地回答着:“但誰喜歡老被威脅去尼姑庵,老被威脅沒肉吃,還這不許做那不許做呢?再說那個媒婆說得很對嘛,我雖然不知道我多大了,但應該是十七或者十八吧,說不定都已經十九啦,要是我自己其實都很着急嫁人呢,當然得考慮考慮!而且還有個最最要緊的,你家大人是要娶媳婦了吧,尚淑也是要嫁的,說不定這到明年全辦啦,到時候我沒人一起玩不說,他媳婦不喜歡我,要趕我走可就不好了,我當然得給自己好打算打算。”
沈媽不說話了,她忘了這姑娘平時雖大咧,但並不是完全不省事的,她說的都對,而且再對不過,大人的那媳婦真的進了門,怎麼可能容得下一個陌生姑娘天天在家住着,還生得年輕漂亮,只是……
“沈媽,不如你明天再去買點魚或者肉好不好?你放心,我以後要是真的嫁到酒樓裡去了,我就天天給你帶好吃!怎麼樣?”
沈媽有些興意闌珊,並不願在這問題上多作討論,只回道:“問大人吧。”說着,自己也看向薛尚清。她是一心一意想讓這姑娘跟了大人的,?相信大人也猜到了,卻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難不成還真要和這姑娘結個幹兄妹,然後把她嫁給別人去?
薛尚清從椅子上起身,淡漠開口:“各人的事各人作主。”說完頭也不回地往書房走,而後面沐則道:“我現在不能作主,我得去那個香滿樓看一看那個少爺才能作主,你可別一下子就去和媒婆亂說啊!”
沈媽立刻道:“這姑娘家的,哪有去看人家男方的道理?”
“怎麼不能看了,我去那裡吃飯不行麼?嘿嘿,沈媽,要不我們明天上午就不在家裡吃了,去那個香滿樓吃?這可是辦正事,不是我要吃呢!”
沈媽看看薛尚清,乾笑道:“這……這我明天還有事呢,而且,就咱們女人……去看什麼呀……”
“兩日後我沐休,到時帶你去便是。”薛尚清說完,人已到了書房。外間沐自語着:“兩天,還要兩天呢,嘿,兩天也好,我想想我去了吃什麼!”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就只能聽見從西廂房那邊傳來的一點點聲音了,而沈媽也在嘆了聲氣後去廚房洗碗,當門被帶上,薛尚清側過頭去,只見房中冷寂,除了晃盪的燭光外,再不見其他。
心事,從這一夜開始,原本要寫的兩封書信最後只寫了個寥寥數字,無奈之下只得早些上牀休息,可躺上牀後,又似乎不那麼想睡。當翻來覆去半夜後,薛尚清不禁開始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要將之前李媒婆的話來來回回的想半夜,而到最後想得最多的竟是他與那位姑娘結成了幹兄妹,她與尚淑一樣喚他一聲哥哥,然後以這家爲孃家,嫁去了香滿樓。
香滿樓的少爺他見過,那是老闆的獨子,雖然略有些公子氣,但絕不同於高世灼那等欺男霸女之人,人看上去也的確一表人才,少時讀過書,弱冠後曾遠遊,近幾年隨父親做生意,才能倒是勝過他父親,興許能將香滿樓做成像福仙樓那樣的大酒樓,更何況,那少爺是個活潑的性子,幾句話下來,總能讓人歡喜。
也許,她真的會看上那少爺,而正如李媒婆所說,她若成就這番婚事,她爹孃也許只會高興。
可是……
爲什麼,爲什麼他久久思慮的不是自己正在商議的婚事,不是那個未曾謀面的未來妻子,而是她的婚事?他不知道這樣頻頻想起一個女子的容貌是怎麼回事,只是在半夜裡,迷迷糊糊中想起了兩句詩“……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記得少時讀書,同私塾的那些頑劣學子別的不讀不背,卻單單會這首詩,每每得意起來,總會一同念起,“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拖得綿長的聲音總會讓老先生吹鬍子瞪眼,卻又無可斥責。
大雪一直斷斷續續下着,街道兩旁,屋頂上的雪越積越厚,似乎這個冬日再也不會見到前兩日的晴好了。又臨到晚上,沈媽在廚房做飯,薛尚淑與沐圍在房中的火爐旁烤火,說起媒婆、婚事這一話題來,沐湊到薛尚淑身邊,輕聲道:“沈媽說道你哥已經讓媒人去吳郡了,要給你退婚呢!”
薛尚淑卻並沒有多開心,“那個鄭家話都說到那份上了,哥哥肯定是要退的,可退了又怎麼樣呢……”
“退了你就和尹小七在一起啊!”
