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脣膏。”美和醬難得這麼有耐心。
巖橋慎一點點頭,忍不住盯着美和醬的臉——準確來說,是盯着她的嘴脣看了看。
不看還好,他剛把視線落到美和醬臉上,她立時如同早就在期待這一刻似的,對着他嘟起嘴巴。
得意洋洋的模樣,彷彿是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在展示買家秀。
“感覺怎麼樣?”她問。
“什麼怎麼樣?”巖橋慎一反問一句,“你該不會代言合約還沒正式拿到,就先開始試用起廣告商的產品了吧?”
要是這樣的代言人,那可真是盡職又盡責。
“慎一君要不要也試試?”美和醬語不驚人死不休,“要是慎一君想親一下,我可以勉爲其難,過後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快饒了我吧。”巖橋慎一趕緊搖頭,收回視線。
時間久了,是有時會忘記,這傢伙是放得出“電車停擺大不了一起去旅館”豪言的人。
美和醬笑得前仰後合,把中村兄和工作人員們的注意力都給吸引到這邊來。她神情開朗、若無其事,對他們說道:“請不要在意我們。”
中村兄半是無語、半是無奈,提醒她,“你們也快點結束吧,美和醬。”
他直接跟美和醬商量,讓她快點結束閒聊,根本沒問巖橋慎一。同一支隊伍裡的兩個曾毅,都知道自己的話語在耗子扛槍的美和醬面前有多少分量。
“慎一君剛纔的反應像是被雷給劈了一樣。”美和醬應付完了中村兄,又湊到巖橋慎一那邊跟他笑嘻嘻的咬耳朵。
“那這道雷除了你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了。”巖橋慎一拿她沒辦法——沒辦法,總不能跟這麼個傻瓜計較。
爲了不被氣死或是雷死,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美和醬只要看他無奈的樣子,就有一種做成了什麼大好事的喜悅。巖橋慎一垂頭喪氣,她就洋洋得意,又追着他問,“由我來代言潤脣膏,挺合適的吧?”
她迫不及待,先自吹自擂起來。
巖橋慎一點頭,“是挺合適的……”這話倒不是因爲受到她的脅迫昧着良心說的,是真心如此認爲。
美和醬這對大紅脣、這張有特色的大嘴巴,那就是爲潤脣膏廣告而生的。
妙啊。善哉。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廣告商這麼有眼光。巖橋慎一想到什麼就問什麼,“是哪一家的?”
美和醬說了個牌子,嘉娜寶的什麼什麼之類的。巖橋慎一反正也不太清楚ꓹ 裝模作樣的“哦”了一聲,心裡已經開始琢磨ꓹ 要不要建議渡邊萬由美去跟廣告商那邊協商一下,讓美和醬演出的廣告,搭配DREAMS COME TRUE的歌曲。
樂隊現在名氣人氣都不缺ꓹ 廣告主角又是樂隊的主唱,提這樣的建議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美和醬炫耀完了自己馬上就有廣告可拍、即將向大衆展示自己傲人大嘴的事——這隻小狐狸愛她自己身上的每一處——而這也正是她自身魅力的一部分。
這下ꓹ 她總算肯放過巖橋慎一,告訴中村兄:“已經結束了哦ꓹ 正人桑。”
中村兄建議他們快點結束時去跟美和醬商量ꓹ 聽到美和醬這麼宣佈了以後,卻首先去看巖橋慎一。
見他點頭,知道這是真結束了。中村兄對樂隊之間的關係懂得很。
兩個一見面就擠在一起咬耳朵的傢伙總算歸隊,巡演的會議也就正式開始。越是接近演出開始,會議的內容就越是瑣碎,集中在更多細節的東西上面。
