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郅彤心裡涼了個透頂,她最後依仗的資本也沒有了,功夫廢了,身上有沒有毒可以用,甚至裡暗藏在頭髮裡的銀針都被抽走,她此時真的是一個一無是處任人宰割的廢人,除了聽憑月氏漈差遣之外,別無選擇。
“我答應你,給你找到地書,只求你不要傷害我孃親。”
“我說過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月氏漈將他的無情展示到底,再也不理會李郅彤的焦慮,“在這裡把傷養好,你這樣身上帶着傷口,那個男人肯讓你躺在他的牀上。”
“你怎麼能對我說出這樣的話!”李郅彤尖叫,換來的只是月氏漈無情離開的背影,和冷冰冰的關門聲。
李郅彤痛苦的閉上眼睛,爲了讓他置身事外,她不得不強忍心痛說出那些決絕的話,不想月氏漈竟然真的相信了那些話是真實的,到頭來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她。
利用她的美貌,將她送上別的男人的牀。
相戀相守十七年,就這樣將她拱手讓給別的男人?在廢去了她所有的反抗之力後?
回到小院,強撐一口氣的月氏漈才堪堪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拼命喘粗氣,懷榮忙上前將他扶起來,躺在牀上,又將熬好了的藥端給他。
“主子,您這是何苦?”
“你不懂,若不是這樣,我沒法救下她的命。與生那個老狐狸,並不是那麼容易瞞過去的,只是可惜了她一身的好功夫……”
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李郅彤的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月氏漈太清楚了,廢掉她的武功,月氏漈比李郅彤本人更加難受。
“主子,不是屬下多嘴,讓李小姐去,鉞國,您心裡,真的能放下?”懷榮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改了才說出口,總算沒有說出讓李郅彤去別的男人牀上這樣的話。
月氏漈何嘗不知道懷榮想要問什麼,他只是搖搖頭,不說話。
昨日從地牢裡回來,月氏漈在雪地裡舞了半天的劍受了寒,舊疾復發,整整一夜高燒不退,懷榮費了好大的勁,才穩定了他的病情。
今日一早,與生不管不顧,直接擅自主持了聖皖祭,想要趁着月氏漈不在的時候,一舉將李郅彤置於死地。
月氏漈悠悠醒來的時候,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彤兒怎麼樣了。
懷榮不敢欺瞞他,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月氏漈一言不發,當即就下牀趕去了神壇,懷榮攔都攔不住。
一路策馬,趕到神壇的時候,懷榮眼見着月氏漈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的,卻還是硬撐着讓自己站穩,又在衆人面前用內力鎮住了場面。
別人不知道,懷榮是知道的。
他那一吼,已然讓內傷加劇了,之所以別人看不出來,全靠他一股意志力強撐。
這也就是爲什麼月氏漈白天在神壇上的時候,自始至終都是寒着臉。
李郅彤一直在月氏漈的寢宮裡養傷,從來沒有見過大祭司一面,直到她能夠自己下牀行走如常人的時候,別說見到大祭司,就連月氏漈都沒有再次出現過。
罷了……
一個自己愛了十七年的男人如今竟然想到要利用自己去奪取他一直都想要得到的東西,用將自己送到別的男人牀上去的方式,李郅彤心中只剩下苦笑。
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她想自己也應該出發了。
不愧是彼此之間都深入瞭解對方的人,李郅彤知道月氏漈會在什麼時候來找她。
鏡子中絕美的面龐精緻無比,紅眸似火,紅髮如雲,眉若遠山,脣若點珠。
鏡子中映出另一個人的身影,悄無聲息,彷彿他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我要見見我孃親。”
“不行,我需要你心無旁騖的適應你的新身份。”
“什麼身份?鉞國那個垂垂老矣纏綿病榻的老皇帝的新寵妃麼?”
“我還不至於蠢到去利用一個已經毫無價值的等死之人,何況你還是我的王牌,我怎麼能不好好利用呢?”
李郅彤嘴角上揚,笑容絕美,那是悽美的笑,這是她最後一次面對月氏漈還能夠露出真心的微笑。
“看來,你還是不捨得將事情做得太絕,我本以爲,你會讓我去鉞國皇宮,用我的毒術,提前送那個老皇帝上西天,掀起鉞國內亂,你好趁機發難,看來我算錯了。”
“對,聰明人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大祭司的性命在我手
裡,如果你還想讓她活下去,最好乖乖聽話。”
李郅彤收起笑容,月氏漈並不是找不到李郅墨,或許他找到了而沒有告訴自己,眼下,保住大祭司的性命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月氏漈縱然有本事廢掉她的武功,卻沒本事廢掉她的毒術。
“鉞國丞相宗伯輪,前不久才尋回失散多年的愛女,此女天生有一雙紅眸,容顏絕美,沒有人知道她醫術毒術運用隨心自如,只當她不過是個長得漂亮的弱女子罷了。”月氏漈口氣淡淡的,像是在描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難怪,你不惜廢掉我的武功,竟然是爲了這個。”
鉞國丞相宗伯輪,早年戰亂時期,曾攜帶夫人避難,于軍帳中產下一個女嬰,次日一早,遇到叛軍突襲,一家人失散,夫人產後虛弱,被叛軍誅殺于軍帳中,臨死將女嬰託付於宗伯輪親隨侍衛帶走,從此杳無音訊。
這段歷史,不只是鉞國內的人知道,九夷族的人也知道。
事情已經交代完,再也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月氏漈轉身就走,李郅彤張了張嘴,還是沒有發出聲音。
她不敢在最後的時刻讓自己心軟。
她恨,恨月氏漈爲什麼沒有看懂她的用意。
同時李郅彤還是放不下月氏漈,如果自己這麼做能夠替他找到想要的東西,那也無妨。
一羣端着洗漱用品的侍女魚貫而入,替李郅彤換上鉞國人的衣裳,修剪了她那一頭如雲飛揚瀑布墜地的長髮,一絲一絲,靜心染成黑色。
李郅彤如同木偶一樣任由這些侍女在自己身上擺弄,想了一會,吩咐一個侍女去取了筆墨來,提筆寫下一張藥方,讓侍女去熬藥。
眼眸的顏色沒必要改變了,既然月氏漈已經放出風去,宗伯輪的女兒也是紅眸,在變成黑色那就是多此一舉,只是一頭紅髮,總是太過耀眼,這樣染成黑色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外面的染黑了,新長出來的還是紅色。
那張藥方,能夠讓她從此變成黑髮。
撫摸着剪掉的紅髮,李郅彤心中多少有些不捨,這一頭紅髮,承載了多少兩人之間的回憶,月氏漈甚至比她自己更愛着紅色的秀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