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六合一統_第1106章 逼死

上官秀笑了笑,說道:“所以,常人做事,通常都會留一線,就爲了來日好想見,可是令公子已經把事情都做絕了,蔡大人說,這件事情還能怎麼善了?”

蔡霄沉默半晌,說道:“這次的商界捐贈,我蔡家不再參與,也不再爭做第一,新軍裝之事,我蔡家也退出,以後不再涉足,殿下以爲如何?”

商界捐贈之事,蔡家的退出可不是上官秀樂於見到的,引蔡家多捐,爭做第一,那纔是上官秀想要的。至於新軍裝之事,百豐布莊已經與十一家布莊合併,分工打造軍裝,贏下賭約,應該已不成問題,這裡面本就沒有蔡傢什麼事了。蔡霄說的兩件事,表面上看起來他像是做了很大的讓步,實際上,沒有一件是讓上官秀滿意的。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蔡大人似乎找錯了對象。”上官秀輕描淡寫地說道:“蔡大人不該來找我求情,而應該去找陛下求情。”

蔡霄冷笑,陛下現在都不聽你的嗎?如果沒有你上官秀施壓,以陛下和蔡煌的交情,又怎麼可能會因爲這點小事而抓他問罪。

心裡是這麼想的,表情上可沒有任何的流露。蔡霄意味深長地說道:“請問殿下,我蔡家對陛下能否稱得上忠心耿耿?”

上官秀瞥了他一眼,這還真不好說,在外敵面前,蔡家的確是堅定不移地站在唐凌這一邊,稱得上忠心耿耿,但私底下,蔡家又欺上瞞下,視人命如草芥,無法無天,無惡不作,這又怎麼能稱得上是忠君愛國呢?

蔡家和所有人都一樣,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不是用三言兩語能對它的本性做出定義的。

見上官秀沉默未語,蔡霄繼續說道:“此次掩護陛下突圍,並非只有殿下一人盡力,我蔡家也盡了全力,蔡四、蔡六、蔡九,與叛軍力戰而亡,寧死不降,我蔡家子弟,傷亡不下千餘衆……”

聽蔡霄越扯越遠,上官秀擡起手來,打斷道:“我從未否定過在叛軍面前,蔡家對陛下的忠誠,而這,似乎與蔡煌之案無關。”你現在拉東扯西的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蔡霄正色說道:“殿下對陛下忠誠,我蔡家對陛下的忠誠,也並不比殿下要少,可以說,蔡家和殿下是站在同一艘船上的,殿下若是非要和老臣內鬥,最後只能是叛軍得利,受損的,還是陛下啊!”

上官秀噗嗤一聲笑了,內鬥!究竟是誰要內鬥?他說道:“蔡大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欺君之罪,不在我能左右的範圍之內,若想救令公子,蔡大人還是應去找陛下求情。”

“老臣現在只想請殿下幫個忙。”

“什麼忙?”

“老臣想見犬子一面。”

“這不可能。”上官秀拒絕得乾脆,搖頭說道:“以令公子之罪行,現在誰都不能見他。”

“沒有迴旋的餘地?”

“沒有。”

“那好吧!”蔡霄點點頭,話鋒一轉,說道:“既然殿下不讓老臣見犬子,老臣也認了,不過,老臣還想見見蔡十三,不知殿下能否恩准?”

你說蔡煌是主犯,任何人不能見,那蔡十三隻是個從犯,你還不能讓我見他嗎?蔡霄說話一向很有技巧,算準了你會如何應對,他提前在後面等着你呢。

上官秀笑了,目光幽深地看着蔡霄,沉默片刻,說道:“好,蔡大人可以去見蔡十三。”說着話,他停下腳步,向花凝招招手。後者快步上前,躬身施禮,說道:“殿下!”

“花大人安排一下

,讓蔡大人和蔡十三見個面,切記,歹徒兇惡,要保護周全,不可讓蔡大人有失。”

“是!微臣遵命!”

蔡霄向上官秀拱手施禮,說道:“老臣多謝殿下!”

“蔡大人客氣。”

花凝把蔡霄等人領走之後,吳雨霏和燕回雙雙上前。前者說道:“秀哥,蔡霄見蔡十三的目的絕不簡單。”

上官秀幽幽說道:“他是要蔡十三翻供。”

吳雨霏臉色一變,急聲說道:“既然如此,秀哥就不該讓蔡霄見蔡十三。”

“我攔不住。”上官秀淡然說道:“就算我不讓他見,蔡霄也會進皇宮請旨,不讓他見蔡煌,已經是很不給面子了,如果連蔡十三都不讓他見,只怕,陛下也拉不下這個臉。”

說着話,上官秀目光一轉,看向燕回,問道:“燕子,你說,蔡十三會翻供嗎?”

“這……屬下不敢確定。”

“他可有把柄掌握在蔡霄手裡?”

燕回若有所思地搖搖頭,說道:“屬下以爲,蔡十三所掌握的蔡家把柄應該更多。”

上官秀聞言笑了,說道:“是啊,蔡霄拿住蔡十三的把柄機率不大,但蔡十三知道的蔡家秘密一定不少,說起來,也只有蔡十三要挾蔡霄的份,蔡霄想要挾蔡十三,很難,除非……”

說到這裡,他問道:“蔡十三可有家人?”

燕回搖頭,說道:“據蔡十三交代,他是孤兒,沒有家人。”

上官秀揉着下巴,喃喃說道:“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那麼,他有沒有妻子,有沒有子女呢?”

