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軟的殺手

青鸞猛然間愣住了。這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或者說是一張帶着面具的臉,銀色的面具後,一雙漆黑的眸子充滿笑意地盯着她看。

青鸞的手顫抖着,嘴脣顫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姐姐,你怎麼不吃啊?”小葉從吃空的盤子裡擡起頭來,疑惑地問道。這一聲童稚的聲音拉回了青鸞的目光。如果那個黑衣人是龍葉的話,那麼眼前的小葉又是誰?龍葉明明被封印在了右臂,而在通道里,小葉出現在了龍紋消失的同時。小葉纔是龍葉。再擡頭看向黑衣人,自嘲的搖搖頭,這個人比龍葉瘦多了,而那眼中也少了龍葉的滄桑和悲苦,多了幾分玩味。

黑衣人點了一壺茶,自斟自飲,目光卻不時飄向青鸞一桌,幾次與青鸞的視線接觸,卻不躲開,反而研究般地迎着她的目光。

青鸞反而躲開了他的目光,匆匆吃完,抱起重了許多的小葉,拉着鳳曲急步下樓。直覺,這個黑衣人很危險。

走了沒幾步,那種如坐鍼氈的感覺又出現了。青鸞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去,那個黑衣人正向她走來,不由皺了皺眉。

就在兩人身形相錯的時候,黑衣人的右手突然一動,劍鞘中的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中,青鸞早已暗自戒備,幾乎在同時,身形已往後退去,可是黑衣人出乎意料的沒有揮劍。

“你是第一個躲過我暗殺的人。既然你躲過了,”黑衣人的左手輕輕撫過右手中的劍,溫柔地像是在愛撫自己的情人,“我決定,光明正當地殺了你。”話語異常地溫柔,沒聽清楚的人也許會以爲這是情人間的溫香暖語。而身上也沒有一絲的殺氣。

青鸞皺了皺眉,放下了小葉,讓鳳曲帶他站開一些,然後凝視着那雙玩味的眼睛道“我們認識嗎?”

黑衣人微微一笑,不過表情被遮住了,道“我是青衣亭的,有人出錢來買你的命。本來躲過我一次暗殺的人,我一般不會再刺殺第二次。但這次……”

“你是殺手?而青衣亭是殺手組織?”青鸞問道,“那麼,如果我問你是誰委託你殺人,你也肯定不會說的了?”

黑衣人突然呵呵地輕笑起來,道“不錯。”

“那麼,如果我能出比委託人多兩倍,甚至三倍的錢,你也不肯放棄這次任務的嗎?”

“殺手最重要講的是信用。很抱歉。”

“那麼你這次的任務目標是我,而沒有他們,對嗎?”青鸞沒有轉過頭,只是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是的。”黑衣人竟然悠悠嘆了一口氣,道,“那兩個小孩子很可愛。你死之前可以先告訴我該送他們去哪裡。我幫你送去就是了。”

青鸞突然也笑了起來,這是一個心軟的殺手,一個堅持原則卻又矛盾的殺手。

“你接的任務是殺我一次,還是殺我一生?”

黑衣人驚訝地看向她,道“殺你一次,你死了,不就一生都完了,有區別嗎?”

青鸞道“有區別。”區別大了,對於玩家,殺一次,很快復活,殺了近乎於白殺,委託八成是委託的,因爲很多並不知道玩家跟他們的這一點至關重要的區別。當然,也不能排除玩家誤以爲青鸞是,所以以爲只要殺一次,譬如說景後。

“一次。”黑衣人的回答讓青鸞鬆了一口氣,對上他微微詢問的目光,道“如果你能殺得了我,將他們送到樓月樓剛纔我們坐的那個位置就可以了。”

黑衣人又輕輕地撫過劍身,道“那麼,可以開始了嗎?”

青鸞卻道“等等。當你殺了我一次,那麼你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從懷中取出一個袋子,然後不停地取出金幣,直到金幣放滿袋子,遞給了黑衣人,繼續道,“我也可以委託你嗎?這是我的委託金五千金幣,你看夠不夠?”

