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水·火【第五節】

鋪面而來的冷風,讓已多年未曾感受風吹雨打的古星河,竟是忽然心生不在此間的感覺,恍惚間似又回到了那高樓大廈林立的世界,似乎這半百年來的一切,皆不過是夢幻罷了!又似乎回到數日之前的驚夢,依然在那巨大殺氣中艱難前行。

然而心志堅毅如他,只在剎那之後便已驅除這些想法。

忽…忽…

冰冷刺骨的冷冽寒風,使他衣衫結了厚厚一層冰,他緊握手中驚夢長劍,仗着長劍的鋒利艱難前行。這裡是一片雪原,蒼茫大雪一望無盡,無數冰晶虛浮在半空之中,看似渾不着力,卻若是被沾上半點,怕是立即要將性命交付這裡了!

古星河自負修爲無雙,然而這詭異世界存在的變數太多,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應對隨時將要帶來的變故,想到那怪“人”再三交代的話語,他握劍的手,力度不由得再大了些。

那一日,宇文燭顏爲迫使怪人通行,竟以犧牲自己爲代價,駕馭神鞭朝那詭異莫名的水波漣漪縱聲飛去,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竟是引動了深藏漣漪之中的恐怖禁制。若非怪人最後出手的話,只怕一縷香魂,便要消散此處。

古星河的腦海中,到此時猶在回憶那水波漣漪禁制爆發時的壯觀,那一刻心內的悸動,或許這一輩子都無法忘卻的罷!

先是一道又一道的波紋,兀自突破那水色禁制,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發開來,到此時古星河方纔知曉那怪“人”的修爲,究竟高絕到這樣的地步,只見他(她)一雙手掖着三人,竟是比凡世間最快的利箭還要快速數倍,與蒼穹之中的流星也不差多少,在水波漣漪四處散射那一刻,倏然急遽向前方斜斜飛去。

轟隆隆…轟隆隆…

似驚雷乍響,一道驚天光華直衝霄漢,如一柄凡世間最鋒利的長劍,在這空曠寂寥的世界,展現它風華絕代的英姿,讓人爲之驚豔、爲之恐懼。

一朵蓮花,驀然盛開在天際,妖冶的紅,柔媚而陽剛,那由水波漣漪勾勒而成的花瓣,分外生動,卻似活物,古星河甚至能夠看得到許多水滴,正在那蓮花花瓣上輕輕搖曳,讓人賞心悅目。更有甚者,這漫天的世界,似乎彌散着無窮的清淡蓮香……

巨大的蓮花,似乎籠罩着這整個世界,那是什麼樣的美麗,讓人爲之而心驚讚嘆,古星河卻在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恐懼,而依然籠罩在黑氣之中的怪人陡然加速,似極爲恐懼那巨蓮的存在。

彷彿那花開,乃是世間最爲恐怖的存在。

“前輩……”古星河心中疑惑,開口詢問道。

那怪人卻壓根不理會與他,而是催使着全身修爲,依舊朝前方疾馳縱橫,在他身後,那朵巨蓮已然緩緩綻放。

當巨蓮完全綻放開來,一柄妖異的兵刃陡然升空,在刺眼光芒映照中,便是修有天眼神通的古星河,亦是無法將那兵刃看到,只是彌散漫天的蓮香,卻在那一剎那俱都變成驚人心絃的殺氣,讓古星河知曉那定然是一柄絕世利器。

卻又不知是什麼樣的存在,竟然會散發這般濃厚的殺氣?

古星河心中疑惑萬分,但卻壓根沒有時間去思考,因爲怪人的速度已然越來越快,古星河不得不運氣全身元力,去抵擋迎面而來的寒風,還有那追擊而來的殺氣。

“哼!”怪人冷哼一聲,一道刺眼銀芒自他身體內陡然分散開來,朝着身後殺氣衝擊而去。

叮…鐺!!!

刺耳的聲音,讓古星河不得不閉住五識,方纔不受影響,他這才知曉,這個世界的許多恐怖存在,竟是遠遠在他想象之外,不得不將許多年來自傲的心理收拾起來。

那銀芒與身後殺氣交戰片刻,便已然回到怪人身側,只見怪人一腳踏在銀鋒之上,速度再次加快,只幾個瞬間便已然不見那巨蓮,而是來到這一片荒涼的雪漠之上。

當一切俱都停息的時候,怪人將古星河三人棄於地上,而他則依舊虛空半空之中,舉目遙望那巨蓮所在的方向,渾身散發的氣息,幾分擔憂,幾分迷惘。

再後來,那怪人只將重傷昏睡不醒的宇文燭顏與軒轅煌歸留了下來,而古星河則獨自一人繼續前行,去勘破五重試練,方能夠得脫此處。或許是感念那怪人的救命之德,古星河竟是十分放心將兩位摯友交付在他身側,而後仗劍獨行,徑自朝那雪漠行去。