此話一出,燕回臉色頓是一變,這一點,他還真沒考慮過,也沒問過蔡十三。

中尉府,大牢。

蔡霄順利見到了蔡十三。原本花凝還想在場看着,但被蔡霄語氣強硬地打發了出去,牢房的外面被蔡家護衛看守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牢房裡。蔡十三原本是死氣沉沉的坐在地上,見到蔡霄走進來,他身子一震,掙扎着跪地,向前叩首,說道:“小人十三,愧見老爺!”

蔡霄沒有立刻說話,陰冷的目光落在蔡十三的身上,過了許久,他走到蔡十三的對面,盤膝坐下,問道:“十三,你在蔡府有多久了?”

“回老爺,小人五歲進府,在蔡府已有二十年。”

“二十年,就算是抱着一塊鐵,也被捂熱乎了,難道,你的心比鐵還堅,比鐵還冷?”

“老爺……”

“你知道老爺這輩子最倚重的,只有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就是老爺的命,你要煌兒死,就等於是要老爺的半條命,十三,這二十年來,老爺待你如何?”

“老爺對小人恩重如山,有再造之恩……”

“小山已有五歲,現給英兒做伴讀,等到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英兒念及小山的伴讀之情,以及其父對蔡府殺身成仁之功德,必會厚待小山,母憑子貴,百合在蔡府,也不會受到欺凌。”

蔡霄所說的英兒,名叫蔡英,乃蔡輝的長子,也是蔡府主家的長子長孫。小山則是蔡十三的兒子,而百合正是蔡十三的妻子,她也是蔡府的一名丫鬟。

數年前,蔡霄念及蔡十三對蔡府的功勞,特准他與年輕貌美的小丫鬟百合成親。

現在蔡霄對蔡十三說的這番話,就是在明確的告訴他,你現在死了,對蔡府有殺身成仁之恩,蔡府必然會厚待你的遺孀,而你若是不死,若非要去指

證蔡煌,那麼百合和小山誰都活不了。

你做了一輩子的暗衛,一輩子都見不得光,現在,你的兒子有機會堂堂正正的做人,還有機會在蔡家佔有一席之地,就看你如何去做了。

說完這番話,蔡霄站起身形,拍了拍蔡十三的肩膀,而後再什麼話都沒有多說,轉身走出牢房。

當蔡霄出去後,把牢房的房門關閉的時候,就聽裡面傳來蔡十三哽咽的話音:“小人,叩別老爺!望老爺能牢記今日之言,在十三死後,能善待百合與蔡山,小人,死而無憾。”

蔡霄擡步的身子頓了頓,而後,嘴角勾起,冷漠的一笑,邁步向大牢外走去。

他了解十三,或者說他了解蔡府裡的每一名死士,他清楚的知道他們每一個人的弱點在哪,知道自己怎麼說能讓他們活,又怎麼說能讓他們死。

百合和蔡山,就是十三最大的弱點,只要掌控住這兩個人,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十三也能毫不猶豫地跳進去。

他做了一輩子的暗衛,做了一輩子見不得光的鬼,他太想堂堂正正的做個人了。

所以當蔡煌給他這個機會的時候,哪怕他明知在顧府故伎重演太過危險,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任務,現在他已經沒有機會重新做人,但他有機會能讓自己的孩子重新做人,他沒得選擇,只能按照蔡霄的意思做,殺身成仁,以死明志。

蔡霄走了,蔡十三跪坐在牢房裡,久久一動不動,他明白,自己已不可能再見到百合和幼子,現在,他只能靠想,回想他娘倆的音容笑貌。

他的臉上不知不覺地浮現出一抹笑意,他慢慢擡起手來,放到嘴旁,臉上還帶着笑容,但嘴巴已毫不猶豫地狠狠咬了下去。

以牙齒來咬斷手腕的靜脈,這絕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這便是死士,哪怕被拔掉了毒牙,無法服毒自盡,哪怕被上了枷鎖腳鐐,動彈不得,但還是有辦法能終結自己的性命。

猩紅的鮮血,順着蔡十三的手腕汩汩流淌出來,他臉上的血色也在快速的退去,就在他以爲自己馬上要離開人世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隱隱約約中,他看到有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的腦袋費力地向上擡了擡,想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但終究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你以爲你死了,蔡霄真的會善待你的妻兒嗎?以蔡霄的爲人,他會讓與他有殺父之仇的幼子長大成人嗎?”

來人的話音斷斷續續地傳進他的耳朵裡,他的神智已越來越模糊,他想說話,但什麼話都已說不出口。

“我可以救出你的妻兒,甚至還能救你,讓你和你的妻兒去團聚,只要你能繼續指證蔡煌。如果你肯,就擡擡你的手,如果你不肯,那麼,你就在這裡等死吧,也好和你的妻兒去作伴。”

蔡十三有聽清楚來人的話,但他沒有動。那人點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他的話音很低,低到連他自己都聽不清楚自己的聲音,可對方卻偏偏聽清楚了。那人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

“你……是……誰……”

“上官秀。”

蔡十三垂下眼簾,被咬破靜脈的那條胳膊,微微擡了那麼一點,而後又落到了地上。

那人又靜靜地凝視他片刻,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藥瓶,將白色的粉末倒在他手腕的傷口處,又把他身上囚服撕下一條,將傷口纏住。

“放心,我說過的話,就自然能做得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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