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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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秋望着信,驀地心中一動,暗想糟了!萬翠蘋、餘棲霞既被人擒獲,應即謀解救良策,如果被他們押送到十二連環峰上之後,再想救二女,恐難如願。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中途攔救二女出險……

他想到這裡,顧不得再開那玉盒,匆匆地收了信,抹一下淚痕,跑去找鐵書生肖俊,把事情刪繁就簡地給肖俊一說。

鐵書生這一驚非同小可。問道:“秋弟,這消息你怎麼知道,是不是很可靠?”

這一問,問的羅雁秋臉泛紅潮,沒法編謊圓場,只得據實答道:“巴東荒墓裡,小弟夜鬥李英白時,有一位從中勸解的紅裝少女,大哥看見過吧?在徐州她解救了我舅父一條命,託我重傷舅父帶給我一封信,約小弟三更天在城東劉氏荒園中見面,半夜清談,小弟勸她棄邪歸正……”

說這裡停頓一下,又繼續說道:“適才大哥師弟嚴燕兒,轉給我一個紅色小包,那裡面,又是她託轉函件,另外還送我四粒雪蓮子……”

說過話,送過去紅衣女飛衛親筆手書,鐵書生看幾句見詞意纏綿,情愛橫溢,不便再看,把信還給了羅雁秋,說道:“看她信中詞意懇切,自非虛構,蘋妹和餘姑娘,如真被押到十二連環峰上,恐怕凶多吉少,如今之計,只有趁他們未入大雪山境之前,沿途攔劫……”

肖俊話未完,雁秋接口說道:“小弟亦有同感,急不如快,我們立刻就派人追尋。以司徒霜信上口氣推斷,雪山派押送萬姑娘、餘棲霞的黨徒,可能還未出湖北地界,小弟烏雲蓋雪馬,一天有七八百腳程,盡一夜之力,可先趕到入川的巫峽渡口,守候他們,伺機下手劫救她們出險。”

鐵書生沉吟一陣答道:“目前的困難是,誰去最好,雪山派第一次擒獲翠蘋和餘姑娘,就遭綠雲救助,此次必有準備,所派押送人員,決非庸手,目前三元觀又現敵蹤,幾位老前輩又都有重要的事……”

羅雁秋想了一下,答道:“幾位老前輩既然都難騰出工夫,小弟願走一趟,不知我能否勝任?”

肖俊點頭,道:“以兄弟武功而言,足可去得,不過,你一個人究競力孤勢單,最好能有幾個人和你同去……”

肖俊話剛畢,門外突然有人笑道:“大師兄,我和羅小俠去一趟如何?”

雁秋擡頭看時,門口邊站着笑嘻嘻的嚴燕兒,鐵書生略帶慍色,問道:“你不是到後壁風月洞去了嗎?怎麼又跑到這裡來?”

嚴燕兒答道:“師父、萬、勝兩位師叔,都在閉關用功,師父告訴過我,一個月內不得入洞,現在已到了二十天,再過十天,三位老人家就可以功行圓滿,風月洞外有尚師叔,一心師叔兩位把守,無疑銅牆鐵壁,我得到尚師叔面允,纔敢折返觀中。大師已既覺羅小俠一個人力量單薄,我年小體輕,正好和羅小俠一騎雙乘,去救蘋姊姊回來。”

說這裡,一笑住口,卻滿臉乞求神色,瞪着圓圓的大眼睛看着肖俊。

鐵書生平日對這位小師弟就喜愛異常,他除了略顯頑皮好動之外,卻是個機智百出的聰慧孩子,而且肖俊深知他在從師六年多來,確得了張慧龍不少絕學。看他那勻紅嫩臉上的乞求神色,也不忍一下拒絕,只淡淡笑道:“你這位秋哥劍術造就,得天獨厚,只要不是雪山派中老一輩的魔頭們解送,他足可制服對方,但有備無患,我們寧可把對方實力估高,也不能把人家估低,因爲能否救回萬師妹和餘姑娘倆人性命,全在此一擊,一擊不中,滿盤皆輸。

你年紀小,又無半點江湖閱歷,以後和人家打架的機會正多,這次事情太重大,不是兒戲,我看還是去請求柳師叔去一趟比較適宜,他老人家最愛護小輩,我想只要我們去求他,他決不致拒絕。”

肖俊一席話,不但拒絕了嚴燕兒,而且也婉拒了羅雁秋,因爲,劫救二女的成敗關係太大,雁秋武功和劍術雖好,但究竟功力火候還差,要是碰上濟寧所遇吳兆麟等那樣人物,恐怕就非雁秋力所能敵。

他哪裡知道,雁秋近月來已連得散浮子、尚乾露不傳絕學,劍術較過去精進很多。

鐵書生說完話,暗中查看倆人臉色,羅雁秋仰着臉,似在想什麼,並無不悅之色,嚴燕兒卻好像很失望,低着頭不再講話。

過一陣,雁秋忽然說道:“大哥既決定請柳老前輩去一趟,就請快去對他老人家說一聲,事如急火,不宜再遲,遲恐誤了倆人性命,小弟願將坐馬借與柳老前輩一用。”

肖俊點頭起身,笑道:“秋弟,請暫時回房休息,我這就去請求柳老前輩,如獲答允,小兄再去借你的寶駒。”

說畢向門外走去,雁秋也離了肖俊房間,回到自己臥室。

雁秋和肖俊住處,同在一所跨院,相距很近,只要繞過一片竹林即到,他和姊姊羅寒瑛分住在兩個接連的單間,因爲,三元觀沒有一個女子弟,姊弟倆住在一起方便些。

雁秋步入自己住房,寒瑛正站在案前,看着案上裝雪蓮子的小巧玉盒出神,回頭看雁秋進屋,嫣然一笑,問道:“弟弟,這玉盒很精巧,裡面裝的什麼東西?”

雁秋緊走兩步,到了桌邊,拿起玉盒,答道:“我送你一個好東西吃。”

說着打開玉盒,玉盒一開,立時滿室清涼甜香襲人,玉盒中放着四粒形如鴿蛋,瑩晶似冰的雪蓮子。

寒瑛看了半晌,認不出是什麼東西,皺下柳眉兒問雁秋道:“弟弟,這是什麼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雁秋笑道:“你不要管我從哪裡弄來的。這是大雪山奇產雪蓮子,你先吃一粒,嚐嚐好吃不好吃?”說着,從玉盒中取出一粒雪蓮子遞給寒瑛。

羅姑娘伸手接過,放入口內,一縷清涼直下丹田,甜香濃烈,頓使人精神一爽,不大工夫雪蓮子化成玉液瀝瀝下嚥。

羅寒瑛嚥下雪蓮子,瞪大一雙妙目,笑道:“好吃呢!弟弟快吃一粒。”

雁秋吃下一粒,果然其味無窮,清涼四肢,甜香深長,不禁又想到司徒霜愛顧深情,一時間感慨無窮,呆站出神。

羅姑娘看弟弟吃下雪蓮子後,神態突變,臉上浮現出無限悽惶,不由感到奇怪,問道:

“弟弟,你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雁秋慢慢地轉過頭,道:“你知道送雪蓮子給我的是誰?”

寒瑛道:“這個,我怎麼會知道,你又沒有對我說過。”

雁秋合上玉盒,道:“算起來,她該是我們的敵人,可是她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寒瑛截斷了雁秋的話,說道:“你說了幾句,我還是不懂,究竟她是誰?怎麼又是敵人,又是救舅父性命的恩人?”

雁秋道:“她是雪山派中的人,奉命搶劫舅父鏢局的貓眼夜明珠,可是,當舅父被雪山派黨徒圍攻受傷,命懸頃刻的時候,她卻又隱身逐散了自己的人,救助舅父脫險。”

寒瑛搖着一頭秀髮,問道:“天下會有這種事,她爲什麼要救舅父呢?而且,還和自己人做對?”

雁秋被姊姊問得沒法子回答,怔了半晌才說:“因爲她和我見過一面……”

羅姑娘似乎更糊塗了,又問道:“見一面,不見得就是朋友,她爲什麼甘冒叛派逆命……”說這裡,忽有所悟又道:“她是女人?”雁秋點點頭。

羅姑娘神情一變,秀目深注雁秋良久,嘆口氣道:“弟弟,你好像認識很多女人?而且,她們又都對你很好。”

羅雁秋被姊姊問的臉飛愧紅,苦笑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不過,送給我雪蓮子的司徒霜,不是一個平常的女子,她是個很好的人……”

雁秋本意是想說,她不是一個淫亂放蕩的女人,可是話到口邊,又想不對,只好改口說,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寒瑛看弟弟,面桌而立,神色黯然,一臉愧紅,不忍再予責問,淡淡笑道:“這也許不能怪你……”

寒瑛話未說完,門外人影一閃,跑進來了嚴燕兒,寒瑛自是不便說下去。

嚴燕兒看雁秋神色不對,倚門站了半晌,才說:“秋哥哥,你心裡不高興了?”

雁秋跑到門邊拉住嚴燕兒一隻手,搖着頭笑道:“我沒有不高興。你來的正好,我送你一個很好吃的東西。”

說着話,打開案上玉盒,取出一粒雪蓮子,放在嚴燕兒口裡。

嚴燕兒吃過雪蓮子,只覺清香可口,周身一暢,不禁拉着雁秋左臂,跳起來道:“這是什麼?這麼甜涼,這樣好吃。”

雁秋道:“這是雪蓮子。”

嚴燕兒奇道:“雪蓮子,雪裡面會長出蓮子嗎?”

雁秋也沒聽說過,雪蓮子是怎麼長成的,嚴燕兒這一問,他真還沒法子答覆,正覺爲難,門外一個聲音接口笑道:“雪蓮子生於萬年冰層之中,百年成形,千年結子,你們哪兒來的這樣寶貴的東西?”

說話的正是雲夢雙俠中的瘋俠柳夢臺,他後面跟着鐵書生肖俊,倆人一進門,雁秋趕忙施禮讓座。

瘋俠落座後,笑道:“雪蓮並不珍貴,雪蓮子確是奇物,功能清神化暑,吃一顆對人補益不淺。”

雁秋把玉盒送到瘋俠面前,笑道:“玉盤中原有四粒,我和姊姊、燕弟各吃一粒,只餘下一粒了,柳老前輩和肖大哥分吃吧!”

柳夢臺打開玉盒,凝神看了一陣,笑道:“果是上品,怕不在千五百年以下,這東西得之不易,我瘋子早年行腳崑崙山時,曾得食一粒,這粒送給肖俊吃吧!你們從哪裡得到的這雪蓮子呢?”

雁秋一陣耳熱,半晌才答道:“這是晚輩一位熟人相送……”

柳夢臺看雁秋答話,面帶難色,雖覺不快,但卻不便盤詰,把玉盒送交肖俊說道:“雪蓮子雖是奇品,瘋師叔雖然一向嘴饞,但也不好和你搶分,還是你吃了吧!”