薛尚淑搖頭:“退了鄭家哥哥也不一定同意,他家中太貧寒,而且……哥哥不太喜歡小七,我們之前私下來往,他一定覺得我不守婦道,小七也不是什麼好人。”13acv。
“真是的,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其實我發覺你哥挺好對付的,首先就是要找到他的弱點,最好捏住他點把柄,這樣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了!”沐這話說得十分輕巧,而薛尚淑則看着她暗暗驚駭。
沐又說道:“要不等待會吃完飯,我就和你哥哥說一說?說不定他會同意呢?”一邊說着,她一邊想那個涼亭幽會的把柄還能不能拿出來用,同一個把柄威脅太多次會讓人厭煩吧,萬一他徹底生氣呢?
她還在猶豫着,薛尚淑卻早已搖頭:“不了,這事……以後再說吧,你沒發覺哥這兩天有點不高興麼?”
“嗯?不高興?”
薛尚淑點頭,“是啊,話也很少說,飯也很少吃,好不容易說兩句話,都冷冷的,好像很生氣一樣。”
“有嗎?”沐想了想,“我不知道,也許是事太多,把他給累着了,你看他昨天今天回來得可真晚,不會先回來把飯吃了再做事麼?讓我們也白白跟着一起餓。”
“太累了?”薛尚淑兀自搖頭,這個答案她一點兒也不認同,因爲以前再累再辛苦都沒有怎樣,肯定是有別的事,可到底是什麼事呢?
外面,卻已傳來沈媽讓出去吃飯的聲音。
飯後,沐又如平日一樣問沈媽:“沈媽,明天吃什麼呢?”她問這句話,並不是要沈媽答出所有的菜,而是那每日一葷裡的葷究竟是什麼葷,按沐所說,如果那葷夠好,她便能睡得安穩,因爲一邊想着明天的菜去睡。
沈媽纔要答話,她卻突然道:“呀,我想起來了,明天要去香滿樓,哈哈,小清子,對不對,明天去香滿樓吃?”
一直沉默的薛尚清微微點頭,然後再沒有言語。他的不熱情絲毫不影響沐的開心,很快就看向沈媽:“沈媽,明天不用做了,明天我們去香滿樓,告訴你,那裡的雞腿好好吃,我明天還要去吃一隻!”說完又看向薛尚清,“什麼走,要不我們明天一早起來就走,好不好?”
“都行。”薛尚清起身,去了書房。
沈媽看着他,總覺得他是不大願意去的,可之前私下裡問了,他又說沒有,人家男人說女人心海底針,她現在倒覺得大人的心是海底針了。
沐的“一早”當然不會多早,等她起來時,薛尚清已經起來了半天。收拾完畢,便要出門,原定的人是三人,同爲適齡未婚女子的薛尚淑自然不會去,所以是薛尚清,沈媽和沐了,可沈媽從廚房裡出來,看見院中站着的兩人,突然猶豫了起來。
薛尚清今日穿了件牙色緞衣,那淡淡的顏色顯得人溫和秀氣了不少,而外面披着的黎色兔毛披風隨風輕輕擺動着,站在雪地裡,別樣的高大好看。他身旁的姑娘呢,仍然是尚淑的衣服,卻似乎是尚淑特意給她挑出來的新衣,?水綠色用白線繡了梅花的小襖子,外面也圍了圈白色的免毛,穿在她身上說不出的好看,比穿着尚淑身上更是好看,此時他們這兩人站在一起就跟那畫裡走出來的人一樣,就跟那天上的仙人似的,沈媽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去比較好,一是這麼美的一對兒人自己插進去總是不好,二是她想,他們還沒怎麼單獨待一起過呢,萬一這最後一天裡,竟培養了些感情,讓這姑娘不願嫁給別了,那不是正好?
想到此,沈媽便露出了些難色,有氣無力道:“算了,我就不去了吧,今天早上起來頭有點不舒服呢!”
“可是着涼?不如我先送沈媽去醫館?”薛尚清立刻道。
沈媽連忙搖頭:“不了不了,等你們走了我回去躺躺就好,到下午再說,下午要還是疼我自己就去醫館,你們別管我,去忙姑娘的事吧,還是這事重要。大人也好不容易能輕鬆一點,好好去外面走走吧。”
媒如沒駁個。薛尚清這才點頭,“那沈媽好些歇息。”
沐也說道:“沈媽,我回來時給你和尚淑帶雞腿!保證你一吃,頭就再也不疼了!”
沈媽笑着,心裡高興地看着他們兩人單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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