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城的墓林裡,他們屹立在那兒,神色幽暗,看着已經發黃的墓碑上的照片,他們無言了。
天突然好奇的下起了小雨,她忙撐開傘幫他遮了起來;而他卻黯然地擡頭看着飄飄灑灑的雨。
“是媽媽的意思嗎?她知道我來看她了,所以它下雨了,阿姨,媽媽知道我們來看她了,真高興。”他輕咳着,身體實在是有些虛弱。
“我們回去吧,外面涼着呢。”
“阿姨,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嗎?
“你說吧,不管什麼事情,阿姨都會答應你的。”程夫人難過地看着他。
“以後……以後我也可以葬在這裡嗎?我想守在我媽的身邊嗎?”
“楓,阿姨不准你說這種話,你不會死的,不會的”——她丟掉手中傘,雙腿撲咚一聲跪了下來,她的手扶着那寫有[愛妻程玉蘭之墓]的冰冷石碑痛哭着:
“姐,你爲什麼不保佑你的兒子呀,他是你的兒子呀,他是段家唯一的兒子呀,你怎麼忍心看他這麼年輕就離開我們,姐,你若地下有知,請你不要帶走他好嗎?我求你了,求你讓他繼續留下來吧,他好年輕、好善良,他還沒有成家,還沒有真正的長大呢。”
他聽着,看着,心裡的酸楚徹底崩潰了,一種死亡的感召俞來俞劇烈的催促他。
身體沒有知覺的向後倒着,直挺挺地他躺在潮溼的地面上,雨水打着他的身上,一動不動了。
“以……楓……我的孩子!”
一種嘶聲裂肺的喊聲在空中迴盪着,墓林裡,淒涼的上演着人的死亡悲劇。
急救車很快的駛進了最近的醫院,急救室裡的狀況變的越來越令人驚恐了……
段家的客廳裡一聲巨響讓段於天和蕭雲着實嚇了一跳。
“對不起,老爺!我不是故意的。”楊媽拾起地上的碎玻璃片說着。
段於天鬆了鬆口氣說:“楊媽,我有心臟病都被你嚇死了。”
蕭雲笑了笑說:“沒事吧,楊媽也不是故意。”
“我知道,我沒怪她,只是我這心裡感覺怪怪的,好象總是不安,心裡有鬱悶。”
“那是你在擔心以楓吧,奇蓮不是說了嗎?以楓的病是有治療的可能的,我們就等着好消息吧,到時候你們父子就可以好好的霸佔商場了。”
“我倒是希望有這一天,就怕那小子不爭氣,老是跟我玩失蹤,這次不管了,等他一回來,我就非得逼着他跟藍雪結婚不可,讓藍雪好好的管束他,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藍雪管得住他了。”
“還用得着你逼呀,沒看到他看藍雪的眼神嗎?那感覺真是愛憐的要命,我看呀,你可以放心了”
“哈哈……”段於天笑着。“是這樣的嘛!以後啊,我們有藍雪撐着就不怕他玩失蹤了。”
“段伯,你們在說我呀!”藍雪微笑地走了進來,門是敞着的,藍雪知道那是段於天的習慣,一般有人在家,他都不願意把門關上,就連外面的大鐵門他也是敞着的。
“真是說誰誰到,藍雪,今天休息嗎?那個歐陽沒有爲難你吧。”
藍雪走了進來笑了笑:“沒有,總經理對我很好,她還能聘用我,我很開心,不過我知道里面一定也有段伯的後門吧。”
蕭雲接過話說:“你段伯呀是把你當女兒看呢。”
“女兒?我現在不準備讓她做我的女兒了,我現在要改變主意了,藍雪,你沒有意見吧。”
“爲什麼?我做錯什麼了嗎?”——藍雪緊張地看着段於天嚴肅的樣子,就連蕭雲也不明白他壺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你沒有做錯什麼呀,我是準備讓你當我的兒媳婦,女兒就算了。”
藍雪一聽,臉上頓時害羞起來;
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蕭雲接過電話:“是奇蓮呀,什麼事?”