肖俊知他性格,也不再推讓,接過玉盒,取出雪蓮子吃下,果覺其味無窮,清涼之氣直達百骸,蓋好玉盒,放在案上,對雁秋道:“柳師叔已允一行,請秋弟借寶駒一用。”

雁秋笑道:“借馬小事,大哥怎的這樣客氣起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如何?”

瘋俠這人雖然玩世不恭,但遇上正經事,卻不馬虎,立和肖俊、雁秋,一塊兒下峰去取寶駒。

三人步下七星峰,日已西斜,肖俊從山窪裡牽出雁秋寶駒,瘋俠騰身而上。

寶馬揚蹄疾馳,越峰渡澗,快如飄風,不大工夫,人馬俱失蹤影。

肖俊和雁秋折回觀中,天已入暮,鐵書生心懸今夜敵人再來,又匆匆佈置一番。

嚴燕兒和雁秋一見投緣,膠在一塊兒,不肯離開,歐陽鶴、樑文龍、玉虎兒分頭協助靜真、靜涵、靜月三人守祖堂和純陽、三清兩殿。鐵書生自守三元殿,小乞俠、三寶和尚隨儒俠華元接應全觀,雁秋、寒瑛、李福、嚴燕兒,雖未分派專責,卻都和肖俊住在三元觀張慧龍靜修跨院中。

入夜後,三元觀中戒備得異常森嚴,但表面上卻看不出一點異樣,除了三座大殿中各燃有兩支紅燭外,七星峰一片沉寂。

這正是春末夏初的四月初旬,七星峰上寒意猶存,一鉤新月由東方冉冉上升,二更過後,七星峰下驀然出現了三條人影。

一個長衫布履,五旬開外的老者,留着兩撇花白八字須,斜揹着一塊橢圓形的鐵片,有一個扁平的手把,隱透肩後。

另兩個三十五六的精壯大漢,都穿着黑色夜行勁服,一個背插單刀,一個腰圍軟鞭,分站那老者一左一右,三個人在腰峰一個突出大青石上,凝神四顧,好像在張望什麼。

這三個人現身後,約有一盞熱茶的工夫,東西兩邊的峰腳下,同時又出現四個夜行人來。

東邊倆人,同是女子,一個是着玄色緊裝,外罩玄色風氅玄巾包頭的少婦;另一個是全身紅色短裝,裹紅巾的少女,全身如火。

西邊兩個人,穿着一色青衣,膝下兩條小腿上生着一寸長的黑毛,看倆人穿着模樣,再襯着兩張形如驢頭,慘白得毫無血色的怪臉,直似破棺而出的厲鬼一般。

這四個人現身之後,中間那老者和兩個勁裝大漢,立時快步向那玄衣少婦迎去,連那兩個鬼怪模樣的人物,也加緊腳步走到那玄衣少婦跟前,同時左掌一立,對那玄衣少婦一禮,身背圓鐵塊老者微笑着說道:“人手已齊,恭聆夫人令下。”

玄衣少婦搖下頭,笑道:“掌門師祖既派孫堂主主持其事,還請孫堂主下令分派吧!杜月娟不過始逢其巧,怎敢僭越。”

老者答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再客氣了。”

說完又對杜月娟一立掌,回顧兩個披髮怪人,說道:“你們兩兄弟,可專心對付張慧龍和他二個師弟,只要干擾了他們坐關練功,導致他們走火入魔即可,不必和他們硬拼。三元觀中下一代武當弟子,由我和諸葛夫人、司徒姑娘及金、石兩位堂主,先去鬧他們一陣,擾亂了他們的章法,使他們無法再兼顧到坐關的三老……”

那兩個形如鬼臉的披髮怪人,原是雲貴邊區的生苗,四十年前,玄陰叟蒼古虛雲遊雲貴山區,尋找各種毒物猛獸時,無意中遇上,見倆人長相怪異,雖只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但爬山越嶺的本領,就是普通的武師,也難比擬,心裡一高興,就把倆人給收服身邊,傳授玄陰門的功夫,又替他們每人取了一個名字,年齡較大的一個叫赤蚨,另一個叫赤磷,替玄陰叟着守洞門。

三年前,蒼古虛到十二連環峰去訪紫虛道人,臨別時把赤蚨、赤磷留到十二連環峰上,送給諸葛膽,替他守門。

談笑書生諸葛膽爲偵察武當派形勢,派了內三堂中玉皇堂下一流高手孫萬堂,帶着金淳、石灼兩人和紅衣女飛衛司徒霜來武當查看虛實。

赤蚨、赤磷也奉命同來,助孫萬堂一臂之力,巧的是杜月娟自濟寧一見雁秋之後,耿耿繞緒心懷,竟也追蹤鐵書生等一行,趕來了武當山,而且還先到了一夭,司徒霜能如道雁秋行蹤,也是從杜月娟口中聽來。

且說孫萬堂說明三元觀、風月洞形勢位置之後,赤蚨、赤磷首先繞峰腰向七星峰後壁斷崖中風月洞趕去。

孫萬堂、金淳、石灼一路,杜月娟、司徒霜一路,分左右向七星峰上撲去。

纖月淡光下,五條人影如宵飛蝙蝠,一刻工夫,已達峰頂,孫萬堂帶着金淳、石灼從大門直往裡闖,杜月娟和司徒霜卻繞從右側躍入。

孫萬堂直闖到純陽殿上,仍不見武當派有人攔擊,他雖知三元觀中必有準備,但仗藝高人膽大,卻也不放在心上,低頭看大殿供着一座丈來高的呂祖神像,神案前分左右燃着兩支兒臂粗細的巨燭,黃緞遮幔,用一對金鉤分掛着,寶鼎中香菸嫋嫋,一派莊嚴。

金淳看了一陣,忽然笑道:“孫堂主,他們既是故意裝聾作啞,暗地監視我們,咱們索性放它一把火,先燒了他這純陽殿,再往後闖!”

孫萬堂略一沉吟,點點頭,三個人飄身落入大殿,金淳第一個搶撲到神案前面,伸手抓着右面的巨燭就想放火。

他剛一動,驀聞大殿一角暗處一聲冷笑道:“好大膽的賊人,你真敢放火!”聲未落,呼地一道寒光電射而來,直向金淳舉着巨燭的右腕打去。

金淳驟不及防,一時應變不及,一支三梭沒羽純鋼短箭,正中腕背入內半寸多深,手一鬆,巨燭落地一閃熄去,接着一道寒光卷飛,猛向金淳劈去。

金淳武功,本來不弱,剛纔因爲大意,致遭三梭沒羽箭打中右腕,這次他有了準備,見來人刀光如電,勢道很猛,顧不得拔刀,立時向後一閃,左掌一招“巧打金鈴”,反劈過去。

那人見金淳身手不凡,受傷後仍有這等威力,微感一愕,趕忙一沉腕,撤刀避了人家一招。

金淳細看來人,二十三四的年齡,一身黑色夜行勁裝,一柄爛銀刀,滿臉忿色,一咬牙,拔下腕背鋼箭,立時血流如注,激射而出,竟一聲不響,左手一翻,拔出背上的單刀,踏中宮進招,一刀劈去。

三梭沒羽箭打傷金淳的人,正是樑文龍,他奉肖俊之命,協助靜涵衛守純陽殿。

別看金淳右腕受傷,左手單刀仍是銳不可當,樑文龍爛銀刀和他苦拼了二十幾招,竟難佔絲毫便宜,這還是因爲金淳右腕受了箭傷,左手對敵,武功減了一半,要不然樑文龍早就得落敗。

石灼見金淳和人拆了幾十招,還沒有取勝,不由心頭火發,一伸手鬆開軟鞭扣把,抖手一招“穿雲摘月”,軟鞭抖的筆直,口裡喊道:“金兄,請稍息理傷,等我來收拾他。”

話未完,軟鞭光芒已近樑文龍的前胸。

樑文龍爛銀刀一招“倒轉陰陽”,架開軟鞭,趁勢回刀,起一招“旋風掃雪”,還攻下盤,石灼一聲冷笑,軟鞭“流星墜地”繞刀一絞,挫腕向外一拋。

樑文龍只覺得一股強勁之力,幾乎震得單刀出手,不由心中一驚趕忙合氣凝神,用力撥開軟鞭。石灼見樑文龍功力競不是弱,立時厲叱一聲,軟鞭展開快打數招,一霎時鞭影縱橫,排山倒海般狂攻過來。

樑文龍接了人家兩招,已知對方功力比自己只強不弱,爛銀刀展開武當心法,以虛避實,以巧打力,合以閃、騰、縱、躍的小巧工夫,和石灼在純陽殿上,對拆了二十多招。

太極牌孫萬堂,看樑文龍功力雖不如石灼,刀法卻刁猾異常,看情形再打幾十個回合,石灼也沒有制勝把握,立時一個虎撲,躍入鞭影刀光之中,沉聲喝道:“石堂主,請退下,讓我來收拾他再說!”

說着話一掌劈去,掌風疾勁,力道奇猛。

樑文龍知難硬接,縱身向側面一躍,饒是應變夠快,也被掌風掃着,只震得樑文龍一個踉蹌,幸得避開正鋒,人算沒有受傷,可是一回頭,看見中箭的金淳,正拿另一支巨燭,準備放火,這一下,可把樑文龍急得頂門冒火,哪裡還顧得本身危險,斷喝一聲:“雪山黨徒,跳樑小醜……”

說着話,人卻一個“海燕掠波”,往金淳撲去。

孫萬堂擋在中間,哪還讓樑文龍由身旁撲過,隨手一招“蒼鷹攫燕”,五指齊張,疾向樑文龍抓去。

這當兒,樑文龍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見孫萬堂出手攔擊,單刀順勢斜劈右臂,人卻往金淳猛撲。孫萬堂看刀快近臂,一沉腕子,轉身進步,手掌平推過去,正打中樑文龍握刀右手,樑文龍只感一陣急痛,手腕如折,銀刀不自主脫手落地,人也跌倒地上。

就在樑文龍中掌跌下的當兒,金淳也栽倒地上,他手拿的一支巨燭,一閃而熄,大殿上,立時一片漆黑。

這變故突出意外,連見多識廣的孫萬堂,也驚得怔在那兒,因爲以金淳的武功而論,即讓對方用暗器打中要害,總也要有點風聲可聞,最低限度,金淳必然發出幾聲呻吟。

像這樣一點聲息全無的,忽然跌倒地上,不知是死是活,實在有點奇怪,莫非,這三元觀中,真有什麼超凡入聖的人物不成……

想這裡,不覺一股寒意,直冒頂門。他心念未息,突聞大殿入口暗影處,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三元觀武林一派聖地,豈容你們這等妄爲,要動手請出殿外,大家面對面拆招過拳,如果再圖放火,今晚上,你們一個也別想活着出去。”

這幾句話,似乎有着無上的威力,孫萬堂、石灼竟被震住,不敢再存放火的念頭。

樑文龍已聽出,那是小乞俠諸坤的聲音,心知金淳是喪命在小乞俠七孔黃蜂針下。

樑文龍聽小乞俠幾句話,震住了兩寇,立時撿起單刀,一躍縱出大殿。

孫萬堂、石灼也跟着一掠出殿,縱上屋面,纖月淡光下,屋面上站着一個小叫化子和一個三旬以上的友袍提劍道人,這道人正是主持純陽殿的靜涵。樑文龍右腕受傷,劇痛正烈,左手提着刀,站在屋面一角。

孫萬堂把靜涵、諸坤打量一番,問道:“剛纔,是哪位用的手段,請出來,我孫萬堂領教朋友幾招。”

小乞俠剛纔看到他一掌之下,打得樑文龍刀落人跌,知他武功極高,自己和靜涵,決非他的敵手,本想再用七孔黃蜂針傷他,只是此物,尚乾露在傳他之時,再三告誡,非遇上十惡不赦的人,或求救命時候,不得隨便妄用,剛纔金淳要放火燒殿,爲保護三元觀免於火焚,不能算是妄用……他心裡風車般一轉,不敢再次妄用七孔黃蜂針,立時淡淡答道:“三元觀,是武林中一派聖地,他妄圖放火燒觀,那是自尋死路,怨得誰來。”

小乞俠幾句輕描淡寫的話,聽得孫萬堂心裡直嘀咕,聽他口氣,明明金淳是傷在他的手中,但卻沒有說出,他用的什麼手法,看他年齡,不過二十多點,就算他一出孃胎就學武功,也不能臻入飛花殺人,摘葉傷敵的境界。

怔了一陣神,厲聲問道:“你是誰?用什麼手法傷了我們的人?”

