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

夜空之中,漫天星辰與如歌彎月俱都隱去,只餘下滾滾陰雲和轟鳴雷聲。

青年將領與妻子各持長劍並肩而立,神色決絕的朝燕鐵塔看去,此時他二人打着同樣的主意,先將燕家鐵騎的首領人物除掉,再圖對付那三千鐵騎。

卻見燕鐵塔手持巨斧,哈哈大笑聲中說道:“兒郎們,給我拼命的衝,只許進,不許退!”說罷轉身向青年將領夫婦朗聲說道,“你們二人若要出劍,那便出劍罷!燕某接下便是。”

青年將領與夫人相視一眼,各自執劍,翩然而起,如同兩隻穿花蝴蝶一般,從兩個不同的角度朝着燕鐵塔的方向縱身躍去,這顯然是一套奧妙無窮的合璧劍術,兩人心有靈犀,這兩柄劍竟彷彿是一人使出。

一個芊芊玉立,一個翩翩翻飛,兩柄截然不同的長劍,卻在這一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爲之驚歎,徜徉這劍的世界無法自拔。

“叮~”一聲悠悠輕響,兩柄長劍在高空中交匯一處,卻又立即散開,互相從極爲刁鑽的角度朝着燕鐵塔的所在擊去,一劍奪目,一劍驚心。

燕鐵塔乃是身經百戰的當世名將,一生之中不知經歷多少場生死之戰,此時看虛空中那青年夫婦的劍勢,心中便暗道不好,只不過驍勇如他,卻未曾心生半點退縮,只握着手中巨斧,一聲怒喝,不進反退,朝着那青年將領的所在劈砍過來,似乎已然忘卻身後還有另一柄犀利非凡的長劍。

“鐺!!”劍斧相撞一處,火花亂迸,那青年將領似是下定決心定要一劍取了燕鐵塔的性命,竟是不顧內傷再度出劍,而另一側鵝黃羽衣少婦手中的長劍,也已然攻到燕鐵塔的後背,欲一劍穿心取其性命。

“哈哈哈!!”燕鐵塔仰天狂嘯,滿頭亂髮隨風亂舞,只見他渾身上下驀然散發一股狂暴的氣息,連他手中那巨斧此時亦泛着淡淡血光,“轟!”一聲巨響,他手中巨斧與那鵝黃羽衣少婦長劍相撞於一處,竟是將其撞得直直後退數步方纔止住身子。

“噗!”一口鮮血,自胸腔涌了上來噴涌而出,燕鐵塔手持巨斧傲然而立,有如戰神,使人不敢與之相視鋒芒。

青年將領眼見自家夫人受傷後退,連連收回手中長劍,翩然飄飛到鵝黃少婦的身畔,伸手將之扶住,輕聲詢問道:“你沒有事吧?”

“我沒有事的。”鵝黃羽衣少婦淡淡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真是沒用,不然的話……”她的目光定定看向那青年將領,卻是幾分無奈,幾分自責。

青年將領溫柔的朝她一笑,淡淡搖頭,轉身向燕鐵塔朗聲說道:“燕大將軍,不知我可否請求與你一戰,我若勝了,請你退出城門之外、不再參與此處戰事,如何?”

燕鐵塔覷了他一眼,大聲說道:“你若是敗了呢,又當如何?”

卻聽青年將領朗聲道:“我若敗了,便將此城拱手讓與將軍,但請將軍心懷恩慈,放過這一城的將士和百姓。”他言語真切,似是自知此戰必敗,但又不顯一絲頹意,眼神之中的光芒也漸漸再度凌厲。

燕鐵塔低首沉思稍許,方擡頭朝着青年將領說道:“我敬佩你的心胸,既然如此,我便答應你的請求,你且出招罷!”說罷轉身怒吼,“兒郎們,都給我停下,列隊退後十步!”然後站定身子,將巨斧持在手中垂於腰畔,靜靜等待着那青年將領攻擊的到來。

“多謝燕大將軍了!”青年將領拱手說道,說罷持劍傲然而立,一股驚天氣勢從他身上散發開來,宛若巨龍昇天,卻又不知是何禁術神通,但觀他面色蒼白如紙,想必定是極度耗費心力的罷!

