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玟瑛的懿旨很快就傳到寧國公府了,讓她明日入宮一趟,說是陪皇后說說話,樓月卿也不好拒絕,只好應承下來了。
送走了宮裡的人,樓月卿這纔回了攬月樓。
如今已是下午,慎王府的人和老太傅已經告辭離開了,唯有容郅這廝仍在她這裡賴着不走,一上二樓,便看到某人佔着她的位置捧着她之前畫的丹青一張有一張的看着。
她之前有時間沒事做的時候,就會心血來潮畫幾張畫,畫得好就留下,這不,一疊厚厚的就是她的傑作。
一見她上來,擱下手裡的東西看着她挑挑眉,面色陰鬱的問:“誰派來的人?來作甚?”
剛纔好不容易逮到她揩幾把油,丫頭就來報,宮裡派了人出來要見她,這不,好事被打斷,攝政王殿下滿腔怒火。
樓月卿瞟了他一眼,隨即走到另一邊的美人榻上坐下,隨即拿起方纔被他打擾而擱在一旁的書翻了一下,這才語氣平平的回答:“皇后派人來,說是許久不見,讓我明日入宮陪她說說話!”
容郅頓了頓,皇后……她和皇后什麼時候有牽扯了?
哦,對了,現在的皇后是秦玟瑛。
不過,秦玟瑛這個時候召見她作甚?
樓月卿微微靠着美人榻,一邊尋個舒服的姿勢一邊悠悠道:“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確實有些日子沒見過這位皇后娘娘了,既然她已經傳了旨,我倒是想去看看,她這個時候召見我爲哪般!”
說着,那雙眼還意味深長的瞅着某人。
還不都是他以前惹來的爛桃花!
雖說也沒什麼好介意的,畢竟容郅心裡從不曾有過秦玟瑛,可是吧,小心眼是女人的天性和特權,對於她和容郅的感情,她就是小心眼了!
攝政王殿下摸摸鼻子,站了起來走到她旁邊蹲下,看着她,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似笑非笑的問道:“醋了?”
雖是帶着取笑,倒是溫柔的嚇人。
樓月卿面色忿忿,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她就是醋了怎麼的?難不成還有罪了?
他低低一笑,身子一挪坐在她腳邊,似心情十分愉悅的道:“以前總是孤一個人吃醋,如今輪到你了,倒也公平!”
是啊,以前,他不知道醋了多少次,她這般惹人喜愛,這般令人心動,怕是難有男子見了她能夠不心動的,他如何能夠不醋?
須知,她可是他的命啊。
喲呵,樓月卿這就不樂意了,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胡說八道,說的好似你不曾招惹過旁的女子一樣,你莫不是忘了,想做你攝政王妃的女子怕是能夠從楚京排到姑蘇城了,少跟我抱怨這些!”
他挑挑眉,一臉無辜:“有這回事?孤竟不知道!”
裝!
樓月卿懶得搭理他。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便繼續看着方纔看了一半的書,就是沒個眼神給他。
他無奈一笑,隨即正色道:“你若是不想進宮,那便不去,沒人能逼得了你!”
她是他的王妃,如今這天下,只要她不願做的事情,任誰也沒資格沒權力逼迫於她,誰敢讓她心生不快,他就讓誰下地獄。
樓月卿眉梢一挑,不以爲然:“爲何不去?近來甚是無聊,進宮看看也是好的,說不定還能去看些熱鬧,不然整日裡窩在府裡多沒勁?”
好吧,他還能說什麼,只能一臉無奈的叮囑她:“去看熱鬧是可以,不過要記着別讓人看了熱鬧就行!”
樓月卿擡腳就是一踢……
這丫的就不能說句好話?
他忍俊不禁,甚是歡喜,直接就換了個姿勢坐着,把她的雙腿都放在膝上,手在她腳心那裡……撓了幾下!
她身子一僵,立刻就想把腿挪走,縮了回去,這才瞪着他碎了一口:“臭流氓,登徒子!”
難道不知道,她最怕癢最受不住這樣的觸碰?
他笑了笑,被罵的甚是歡喜!