段於天一聽是段以楓阿姨打過來,忙叫道:“拿過來,拿過來,我要問問她以楓的病情。
藍雪也忙認真的聽了起來。
段於天聽着話筒裡傳來的沙啞的聲音,他怔了怔,話還沒出口,程奇蓮的哭聲已經讓他的心有點冰冷起來,許久他才緊張地問:“怎麼了?”
“姐夫,我對不起你,以楓,我沒能救好他!”
段於天對着電話發着呆,好一會,他的眼眶裡泛着淚水。
藍雪害怕的看着段於天僵硬的表情,她搶過電話急切的叫着:“程阿姨,我是藍雪,請你告訴我,他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讓我跟他說話好不好,我要跟他說話,阿姨……”
“藍雪,對不起,他……他不能了,我們在E城的醫院,我們……我們已經回來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藍雪手中的電話跌落在地,一種不祥的悲哀在心中急升着,眼淚滑過她的臉頰。
[i][color=#FF0000]在我們的故事寫下結局前
請你聆聽最後尾奏的音樂
幸福漸遠,心跳漸弱,
迴音在休止符號停留了好久
當每一個當下變成過去後
自由也許是離人們的折磨
在狂歡時寂寞,從絕望裡復活,
才知道愛會隨時間逐漸成熟
從那一天,原諒你的瞬間
我不過情人節
我和我的未來不再相戀
愛斷了線
於是我每天都過想你的離人節
不再見面
不代表我不再對你想念
你是我曾經的永遠
會永遠在我身邊
……[/color][/i]
藍雪突然好想放聲大哭, 她的希望又要破滅了,她深愛的人就這樣真的將她拋棄了嗎?爲什麼要再次將她拋棄,爲什麼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可以棄權繼續愛她,爲什麼……
E城的醫院的加護病房裡,他微睜開眼睛,周圍的白色他已經習慣了,只是模糊的視線讓他無法確定這是人間還是天堂,如果是人間,爲什麼會這麼朦朧,這麼模糊;如果是天堂,爲什麼沒有他想要尋找的親人。
“媽!”他試圖叫喚着。——卻發現嘴巴上被什麼東西蓋住了,微微睜開眼睛,才發現是氧氣管,原來他竟然用到它了。
“以楓,我是阿姨,你醒了嗎?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一天了,嚇死我了知道嗎?”程奇蓮鬆了口氣叫着。
程奇蓮看着自己身上的防細菌服,沉默了一會回答:“這是重症病房,阿姨……阿姨要進來陪你,所以要穿成這樣啊。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他努力張開他那乾裂的嘴脣,想要多說些話,可是才發現即使很努力的說話也聽不出那是自己的聲音。
“以楓,要休息一下,不要說話!我已經打電話和你爸爸說了你的情況,他們很快就能趕到了,當然你不用太難過了,醫生說雖然你病的很嚴重,但是還沒有危及到生命,所以……”
他閉着眼睛,不想再聽到那特意的安慰。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裡陪你,有什麼不舒服,就跟阿姨說啊!”她拉了拉他的被子擔心地說着,看着他緊閉的眼睛和白的像整個房間的牆壁一樣的臉色。
程夫人定了定,然後準備出去打個電話,看着外面空闊的世界,和那個病房裡的差別,她嘆了嘆氣。
段於天帶着藍雪匆匆而來,找到了病房,卻被經過的護士止住了:“對不起,這是重症病房,不能隨便進去的。”
段於天愣了愣急道:“醫生,我是病人的父親,我想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哦,是病人的父親啊,病人現在正處於昏睡狀態,情況非常嚴重的,如果你們想要進去,我還要請示主任才行,我可做不了主。”那護士說完一臉惋惜的走開了。
藍雪透過玻璃看到他靜靜地、孤獨的躺在那裡,彷彿安靜的像是無聲無息的風,明明是存在的,卻那樣讓人難以觸摸和親近。
“以楓……”段於天爬到玻璃邊看着只隔着透明玻璃的段以楓,突然之間他彷彿被痛苦折騰的蒼老了許多。
“段伯,你沒事吧!”——藍雪趕緊扶着搖搖欲倒的段於天,心情同樣的難過着。
“姐夫!”程奇蓮突然走了過來,看了看他說:“你沒事吧?”