小乞俠仰天一聲大笑,道:“他心計太毒,死之應得。三元觀盡多風塵奇人,我麼?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

孫萬堂被激得怒火沖天一聲斷喝道:“就憑你那副形象,也敢滿口狂言,我來試試,你有什麼邪門?”

說話中,一躍而起,凌空飛擊一掌劈去,小乞俠看人家掌風凌厲,知難硬接,縱身一避,閃開正鋒,回手一招“手揮琵琶”,反打後心。

孫萬堂估不透小乞俠來路,對招時絲毫不敢大意,三四個回合之後,已看出小乞俠功夫並不比自己深厚,拳招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膽氣一壯,放手搶攻,呼呼幾掌迫得小乞俠連連後退。

孫萬堂幾招得手,立動殺機,雙掌疾展連環,三合之後,諸坤已被一片掌風罩住,這時小乞俠縱然要用七孔黃蜂針簡,可是已被人掌勢逼住,一個失神就得送命,哪裡還有時間去取暗器。

靜涵着諸坤險象環生,長劍一領,搶攻過去,石灼軟鞭一招“神龍捲尾”,撥開靜涵長劍,接着軟鞭展開一掄急攻。靜涵被石灼幾招快攻,招架都感吃力,自是無法再去解救諸坤之危。

樑文龍冷眼旁觀,看石灼軟鞭攻勢雖狠,靜涵還可抵擋,小乞俠卻已到危險關頭。只得咬牙,強忍右腕傷痛,一個虎撲,爛銀刀斜劈過去,孫萬堂冷笑一聲,雙掌一緊,把樑文龍也罩在掌力之下。

這一來,固然是減少了諸坤的壓力,可是樑文龍這個罪可就受大了,他右腕疼痛正劇,刀招虛浮,每受孫萬堂掌風震在刀上,傷處就如刀割,不到五合,一條右臂全腫起來,爛銀刀漸覺沉重,被孫萬堂乘勢一掌,打得翻下屋面。

小乞俠見樑文龍翻下房去,不知生死,氣得雙目中冒出火焰,力貫雙臂,一招“童子拜佛”,硬接一掌,人卻借勢向後躍退。

這一掌雖震得諸坤頭暈眼花,但確逃出了孫萬堂雙掌威力圈外,一伸手取出七孔黃蜂針筒,就要施放。

這當兒,突聞一聲長笑破空傳來,笑聲未住,一個長衫布履的人落在諸坤前面,小乞俠看是華元,趕忙一收針簡。

孫萬堂已出手一掌向華元劈去。

儒俠養氣功夫本來很深,無奈他昨夜遭人聲東擊西地戲弄,跑了半夜,就憋了一肚子氣,今夜裡一見孫萬堂,一語未發,迎面就給一掌,不由引發怒火,冷笑一聲,右掌一翻擒拿手,反扣孫萬堂的脈門。

儒俠華元出手如電,而且,有一股潛力隨手而發,其勢極大,孫萬堂心裡一驚,知逢勁敵,左掌一收讓過擒拿手,右掌一招“斜切藕蓮”,橫斷華元右小臂,儒俠一沉右臂,左掌反拋打出,孫萬堂被華元奇招所制,被逼退了兩步,不由一怔,定下神,厲聲問道:“你是誰?”

儒俠華元冷笑一聲,答道:“你不要問我是誰?三元觀這地方絕不允許你們撒野……”

華元話未完,孫萬堂已聽得怒火千丈,冷笑一聲,伸手取下背上太極牌,一招“飛鈸朝海”,猛向華元打下。

儒俠一見孫萬堂手中兵刃,知必有絕妙招數,不敢大意,一轉身,摘下背上鐵骨折扇,和孫萬堂打在一起。

太極牌是一種外門重兵刃,一施展開,一丈內,全部是呼呼勁風。

孫萬堂求勝心切,出手招數很辣異常,華元鐵骨折扇雖然招數精妙,但吃虧在不敢硬接對方兵刃,纏鬥到十合之後,孫萬堂太極牌攻勢愈覺凌厲迅猛。

儒俠被迫後退,漸漸地逼出華元真火,知道今晚不見真章,對方絕不住手。

心念一動,招數立變,施出鐵骨扇成名絕技“十九式連環快打”,一霎時,扇影縱橫,反守爲攻,直似狂風驟雨。孫萬堂猛覺對方變招搶攻後,鐵骨扇飄忽不定,而且,着着不離要害穴道,只得改採守勢,把太極牌舞得風雨不透。

靜涵和石灼也正拼到生死關頭,石灼軟鞭着着搶攻,靜涵長劍只有招架之力。

再說司徒霜和杜月娟,兩個人由側面進了三元觀,觀內房舍毗連,一片沉寂,除數十丈外一座高大殿內隱隱透射出燈光之外,別處再無燈火。

倆人加緊腳步向那燈光所在趕去,一路上越屋而過,也不見有人攔截,不大工夫,已近那重大殿,殿內畫樑雕棟,莊嚴異常,正中供奉着三尊高大神像。

杜月娟藝高膽大,也不管大殿是否有人防守,就飄身落入殿內,司徒霜緊隨躍下。

兩個人邁着輕盈碎步,走近神案,臉上神色自若,微帶笑意,好像進香的客人一樣。

杜月娟走近神案,擡頭看着老子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神像,笑道:“既入道觀,見神像總該一拜。”

說畢,盈盈跪下,司徒霜看杜月娟真的拜了下去,也跟着跪倒,倆人拜罷,尚未起身,猛聽黃緞神幔後面,噹的一聲鐘響,靜夜裡,其聲愈覺清脆,發人深省。

杜月娟、司徒霜不約而同一躍而起,擡頭看,神案上兩支大紅燭火焰融融,照得滿殿通明,卻不見有人,杜月娟略一怔神,望着那黃緞神幔說道:“什麼人?請快出來,神幔後面豈是藏身的地方嗎?”

只見黃緞神幔慢慢掀開,裡面走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穿一身深藍色的短服勁裝,腰裡圍着一條類似軟鞭的兵刃。

杜月娟看那孩子長得清秀,甚討人愛,微笑問道:“你這孩子是誰?半夜裡跑到神幔後面藏着幹什麼?”

那孩子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了倆人一陣,看到司徒霜時,略一動容,答道:

“我從小就在這裡長大,你們喧賓奪主,反倒問起我來了。我問你們,兩個女人半夜裡跑到這裡做什麼呢?”

這幾句話如果出於一個大人之口,杜月娟恐怕早已下辣手,但從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來,情勢自又不同,杜月娟看他答得聰明,隨口笑道:“我們是來找人的呀!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武當派的門下?”

孩子一聽,說是找人,想了一下,答道:“你們是不是找我秋哥哥,羅雁秋?”

杜月娟聽得心裡一跳,暗想:這孩子真有點怪道,他怎麼會知道呢?只得點點頭,又問道:“你是他的兄弟?”

孩子搖搖頭道:“我叫嚴燕兒,我師兄是他結盟大哥,我也算是他的兄弟,你們是不是雪山派的賊人?”

這幾句話,說得社月娟臉上涌現怒容,答道:“你這小孩子,怎麼可以出口傷人。”

嚴燕兒答道:“如果你們不是找我秋哥哥來,我早就罵你們了,哪裡還會對你們這樣客氣?”

杜月娟氣得臉上變了顏色,本來她只要一施辣手,嚴燕兒不死也得重傷,可是,這時她心中急於要見雁秋,又看嚴燕兒是個十幾歲孩子,竟動了惻隱之心,不忍把他斃命掌下。

大凡一個人動了情,難免受烏及屋,杜月娟一見雁秋就被牽動情懷。她對羅雁秋倒不一定就動邪念,卻無法排除日夜繞緒心頭的懷念。

雪山派實力如何?杜月娟自是瞭如指掌,在她想要救羅雁秋的性命,就只有把雁秋拉入雪山派中。

所以,她不惜千里追蹤,趕到武當山來。嚴燕兒幾句話,雖激得她怒形於色,但她還是忍了下去,沒有發作,強笑道:“好吧!不管我們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你去找羅雁秋來,我有話對他說。”

嚴燕兒心裡暗覺奇怪,怎麼雪山派人,好像和羅雁秋都有了很深的交情一樣,昨夜那紅衣女子送來了四粒雪蓮子,今天,又和這一位玄裝女人,一同來找他。

他心中猜測不透,不由多看了倆人幾眼,慢條斯理地答道:“你門不能再往裡面闖,我去找他出來和你們講話。”

杜月娟笑應一聲,嚴燕兒才慢慢地出了殿門,向後面走去。

這座三清殿原有張慧龍另一個弟子靜月主持,今夜,又有歐陽鶴奉命協助,倆人隱在大殿屋脊上面,杜月娟、司徒霜入殿後的一切行動,都被倆人看在眼裡。

不過他們卻不知道嚴燕兒什麼時候隱入了神幔之中,嚴燕兒走了以後,倆人都取出暗器扣在手中,只要杜月娟和司徒霜有什麼舉動,立時打出阻止。

出於意外,嚴燕兒離開了三清殿後,兩個人都對着神像靜立,神案上兩支高大紅燭融融,照着兩個美麗窈窕的身體,看她們粉臉上神態表情變化不定,似乎都在想什麼心事,又似對着神像祈禱。

看得靜月和歐陽鶴,心中覺着奇怪,猜不透這兩個女人在搗什麼鬼?

一陣夜風飄傳來純陽殿叱喝和兵刃交擊的聲音,想那裡打的正烈,三清殿中也站着兩個敵方高手,卻是異常寂靜。

突然一個閃電般的回憶,掠過歐陽鶴的腦際,對神像癡立的那紅衣少女,不正是巴東寒夜墓地中,羅雁秋力戰李英白時所遇的司徒霜嗎?