樓月卿深深的覺得,他有病!
被她打了罵了,都心情頗佳,所以,不是有病是什麼?
她這才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就憑他們,能對我做什麼?”
她又不相信宮裡的任何人,自然不會輕易讓人算計了去,何況,她也不是可以隨便算計的人。
上次被皇帝這般害了,也不過是因爲算漏了皇帝的心思罷了,她怎會知道皇帝這麼狠,竟然要怎麼開口之下栽贓皇后來想要毀了她,簡直是心思深沉的可怕。
他嗤了一聲,挑眉問道:“孤莫非顧忌錯了?你說說看,如今宮裡的人哪個與你合得來?沒事去那個鬼地方作甚?晦氣!”
是的,在他看來,那個象徵着尊榮和皇權的皇宮,其實就是個晦氣又骯髒的地方,若不是他沒得選擇,他還真沒想要生在那個地方。
樓月卿撇撇嘴,隨即想到什麼,眉眼一彎,甚是乖巧的開口:“不是有你麼?有你在我怕什麼?”
攝政王殿下頓時心花怒放,笑意難掩。
嗯,他家無憂就是讓他稀罕不已,瞧瞧這嘴,說的這話,就是他愛聽的。
見他一副樂不可支的傻笑樣,樓月卿嘴角一抽,這男人也真是夠了,她可能看到了一個假容郅!
這癡漢是誰來的?
撿了便宜,攝政王殿下自然是心情好的不得了,拉過她的手柔聲叮囑道:“雖是如此,不過明日你進宮,除了皇后那裡,其他地方都不要去,即便是皇上和太后,你也不要去見他們,不過即便是皇后那裡,你也要防着點,不許出事!”
有了之前的教訓,他自然是不能放心,如果她不想去,即便是聖旨下了,他也可以幫她擋住,何況只是皇后的一支,那都不算什麼。
只是,她開心,他也不攔着,索性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他也已經處理妥當,在宮裡如今也沒有人能再對她不利了。
樓月卿倒是有些驚訝,挑挑眉問道:“你覺得皇后會對我不利?”
她可是很清楚的,秦玟瑛雖然不是個簡單的人,可是也不是惡人,害她倒是不至於,容郅與秦玟瑛可是算得上自小就認識,雖然他不喜歡秦玟瑛,可也不至於防範至此吧。
他想了想,只道:“宮裡的人,都不可信!”
呃……
她眉眼一彎,心甚悅之:“好吧,我聽你的話!”
她也沒打算和秦玟瑛推心置腹,本就無甚深交,又如何會願意相信?
她只是有些好奇,這位以前一心所繫着容郅的女人,猛地聽聞容郅向她提親就召見她,意欲何爲。
容郅沒在這裡待太久,便回攝政王府處理政務去了。
他一走,樓月卿一個人窩在美人榻上看了會書,直到外面夕陽西下,她才把一本書看完了。
第二日,起來梳妝打扮完畢,吃了點早膳,樓月卿便進宮去了。
自從上個月宮宴上中了情蠱之後,她就沒有再踏進這個皇宮了,如今細想,一個多月了,再來,好似過了許久一樣。
宮門內,停着一輛馬車,細細一看,上面刻着一個楷體元字,看來是元家有人進宮了。
秦玟瑛雖已經被立爲皇后,可是仍住在合歡殿,且皇后寢宮鳳鸞殿已經被焚成廢墟,如今尚在重建中,自然是沒法入住,不過幸好,合歡殿絲毫不比鳳鸞殿差,秦玟瑛住在裡面,倒也和鳳鸞殿無甚區別。
拒絕了步輦,樓月卿悠悠的在宮道上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段時間,才走到了合歡殿。
不過,人剛到合歡殿,便被告知,皇后剛纔吃了早膳便去了御花園散心消食,讓她直接去御花園便可。
樓月卿就跟着宮人去了御花園。
果然,剛走進御花園,便看到太液池旁邊辦的亭子裡,一身藍色華麗宮裝的秦玟瑛正在背對着這邊面朝湖面,似在餵魚。
四下守着是幾個宮人太監,整個御花園除了他們,倒也沒什麼人了。
樓月卿走了過去。
許是宮人提醒,她還沒走到那裡,秦玟瑛就轉身看了過來。
因爲月份還小,所以也看不出她身懷有孕,不過,一個多月不見,乍一看,倒是不比被禁足前容光煥發,倒是顯得落寞了些。
樓月卿走上亭子,四下的人都給她屈膝行禮,甚是恭謹。
樓月卿朝着秦玟瑛緩緩行了個宮廷禮儀:“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秦玟瑛目光靜靜地看了樓月卿片刻,纔開口道:“起來吧!”