“我……沒事,可是以楓有事對不對,奇蓮,你不是說他到了英國那邊,一切都會沒有問題嗎?怎麼會這樣呀,你……你……”他說着,手扶着胸口,一陣鬱悶的難受讓他有點站立不穩。
“段伯,不要這樣,以楓他會沒事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沒事,沒事,他會住在重症病房裡,沒事,他會躺在裡面不說一句話。”
“段伯……”藍雪難過地扶着已經激動到無法控制的他。
程奇蓮抹掉眼角的淚水說:“對不起,我以爲我會治好他,可是醫生說,因爲太晚,無法進行手術了,現在他只能接受藥物的生存,而且我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撐的住”
藍雪默默地走到玻璃邊,他離她那麼近,卻因爲這層玻璃使他們遙不可及,白的刺眼的房間讓人感到了一種悲哀和想痛哭的衝動。
[[楓,一定要醒過來,醒過來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願意爲你去做,什麼都願意…]]——她低呼着,眼淚透過玻璃像雨點般直落下來。
夕陽千篇一律的從地平線上準備緩緩而沉,沒有人能夠挽留它,也沒有人會在意它,更沒有人會對它的起起落落而感到特別。
然而,只有她仍然相信這個世界上只有她才能夠感動它,她的祈求也許它能聽到,這樣她就能許下願望,只希望換回她最後的請求,希望它能夠讓她愛的人不要離開她; 紅通通的夕陽線,沒有任何表情的在遙遠的地方,她的眼淚已經模糊了,看不清它的顏色……
無力的癱坐在那兒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眼淚已經溼成了一片,就算是擦也彷彿永遠是擦不掉的。
[[i][color=#FF3300]楓,如果沒有你,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忘記你曾經來過我的生命,怎樣可以輕鬆地讓你輕輕的走掉,你是風嗎?如果你是風,那麼你的方向在哪裡,你會去哪裡,真的要去另一個沒有我的星球嗎?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會孤單嗎?你會嗎?][/color][/i]她看着已經不見的夕陽,夜色的降臨使她感到了好冷、好冰的痛。四處沒有人,只有她孤單的影子。
清晨的風再次輕撫着E城的某個角落,那麼輕柔、那麼認真的飄着。
他坐在推椅上,看着四處鬱鬱蔥蔥的花草,眼睛被刺激的努力睜開着,舒心的空氣一陣陣撲鼻而來,對他來說,那是比白色病房裡更有效果的修養地方。
蒼白的臉露出了淡淡地笑容,
她靜靜的走到他的身後,手裡拿着一束帶着清香的百合花,上面的露珠晶瑩惕透地閃着被陽光照射過的光芒。
“香不香?”她在她的椅子旁邊半蹲着,眼睛脈脈地看着蒼白的他微笑着。
他微側過頭,露出他慣有的笑容搖了搖頭。
“我想回A城!”他突然說,眼睛迷離的看着天空。
“好,我們一起回去,以後就讓陪在你身邊吧,不管怎麼樣,我們都不要再放開了好嗎?”
“我看過你寫給我的情書了?
“是嘛!你都看過了嗎?”
“恩!”
“所以呢?”
“什麼所以?”
“所以你會好好愛我對不對?”
他沉默着,不加以回答。
“所以你會好好愛我嗎?你知道我是這麼愛你,沒有你,我不知道要怎麼辦,你明白嗎?”
“我……我拿什麼來愛你?”他的聲音低低地、鬱郁的,帶着點絕望和失落。
“拿你所有的時間和生命就夠了,這樣就夠了。”
“那麼以後呢?”
“以後……以後,以後我就會忘記的你的,我的記憶力不是很好的。”她輕笑着,心裡卻被重重的刺痛着,對她來說,以後她從來都不敢去想,也不準去想。
“謝謝!”
