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玉山莊【第三節】

這一日,朱雀神正於南方寰宇之壁獨自一人面對一副棋局,火一般長髮隨風張揚,鬚髯及胸凌空飛蕩,劍眉橫指,怒目微張,身着白色長袍,憑空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書生氣息。

這一時的朱雀,神色依舊些許冷然,卻天然便有一副天下無雙的氣勢,只不過當初盤古氏與之有恩,曾發誓效忠終生,否則除了盤古如此之大神通大/法力者,又有誰能收服這一桀驁人物!

朱雀手執一枚黑子,在天地之間半空之中定格,望着滿盤的棋局似有所思,卻終不能按下那枚棋子,只能笑道:“瑤兒這小姑娘,如今是越發聰慧了,竟然能憑一副殘局便將我難住,只是這棋局好破,不殺卻難。”

隨手將那枚黑子放在一側,朱雀遙望西北方虛空,這數萬年來,那一片空間似乎被魔神撕裂開來,隱約有殺伐之音傳來。想那一片虛空近來應該是遇到了*煩,自己卻困身於此不能前去,只能搖首嘆了口氣。

一陣清揚的歌聲自身後傳來,青龍立即收起臉上的愁容,然後轉過身來,打趣道:“小瑤兒,你如今越發聰明漂亮了,是不是要什麼時候我把你送回凡世間,然後再替你尋一個好夫君。”

那是一個宮裝打扮的麗人,穿着一身粗布做成的衣裳,未有一絲脂粉氣息,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迴雪,真真是一個讓人眼前一亮再也不捨得側目的美人。

名叫瑤兒的麗人也不生氣,只是抿着嘴笑道:“你一個孤苦無依的老頭子,等了幾萬萬年的光陰,好容易有我這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小姑娘願意陪着你,你捨得再將我送回去麼?”

“再說那虛僞的世間,早在那麼多年之前,已經將我傷的體無完膚,便是讓我死,我也不願再回那些個地方了。”

瑤兒說到這裡,神色慼慼然,已經有眼淚在眼圈兒打轉了。

已經陪伴了瑤兒上萬年時光的朱雀神,最怕的便是瑤兒這種神情了,能讓他頭大如鬥,得花無數言語才能將這小姑娘哄得再次笑顏滿面。

可憐那時候冷麪漠然的朱雀神衛,話語不多,言談甚少,如今卻被逼的不得不窮盡辭藻去說些盡是討好的話語。

也虧得如此,近些年來朱雀的話越來越多,連他自己遙想起無數光陰之前的自己,似乎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和那時候的那尊冷神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小瑤兒,不談這些個了,你快快告訴我這局殘棋怎麼解開,我思量了幾天幾夜,也終是無法,只能將我這幾根鬍鬚捻斷了不少。”朱雀改變話題道。

叫瑤兒的小姑娘纔不信這一套,卻擔心他真的將鬍鬚捻斷了,到時候那漂亮的鬍鬚全都沒了,才該怎麼是好。

待仔細數了幾數,還是三千六百七十七根,一根未少,才知道原來自己還是被他給騙了,立即舞起小拳頭,耀武揚威的說道:“好啊,你騙我,看我以後還給你做好吃的否?”

朱雀那張臉立即變得慼慼然了,忙賠笑道:“好瑤兒,好妹子,真沒騙你,你快告訴我這局殘棋怎麼才解得開,我真的被它悶殺了腦筋。”

瑤兒捻起那枚棋子,嬉笑着說道:“這萬多年來,我其他的沒怎麼做,這棋子嘛,倒是摸了不少,也漸漸琢磨出許多古怪棋局,誰讓那些年的時候,你天天取笑我是個笨瑤兒笨丫頭。”

“這一局棋,我將它命爲凰圖天下,這些年來,那凡世間的事情,歷歷在我心中,說來好笑,我本想將他們忘卻,卻總是不由自己去關注他們。這一局棋,便是我將那世間之事貫連起來,再輔以征伐戰亂之事,終有所成。”

“至於這一局棋的解法嘛,其實這局殘棋我纔剛剛想到的,那有什麼好的法子去解開呢,你是有大神通的人,那麼厲害,肯定能解開的罷。”

