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匆匆趕回府中,次子楊文傑聽說父親回來,連忙迎了出來。
楊再興的三個兒子由三位母親所生,長子楊文淵是髮妻王氏所生,次子文傑是第二任妻子所生,而三子文意則是小妾所生,另外,楊再興還有四個女兒,都是小妾所生。
楊再興在大堂坐下便問嚴厲道:“你先告訴我,我不在時,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楊文傑資質比較平庸,從小沉默寡言,身材中等,相貌平常,遠沒有大哥楊文淵能說會道,也沒有兄弟楊文意的練武的天賦,各方面都比較平庸,楊再興從小就不喜歡他。
甚至一度懷疑他不是自己親生的,最終找不到第二任妻子盧氏出軌的任何證據,又發現楊文傑的眉眼很像自己,楊再興才善罷甘休。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楊再興還是讓楊文傑負責打理家產,楊文傑兢兢業業,認真負責,倒也把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這一點讓楊再興很滿意。
楊文傑被父親嚴厲地態度嚇了一跳,連忙道:“回稟父親,家裡好好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你沒給我闖什麼禍吧!”
“回稟父親,孩兒沒有。”
楊再興對兒子偏心,出什麼事情,首先就懷疑次子。
他不相信次子的話,又把大管家找來,問他道:“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二公子這幾個月有沒有給我闖禍?不準有半點隱瞞!”
黃大管家恭恭敬敬道:“回稟老爺,二公子從小就做事謹慎,從來不會給老爺闖禍,現在更不會,我保證他沒有做過任何不當之事,也沒有說過任何不當之話。”
楊再興很信任大管家,大管家不會欺騙自己,他既然說沒有,那肯定沒有,楊再興終於開始懷疑長子了。
“那大公子呢,他回來過沒有?”
“大公子一直在國子學讀書,賬房每個月按時送錢給他,他沒有回來過,不過........”
“不過什麼?”楊再興追問道。
黃大管家吞吞吐吐道:“不過半個月前,內衛來找過大公子!”
“什麼!”
楊再興驀地瞪大了眼睛,內衛來找過自己兒子?
楊再興怎麼可能不知道內衛上門意味着什麼,那可是天子的秘密調查機構,雖然是追查敵人探子,但內部安全他們也負責,一個個心狠手辣,京兆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被內衛調查,就意味着大禍臨頭。
“內衛來調查什麼?”
“好像是.....好像是.....”
“快說!好像什麼?”楊再興急得一拍桌子。
“好像大公子有過什麼不當言論。”
楊再興一陣心慌,追問道:“什麼不當言論?”
“內衛聽說大公子不在家,就走了,具體沒有說什麼?我也不清楚。”
“快去國子學把大公子給我找回來,快去!”
黃大管家匆匆去了。
楊再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房間裡來回打轉,他已經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大兒子闖禍了。
“父親,這件事很嚴重嗎?”次子楊文傑在一旁小聲問道。
“怎麼不嚴重,天子把我調回來當文官了,剝奪了我的軍權。”
現在楊再興才意識到,天子讓自己出任相國,看似高升,其實是解除了自己的軍權。
“一定是那個畜生闖了大禍!”
楊文傑咬咬嘴脣,小聲道:“孩兒可能知道一點。”
楊再興驀地轉身,怒視兒子道:“你剛纔爲什麼不說!”
楊文傑跪下泣道:“哪有弟弟在父親面前說兄長壞話的道理!”
楊再興鼻子勐地一酸,他才意識到,次子是不願意落井下石。
他連忙扶起兒子,“爲父錯怪你了,你是對的,兄弟之間要團結,不能勾心鬥角,但這件事事關重大,關係到家族的命運,文淵未必會承認,你告訴父親實話,他都說了什麼?”
楊文傑嘆口氣道:“因爲之前大哥常常把國子學的同窗好友帶回家玩,孩兒和其中一個叫杜笙士子關係很好,他是杜家子弟,我們和杜家有生意往來,可能是他家族的吩咐,這個杜笙經常來找孩兒去喝茶,我們關係就很熟了,成了好友,甚至比大哥和他的關係都好。”
“我知道消息來源了,說重點!”楊再興打斷兒子的話。
楊文傑連忙道:“也是半個月前,杜笙來找我去喝茶,喝茶時他就告訴我一件事,大哥在寶珠酒樓公開宣稱,這個江山是父親打下來的,應該有楊家的一半,他還說,父親手握數十萬重兵,若不是父親謙讓,現在的江山姓楊,不姓陳......父親,你怎麼了?”
楊文傑見父親要暈倒,嚇得連忙扶住他,楊再興拔出劍,拍在桌子上,咬牙道:“我要親手宰了那個畜生!”
楊文傑連忙扶父親坐下,勸說道:“父親,大哥酒喝多了,經常會胡說八道!”
楊再興擺擺手,“這件事已經傳開了嗎?”
楊文傑嘆口氣道:“杜笙說,國子學已經傳開了,連他父親都知道了。”
“他父親是誰?”
“少府寺丞杜望秋!”
楊再興心中一沉,那就意味着官場也傳開了。
這時,楊文淵跟隨管家進來了,他聽說父親回來了,連忙趕回府,正好在門口遇到了大管家。
“父親,什麼時候回來的?”
楊文淵歡快地跑上前,楊再興騰地站起身,迎上去狠狠一腳,將楊文淵踢翻在地。
楊再興轉身去拿寶劍,嚇得楊文傑保住父親胳膊,“父親,父親,不能亂來啊!”
楊再興一把推開楊文傑,大步向楊文淵衝去,楊文淵嚇得哭了起來,拼命向後爬,“父親......饒命啊!”
“你這個王八蛋,害人精,我殺了你向天子請罪!”
楊文傑衝上去抱住父親的腿,大哭道:“爹爹,你殺了大哥,天子就沒法容你了!”
楊再興渾身一震,回頭望向次子,“你說什麼?”
“父親,天子並沒有在意大哥的混帳話,纔會讓父親做文官,若父親殺了大哥,那纔是真的仇恨難解了!”
楊再興也忽然相通了,天子怎麼會要一個有殺子之仇的人做宰相?
他的長劍噹啷落地,楊文傑扶着父親坐下,給黃大管家使個眼色,大管事頓時醒悟,連忙上前拾起寶劍走開。
楊再興用手指着楊文淵,聲音嘶啞問道:“除了在寶珠酒樓你宣揚天下有楊家的一半,你還在哪裡說過?”
楊文淵張大了嘴,他這才明白父親的滔天怒火出在哪裡?原來是寶珠酒樓那件事。
其實他在國子學也有所耳聞,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暗暗得意,他甚至還隱隱期待天下人都知道,江山應該有楊家的一半。
“父親,那是孩兒酒喝多了說得醉話,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難道你還想當真!”
楊再興上前一記耳光抽在兒子的臉上,指着自己道:“現在整個朝廷知道我楊再興想造反,都知道我楊再興想謀奪大雍江山,天子把我召回來,剝奪了我的軍權,就是你的一句話,當不得真?你害了我,害了我們全家!”
楊文淵捂住臉嗚咽地哭了起來,“孩兒知錯了!孩子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楊再興有點支持不住,捂住頭坐下,他搖搖頭,痛心疾首道:“我楊再興一世英名,就毀在一個蠢兒子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