黑衣人充滿笑意地看向她,道“好。我接,那麼你要委託什麼呢?除了委託我去殺原委託人,其他都可以。”

“委託你做他們倆的保鏢,可以嗎?”這個人,其他的本事還不好說,要等下打過了才知道,但他的輕功不錯,有了他保護,至少緊要關頭,可以帶他們逃跑吧。小葉,不想他再受傷了。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想問帶着他們逃跑?那麼,你想要我保鏢幾天呢?這五千金幣,總不會想買我一輩子保護他們吧。”

青鸞搖搖頭,忖了忖道“十天,可以嗎?”黑衣人點點頭。

青鸞解決了後顧之憂,從懷中取出了木紋匕首。黑衣人一看,帶着薄怒道“你就打算用把木頭匕首來擋我的劍?我可提醒你,這劍名‘青虹‘,可是削金斷玉的仙品。”

仙器,這可是青鸞遇到的最高級別的兵器了。青鸞的眼神凝重了起來,然後漸漸蒙上了一層憂傷。憂傷逐漸沉重,凝成了深潭,而手中的匕首漸漸成了淡綠色。感受着青鸞的變化,黑衣人的嬉笑消失了,代之以嚴肅地盯着青鸞的匕首。

“小心了。”黑衣人話音剛落,身形一晃,手中的長劍化作了千百條光影,向着青鸞罩過來。青鸞大駭,想要退,卻已經來不及,耳邊猶聽着兩聲“姐姐”,“姐姐”,卻見白光一閃,自己站在了小鎮的復活區。

在穿過小鎮的時候,青鸞就看到了復活區。也正因爲如此,她纔敢跟黑衣人這麼說。

不過,黑衣人的劍好快。而他的速度竟然比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青鸞非常吃驚。雖然她現在輕功的練習跟普通玩家的有所區別,但根據她的經驗,單單以輕功論,她現在絕對已經超出了300級玩家的水平,而現在還沒有玩家到達300級呢!

沒想到黑衣人也如此厲害!看來他肯定不是玩家了!

越想越鬱悶,青鸞一臉沮喪地走向“樓月樓”。

而在“樓月樓”,黑衣人的臉色比青鸞更加苦澀。他的銀色面具早就被小葉和鳳曲兩個小鬼給揭了下來,而身上原本齊整的衣服也被撕開了一道道口子,甚至還有着鳥屎的痕跡。看到青鸞死去,小葉和鳳曲憤怒了。兩個小鬼忘記了實力的懸殊,也忘記了招數,直接撲了上去,用手撕,用腳踢,用拳頭砸,用牙齒咬。黑衣人動手不是,不動手也不是。

他悔啊,後悔自己答應了青鸞的委託,幸好只有十天。可是這十天,不知道該怎麼過啊。兩個小鬼拉也拉不下,恪守諾言的他又不能傷害他們,總沒有見過保鏢將保護目標給捆起來保護吧。

衣服撕破,他忍了。身子被咬疼,他也只是輕輕嘆氣地拉開了兩個小鬼。可是小葉舉起了他那黝黑的迷你長槍,那閃着寒光的槍尖,他可不認爲是玩具,只好將之暫時沒收。而鳳曲召喚的小鳥更讓他叫苦不堪。小鳥不僅參與了抓、咬,甚至還隨地拉屎,不對,應該說是對着他劈頭蓋腦地拉屎。幸好他見勢不妙,閃的快,否則臉上就着了道了,可即便如此,他的衣服上還是沾了一些。他只好強抑着怒氣,將那幾只瘋狂的小鳥輕輕送回了西天去見佛祖。

面對着紅了眼的兩個小鬼,黑衣人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實在黔驢技窮,也只好撕了衣服,將兩個小鬼捆了起來。小葉掙扎不開,又是傷心,又是怒急,哇哇大哭起來。而鳳曲則破口大罵起來,言語極度的難聽,讓黑衣人都想撕塊布條將自己的耳朵塞起來,當然布條是撕了,堵住的卻是鳳曲的嘴,把鳳曲憋得直嗚嗚,眼淚也撲簌而下,眼睛卻依然睜得大大地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就這樣抱了一個,拉了一個頂着無數要殺人的目光,千辛萬苦地走進了“樓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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