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武威城突生異變,全城皆喪,唯我獨存。幾經找尋未得出路,就在我心生絕望之際,小米這個迷一般的女子,帶着她那一堆堆奇怪的想法出現在我眼前。
她說這一城的人並不是真正死亡。
並且帶來一個大膽的猜測,認爲我們兩個既然能跟別人不一樣,一定是負救人的重責,要我帶她到文物古蹟較多的地方挨個尋找。
一時之間毫無頭緒,我與小米只好先來到雷臺漢墓進行查探,在那裡小米無意間觸動機關,我與她都被吸入未知世界....
無奈的站起身來,我往四下觀望,只能目測這個斷崖至少高過百米,再細緻的東西看不到。比如說小米剛剛說起的民居,在我看來,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綠色,我有一種極爲不安的感覺。
能不能下去是個問題,從哪下也是問題。
“天快黑了啊”我這才發現太陽已經走到西邊。
小米笑,跑到山崖邊上看風景“我最喜歡看日落,在那邊的時候也一樣,覺得那是一天裡最美的時刻”
小米站在崖邊,起了風,吹着她絲鍛一樣的長風絲絲飛揚。我心說你在看風景的時候一定不知道別人把你的當了風景,小米的美清純且融於自然,無論是什麼樣的風景,都只能淪爲背景,她太搶眼了。
我看着小米,看着看着突然覺得不對。
“小米”
“啊?”
“看那裡” 在小米的身後,也就是對面崖壁上,我分明看到一條白鏈沿崖而下,那是一條小型瀑布。
經過我的指點,小米也看到了那個地方。拿尤瑪看了半天,小米耷拉着肩膀說道“張楊,我非常非常不高興”
“爲什麼?”難道沒有下去的路?不過沒道理啊,至少應該有衝出來的岩石,好一點還會有藤蔓或者樹木什麼的。
小米卻道“那裡很容易就能下去,所以我不高興,因爲天就要黑了”
“黑了又怎麼樣?”
“黑了就要睡覺啊,難道你要我們摸黑下崖?唉,你能體會那種明明想到答案卻非得等到明天做答的感覺嗎?”
第二天清晨,我們被四周各種鳥叫聲歡快的喚醒。
太久沒再聽到風動鳥鳴這些大自然最平常的聲音,一時之間我跟小米都有點感慨。
然後開始摸縈着往下走,過程還算平順,大約中午的時候,我們就已經站在崖底最深處。
舉目四望,我發現這裡根本就是一片極大的原始森林,跟在崖上看完全不同。從這裡看過去,全都是幾人合抱的粗壯樹木,有些能叫得上名字,但絕大多數只能稱它爲樹,品種不詳。
這是典型的熱帶雨林症候,物種豐富,同時也危機四伏。
小米說完了,這回死定了,這種地方根本沒路可走,最好的辦法是從樹冠上飛過去,不然一準得死在裡面。
我勸她說還先氣餒,走一步看一步,實在不行就退回來,到時候再想想其它辦法。
小米回頭看了半天崖頂,這才咬咬牙跟我說走吧,那氣勢,大有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慘烈和悲壯。
我笑她至於麼,她說至不至於進去就知道了。
進去後我才知道小米講得有多對,沒有路,沒有工具,陽光被遮擋在樹冠之上,光線暗得猶如黃昏將近掌燈。
起初還有崖壁做參照,慢慢的也消失在樹縫之間,不論看哪個方向都只有參天的古木,和盤繞其上的藤蔓。
糾結擰扭,斜拉橫繞。
有些突起的樹根甚至長達十數米,高高橫亙在我們道路前方,必須要靠爬才能翻得過去。而有些地方樹長得太密,使得藤蔓很容易就封死前路,如果能繞過去最好。繞不過去就得從那些藤蔓縫隙,或者耐陰性小灌木裡強行鑽過。
我爲了不讓小米太吃力,開路這種活都是自己來,很快手上和臉上就見了傷口,癢癢麻麻,非常難受。
而這都不是最令人難受的,最令人難受的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小型吸血鬼——蚊子。
雨林裡空氣相當潮溼,簡直就是蚊蟲的天堂所在。地面大量的苔蘚和地衣是它們掩藏形跡的最好地段,我們每一步踏上去,都會驚起無數蚊蠅,繼而對我們表示不滿,持久的對我們進行無間斷騷擾。
小米不停用手拍打自己身體各處,她皮膚較白,又穿了短衣短裙,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
“給,把這個穿上吧”我脫了自己的外套遞給她“咳咳,那什麼,我的意思是......穿腿上”
我怕她再這樣下去,還沒走出多少路,就先給蚊子繳獲了。