聲音平靜,略顯頹然。
可見她心情並不是很好。
樓月卿聞聲起身。
她上下打量着樓月卿,緩緩走到樓月卿跟前,輕聲道:“許久不見了,郡主瘦了,看來近來聽聞郡主病了的傳言倒是真的,不知道病可好了?”
看來,她自解禁後,倒是消息靈通了不少。
樓月卿莞爾,垂眸回話:“已經大好了,謝娘娘關懷!”
秦玟瑛眉梢一挑,並沒有再多言,只是看着她輕聲道:“你難得進宮,不如今日陪本宮逛逛御花園吧!”
樓月卿沒有拒絕。
御花園很清靜,除了偶爾走過的宮人之外,倒是沒有什麼貴人路過,倒也沒什麼人打擾。
此時已經是初冬,雖然還不至於像北方一樣鵝毛大雪,可是,卻已經有些冷了,御花園的花也都都不開了,只有一些菊花仍在延續着最後的花期。
其實也沒什麼好逛的,怪不得沒什麼人來。
走了好久,一直沉默着的秦玟瑛忽然停下腳步,看着她淡笑着道:“本宮聽聞,攝政王昨日去寧國公府提親了,倒是忘了恭喜你一聲了!”
容郅提親的事情,現在楚京人盡皆知,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夢碎呢……
不過,她都不在乎了。
樓月卿聞言,倒是對此不願多言,只是客套的道了聲:“謝娘娘!”
秦玟瑛淡笑,望着遠處的某個位置,樓月卿隱約能看得出,那個地方是宣文殿的方向,而秦玟瑛的眼神,滿是失落,只聽她幽幽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纔是最令人羨慕的,只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福氣,卿顏,你比任何女子都要幸運!”
能得容郅如此偏愛和在意,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可是,誰也沒能得到,唯有樓月卿,得到了他全部的情意,老天何其不公。
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她也曾經得到了一個男人全部的愛,是她自己錯過了,再也不會再得到了。
說不公平,其實,也很公平。
聞言,樓月卿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意味不明的開口道:“皇后娘娘也是最令人羨慕的,皇上對娘娘的真心不也一樣麼!”
只是,那只是以前。
以前,皇上獨寵秦貴妃,甚至後宮形同虛設,也曾有無數人羨慕她,只是,那都是過去了。
其實,樓月卿看得出來,皇帝對秦玟瑛的情意不比容郅對她的少,如果這些年秦玟瑛看得透自己的心思,如今兩人必然是一對佳偶,只是,如果而已,事已至此,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倒也是命運弄人,皇帝也是自食惡果,用了此般陰謀害死了先皇后,這才被先皇后下了毒,如今本該可以和秦玟瑛相守,卻命不久矣……
即便皇帝命人壓下此消息,她也有她的辦法知道。
秦玟瑛臉色一僵。
隨即,牽強的笑了一下,看着樓月卿含笑道:“確實,本宮也是個幸運的人,倒是不用羨慕郡主!”
樓月卿笑了笑,沒說什麼。
秦玟瑛也不想再聊這些,便轉了個話題,輕聲問道:“對了,本宮聽聞,慶寧郡主去世的時候,你也在旁陪着,她去得可還安詳?”