到得今日,算來已經在這雪漠中艱苦行走五日了!卻依舊不曾看到這雪漠的盡頭,倒是遇到無數怪獸野禽的存在,索性古星河的修爲依舊還在,這些野物倒也難不住他的去路,只是越往雪漠深處行去,那怪人便愈來愈恐怖,讓他不由也感覺吃力。

不過,這雪漠的恐怖之處,卻絕非那些覓食的野物,也非漫天飛舞的雪晶,而是來自地底的存在,每隔數個時辰,這一片寧靜的雪漠便天搖地晃,古星河運起神通探知,一切的震動源泉,俱都來自地底,彷彿在那深處有一隻史前巨獸,此刻正在甦醒。

古星河裹了裹雪袍,運起元力暖和身子,再度急速超前方行去。

風聲呼嘯,雪花漫步,一個少年手持長劍,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獨步前行……

吼…吼…

熟悉的巨吼聲,是古星河這連日來已然聽慣聽煩了的,然而此次卻似乎有些不同,彷彿…今日的怪獸更爲龐大,也更爲恐怖。古星河蹙了蹙眉頭,聽音辨明方向,而後緊握手中長劍,立即朝着另一側行去。

此時的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突破這古怪結界。

然而那巨大怪獸,卻似乎並不準備放過他,竟是以極快的速度朝他靠近。

古星河冷哼一聲,手執銀劍冷漠站在原地,靜靜等待着那巨大怪獸的到來。

咚!咚!

龐大的怪獸,在遙遠的地方便已經探到食物氣息的存在,此刻的它,正邁着狂放的步伐朝這裡奔來。

冰雪,在迅疾消散,便是漫天飛舞的雪晶,此時也在一點一點化爲烏有,在古星河驚詫的目光之中,這整個雪漠的一切,似乎在剎那間俱都消融,連帶着這整個結界世界,也在一點一點化爲虛無,露出蒼穹之上那漫天寒星。

又在剎那之後,漫天寒星再度被遮掩,彷彿是閉上雙眼世間已然過了前年,前一刻還冰雪漫天的世界,這時已然變成了通紅炎熱的世界,岩漿烈焰,在古星河身側灼燒着他的衣衫,卻是徒勞無功,連他的半片衣角也沾不得。

古星河縱然再心如平鏡,此時亦不得不驚詫百萬分,任他苦思冥想,也想不透前一刻的變故,到底是因何原因。

所幸,那巨大怪獸的奔跑之音,此刻依然響徹在他的耳邊,莫不成……這結界的古怪變化,卻是因爲此刻正朝此處本來的巨獸?

古星河眯着雙眼,緊握手中驚夢長劍,淡淡的銀光在這岩漿世界顯得格外冷清,古星河冷冷站定,靜靜等待着那怪獸的到來。

溫度越來越高,岩漿也越來越激盪不安,便是連那些火苗,此時俱都升騰成丈餘高的烈焰,許多岩石在融化,炎河正越來越在壯大。

嘭!

一聲巨響,在遙遠處傳來,古星河擡眼看去,卻見一隻巨大得看不到項背的怪獸,此時正瘋狂的朝這處奔來。這怪獸彷彿是隻存在這虛幻世界,其身軀之龐大,遠遠不是南蠻密林那隻巨大惡龍所能比較,而崑崙天池的那一隻獨眼妖瞳怪獸,竟是連其一隻踢腳都不能比擬。

這樣一隻巨大而古怪的獸類,卻到底是何名目?古星河不由得心中駭然,暗自思索。

驚變,是在他再度擡頭那一刻。當古星河陡然感覺異樣的時候,他擡首看去,卻見那隻巨大的怪獸,在越來越靠近的時候,渾身出現古星河永生難忘的變化。

四肢收縮,變幻爲羽,渾身毛髮陡然生長,只在剎那間便已經長成修長羽翼,一隻巨大的鳳凰,只在剎那間便已經出現在古星河的身前,讓他怎能不心驚肉跳?

原來這處,便是五重試練的第三重——火之世界了!

古星河緊握手中愈來愈亮的銀劍,仰首看那已然止住步伐的鳳凰,心中只有幾分苦笑。

“吾之後人,你怎來到這處,擾了我的清夢?”清晰而冰冷的話語,是那巨大鳳凰在詢問。

古星河從來只將始祖之神朱雀與鳳凰併爲一體,此時卻絕對想不到,這鳳凰卻原來並不是朱雀,想必只是朱雀的些許分身罷了!聽聞那巨大存在的問話,古星河連忙拱手說道:“晚輩…晚輩卻是因爲試練而來到這裡,還請…恕罪!”他此時竟是想不到應以何稱謂來稱呼這位偉大的存在。

“試練?那又是什麼東西?”鳳凰巨大閃爍火光的眼睛,注視着猶如縷蟻一般存在的古星河,半響後開口說道:“爲何你身上的氣息,讓我感覺這般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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