難道她和五弟匆匆一面,真的就動了愛慕之心嗎?

可是,那身着玄衣的女人,又是誰呢?

如果說司徒霜對雁秋動了愛心,想找他說幾句體己的話,決不會另帶一個女人同來,而且那玄衣少婦,看上去身份似乎還要比紅衣少女高些,入了大殿之後,全由她一人問話。

聽口風語氣,她似乎也是要找雁秋,難道說,她也認識五弟嗎?

歐陽鶴越想越覺湖塗,這就屏息凝氣,隱在暗處不動,存心要看明白這中間究竟是鬧的什麼把戲了。

不大工夫,步履聲響,羅雁秋跟在嚴燕兒身後,踏屋越脊而來。

倆人一到三清殿,嚴燕兒第一個跳下去,擡頭挺胸先入大殿,羅雁秋背插白霜劍,也跟着躍下屋面,進了殿門。

杜月娟和司徒霜,一見雁秋,都微含笑意地對他點頭,杜月娟還輕輕喊了聲:“兄弟,你好!”

一聲兄弟,叫得相當甜脆、悅耳,那聲音歡愉中帶些幽怨。

羅雁秋星目流轉,先對杜月娟拱手一禮,答道:“師弟給師嫂見禮了……”

說此,回頭又對司徒霜拱手一笑,道:“想不到和司徒姑娘又會在這裡重逢,羅雁秋失迎芳駕了。”

紅衣女飛衛,本想裝和雁秋不認識,哪想雁秋毫無城府,先對她行禮招呼。

這一打招呼,司徒霜勢難再裝聾作傻,其實她一見雁秋,已難自制,又聽他招呼深情款款,不禁心裡一甜,哪還顧到杜月娟守在身側,立時還禮,笑道:“羅相公別來無恙,你還能記得我這苦命女子,司徒霜感激不盡了。”

說這兒,心裡一酸,苦笑一下,強忍住沒落下眼淚。

杜月娟看倆人說話神色,心裡暗感奇怪,不覺衝口說道:“怎麼?你們兩個倒先認識了?”

一句話問得司徒霜臉上變色,一股涼意由脊背直冒上來,她知道杜月娟如告訴諸葛膽她和雁秋相認,不難查出自己在徐州暗救雷振天的一檔事情,談笑書生諸葛膽執法如山,自己雖受掌門師祖寵護,也難逃五刀分屍慘刑,一時間,怔在那兒答不出話。

羅雁秋看出司徒霜神色異常,不禁也是一怔,暗裡思索自己說的話哪裡有了毛病,想一陣,猛地醒悟到雪山派的嚴峻派規。

想起紅衣女飛衛,一片愛顧深情,不禁感慨萬千,羅雁秋雖然殺孽很重,但心地卻很純誠,又是個多情種子,嘆口氣,滿臉愁苦說道:“我知道我害了你……”

他話剛說出一半,司徒霜忽然恢復一臉堅毅鎮靜神情,搖搖頭,接口笑道:“你不要這樣說,只要你心裡記着我,司徒霜死也瞑目九泉了。”

這幾句話,包含了無限情意,勝過千萬句海誓盟言。大殿上立時沉寂下來。

杜月娟冷眼旁觀,看紅衣女飛衛臉含微笑,如花盛開,氣定神閒,毫無懼色。

羅雁秋卻是黯然神傷,一臉愧疚之色,星目神光中含着歉意憐惜,慢慢地羅小俠把眼光由司徒霜的臉上,移動到杜月娟的臉上。

玄衣仙子說不出是愛是恨,心裡別有一番滋味,和雁秋一對眼光,立時心中涌起無限感慨,猛地一咬牙,低聲說道:“兄弟,你不要怕,她死不了……”

羅雁秋一怔,問道:“什麼?你們雪山派中,還會放過一個違抗你們命令的人?”

他說得太急,一下子全露了底,說過後,纔想到要糟,這不是自己在揭發司徒霜的罪狀嘛。

哪知杜月娟卻不追問,淡淡笑道:“衝着你,什麼事都容易辦,嫂嫂保她一身無事。”

說完話,卻轉頭向司徒霜望去。

司徒霜聽得一震,暗想:杜月娟怎麼也對他這樣好呢?

她心裡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羅雁秋已笑着對杜月娟一禮,說道:“小弟先代司徒姑娘謝謝師嫂啦!”

杜月娟轉動了幾下大眼睛,答道:“那麼,你又怎麼謝嫂嫂呢?”

羅雁秋先是一愣,繼而想通話中含意,知她心中有了誤會,如果此時明白解說,不但無法解說清楚,反而使司徒霜和自己無法下臺,其實也無法解釋得明白,只得含糊應道:“小弟心領盛情,他日必有一報。”

杜月娟搖搖頭,微微一聲嘆息,說:“我也不想你對我真有什麼報答,只望你能立刻到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一趟,去看看你沒有見過面的師兄。”

嚴燕兒進了大殿之後,一直就沒有插嘴機會。他年紀太小,還不太瞭解男女間情愛二字,看三人對話神情,心中只感納悶,聽雁秋向那玄衣少婦叫嫂嫂,越發糊塗,瞪着一對大眼睛,看着三人出神。

這當兒,聽到杜月娟叫雁秋上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去看他師兄,心中好像有點明白了,立時插嘴說道:“秋哥哥,你大師兄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嗎?你向她叫嫂嫂,那她一定是你師兄的妻子,那你爲什麼不回大雪山呢?”

他認爲這幾句話說得很得體,說畢,睜大眼望着雁秋。

羅小俠心中一陣難過,知他小心眼裡對自己有了懷疑,不過,一時間很難找出適當的措詞給他解釋,只得苦笑一下,答道:“人各有志,強他不得,我師兄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上,發號施令,我這師弟卻和雪山派結了樑子。”

嚴燕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啊了一聲。

玄衣仙子杜月娟卻聽得粉臉色變,一挑柳眉,星波電閃,似乎馬上就要發作起來,忽然又搖搖頭,恢復平靜神色淡淡地說道:“你們總是師兄弟,雖然沒有見面,但不能說絲毫沒有情意,你要把雪山派看成你們切齒仇人,那是你自心作祟,我卻沒有這種看法。

我想,你師兄也不會有這樣想法,嫂嫂還認爲你是好兄弟,你看大雪山十二連環峰是魔窟鬼域也好,天堂樂園也好,但那裡絕不會有人動你一指一發,兄弟,嫂嫂希望你能去一次看看,別盡誤信江湖傳言。”

羅雁秋搖搖頭,笑道:“師嫂堅邀盛情可感,但弟目前卻難應命。”

杜月娟嘆口氣,道:“兄弟,這樣說你一定不會去了?”

雁秋道:“去總是要去,不過,哪一天卻很難說!”

杜月娟微泛怒容,追着問道:“羅雁秋,你去那一天,是不是準備幫別人和你師兄拼命?”

雁秋答道:“這個,小弟倒還不敢,師兄叛離師門的一段恩怨,自由師伯、師父和師叔找他,小弟斗膽,也不敢和師兄動手。”

杜月娟氣得淚水盈睫,厲聲問道:“那麼你敢不敢和師嫂動手?”

這句話,問得羅雁秋一怔神,半晌答不出來,看玄衣仙子面罩寒霜,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知她氣到了極處,回想剛纔自己說的幾句話,也確實使她難看,再看司徒霜神色緊張,滿臉恐慌,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羅雁秋嘆口氣,把眼睛一閉,說道:“好吧!請師嫂動手打死我吧!”

這一下,出人意料之外,杜月娟一跺腳,迸落下兩顆淚珠兒,說道:“羅雁秋,不管你哪一天去,爲什麼去,師嫂都將設宴深閨,替你洗塵,我要讓你們師兄弟見一次面,談一刻心,哪怕再翻臉成仇,拔劍相向。師嫂對你一片好意,惟天可表了。”

話說完,驟覺兩聲微風颯然,羅雁秋一睜眼,倆人已躍出大殿,遙聞夜色中飄傳來司徒霜的聲音,道:“羅相公,你要珍重了。”

雁秋緩步出大殿,嚴燕兒緊隨身後,問道:“秋哥哥,你剛纔閉着眼睛,讓她打你,要是她真地打你時,你還不還手?”

雁秋答道:“不還手。”

嚴燕兒仰起頭,想了一下笑道:“我明白啦!”

雁秋奇道:“你明白什麼?”

嚴燕兒道:“你心裡知道,她一定不會真地打你,因此你才閉上眼睛,她看你那樣子很可憐,所以,流下來兩點淚就跑了。”

雁秋笑道:“這些事,你還不懂,怎麼可以瞎說呢?”

嚴燕兒點點頭,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但事實和我心裡想的,又有些不一樣,我明天去問問肖師兄,就可以全知道啦!”

這時,前面純陽殿打得正烈,靜夜中傳來一陣陣兵刃交擊的聲音,嚴燕兒一低頭,見雁秋背上長形古劍,忽然心中一動,說道:“大師兄說你的劍法神妙得很,現在前面純陽殿正打得熱鬧,我們去殺兩個賊人,好嗎?”

雁秋口裡應了一聲,一縱身躍上屋面,展開“八步趕蟬”上乘輕功,直似飛矢流煙,向前面純陽殿趕去。

羅雁秋身法奇快,嚴燕兒如何能追得上,片刻工夫已落後三四丈遠,雁秋趕到純陽殿時,正值靜涵力戰石灼不下,險象環生。

小乞俠諸坤手扣七孔黃蜂針筒,在等待下手機會。

羅小俠斷喝一聲,躍入鞭光劍影之中,雙掌左右一分,把軟鞭奪了過來,這招“移星轉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是天南劍客散浮子由三十六路擒拿手中研創的絕技。

羅小俠初度施展,果然得心應手,石灼軟鞭被人奪去,不由一怔,尚未看清對方形貌,雁秋右腳已橫掃過來。

奪鞭、出腿幾乎是同一動作,石灼哪裡閃躲得開。

羅雁秋一腳正中小腹,石灼閃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一個身子也被踢飛出去六七尺遠,倒栽屋面,向下滾去,恰巧嚴燕兒趕到,順腿又是一腳,踢在石灼太陽穴上,撲的一聲摔下屋,當時氣絕身死。

小乞俠看羅雁秋收拾石灼的兩招,不但快,而且奇,克敵於電光石火之間,出手全在人意料之外,不禁暗裡佩服,點點頭笑道:“羅兄弟,看起來,你比在巴東夜鬥李英白時,又有了進步。”

雁秋回頭笑道:“其實,這人武功並不比我差,我只是搶了先機,快了一步,他想還手時,已無能力力了。”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諸兄,尚老前輩在嶗山賜授了小弟八招絕技,叫我轉傳諸兄,因爲一路上行色匆匆,沒有機會,等退了敵人之後,小弟今晚上就把這八招絕技要訣口轉諸兄,明天我們再一同練習幾遍。”

嚴燕兒站一邊,聽得滿臉羨慕神色,說道:“秋哥哥,我可不可以學學?”

