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她毫不遲疑的離開,尹長寧眼中又亮光一閃。
“岳父先別生氣,我去勸勸她。”他趕緊對姬長史道,便連忙跑過去攔下姬上邪,“現在不是和長輩鬥氣的時候,你趕緊回去和他們認個錯。公主和岳父都是大度的人,他們不會因爲阿鈺的事牽連你。”
姬上邪直接繞過他往前走。
尹長寧趕緊拉住她,壓低嗓音道:“姬上邪,你聽到我的話沒有?你要是現在就走了,那你阿弟就真的救不回來了!你難道真想眼睜睜看着他去死?”
“他現在不是已經被打死了嗎?”姬上邪冷聲道。
“他還有氣!剛纔江神醫已經看過了!”
“那又如何?就算救回來,他這輩子也完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就讓他現在死了。也免得下半輩子都在痛苦中度過。”姬上邪幽幽說着,腳下繼續往前走。
阿麥也一把把姬上邪的衣袖從他手裡拽出來,便和阿苗兩個簇擁着姬上邪走開。
尹長寧霎時眼神幽暗得厲害。
對於身後的事,姬上邪已經不再關心了。她只管回到自己曾經的閨房。把母親的靈位包好,小心的捧在手心裡,便直接乘車往大門口去了。
尹長寧回頭又對姬長史和平宜公主賠了半天的不是,這才離開。
回到太守府,他進門就拉住一個丫鬟問:“少夫人現在怎麼樣?”
“回公子,翁主一直都在房裡歇着。”丫鬟忙道。
“我問的不是翁主,是另一個少夫人!”尹長寧低聲道。
丫鬟才恍然大悟,趕緊便道:“是這個少夫人啊!少夫人今天回來後就關起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阿苗阿麥兩個丫頭也沒有任何動靜。看樣子,似乎是被嚇呆了?”
“是嗎?今天這事,對她來說的確是一大打擊。”尹長寧輕輕頷首,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當陳沅聽尹長寧把當時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她就掩着嘴哈哈大笑起來。“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看來姐弟也一樣嘛!我還當他們姐弟倆感情有多深呢,結果現在纔剛說懷疑姬承對阿孃下了巫蠱,她就趕緊去撇清關係了?虧得這些年她還一直打着好姐姐的旗號在外招搖撞騙。現在,她的假象破滅了,還是她自己給戳穿的!哈哈哈,太可笑了,阿孃的手段果然厲害!這下,這對姐弟都可以徹底從那邊府上剔除出去了,他們休想再沾到公主府一點光!”
她一個人笑得高興,卻沒聽到尹長寧的附和。陳沅便回頭來看,就看到尹長寧正擰眉似乎在思索什麼。
她立馬沉下臉:“又在想什麼?該不會是今天看到姬上邪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你就對她心生憐惜了?”
“怎麼會?我只是在想,今天這件事似乎有些奇怪。”尹長寧低聲道,“我當時看公主的臉色。那麼慘白,應當是真被氣壞了。還有姬長史也是,他們的樣子不像是裝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真是姬承做的?”陳沅道。立馬她又笑了,“算了吧!那小子我也算是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他會有這個膽?以前表兄老把他按在地上當馬騎,他都不敢吭一聲。也就在姬上邪跟前他能活潑點。就這樣的小子,他要真敢對我母親下巫蠱,那才叫稀奇了!”
“這也說不定。越是老實的人,一旦爆發起來,那才叫可怕。”尹長寧卻道。
“那他也應該是直接那把刀殺進去我阿孃院子。而不是用這等方法。他難道忘了,阿孃現在身邊可是有江神醫在!爲了保住我阿孃腹中的胎兒,父親可是給了他不少錢,叫他時刻保護着母親的安全。他敢對母親下蠱,江神醫隨時都能占卜出來,他要真這麼做了,那才叫自尋死路!”陳沅依然不信。
尹長寧也眉梢一挑。“你說得倒是沒錯。只是……那是怎麼一回事?”他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通。
仔細想想,他越發的覺得姬承和姬上邪今天的反應很奇怪。這對姐弟……
不行,他得去見見那個女人!
尹長寧猛地站起來。
陳沅正靠在他身上呢!他冷不丁的站起來,陳沅就身體往前傾去,差點摔倒。
“你幹什麼?”她立馬生氣的大吼。
尹長寧趕緊就又揚起笑臉。“阿沅對不起,剛纔我在想事情,一不小心走神了。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有沒有那裡撞疼了?”