顯然小米也正在爲此苦惱,瞪着我伸長的手臂微微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接過去慢吞吞往腿上套。
很怪異,分明是手臂穿過的地方現在要穿在腿上,好在小米身材比較小,穿了我的衣服暫時抵擋也算看得過去,就是那衣服的下襬有點逗樂,笨笨的被她紮在腰裡,粗粗一大卷。
“張楊”穿好衣服後小米擦着汗對我說“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已經迷路了”
我說再往裡走走,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簡直是舉步維艱,因爲沒有工具,所以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各種植物樹木間攀爬和強行通過。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打透了,溼了一層又一層,貼在身上連基本動作都顯得費力。倒不全是因爲大量體力運動導致,這裡悶熱異常,基本上待着不動也會冒汗,更不用提我們還在儘量趕路。
剛開始小米還能跟我講兩句話分分心,到後來連講話也困難,索性誰也悶頭不語,只靠彼此的喘氣聲確定對方還在身周。
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線越來越暗,我猜不是天近傍晚就是真的走進了雨林深處,頭頂的樹冠密集到已經透不出任何光線。
我想着心事悶頭往前,突然後面的小米撲上來拉了我一把,我回頭,只見她神色緊張的盯着一棵樹看,我轉回頭去,心裡猛然‘咣噹’一跳。
那是一條體型較大的蟒蛇,大概有成人手臂粗,長度因爲能見度的關係,看得並不是十分真切。
正以一種悠閒散漫的速度從我們面前慢慢通過,厚厚的腹部一伸一縮,摩擦着樹面卻不發生任何聲息。
我暗道走路太認真了,居然差點碰到這傢伙嘴巴底下。
突然身邊小米又是‘啊’的一聲,聲音不大,是刻意壓制過的,但無疑在這種時候都與驚天閃雷一般駭人。我面前那蛇突然停了下來,慢慢倒掛過腦袋四處打量。
我驚得起了一身白毛細汗,一動不動的死死盯住那蛇頭,心想你到別處玩去吧,這裡啥也沒有。一切都是幻覺,幻覺。
可小米一副嚇壞了的樣子死命還在底下拉我衣服,我不敢扭頭,又不能出聲問她,一把捏住她的手,意思是我知道了,蛇嘛,剛纔要是不出聲現在可能都已經遊走了。
面前的蛇頭終於還是尋到我們這個方位,遲疑了一下,慢慢伸過來,我甚至聞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腥味,並不濃烈,我有種不好的想法,覺得是因爲它最近沒怎麼吃飯所以才體味不重,但願是我想多了。
那蛇停在我臉上大約半米的位置不再前探,偏頭細細的觀察着我們,似乎也不太確定眼前的東西能不能入腹。
小米總算是安靜了,捏在一起的手兩邊全是溼汗。
足足瞪了有三四分鐘,蛇頭才偏轉方向往別處游去,我這纔有機會輕輕回過頭看小米。
只見小米一臉煞白,見我扭頭,抖着她那隻沒被我捏住的手點了點後面。我看過去,心裡大操一聲,哪裡是碰到一條,分明就是個蛇窩。這麼會工夫前前後後已經游來了不下五條這種類型的大蛇,更令人恐怖的是,其中有兩條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存在,正以一種疑惑不解的速度想過來一探虛實。
不能再等了,我大吼一聲“跑!”,瞅準一個方向拉起小米就拼命狂奔。
身後一頓,幾乎是同時,我們就聽到蛇追過來的聲音,而且速度之快讓我始料未及。就感覺頭頂身後全是些蛇身壓過枯枝碎木的聲音,這種時候不能想太多,想得越多越腿軟。只有不停不停的跑,其間小米摔倒了不止兩次,我總要掉回頭再去拉她。
好的一點是,我們覺得難走的路,對蛇來說也不怎麼順暢,但仍舊被它們死死咬住。期間有一回我拉小米,看到身後跟着的已經不是幾條這種感覺,而是一片,也不知是不是因爲天太黑的緣故,感覺它們在追我們的同時,還在內鬥一樣,反正場面很混亂就是了。
實在已經跑不動了,身後不遠處的聲音卻不肯稍停,小米最後一次摔倒,我怎麼拉她也拉不起來,軟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