雁秋道:“這八招,是尚老前輩一生心血,由各種武學裡研化而來,在未得尚老前輩允許之前,小兄實難自己作主,這麼吧!我把剛纔奪軟鞭那招移星轉鬥傳給你,怎麼樣?”

嚴燕兒高興地拉着雁秋一隻手跳着,笑道:“秋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以後一定最聽你說的話。”

雁秋一笑,轉頭看儒俠華元和太極牌孫萬堂由快打變成了以上乘內功煞手對拼,華元手中鐵骨折扇,吐招出手緩慢異常,下盤飄搖不定,好像站立不住一樣,全身東倒西歪。

孫萬堂手中太極牌,也是慢騰騰的,但腳步卻沉穩凝重,移腳擡腿,直似蝸牛漫步。

看上去,兩個人好像在鬧着玩兒樣,其實,每招每勢中,都潛蘊強勁內力,蓄勢待發,只要敵人稍一疏忽,立即以閃電般手法,把全身功力集於一點,攻取對方要害。

羅雁秋看華元應敵輕逸,面色平和,而孫萬堂卻是滿頭大汗,滾落如雨,知道儒俠取勝在即,遂全神貫注倆人出手情形,默記心中。

嚴燕兒看倆人打得奇怪,不禁動了好奇之念,慢慢往倆人身邊走去。

雁秋正看得入神,也未注意到他,嚴燕兒距倆人還有八九尺遠,突碰上一種潛力阻擋住他,小孩子哪知厲害兩腳一點,就往裡面硬衝。

他如不衝還好,這一用力衝,立覺一股極大的勁道反彈回來,心裡一驚,不覺啊呀一聲,全身被彈退回來一丈多遠,幸得雁秋驚覺,一下接住他的身子,算沒有受傷。

可是他這一聲驚叫,害得華元心神一分,孫萬堂太極牌趁勢一招“流星飛墜”,劈頭打下,其勢猶如迅雷下擊,雁秋驚呼一聲:“糟了!”

話剛出口,猛見華元橫裡一翻,身未挺起,右手摺扇捷如閃電,點向孫萬堂右肩井穴。

太極牌孫萬堂,好不容易找到了華元一個空隙,只顧全力攻敵,沒有想到顧已,儒俠在生死一髮之間,用迅巧無匹之身法,避開敵人太極牌,猝起還攻。

孫萬堂警覺到時,已自不及避招,只得右肩一挺,反迎摺扇,拼傷筋骨,避開穴道,摺扇過處,一道血泉噴射。

孫萬堂只覺右肩一陣劇痛,太極牌脫手落在屋面,打碎幾塊屋瓦,人卻狂笑一聲,躍起兩丈多高,斜着飛落房下,左手緊按右肩傷處,回頭喝道:“孫萬堂拜領了一招恩賜,咱們後會有期。”

說過話,連着幾個縱躍,如飛出三元觀而去。

儒俠華元目視太極牌孫萬堂負傷遠去,緩緩走到嚴燕兒身邊,看他緊靠雁秋身上,一臉惶恐神色,嘆口氣道:“你這孩子太膽大了,受傷了沒有?”

嚴燕兒搖搖頭,答道:“沒有。”

這當兒,靜涵忽然走近華元身邊,說道:“華師叔,樑師弟臂傷很重,又從屋面摔下,人已幾次暈厥復醒,請師叔慈悲慈悲他,給他療治一下傷勢。”

儒俠華元不但武功精純,而且兼通醫理,聞言點點頭躍下屋面,向大殿走去。

這時殿中金淳的屍體已經移去,又燃着兩支巨燭,樑文龍仰臥大殿一側,頭上汗珠如豆,右臂腫得比平常粗了一倍,但他卻咬緊着牙,一聲不響,小乞俠諸坤正蹲在身邊,替他推拿活血。

羅雁秋看盟兄傷成這個樣子,不禁心裡一酸,流淚問道:“三哥,你怎麼會傷這樣重?”

樑文龍笑道:“不要緊,五弟,我還能撐得住。”

嚴燕兒更是望着樑文龍傷臂哭出了聲。

儒俠華元也輕微地嘆息一下,伸手在樑文龍傷處摸了一陣,說道:“不要緊,尚未傷及筋骨,只是受傷後,他又勉強對敵,致穴道塞閉,血脈不通,推穴活血之後,稍養幾天即可復元。”

大家看如此說,才放下了心。

儒俠先用右掌在樑文龍傷臂一陣磨擦,只見他掌起處,隱隱冒出熱氣,雁秋知他在運用自己內功替樑文龍療傷,果然他手掌起處,紅腫漸消,足足有一刻工夫,儒俠停手笑道:

“不妨事了,只要休息七天,就可以完全復元。”

說着話,又在樑文龍胸部“氣愈穴”,後腰“督脈穴”,輕輕推拿兩下,樑文龍驟覺着全身一陣輕鬆,痛苦全失,擡頭對儒俠笑道:“勞師叔費神了。”

華元吩咐靜涵道:“你扶他到靜室休養去吧!”

靜涵躬身一禮,抱起樑文龍退出大殿,儒俠帶着雁秋、諸坤、嚴燕兒也離開純陽殿。

幾人剛剛走過三清殿,迎面碰見黑羅漢三寶和尚氣急敗壞地跑來,一見華元來不及行禮,含淚說道:“弟子師父守衛風月洞,遭人打傷,來人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奇毒異常,家師受傷後,竟自無法運功療治,傷處紫黑,而且蔓延極快,尚師叔說華老前輩精通醫理,命弟子速請老前輩前往,挽救家師。”

說着話,黑臉上淚落如雨。

華元乍聞一心大師亦遭人打傷,確實吃了一驚,因爲一心大師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這樣說起來,雪山派方面今晚來人,確都是一流高手了。

嚴燕兒心中惦記師父松溪真人安危,脫口問道:“我的師父呢?

是不是被賊人衝進風月洞啦?”

他這幾句話問的黑羅漢倍增傷感,在恩師性命垂危之下,三寶和尚也失去了平日那種玩世幽默的風趣,看了嚴燕兒一眼,答道:“家師和尚師叔力拒侵擾風月洞雪山派中高手,雖然未使匪寇們擅越雷池一步,可是家師卻遭人絕毒功力打傷了。”

這幾句話聽起來很平和,其實呢?包含着無限感慨。

華元回頭瞪了嚴燕兒一眼,孩子似乎也知道了剛纔問的幾句話有點刺傷人家,拉着秋哥哥一隻手,低下了頭。

儒俠回頭對諸坤道:“你留這裡,如再發現敵蹤,立刻派人到後壁風月洞那邊通知我。”

小乞俠點點頭,華元立時展開輕功,飛一般向風月洞趕去。

別看儒俠平時走路,邁着八字步,慢吞吞地踏死螞蟻,急起來,其快如箭,羅雁秋和三寶和尚全力急追,仍是趕他不上,嚴燕兒如不是被雁秋帶着跑,那就要落得更遠。

四個人急奔如電,不大工夫已到峰後崖邊,此時月已偏西,月光下松濤如海,流瀑奔騰,託襯得名山絕峰,更顯得幽奇如畫。

可是這當兒誰也無心欣賞景物,儒俠領先沿一條小徑而下,深壑千丈,深不見底,奇怪的是在峰腰中有一大片突出平地,風月洞就在這突出平地崖壁內。

儒俠走近風月洞邊,看兩扇石門緊閉,一邊青草地上,盤膝坐着一心大師,狀似入定,尚乾露正在運用自己內功助他療傷,靜坐他背後,右掌緊貼在一心大師後心。

江南神乞一見華元,立時高聲喊道:“華老大,快點來,老和尚越來越不行了。”

儒俠心裡一驚,暗想:什麼毒功這等厲害,一心大師內功精湛,縱然身受重傷,也不應該發作得這樣快速。

心裡想着,加快了腳步,跑到了一心大師眼前,蹲下去往他臉上一看,幾乎嚇得華元跳起了身子,只見他臉上佈滿了一層黑氣,一心大師微微一睜眼,對華元一笑,說道:“我一念仁慈,致遭他毒手,好在他已送命在我的掌下,老和尚殺孽深重,能落個全屍而終,已算是我佛慈悲了。”

華元顫聲問道:“你傷在哪裡,給我瞧瞧,看是不是有辦法救。”

尚乾露一聽華元口氣,就知他心裡已沒了把握,不禁暗裡抽了一口涼氣。

一心大師道:“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老和尚……”

一心大師話未說完,尚乾露一手撕開他胸前僧袍,接道:“你哪來這多禪理,要死也得先儘儘人力,華老大如果也束手無策,你就是想活也活不了。”

儒俠看他前胸上一個黑色手印,千百條遊絲般的黑氣,正四外蔓散,點點頭道:“是一種絕毒的陰手所傷,不過這傷勢倒不是因對方功深力厚震及內腑,而是一種奇毒的藥物浸練而成的陰毒功夫。”

說到這裡,沉思一陣又道:“一時間倒難看出是什麼毒掌,我先給你放放毒再說。”

江南神乞聽華元口風,知他也看不出這是什麼毒掌所傷,不禁心中焦急起來,憶自己在嶗山所受重傷,命懸頃刻之間,多虧羅雁秋慨贈大還丹,纔算保留下性命。

一心大師今夜本可制敵機先,不爲對方毒掌所傷,全因一念仁慈,反而害了自己,再想剛纔驚心動魄一幕生死惡鬥,更是感慨萬千。

華元先從懷中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在一心大師傷處劃了十字形兩道口子,割下長衫一角,在傷處四周用力一擠,只見黑水如泉,激射而出,足足流有一碗之多,但仍不見鮮血,而傷處黑色雖然漸淡,卻慢慢擴展開來。

儒俠突然一聲長嘆道:“奇毒已浸合血中,縱然放血十鬥,照樣無濟於事。”

尚乾露低聲說道:“這麼說起來,老和尚已無藥可救了嗎?”

華元用鼻孔一嗅放出毒水,只覺奇腥異常,中人慾嘔,心中忽有所悟,答道:“這是一種蜈蚣、蛇、蠍之類的毒涎,不過他怎麼能把這種毒涎練到掌上,卻是不解。”

說着話,又細查一心大師傷處,此時毒氣已隨血液循環散去,又經華元放出不少,傷處一片紫黑掌印,逐漸淡了下來,隱隱可見掌印處有不少細微小孔,似是用針刺過一般。

華元啊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他們把毒涎藏在一個皮套之中,戴在手上,皮套上另裝有細小的空針,只要一掌擊在人的身上,空針刺入肉內,毒涎立即由空針管中流入人體……”

儒俠話還沒有說完,一心大師人卻慢慢向後倒去,尚乾露一把扶住他,瞪着一雙環眼,怒道:“華老大,你是來給老和尚看傷的呀,還是來給我講道說法聽哩?老和尚眼看就要昇天,你羅嗦什麼皮套空針的有個屁用!”

儒俠苦笑一下,答道:“老要飯的,你不要妄發無名怒火,華老大已盡心力,難道我還真的藏私不成?”

一心大師忽然睜開眼笑道:“死生原有定數,因果豈能強得,你們吵個什麼勁呢?”