“恩……?你說什麼?”
“我說……謝謝,謝謝你!”
她愣了愣,許久沒有說話,他轉過身看着她滿臉的淚水;原來她的沉默是被眼淚取代了;他幫她擦拭着眼淚輕輕地說:“很久以前,我說過我不要看到你爲我流眼淚,可是我一次次的讓你流淚了,我……我不是個好情人,所以,我……我沒有資格讓你這樣,雪,你是我唯一的牽掛,也是我唯一的心痛;但是……但是, 此刻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我突然覺得,上天對我很好了,他讓我遇見了你……遇見你,我真的很高興,只是我覺得我對你有愧疚,也知道我已經無法再彌補了。”
“楓,我的眼淚都是幸福的,所以我拜託你不要對我說謝謝,也不要對我說愧疚,我們之間不需要這些話啊,因爲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的愛可以包容一切,真的可以。”
他抱緊她,淚水溼潤着她長長的髮絲;
病房裡,程夫人和段於天同時驚訝地看着藍雪,就連病牀上的段以楓也皺緊眉頭地看着一臉堅定的藍雪,
“不行,我不同意!”他別過頭抗議着。
“藍雪,這件事情我們不能說什麼,況且我們……”程夫人爲難地看着她說
“段伯,您呢?您也不同意嗎?”藍雪把唯一的希望託付在段於天身上。
“我……我不是不同意,只是藍雪,你……你……”
段以楓有點生氣的回過頭叫道:“阿姨,你把醫生叫過來,告訴她,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活。”
“這……”程夫人看了看安靜的幾個人;藍雪默默的走到他的牀邊靜靜地看着緊皺眉頭的他。
段於天和程夫人互看了一下,他站起身拍了拍藍雪的肩膀嘆了嘆氣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阿姨……你”藍雪看了看程夫人,希望她能夠留下來勸他。
程夫人起身笑了笑說:“以楓不同意我也沒辦法,你們先說好吧!”
她說完也匆匆的走了出去。
“楓……”
“不要叫我了!”他不耐煩的別過頭,心情複雜地皺緊了眉頭。
“楓……”藍雪再次叫她。
段以楓拉過被子躺了下去:說:“我要休息了,你也出去吧!”
“可是……可是你還答應我呢,讓你跟我結婚就這麼難嗎?我是女生耶,你知道我說出這句話是需要多大的勇氣嗎?就算是以前我拒絕過你的求婚,你現在也不用這樣報復我吧,楓,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藍雪拉了拉他的被子,見他仍舊不說話。
“我是認真地,我知道你一定又在胡思亂想了是吧?就算……就算是爲了我也不行嗎?”她邊說邊去拉開被他拽着的被頭。“喂,你幹嗎躲在裡面呀,會透不過氣的。”
不知道是因爲真的透不過氣還是他嫌她太吵了,他突然拉開被子瞪着一臉無辜的她,苦笑不得的說:“你到底好了沒有,我現在是病人耶,你在我耳朵邊譏譏喳喳的想吵死我呀。”
“我沒有要吵你呀,誰讓你不答應我的。”藍雪一臉委屈地看着他奇怪的表情。
“我……我……你知道你這樣做會讓我覺得……覺得你是在可憐我,如果不想被我誤會就死了這條心吧。”他說完氣呼呼的再次倒頭就睡。
“喂,以楓……段以楓”藍雪無奈的叫着,天知道她絕對沒有可憐他的意思,她真的是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只有短暫的期限可以活。
段於天和程奇蓮看着藍雪鬱郁地從病房裡走出來,都搖了搖頭。
藍雪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表情沉重的難以擡頭。
[i][color=#FF0000]當每一個當下變成過去後
自由也許是離人們的折磨
在狂歡時寂寞
從絕望裡復活
才知道愛會隨時間逐漸成熟
從那一天
原諒你的瞬間
我不過情人節
我和我的未來不再相戀
愛斷了線
於是我每天都過想你的離人節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向愛說再見
也希望下個永遠
會永遠在我身邊[/col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