燕鐵塔微微搖了搖頭,心中已然知道此戰的結局,以他融匯八品巔峰的修爲,縱橫沙場近百年的戰鬥經歷,面對着這麼一個破釜沉舟的對手,勝負之分,未戰卻已成定局。然而,他畢竟是帶兵打仗的大將,縱是知曉此戰必勝,卻也不會心存絲毫疏忽,須知道戰場之上情勢瞬息半點,若爲將之人心存驕意,又怎能面對隨時可能爆發的變化呢?

“將軍請看此劍。”青年將領拱手微微一笑,手握水色長劍,翩然飛上長空之中,如若一隻巨大的蝴蝶,在漫天劍網中朝着燕鐵塔的所在擊來,此時的他,似乎是這天地之間最爲璀璨的星辰,奪目驚心。

燕鐵塔心中一凜,知曉自己終究還是輕視了這位對手,只見他揚起手中巨斧,猛喝一聲,雙腳在街道青石板上猛然一蹬,便朝着那青年將領的所在迎面擊去。

在另一側,是翩然而立的鵝黃羽衣少婦,此時她正微微笑看着空中即將交戰的兩人,眼神之中盡是愛慕,還有不捨,還有決絕。

“鐺!!!”兩樣神兵再度交匯一處,宛若山崩地裂,宛若海嘯洶涌,巨響聲似乎連蒼穹之上的陰雲也震散開來,透出半點月色,卻又立即被遮掩住。

此夜的飛雲堡,註定將是一個不平凡的世界。

這一場大戰,不僅關係到交戰兩人的生死,也關係到整座飛雲堡城池中百姓與守城衛士的生死。生與死似乎已如此簡單,只在這一場大戰前後之間。

“雲中飛雪!”青年將領朗聲狂呼,他手中的長劍變得越來越白,有如白雲,有如飛雪,漫天的寒氣將他的身子籠罩其中,如利箭一般再度朝着燕鐵塔的方向擊去。

“我看你能支持多久!”燕鐵塔一聲怒喝,並不去擦拭嘴角處的血跡,只將手中巨斧再度緊握,朝着那青年將領迎面擊去。

山欲崩,海欲裂,巍峨將傾,大河崩堤,這驚天動地的一擊,似是仙人交戰一般,讓城池中許多城牆倒塌、房屋破碎,然而交戰中的兩人卻再尋不得蹤跡,竟是到了那高空之中再度交戰一處。

“轟隆隆!”蒼天似乎也不願看到這一場血戰,雷聲陣陣,繼而大雨傾盆而下,將這一個月色清秀的夜,變得有如地獄深淵。

兩人交戰的地方,卻因爲那青年將領手中長劍散發着太過強橫的寒氣,使得附近的雨絲俱都結晶,而後化爲雪花紛紛向地面墜落而去。

九月飛雪,一時之間蒼茫了中州帝國的半點江山……

“轟!”一聲巨響,膠着一處的兩人終於再度分散開來,墜落到地面之上,燕鐵塔滿頭長髮俱都變得凌亂不堪,渾身上下的衣服也沒幾處好的,左手手臂處更是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痕,然而此時的他畢竟依舊屹立不倒,手持巨斧,宛若巨神。在他對面的,則是單膝跪地、依靠長劍支撐着身子的青年將領,此時他的面色蒼白到了幾處,渾身散發着陰寒的氣息,有如死人一般。

這一場大戰,終究還是毫無懸念的分出勝負來了!

卻見燕鐵塔手持巨斧,傲然前行兩步,來到那青年將領的身前,朗聲說道:“我敬你是一個天下難得的英雄,然而我從不許任何敵人在我的斧下留生,況且以你的心性,想必也定不會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你有什麼遺願,只管說出來罷!”

青年將領微微笑艱難點了點頭,似乎在感謝燕鐵塔竟是如此知他心意,然後轉首向身後不遠處的鵝黃羽衣少婦看去,許久許久之後,方纔開口說道:“燕大將軍,我死之後,還請你將我夫婦二人合葬一處,謝謝了!”他艱難的站起身子,拱手抱拳說道。

燕鐵塔聽聞此語,好奇說道:“你怎知我不會放過她?”

青年將領微微笑着點頭說道:“只因爲我知曉,我若死了,她也定不會苟活於世。燕大將軍,還請出手罷!”說罷將手中長劍擲在地上,閉上眼睛,靜靜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一代少年將軍,即將就此殞命沙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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