說畢,閉上眼,低吟大悲經,在奇毒逐漸攻心的痛苦之中,一心大師嘴角仍含着微微笑意。

黑羅漢三寶雙膝並跪在一心大師面前,淚若泉涌,但卻聞不到一點哭聲,這種有淚無聲的泣,最是傷神不過,一刻工夫,黑羅漢兩隻眼角已汩汩流出血來。

風月洞外雖然聞不到一點哭聲,但那種悲愴氣氛,比之幾個人嚎啕大哭尤覺過之。

羅雁秋站一邊也看得星目淚落,忽然他想起清心神尼弟子白衣女相贈的兩包回生續命散,一包給尚乾露服了,一包還帶在身邊,趕忙探手入懷,取出那包回生續命散,送到華元面前說道:“晚輩有包藥物,是一位奇人所贈,不知能否醫治大師傷勢,華老前輩請過過目吧!”

儒俠華元擡起頭,一臉懷疑神色,接過雁秋手中藥物,慢慢打開紙包,立時一股清香直入丹田,細看包中粉沫,色呈淺紅,不覺一呆,竟認不出是何藥物,濃冽清香,愈散愈廣,周圍幾人都已聞到。

尚乾露突然叫道:“怪呀!這和老要飯在呂祖廟吃那杯開水香味相同。”

說着話,睜大兩隻環眼,註定雁秋。

儒俠華元認不出是何藥物,一時間倒不敢給一心大師服用,也擡頭望着雁秋,問道:

“此藥清香濃冽,自非凡品,華老大枉自研究了三十年醫理,竟自認不出這藥粉出處來歷,你這藥物有沒有名字?”

雁秋低聲答道:“這是天山的回生續命散!”

華元怔一下,跳起來笑道:“怪不得華老大認它不出,原來是武林中傳言的續命雙寶之一的靈藥仙品,我這俗子凡夫,哪會看得出來,老和尚死不了啦!快去取些泉水。”

華元說過話,黑羅漢和嚴燕兒飛一般跑去取水,尚乾露卻目光如電,盯在雁秋臉上,問道:“老要飯的在魯西呂祖廟中,吃過你送給我的一杯開水,那裡面是不是暗放了這回生續命散。”

羅雁秋點點頭,尚乾露嘆口氣道:“老要飯的一生從未接受過別人的恩惠,想不到在七旬之後,半月內連受了你兩次救助!”

說罷,低下頭,似乎有無窮感慨。

一陣工夫,黑羅漢和嚴燕兒,各用兩片樹葉,包了兩包泉水回來,這時老和尚已氣息微弱,只見兩片嘴脣張動,還在念着經文,不過已聽不到聲音。

華元右手一捏一心大師牙關,老和尚不自主張開了嘴,儒俠左手趁勢把一包回生續命散放在他口中,用泉水衝下。

這回生續命散是天山神尼清心,採天下百種奇藥,調合一起,再經三年爐火煉成的,不但可解各種奇毒,且有起死回生之力,駐顏益壽之妙。

一心大師服過靈散之後,腹內一陣雷鳴,張口吐出不少黑水,再看他全身散佈的黑色逐漸聚集傷處,剛纔經華元割的兩道刀口又有黑水流出,儒俠用手在四周按了一陣,黑水出完,鮮血遂出,華元又用泉水把一心大師傷處洗滌乾淨,從懷中取出一個白玉小瓶,倒出一些藥粉敷上,包紮起來。

經過了一刻工夫,一心大師雙目一睜,挺身坐起,覺得痛苦全失,競似復元,隨望着華元,笑道:“老和尚聞你醫道通神,果然是名不虛傳,老和尚承妙手挽回一劫。”

尚乾露接口道:“你別聽江湖傳言,華老大那點醫病本領,大概只合替人家提藥箱子,今晚上要是指望他給你看傷,小和尚恐已繼承了你老和尚的方丈衣鉢。”

儒俠點着頭笑道:“華老大實在慚愧,老要飯的說得不錯,這在你們佛門中說,叫善因善果,大概你老和尚播種善因不少,纔有這等巧事,如果羅雁秋不跟着同來,華老大得受老要飯的一輩子責罵。”

一心大師轉過頭,目視雁秋,微笑頷首,說道:“老衲和施主素昧平生,承蒙回春妙手,挽救了和尚一條命,我這裡承領盛情了。”

老和尚話剛落口,黑羅漢三寶和尚撲的一聲,對着雁秋跪下,慌得羅小俠又是扶又是抱,才把三寶和尚扶起,搖着頭說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爲羅雁秋跋涉千里,冒險入嶗山,這大恩羅某人分寸未報,你這樣,倒使我慚愧無地了。”

黑羅漢流着淚說不出話,心想:無怪肖俊等聽到他單人涉險入魯東時,全都急得要命,原來他竟是這樣一位多情多義的人,我小和尚倒真也該和他交交了。

羅雁秋扶起三寶和尚後,又轉頭對一心大師說道:“老前輩不要過獎晚輩,我不過是借花獻佛,把別人現成的藥物轉送而已,其實呢?還是華老前輩療治得法,大師慧根深厚,才能逢凶化吉。”

尚乾露望着一心大師笑道:“動手過招,勢成水火,我不傷敵人,敵必傷我,你這老和尚既已和人拼上了命,怎的還抱慈悲心腸,這一回給你點教訓也好,以後再和人動手時,免得又存仁慈心意。”

一心大師苦笑一下道:“和尚年輕時殺孽太多,如今總想替佛門保留點好生之德……”

一心大師沉思了一陣,擡頭笑道:“佛門雖廣大,不度無緣人,老和尚既然擺不脫紅塵中煩惱,還談什麼仁慈之心,我佛有靈,恕弟子今後要大開殺戒了。”

江南神乞聽得哈哈大笑道:“你能大徹大悟到正邪不併存,敵我不兩立,這一掌算是沒有白挨。”

三寶和尚見師父逐漸好轉,愁懷頓開,華元請一心大師回到三元觀中養息幾天,一心大師搖搖頭笑道:“我此刻運氣行功,暢通無礙,松溪真人三兄弟坐關正在緊要關頭,我要走了,老要飯的一個人更難兼顧,當真這羅施主用的什麼丹藥如此靈效,保住了老和尚昇天魂魄?”

華元笑道:“你吃的是天山回生續命散,這種曠世仙品,只要人不絕氣,大概都可以救得。”

一心大師一怔,問道:“什麼?我吃的是武林中傳言的續命雙寶之一?”

尚乾露笑道:“除了續命雙寶之外,大概你今晚上就得脫凡天道,羅雁秋這孩子可真算神通廣大,東海無極島的大還丹和天山回生續命散,他都收藏的有,老要飯的比你和尚受他的恩情更多,既吃過他大還丹,也服過他回生續命散,可是老要飯的就是想不通他哪來的這兩種靈丹仙品?”

說過話大環眼神光如電,落在雁秋臉上。

羅雁秋紅着臉沒法子回答,愣了半晌,才笑道:“這兩種靈藥都是人家送的……”

他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只好看着尚乾露傻笑。

一心大師知雁秋不願說明,趁機插嘴說道:“老和尚服了回生續命散,已覺無事,你們忙半天,也該回去休息一下了!”

黑羅漢把赤蚨、赤磷兩具屍體丟下斷崖,和華元、雁秋、嚴燕兒一道回到三元觀去。

一路上嚴燕兒磨着雁秋要學“移星轉鬥”手法,羅雁秋沒法子,只好先講給他聽,這孩子學武功的聰明令人吃驚,到了三元觀他已把雁秋口述的要訣記熟。

第二天雁秋果然依言把“移星轉鬥”手法傳他,又找着小乞俠諸坤,把尚乾露的奪命八招轉授過去。

按下武當三元觀中事情不說,單講瘋俠柳夢臺借得雁秋烏雲蓋雪寶馬,追截萬翠蘋和餘棲霞趕赴巴東。寶馬腳程奇快,猶如電掣風飄。

柳夢臺久走江湖,地理熟悉,這一帶更是瞭如指掌,他得寶駒之力,又走的捷徑,趕了一夜,到第二天上午已到巴東。柳夢臺找個客棧存了寶馬,自己單人四出查訪,水面、陸路要道上無不留心查看。

他留心查訪了兩天,果然被他發現了一輛可疑的長途馬車,在靠江一個渡口住了店,瘋俠隱身追蹤暗中查看,四個騎馬護車大漢入店後,有兩個立時向江邊趕去。

柳夢臺找個機會走近馬車,向裡面探看,只見車中用白布單蓋着兩個人。

柳夢臺料定必是二女,奇怪的是倆人似都沉睡不醒,他正想查看究竟,店裡走來一個護車大漢,病俠只得暫時走開,暗中盤算截救二女方法,他本想等到夜裡再下子救人,哪知兩個趕去江邊的大漢歸來後,馬車立時又起程向江邊趕去。

這下頗出柳夢臺意料之外,心中也實佩服雪山派聲勢不凡,不管水旱兩路,到處似都有他們黨徒,暗中下手無望,只有明着硬搶。

不大工夫,到了一片荒涼的江岸,護車的四個大漢,似已發現瘋俠追蹤,一個押着車向江邊走去,三個迴轉馬頭,一字排開攔住了路。

這時候日已偏西,馬車距江岸也就不過有百來丈遠,時機稍縱即逝,要叫人家把二女弄上船,那就更不好辦。

瘋俠知道不下辣手,難免造成大錯,看四外荒涼,行人絕跡,立時長嘯一聲,突起發難,展開“八步趕蟬”上乘輕功,猛向馬車衝去。

三個攔路匪徒,身手全都不弱,見瘋俠來勢如箭,一齊跳下馬背,擋在前面。

柳夢臺救人心急,運起混元氣功,出手兩掌直似排山倒海,攔路三匪似乎沒有料到,一個叫化子模樣的人會有這等功力,中間一個首當其衝,吃瘋俠掌力震的跌出去六七步遠,七竅出血,一下了帳,左右倆人也被掌風震退數尺,柳夢臺趁這一剎那的工夫,搶撲馬車而去,人未近車,又是兩掌打出,一個車輪,吃他掌力震碎,馬車當時不能再走。

瘋俠左手抓住車篷一扯,右手伸入車箱抓人,猛地刀光打閃,迎頭劈下,金風吹面,力道竟是不小。瘋俠只得暫停救人,閃身讓過一刀,那人一刀未中,人跟着躍下,又是一刀劈去,柳夢臺冷笑一聲,左掌起招“分花拂柳”,潛運真力逼開單刀,右腳同時飛起,踢中小腹,那人悶哼一聲,飛出去一丈多遠,當場死去。

柳夢臺出手幾招,幾個護車大漢已傷亡了倆人,另兩個略一怔神,瘋俠已掀開車內白單,萬翠蘋和餘棲霞並臥車中,倆人都閉着眼睛,似是沉睡未醒。

柳夢臺見二女昏睡模樣,知爲人用下五門內迷藥所迷,不禁大怒,他生性嫉惡如仇,回頭看見另倆個護車大漢各取一個竹哨狂吹,暫舍二女,大喝一聲,飛身向另兩個大漢撲去。

他心頭火發,殺機已動,凌空飛擊中,集全身功力打出。

兩寇正在狂吹竹哨求援,方自警覺,已是不及,瘋俠來勢又快,右面一人首先遭殃,掌離身子還有三尺,勁風已到,只聽砰的一聲,如擊敗革,那人連啊呀一聲也未叫出,立時七竅流血,倒地而死。

另一個見瘋俠出手一擊,就斃了同伴,心中怕極,顧不得再吹竹哨,翻身就跑。

瘋俠冷笑一聲道:“你還想走!”