她是怎麼也想不到,她被關了一個半月,竟發生了那麼多事情,最讓她唏噓的,便是慶寧郡主的死。
她對慶寧郡主一向尊敬,以前因爲知道自己要嫁給容郅,對於宮廷那些秘密,她也多多少少懂一些,所以便一直把慶寧郡主當姐姐敬着,慶寧郡主死了,她還是有些難受的。
樓月卿愣了愣,隨即神色微動,隨即淡淡一笑:“她尚有遺憾,怎會安詳?”
慶寧郡主是帶着遺憾離世的,雖說沒有痛苦,但是,終究是難以瞑目。
她想殺的人活的好好的,她想讓容郅成婚,卻終究等不到這一日,怎會死的瞑目?
不過,她走的安心倒不是假,她最怕容郅孤身一人,可是,自己的存在,足以讓她略感安心了。
秦玟瑛聞言,倒也贊同樓月卿的話,嘆了一聲道:“也是,她心心念唸的就是攝政王能夠好好的,不過幸好,如今有了你,有你陪着王爺,她在天之靈,倒也能瞑目了!”
慶寧郡主這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容郅,臨死之前,自然是最放不下容郅。
想到這裡,秦玟瑛看着樓月卿,嘆了一聲,轉頭看着身後的宮人。讓她們退開了些,這纔看着樓月卿緩緩開口:“既然今日見了,本宮有些話想和郡主說,不知道郡主可願聽聽?”
樓月卿挑挑眉:“娘娘但說無妨!”
秦玟瑛微抿着脣,緩緩走在前頭,樓月卿走在她身後,只聽見她低緩的聲音傳來:“本宮自懂事起,便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君便是楚國的下一任皇帝,而父親告訴我,皇上已經內定了七皇子容郅爲太子,他便是我以後要嫁的人!”
樓月卿跟在她身後,聽着倒是有些意外,秦玟瑛爲何突然與她說這些?
這種事情,她以爲,秦玟瑛不該對她說出來的。
秦玟瑛繼續緩緩敘說着:“初次見容郅時,便是在六歲那年,先帝帶着他微服出宮,因爲先帝極其信任父親,所以帶着他來到了秦家,那時候滿園春色,桃花樹下,他站在那裡,雖然都只是六歲,可是,卻滿目滄桑似歷經風霜一般讓人忍不住心疼,那是我初次見到他,也因爲那一次遇見,在餘下來的十年裡,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旁人!”
整整十年,她都在等着長大,等着嫁給他,爲此,她拼了命的把自己變成無人能比的那一個。
十年的執念,她做夢都不敢忘記,是否能做皇后,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只想陪着那個人,陪着他不至於再讓他這般令人心疼。
可是,那只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樓月卿倒是更驚訝了。
六歲,她第一次遇見容郅,也是六歲,在那個冷的可以凍僵人魂魄的冬日裡,她因爲圍獵墜崖傷了身子,被關在宮裡養傷,悶壞了便使性子偷跑出寢殿,躲躲藏藏的不想讓錦溪姑姑尋到,便誤闖了容郅爲質子住的北寒宮,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容郅。
一眼望去,一身玄衣的少年站在宮牆下看着南方的位置,身上穿的很薄,連披風都沒有,頭上和肩膀上已經鋪了一層雪,看的令人唏噓,他卻紋絲不動,似乎感覺不到冷意。
她躲在隱蔽處看了一下,本來以爲他是宮裡的人,怕被發現正要遁走,沒想到竟然撞上了幾個黑衣人闖入刺殺他,他當時武功不似現在強,有些抵抗不住,眼見他受傷了,於是乎,她衝了出去。
那些刺客看到她,許是都知道她的身份,心生忌憚,竟忽然撤了。
他捂着手臂上的傷口,看着她,眼神複雜,尤顯稚嫩的臉上還有一抹難掩的驚訝,就這樣,他們結下了這段緣分!
現在想起,只嘆一聲緣分微妙。
------題外話------
看到了某劇終於到了跳誅仙台的那一幕了,略感興奮,一個晚上都比較激動,於是乎,思路就好了不少,於是乎,就興沖沖的多寫了些,於是乎審覈時間就過了……
我有罪!
和苒寶一樣被姑父圈粉的的妹紙們,舉個爪!
我我我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