瑤兒說完這一番長篇大論,偷偷的轉過頭看着身後的朱雀,卻見朱雀的眼神盯着遠方的虛空之處,看來是並未聽見她的隻言片語了。

瑤兒神色又將泫然,然終是忍住,低頭恨恨的小聲絮絮叨叨着,最後還是忍不住擡頭順着朱雀的眼光,去遙看那遠方無盡的虛空。

這一看,便是一大驚,那一方虛空已經盡皆扭曲破碎,空間是無數的黑色斑點,偶爾有大塊的塵土經過,便倏忽之間便已經被黑色斑點吸入其中,不留下一絲一毫,可見那些斑點的厲害了。

那裡似乎形成了一個空洞,彷彿在極其遙遠的地方,正有一個極其龐大的事物在急劇而來,看着這形勢,瑤兒無法想象那一個事物到底恐怖到了什麼地步。

朱雀向前踏進一步,將瑤兒護在身後,手中無端出現一杆大棍,棍身漆黑,手持大棍的朱雀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一個殺伐決斷的朱雀神衛。

朱雀身臨半空之中,一棍掃出,黑色斑點盡皆歸於虛無,扭曲的虛空也很快便還原成原來的模樣,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然而,朱雀卻知道,該來的,終是要來了。

片刻之後,虛空再次扭曲,這一次朱雀卻未曾出手,任由那虛空之中電閃雷鳴黑斑重現。他只是緊緊握住那杆大棍,靜靜等待那不知何方的魔神出現,然後,將其擊殺。

在他的領域,沒有誰能動得了這方星空分毫!

扭曲的虛空急劇收縮,然後伴隨着刺耳的聲音,一個全身籠罩在金黃色光幕之中的身影出現,由遙遠的遠方疾射而來。

“小師弟,你可還記得我麼?”聲音不再是青龍神獨有的霸道之音了,更彷彿是傳自域外地獄的猖狂桀笑。

自青龍被心魔所左右,便再也不是青龍神,而是青龍魔尊了。

“你是青龍神?大師兄,你如今怎這番模樣了。”朱雀詫異道。

原來大師兄竟爲心魔所趁,看他是從西北方向而來,玄武和白虎並非他的對手,想必已經爲他所害身隕星空了罷。

青龍立定在虛空之中,兩條神鞭在身畔飛舞,使他看起來更加的凶神惡煞。他陰惻惻的聲音仿若自地底深淵傳來,

“朱雀小師弟,這便是你的那杆殺神大棍麼,且讓我會一會你,待我將你除掉,這整個寰宇世界便是我的了。

待到那時候,盤古那老匹夫的能參透的東西,我也一樣一樣能全部參透,什麼寰宇道綱,什麼無上道義,我統統能全部領悟。待到那時,我便是這世間唯一的神,八荒六合唯我獨尊!”

朱雀搖了搖頭,何時曾料想到大師兄青龍竟變成了此番模樣,就連一向爲所有神衛們恭敬相稱的師尊,到他的嘴裡也成“老匹夫”了。

朱雀只能苦笑,看來料事無遺的師尊,終是未能料到這一番事情吧。

或許,師傅當初很早就已經推測到了,但是他老人家埋藏在心裡從未曾對誰說起過,師尊的想法,太過大神通,不是他所能淺淺便可猜測一二的。

“放下執念,斬去心魔,便還是你!青龍,你忘卻師尊的教誨了麼?”朱雀懸在空中向前一步,瑤兒緊貼着朱雀的身子一起向前。

“斬去心魔,你可知道,我的心魔便就是你?只有斬去了你,我才能真正的成就大道啊!再說,當年的你,不也是殺身億萬的麼。”青龍盯着躲在朱雀身後的小瑤兒,怪誕的笑着,“當年的那尊冷神,如今身邊也跟着一個小姑娘,真是怪事,怪事啊!”說完還朝着瑤兒做着一個極其醜陋的鬼臉。

朱雀將瑤兒護在身後,冷峻眼神盯着青龍:“既然如此,你有意滅我,我亦有意替師尊除掉你這一尊魔神,那就讓你我且好好的戰一次吧!”

“不急,你難道不擔心你身後的小姑娘麼,你先將她安頓好吧,然後再解決好所有你要解決的事情。這一次,我有絕對的把握將你湮滅,我就在這裡等待着你,等待那一場驚天撼地的大戰。”青龍雙手環抱於胸前,身體飄浮在虛空之中,神色傲然。

“好,承你這份情,等到動手時候,我絕對不會有絲毫留手。”朱雀帶着小瑤兒,迅速瞬移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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