縱身一躍,恍如掠波海燕,追到背後,一掌擊去,靜寂的荒江岸畔,響起來一聲淒厲的悲嚎,最後一個護車匪徒,仍是送命在瘋俠掌下。

柳夢臺擊斃了四個護車匪徒之後,緩步踱到馬車旁邊,看二女仍在昏睡,面色慘白的沒有了一點血色,不由嘆惜一聲道:“這兩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道昏睡多久了。”

說畢,用手分開二女頭頂秀髮,果然二女天靈穴上都各有一塊黑色東西,瘋俠認識那是江湖中下五門常用的迷魂餅,他先替二女取下迷魂餅,又替她們活了穴道。

但二女仍是沉睡如故,瘋俠心知二女被迷藥迷的時間很久,必需用冷水滌面始可轉醒,擡頭看江水滔滔,相距約有數十丈遠。

遂伸手從篷車上取了一個水壺,一搖之下,水壺內尚有半壺冷水,瘋俠拔去壺塞,正想往二女臉上倒去,猛聽身後響起兩聲陰森森的冷笑。

柳夢臺一回頭,不知什麼時候,身後並肩站着兩個怪人,距自己約有一丈遠。

左邊一個身材很高,但卻很瘦,臉上一片黑一片白,眉毛有半寸長短,反垂下來,穿一件黑色道袍,腳穿着白麻草鞋,腰繫黃色絲帶,背上斜背一支似劍非劍的怪兵刃,打扮不倫不類,樣子非人非鬼,看上去真夠人心寒。

右邊一個五短身材,頭頂幾根稀疏黃髮,鬆鬆地挽了個道髻,看身上杏黃道抱,粉底薄履,面色赤紅,嘴巴奇大,環眼小耳,五官雖不怎麼難看,只是大小陪襯的不好,身後交叉揹着兩支有龍頭的短棒。

這兩個怪人的長相、兵刃,以瘋俠在江湖數十年閱歷,竟是認不出來,但就憑人家落在自己身後,竟自不覺,這份輕功的造詣,比自己只高不差。

瘋俠端詳了倆人一陣,冷冷問道:“恕柳老二眼拙,看不出兩位是那個廟裡的觀主?”

右邊陰陽臉的怪人,陰惻惻一聲冷笑道:“告訴你,你也不知道,再說王二爺也不願和你磨閒牙,你看看我們倆人中哪一個好鬥,隨便你挑選一個……”

柳夢臺一生狂傲,不待那陰陽臉怪人說完,已自心頭火發,狂笑一聲接道:“柳老二走了半輩子江湖,見過不少牛頭馬面,二位中不管誰有興致,我都願意奉陪,不過話得先說清楚,兩位是不是雪山派人物。”

右邊矮個兒、大嘴巴的人冷冷接道:“你要是怕死得糊塗,那自然要叫你明白,他叫鬼影子王雷,我叫獨行尊者康泰,我們都算是雪山派中的人。”

柳夢臺聽得暗暗一驚,他雖未見過倆人,卻是聽說過,獨行尊者是雪山派掌門人紫虛道人的師弟,鬼影子王雷,是武林怪傑玄陰叟蒼古虛的弟子。

這兩個鬼頭,都是最難纏的人物,今天一起遇上,恐怕決難對付,回頭看篷車中二女還在昏睡,不由低聲一嘆,伸手取出腰中一對子母鴛鴦圈。

轉頭望着康泰、王雷笑道:“柳老二能碰上二位,緣分不淺,咱們也不要再裝模做樣地客氣,乾脆,二位劃出道子來,我拼上這條瘋命奉陪。”

瘋俠說完後,子母鴛鴦圈一抖,一陣鋼環交擊之聲,直似虎嘯龍吟。

獨行尊者康泰環眼一瞪,神光如電,一掠地上四具屍體,又一聲冷笑問道:“這四個人都是傷在你的手下吧?”

柳夢臺答道:“不錯,是我柳老二送他們歸的天。”

獨行尊者猛地大嘴一張,噴噴兩聲怪笑道:“好,江湖上有句俗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是不是雲夢雙俠中的柳夢臺?”

瘋俠笑道:“不敢當,我就是柳老二。”

康泰一晃肩直搶過來,身法快得出奇,就在他一撲之中,不知用的什麼手法,已摘下背上兩支虯龍棒,分點前胸左肩。

柳夢臺早有準備,子母鴛鴦圈一招“寒雲捧月”,由腕底翻出,迎着康泰那支虯龍棒打去。

獨行尊者怪笑聲中,棒法忽變,順勢沉腕,雙棒一分一合,變成“雙龍捲雲”。

柳夢臺閃身避招,子母雙圈本是四個鋼圈連環而成一家,專門鎖拿別人兵刃,而且和人動手時,四個鋼圈展開快攻,只聽四隻連環鋼圈一片急響,圈影縱橫,金風閃閃。

可是康泰的虯龍棒也是奇形的外門兵刃,尖端用精鋼製成的兩個龍頭,吐着一寸多長的鋼舌,兼具有判官筆點穴之妙。

柳夢臺子母鴛鴦圈威震大江南北數十年,罕逢過敵手,一經展開,勢挾風雷。無奈獨行尊者康泰一對虯龍棒,招數精奇不在瘋俠之下。

不大工夫,倆人已鬥到六七十個回合,瘋俠一動手就搶了主動,雙圈快攻,康泰一時受制,迫於守勢,柳夢臺連攻了百招以上,均被康泰兩支虯龍棒化解開去。

忽聞康泰一聲怪笑,虯龍棒變招搶攻,全是進手招術。

這兩個江湖高手拼命,聲勢實在嚇人,漸漸的看不到倆人身子,只見一圈光影飛舞中,不時爆出子母鴛鴦圈響聲。

鬼影子王雷始終袖手觀陣,那一張黑白交雜的陰陽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如果不是他兩道眼神轉動註定着倆人交手,簡直和廟裡泥塑的猙獰鬼一般。

再說瘋俠和康泰交手到百合以上,雙方各運內功護身,瘋俠鬚髮怒張,肌肉暴起,康泰環眼大睜,青筋外露,這時倆人出手都不像剛纔一樣快速,但每一出手必有風聲隨起,倆人由拆招破式,進而到各以內功相拼。

猛的柳夢臺大喝一聲,子母鴛鴦圈卷着勁風,一連搶攻三招,康泰架開三招之後,立還顏色,虯龍捧上打下掃還了八棒。

又鬥幾合,瘋俠心中暗想,今天的場面,縱然勝得康泰,鬼影子也決不會放過自已,既然事情逼住,倒不如冒險搶攻,和康泰拼個同歸於盡。

他心念已決,雙圈用法突變,走險招,避正鋒,盡向康泰要害處下手,哪知他這冒險求勝,疏忽了自己門戶,被獨行尊者看個空隙,左手虯龍棒一招“猛雞啄慄”趁虛而入。名家交手,錯不得一絲一毫。

柳夢臺一着失算,想回救已來不及,虯龍棒鋼舌已割左臂而過,嚓的一聲,瘋俠淺灰破袍左袖全被挑飛,瘋俠雖早運混元一氣功護住身子,不過康泰腕力奇重,內力貫到龍頭鋼舌,在瘋俠左臂上劃了一道深達半寸的血口,鮮血泉水般涌了出來。

瘋俠一面運功止血,一面運圈狂攻,獨行尊者哈哈一陣怪笑道:“雲夢雙俠也下過如此。”

說罷虯龍棒一緊,以快打快。

柳夢臺受傷之後,功力上打了個折扣,獨行尊者康泰又存心把瘋俠毀在虯龍棒下,展開雙虯龍棒縱刺橫掃,快速如風。

柳夢臺忍痛力鬥,漸感不支,心中暗想:“今天柳瘋子真要歸天了,但也不能就這樣死,總得給他個顏色看看,才能死得安心。”

他心裡想好主意,正好康泰一招“天外來雲”,兩棒齊下,瘋俠閃得一閃,向後躍退,康泰冷笑一聲,跟蹤追到,雙棒齊出“二龍剪水”,瘋俠故作不知,直待兩棒龍頭鋼舌近身,猛地一翻,剛好讓開數寸,左手子母鴛鴦圈脫手飛出,康泰怎麼也想不到瘋俠會把兵刃當作暗器打出。

兩方距離既近,又是出其不意,略一怔神圈已近身,總算他手快眼明,回手一挑,右手龍頭鋼舌正好插入子母圈,哪知他只顧挑接飛圈,忘了強敵在側。

柳夢臺左手子母鴛鴦圈出手的同時,人也隨着翻轉,閃到康泰身側,右手子母圈一推掃出,獨行尊者警覺要避,柳夢臺哪還容他走開。

康泰向上一躍,柳夢臺跟着縱起,就這剎那時間,瘋俠聽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詭計傷人,是自己找死……”

話未完,一股冷風擲向後背,猛的又一個聲音接道:“未必見得。”

話聲未落,噹的一響,似是兵刃交擊的聲音,瘋俠不顧再擊敵人,一折腰,落在地上,回頭一看,見兩個人對面而立。

一個正是鬼影子王雷,手執一柄似劍非劍,帶着兩排尖齒,頂端成鉤形的怪兵刃,他對面卻站着一個朱服儒巾的中年男子,手中倒握一隻鐵簫,劍眉含怒,朗目中神光如電,盯在鬼影子王雷的臉上。

柳夢臺看這人裝着打扮,似乎見過,最低限度聽人說過他的形貌,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獨行尊者康泰,也被目前變故吸引了心神,全神注意在鬼影子和那中年書生的身上,倒是忘記了在和瘋俠動手。

鬼影子王雷把那中年書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中年書生笑道:“你口氣不小,怕死我也不敢管這場鬧事,看你那副怪樣子,大概在雪山派中身份也不會太低,爲什麼要兩個人打一個?”

鬼影子仰起臉呵呵怪笑一陣,說道:“這麼說起來,你是故意找麻煩來了,我也可以說是雪山派的人,你既要伸手管閒事,自非無名之輩,看你剛纔接架我蜈蚣鉤的身法手法,也許還真有點能耐,報個名來我聽聽,你是哪派中的高手?”