而越是瑣碎,就越是給了耗子扛槍美和醬耀武揚威的機會——
畢竟ꓹ 作爲樂隊四分之三的商業價值都在她身上的絕對中心人物,之後的馬戲團巡演ꓹ 她也將是舞臺上絕對的主角。
因此ꓹ 演出方面ꓹ 她的意見就至關重要。
美和醬喜歡鼓ꓹ 就縱容她臨時抱佛腳學一學,過後在演出環節安排一個彙報演出的環節——爲了撐起她單薄的演奏ꓹ 整個樂隊一起ꓹ 在她表演的時候給她撐場面。
美和醬熱衷奇裝異服ꓹ 巖橋慎一和中村兄、以及即將參與演出的伴奏班底,就都籠罩在她炸裂般奇葩審美的陰影下ꓹ 跟着穿花裡胡哨的馬戲團風格服裝。
這種時候,巖橋慎一就前所未有的覺得戴着長頸鹿頭套也是有好處的。
連頭套都已經戴了,什麼奇裝異服也就都無所畏懼。
在演唱會的製作上面,有注重音樂本身、不願意搞花裡胡哨的音樂人,也有喜歡熱熱鬧鬧、花大錢搞大場面的音樂人。
巖橋慎一已經有理由相信,DREAMS COME TRUE的演唱會風格絕對是獨一無二的。
會議進行中的時候,工作人員還一併彙報了樂隊的演出服裝已經制作完成的事。美和醬迫不及待,想見一見演出服裝的成品,等把會給開完,就跑去隔壁看送到事務所這邊來的服裝。
“比我自己縫製的精緻多了。”她認認真真感慨。
巖橋慎一回想那些美和醬在出道之前就開始精心縫製的、準備以後登臺穿的演出服裝,認認真真點頭,無比認可她的話。
這就是爲什麼樂隊要紅起來的理由。只有紅了,才能當一支正規的馬戲團。
……
開完了會,晚上,連同工作人員們一起去吃東西。星期六的餐廳顧客盈門,還好已經提前預訂過——
除了訂餐廳,還訂了個蛋糕,用來替美和醬慶祝生日的。
雖然實際上,美和醬的生日是下個星期六,提前一週給她過生日,是共事的工作人員們的心意。
身在業界,紅起來、有了存在感以後,從生日正日子的前兩週,就開始陸續有人幫忙提前祝福。
一來是大家各有各的忙,未必能在過後又碰上或是聚的這麼齊。二來,心裡清楚是工作上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熟悉,除非是生日當天就在一起工作那種情況、否則避開正日子提前慶祝反而更合乎禮節。
美和醬喜歡熱鬧,有人幫忙慶祝生日,蠟燭吹多少遍都不覺得厭煩。她這種個性,讓出於社交禮節替她慶祝生日的工作人員們也覺得舒服。
再沒有什麼,是比付出能得到回報更叫人覺得高興的了。禮節性的幫忙慶祝生日也在此之內。
衆人高高興興吃東西、分蛋糕,熱熱鬧鬧的幫美和醬慶祝了一次。等到飯後再去續攤——
星期六的晚上,一羣人出來吃飯,吃完飯以後是不可能直接回家的。
這麼個晚上,中森明菜也跟朋友們約好了去吃吃喝喝,順便蹦個迪唱個歌。
她在業界的第一好友小泉今日子是有名的夜店小公主,這兩個人湊到一起,要是再多個工藤靜香、田原俊彥之類的同伴,續攤續到深夜不成問題。
美和醬逮住巖橋慎一一次,就不肯輕易放過他。一整個晚上,拉着他說個沒完,盡顯耗子扛槍本色。
“下個星期六,是我的生日。”
巖橋慎一聽着,“哦。”
“我生日,慎一君想好送我什麼禮物了嗎?”美和醬一開口,狐狸尾巴就露出來。
一個馬上就要拍一千五百萬日元的廣告——就算跟事務所分成、再扣掉稅以後也有好幾百萬日元進賬的小富婆,卻緊抓着一個窮得認真的創業期小老闆索要生日禮物。
真是越富有的人心就越黑。
“我聽人說,”巖橋慎一面不改色,“生日禮物是要等着別人送,而不是自己主動要的。”
美和醬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挖苦他,“這話肯定是慎一君自己編出來的。”
“那麼,”這個策略不成,巖橋慎一改變策略,反過來向小富婆要東西,“你生日之後的下個月,我的生日你要送什麼回禮?”