“你在想什麼?”陳沅冷聲問。
“我在想,出了這事,姬上邪現在一定很難過吧!我剛纔回來的時候聽人說,她自從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必她還不知道岳父岳母對姬承的處置結果。你說,咱們要不要過去告知她這個消息?”
“要!必須要!”陳沅霎時激動得不像話,便扯着嗓子叫道,“來人,給我更衣,我要去見阿姐!”
說着,她便拿起帕子在眼角擦了擦,裝模作樣的哭道:“我可憐的阿姐,她現在肯定已經快哭死了吧?”
回到房間,姬上邪就小心的把母親的牌位重新擦拭了一遍,再找了個乾淨又安靜的地方將牌位安置好。
這一安置。就花了足足一個時辰。
剛忙完,尹長寧和陳沅兩個人就雙雙過來了。
“阿姐,我聽說了阿鈺的事,你現在沒事吧?”剛一進門,陳沅就拉上了姬上邪的手,雙眼裡的關切都快噴出來了。
尹長寧也在一旁道:“你走後,我又向岳父岳母求情。公主也說,既然她還有腹中的孩子沒事。這事就不要再追究了,不然鬧大了對阿鈺以後的名聲不好,對公主府也不好。公主已經命莊太醫去幫他看傷了,你放心好了。有莊太醫在,他肯定會沒事的。”
“多謝你們關心,我沒事。”姬上邪淡聲道。
看她這麼有氣無力要死不活的,可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陳沅心中暗喜,便又拉着姬上邪的手道:“阿姐你要是傷心,那就哭出來吧!我和尹郎本來就是來安慰你的。”
哭吧哭吧,最好嚎啕大哭一場,哭得一臉狼狽形象全無。那才叫好呢!陳沅心裡暗道。
只可惜,姬上邪沒有讓她如願。
她依然是那麼一副淡淡的表情:“我不想哭。這樣的結局我早就料到了,也早就做好準備了。所以我不難受,多謝你們關心。”
真不哭?
陳沅撇撇嘴。便突然覺得好沒趣。
尹長寧則是小心觀察着他她的反應,又低聲道:“你果然不關心阿鈺現在的狀況了嗎?”
“關心他又能怎麼樣?以我現在的能力我也不能做什麼,與其徒勞無功的到處求人,我還不如安安靜靜的在這裡等着。什麼時候他死了。我就把他和母親的牌位放在一起,這樣好歹他們倆也能有個伴了。再過不久,等我也死了,我們母子三個也就能在黃泉路上團聚了。這樣挺好的。”姬上邪幽幽道。
陳沅突然就一個激靈,她開始覺得渾身發寒了。
尹長寧卻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陳沅死命拉扯着:“尹郎,我好難受。咱們回去吧!我看阿姐現在也不舒服,咱們就讓她好好在這裡歇着好了。等過兩天阿鈺好了,她肯定也就能好起來了。”
尹長寧才點頭。“好吧,我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慢走,不送。”姬上邪道。
想當然耳,姬承沒有好起來。
姬長史那幾十板子是死命蓋下去的,姬承的屁股都快被打爛了。擡回去後,莊太醫給他抹了點藥,然而效果不大,第二天他就開始發燒說胡話,屁股上的傷也開始潰爛化膿。莊太醫再給他用藥也不管用。後來還是江神醫出馬,才終於遏制住了他的病況。
但是江神醫卻對姬長史道:“老夫特地卜了一掛,發現大公子和公主腹中的小公子犯衝。所以,在小公子出生之前,大公子最好都不要住在公主府上。不然,大公子的病怕是好不了,小公子在公主腹中也不得安穩。”
姬長史便道:“那就把他送到鄉下莊子上養病去好了。”
“老夫覺得,姬長史您不如把大公子交給老夫。正好老夫的師傅可以化解一下大公子身上的戾氣,這樣等公主腹中的小公子生下來,他們兄弟就能和睦共處了,那樣不是更好?”江神醫立馬便道。
姬長史深覺有理,立馬就拍板同意了這件事。
只是,送姬承往武陵郡去的車馬纔剛進了武陵郡,就遇到了山匪搶劫。
姬承就這樣被人擄走,從此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