一面說,一面潛運功力,貫於左掌,準備突起發難。

那中年書生,慢慢擡起頭兩眼望天,哈哈大笑,右手倒提鐵簫,腳下不丁不八,似乎對鬼影子潛運功力的事,渾如不覺。

其實借大笑之聲,已經把真氣提聚丹田。王雷看那中年書生一味大笑,不理自己問話,不由大怒,爆喝一聲,左掌猛力推出,一陣勁風打出後,右手蜈蚣鉤,也隨着發難,一招“浪卷流沙”,橫裡掃去。

中年書生笑聲忽停,左掌一揮,擋住王雷掌風,右手鐵簫施一招“鐵鎖橫舟”,硬接蜈蚣鉤,這一下,倆人內力、兵刃全都接實,一陣旋風,卷得地上沙土飛揚,同時鐵簫也架開了鬼影子手中的蜈蚣鉤。

鬼影子一接那中年書生的掌力,竟覺着全身一震,知逢勁敵,手中蜈蚣鈞一招“流鶯舞空”,斜劈過去,那書生鐵簫橫迎,一招“春雲乍展”,架開王雷蜈蚣鉤,鐵簫卻順勢點向左肋“帶詠穴”,王雷翻腕回鉤,盪開鐵簫,唰唰唰搶攻三招,這三招都是玄陰門獨特怪招,那中年書生被迫得退後三步,連架帶閃,才把三招讓開。

鬼影子三招攻過,中年書生立還顏色,尺八鐵簫猛展絕學,縱送橫擊,閃電還攻。

王雷怪叫一聲,蜈蚣鉤施出玄陰門怪招和那中年書生搶攻,倆人攻拒之間,神妙已極,鐵簫若神龍舞爪,蜈蚣鉤如娛蚣出穴,轉眼對拆了四十餘招。

柳夢臺看那中年書生氣定神凝,鐵簫把門戶封閉甚緊,任王雷蜈蚣鉤千變萬化,均被他化解開去,一時間想不出什麼人,竟有這等武功。

獨行尊者康泰也看得全神貫注,因爲鬼影子王雷之能,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上,很少有人能和他對手過招,今天和人苦鬥數十招不佔上風,實出他意料之外。

哪知事情變化更出康泰想象,那中年書生手中鐵簫愈打愈奇,愈打愈快,鬼影子不但沒法佔得上風,而且漸漸無力還攻,又鬥二十合後,猛聽那書生一聲長嘯,全身騰空而起,鐵簫跟着變化,直似狂風驟雨,捲風下擊。

康泰看出苗頭不對,正想縱身助戰,猛聞鬼影子一聲大叫,倒飛出一丈多遠,一張怪臉上青筋暴起,兩眼瞪得要噴出火焰,右手倒提蜈蚣鉤,左臂軟軟垂下。

那中年書生卻橫簫冷笑道:“雪山派中高手,亦不過如此而已,暫留爾命,寄語紫虛道人,就說天下武林同道,不會坐視他橫霸江湖野心得逞,如仍不知悔改,覆亡在即。”

鬼影子左臂吃鐵簫點中,已難再戰,聽完話,一聲狂笑道:“咱們這筆帳清算有日,朋友請留名號吧?”

那中年書生一揚手中鐵簫,冷笑答道:“東海一萍生,告訴你又怎麼樣?”

王雷長笑答道:“好,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話,轉身疾躍而去。獨行尊者跟着要走,一萍生喝道:“你先站住。”

話出口,人如離弦之箭,手橫鐵簫攔住去路。

獨行尊者左手虯龍棒猛的一招“怪龍翻江”,青芒一閃,點向前心,一萍生鐵簫起招“乘龍引鳳”,點他左腕脈門,迫得康泰收拍自保。

他一收棒,一萍生鐵簫忽變“寒月滄波”,搶點“玄機穴”,康泰一招失機,全陷被動,被迫退步避敵兵刃,哪知一萍生鐵簫突轉,在康泰右手虯龍棒上一壓,借這一壓之勢,貫注了內家真力。

獨行尊者猛覺右腕一震,虯龍棒脫手欲飛,趕忙凝氣,右腕一挺,一萍生髮力快,收力更快,鐵簫順勢挑過虯龍棒鋼舌上子母鴛鴦圈,待康泰功貫右臂,內力彈出,一萍生鐵簫已收。

獨行尊者發力過猛,右臂收勢不住,向上一揚,身子向前走了半步,纔拿樁站住。

一萍生哈哈笑道:“你還不走,真要找死不成。”

康泰自知功力不如王雷,鬼影子尚且要敗,何況自己,再不走是徒自取辱,一聲不響回頭而去。

一萍生把子母鴛鴦圈交給柳夢臺笑道:“雪山、崆峒黨徒,已在逐步蠢動,他們集大批高手,準備進入中原,可能武當山首當其衝,閣下不宜在此久留,還請早日返回武當山去,轉告松溪真人,早作準備,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柳夢臺接過子母鴛鴦圈,面帶愧色答道:“柳老二久聞東海三俠之名,今幸一見,如非援手,柳瘋子今天要陳屍江畔了。”

一萍生笑道:“獨行尊者康泰是雪山派紫虛道人的師弟,盡得雪山派各種武學神髓,但他一對虯龍棒,並不比閣下的子母鴛鴦圈高明,如非鬼影子王雷暗中下手偷襲,也許康泰早已傷在你子母鴛鴦圈下了。”

柳夢臺心知一萍生這幾句話,在替自己遮羞,拱手作禮笑道:“柳老二心裡有數,承代爲圓說,更覺慚愧,無地自容了。”

一萍生還了一禮笑道:“我奉大師兄差遣,和武當山呂老前輩,監視雪山、崆峒二派集結高手的行蹤,他們已分批到了大巴山中,鬼影子王雷、獨行尊者康泰,不過是前哨而已,閣下最好早回山去。我要告辭了。”

說罷,幾個飛躍人已不見。

柳夢臺感嘆一陣,走回篷車旁邊,看二女仍在昏睡立時用冷水噴醒二女。

萬翠蘋睜開眼看到瘋俠,眼圈一紅,流下淚來,喊道:“柳師叔……”

下面的話卻說不出來,便嗚嗚咽咽哭出了聲。

瘋俠知她幼小在神醫俠萬永滄百般愛護下長大,這次私下武當山連遇挫折,吃了不少苦頭,自己爲救她們也幾乎葬身荒江,本想責備她幾句,但看她哭得和淚人一樣,倒是不忍再說出口,反而勸慰道:“快不要哭啦,快點活動一下血脈,看看是不是傷了身體。”

萬翠蘋收住眼淚,回頭看餘棲霞,卻是咬着牙,一臉堅強神色,不禁心裡一陣感愧,趕忙強忍心酸,用衣袖擦去淚痕,替餘姑娘引見瘋俠。

餘棲霞命運坎坷,自小父母雙亡,經過了不少人間苦難折磨,因而養成她一種異乎尋常的堅韌性格,萬翠蘋替她引見瘋俠後,立時盈盈跪拜下去。

柳夢臺搖着頭道:“起來,不要多禮,我們要趕路啦。”

二女活動了一陣,覺得血脈暢通,並未受傷,遂選了兩匹拖車的馬,和瘋俠一塊到巴東客棧中,吃了一點東西,略微休息一下,瘋俠牽出烏雲蓋雪寶駒,三人三騎直撲武當山而去。

餘姑娘見了雁秋寶馬,卻不知人兒生死,想問瘋俠,又難啓齒,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柳老前輩騎的馬,可是我義兄羅雁秋的嗎?”

柳夢臺點點頭答道:“不錯,正是羅雁秋的馬。”

餘棲霞又問道:“他人呢?”

瘋俠哈哈大笑道:“他人早已到武當山了。你這兩個女娃兒去救人,結果反累我瘋子救你們。”

餘棲霞聽說雁秋已在武當山,相見在即,芳心竊喜,縱身搖鞭,如飛趕路,把兩月來吃的苦頭,似乎完全忘去。

三人經過兩晝夜兼程,第三天上午已到前山白鶴觀,靜玄見翠蘋無恙歸來,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三人在白鶴觀略一休息,即向三元觀中趕去。

三人到達七星峰下,山腳幽谷裡轉出來兩個道裝少年,接過三人坐馬。原來七裡峰下另有飼馬所在,任何人不能騎馬上山。

瘋俠帶二女穿過純陽、三清兩殿,直入張慧龍打坐的靜院,此時武當三老功候尚未圓滿,三元殿仍由肖俊主持。

鐵書生見瘋俠帶着二女歸來,趕忙迎出室外,對瘋俠深深一揖,說道:“柳師叔一路辛苦。”

柳夢臺擺着手道:“算啦,算啦,瘋師叔這一回差一點就埋骨荒野,要不是碰上東海三俠中的一萍生,我送了一條瘋命不算,這兩個女娃兒也要遭殃。”

鐵書生冷冷的看了二女一眼,只看得萬翠蘋、餘棲霞粉面通紅。

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二十回 情海恨難填 小俠失足羈雪山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四回 一見醉勞心 皓月傲骨化柔情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第十六回 勢均併力敵 雙雄鬥勇相火併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四回 一見醉勞心 皓月傲骨化柔情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八回 暫忍辱負重 俠女伺機保清白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二十五回 一錯再錯 理不清誰之過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衆俠西行滅魔威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十四回 鎩羽西歸 羣醜含恨而去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衆俠西行滅魔威第一回 冷月照鬆影 寒山深夜來怪客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十四回 鎩羽西歸 羣醜含恨而去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二十七回 情深反遭禍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
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二十回 情海恨難填 小俠失足羈雪山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四回 一見醉勞心 皓月傲骨化柔情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第十六回 勢均併力敵 雙雄鬥勇相火併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四回 一見醉勞心 皓月傲骨化柔情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二回 太湖訪漁隱 二女操舟擒雙雄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三十一回 一悲合一喜 探嬌兒又生禍端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八回 暫忍辱負重 俠女伺機保清白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二十四回 林中遇怪人 巧得佛珠前後事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二十五回 一錯再錯 理不清誰之過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衆俠西行滅魔威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十四回 鎩羽西歸 羣醜含恨而去第十五回 降鸞傳警訊 衆俠西行滅魔威第一回 冷月照鬆影 寒山深夜來怪客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九回 蟒蛟鬧雪山 千年玉液再施恩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九回 靈禽解人語 疑是天上神仙客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十二回 斗轉星移 強敵登山逞兇焰第二十二回 錯中鑄大錯 生死邊緣保平安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三回 小俠露鋒芒 白霜一劍震羣山第六回 回首話前塵 天倫夢覺認慈親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三十回 風雨難辯解 百花島仇人見面第二十八回 隻身赴衡山 舟上巧遇得仇蹤第八回 悵對往日情 驚聞故交墮沉潭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十四回 鎩羽西歸 羣醜含恨而去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三回 千年靈藥液 救傷醫毒勝雙寶第二十一回 江湖再涉險 七絕山莊逢故人第十回 無心傷翠羽 奇女乘鸞尋敵手第二十七回 情深反遭禍 柳暗花明又一村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二十三回 坐收漁翁利 衆俠皆作階下囚第十七回 琵琶訴幽怨 劍氣縱橫衝刁斗第五回 幽谷遇奇人 靈禽四虎送羣英第二十九回 情天鑄恨事 太虛宮中陷奇陣第十一回 羣魔擾殿 武當山衆俠殺敵第三十二回 仗義救老俠 旅途中巧遇父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