他們兩個的生日一個在五月,一個在六月。美和醬結結實實比他年長一歲,雖然沒什麼年上的樣子、胡來到像個愛搗蛋的小孩。
“我聽人說,生日禮物是要等着別人送,而不是自己要的。”美和醬原話奉還。一邊說,一邊還有一點反擊了巖橋慎一一把的洋洋自得。
小狐狸翹着尾巴,殊不知已經掉進巖橋慎一的圈套。
兩個人不知不覺,又開始鬥嘴。巖橋慎一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能鬥嘴上癮,甚至有點想現場拉一張桌子來收門票。
他把美和醬那副“看你怎麼辦”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緊不慢的說:“既然這樣,那就彼此彼此了。”
用他的話來反擊,也就證實了這句話確有其事。
美和醬回過神來,才發現被他給擺了一道,剛纔得意的小表情定格在臉上,而後漸漸消失。
她看看巖橋慎一勝利後的得意表情,“嘁”了一聲,“真狡猾。”
巖橋慎一對她的討伐不以爲意,高高興興端起酒杯喝一口。美和醬悶悶不樂了三十秒,立刻把話題給轉向下一個,這個消氣的速度,是巖橋慎一認識的女孩子當中最快的一個。
他適可而止,也沒想真的跟這隻小狐狸在這兒現場拉桌子收門票表演漫才。
只要停止相互拆臺,世界就仍舊充滿和平充滿愛。
他想起來,問美和醬,“之前不是送了你《櫻桃小丸子》的漫畫嗎?你有沒有看?”
“看了、看了哦!”美和醬熱烈響應,“真有意思!”
她自己給自己揭底,“我小的時候,個性也有一點像小丸子,所以很能理解到這部漫畫。”
“那你還真夠讓周圍的人頭疼的。”
巖橋慎一小聲吐槽,卻瞞不過美和醬的耳朵。她板着臉湊到他跟前,“慎一君想見我的父母朋友,當面問一問嗎?”
“完全不想。”巖橋慎一想也不想的回絕。
雖然等到把馬戲團巡演開到札幌,難免要見一見美和醬的家人朋友。
美和醬總算有種扳回一局的感覺,高高興興的,問他,“怎麼突然問這個?……該不會我生日時慎一君又要送漫畫給我吧?”
她露出並不想要的表情。說了半天,還是沒忘記期待巖橋慎一給她送禮的事。
巖橋慎一把她的反應都收在眼裡,無奈,“當然不是。”心裡已經知道,送生日禮物給她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
“是想告訴你,這部漫畫準備拍動畫了。”巖橋慎一和她說,“GenZo那邊,也許要接手這部動畫的主題曲製作。”
美和醬雖然日常喜歡胡來,但嘴巴卻牢得很,把事情跟她透底,完全不必擔心被說出去。
她的大嘴巴,是爲潤脣膏廣告而生的、不是爲八卦而準備的。
聽他說完,美和醬“哎”了一聲,開始好奇,“要製作什麼樣的曲子?”
“現在還沒個準呢。”巖橋慎一回道,“要是沒什麼合適的,說不定還有可能動用你留在製作公司曲庫裡的曲子看看呢。”
當然,這樣的概率很小。
但是,既然存在這樣的概率,就要把話給提前說開,“要是真的選曲選中你的,到時就要讓你另外想個筆名了。”
美和醬聽着,“要起個什麼筆名呢?”一副真的要開動腦筋的模樣。
“要是真能選我寫的曲子拿去做主題曲,那倒也不錯。”
巖橋慎一以防萬一隨口跟她提一提,但美和醬聽着,就對這件事心動起來——偏偏DREAMS COME TRUE是索尼的樂隊,無論如何不可能唱《櫻桃小丸子》的主題曲。
“這種時候,有沒有如果把唱片約放在我這裡就好了的想法?”巖橋慎一跟她逗趣。
美和醬毫不猶豫,“還是在索尼出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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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的也太快了。”巖橋慎一叫她這個不假思索的態度給逗得哈哈大笑。但是在心裡,也贊同美和醬的話。
美和醬高高興興端起酒杯,喝了一點,哼了兩句歌。
……
星期六和星期天,大黑摩紀像往常那樣行動。和良子神谷一起看演出、從晚上開始喝酒,一直喝到第二天的凌晨,再打車和良子回她在代官山的公寓。
北海道的大小姐,雖然在東京會被當成鄉巴佬,但大小姐口袋裡的福澤諭吉、卻能讓她過着拿出一萬日元來打車的生活。
在這兩天裡,大黑摩紀的表現一如既往,平平常常。
織田哲郎和池田那邊都沒有信兒,而她自己,也沒有告訴任何人,GenZo邀請她下個星期一去公司一趟。
星期天得上午,大黑摩紀睜開宿醉的眼睛,盯着公寓的天花板,在隱隱的頭疼裡,又想起那封信。
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