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故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
記憶不連貫，模模糊糊中得跳躍了。好像一兩歲便到過深圳了，開始在南頭那邊住，不太記得了，媽告訴我的，我還喜歡在地上爬，黑黑的水泥地，見到東西就往嘴裡塞，塞了就被媽扇耳瓜，也許我嘴饞的毛病就是那時養成的。在媽的記憶裡，我想像到了我站起來的那一刻，吃力地沿着凳腳爬起要撿東西吃，到最後慢慢得學會了站立，然後瘋狂的衝，去哪都不再是走了.應該是我那時覺得很有成就感的緣故吧，光着屁屁，笑嘻嘻的衝到別人家把人家只會爬的小孩打哭，又笑嘻嘻的跑回家向媽媽要糖。告狀的來了，屁股便又會多幾條五指痕，以及我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哇哇聲.媽說那時我一睡覺，她便會時不時地從廚房走出來看看我，每看一次就幫我蓋一件衣服，看一次又蓋一件衣服，到後來大舅父來我家時吃驚得問道你想熱死那小孩啊?媽才恍然大悟的幫我掀開了一層層堆如小山的衣服。
回了老家一會，有了我的第一份記憶後，又回到了深圳，搬到了田心吧，爸和他的一個朋友合租，因爲都是潮州人的緣故，所以一大堆的孩子混在了一起，那時媽生了第二個妹妹，我五歲。也是模糊的一片記憶，媽說那時他家的第二個女兒跑到我妹妹旁，灑爽身粉在我妹妹眼上，然後我弟弟跑過去咬了她屁股一口，最後有三個小孩一起哭.就是這樣，哭聲，笑聲，唧唧喳喳的吵鬧聲就是那時最主要的回憶.也是媽媽的口訴中，爸以前是個很怪的人，什麼事都不管，在九街住的時候，媽剛生第一個妹妹.爸喜歡打麻將，一打便倆三天沒回家，然後就剩下我們在那呆呆的等着。12點，隔壁家播完了聊齋志異，紅色的燈光，兇巴巴的關公像，白色的柵欄，看不清的遠方，我抱着媽媽的腳哭，弟弟在媽媽的手中哭，妹妹在牀上哭，媽媽站在白色的柵欄前看着黑不溜秋的夜自個兒流淚。又有一次，媽睡着睡着，妹妹哭得厲害，叫爸起來幫她弄碎藥丸，爸不得已的起來按了幾下，弄不碎時，把它統統倒進廁所，又躲進被窩裡睡了。每次我們有病時，媽打電話給爸爸，叫他別打那麼晚了，早點回家，爸便會吼媽說：“你給我少廢話，你自己不會去看啊？又不是沒錢養你.”然後就會關機。媽是一手一腳把我們拉扯大的，所以每次她說起往事時眼睛都會溼溼的。爸唯一做過的一件事便是：“一次二妹拉了一屁股的屎，別的客人來家做客，媽去了買菜.合租的那個阿姨說，你的女兒拉一屁股屎，怎麼你可以當沒一回事/?然後他才必不得已的幫妹妹洗了屁股，從那以後媽每說起都會偷偷的笑，妹就會驕傲的說她有個黃金屁。
那時媽媽老喜歡跟我講我是撿來的，以前在鄉下發洪水的時候，飄來了一個紅桶，裡面有個娃娃，那便是我.每次她說，我都會用力的扯她的衣角說我是你生得，我是你生得.爸爸便會煽風點火，是啊，那個紅桶還在老家呢，不信下次回家看看.當我嚷到快哭的時候，我媽便說，傻孩子，你不是媽生的，媽會這麼疼你嗎？當我大一點了，看電視節目多了，媽說我是撿回來的時候，我便說那驗DNA吧。再大一點了，我便說，是啊，呵呵，當然是撿回來的啦，要不然我弟怎麼養的那麼胖，我那麼瘦呢？然後媽就說，哎，長大啦，你小時候多可愛.我笑笑的說，嗯，咋我小時候那麼笨呢？
上了學前班，要讀書了，只記得有個很討厭的班主任，老是恰我耳朵，因爲我常常沒交作業.她穿着一雙很高的高跟鞋，我總覺得她是因爲沒人要，所以才喜歡虐待小孩.我每天晚上還是照樣瘋瘋癲癲的玩到十二點，然後睡覺.到了一點鐘的時候，我便會突然起來，因爲我沒寫完作業，我會抓着鉛筆，絞盡腦汁的寫那歪歪扭扭的拼音.媽叫我第二天才寫，我哭着跟媽媽說老師會恰耳朵,因爲她沒讀過書，但她還是很生硬的幫我抄完了所有的拼音，哄我睡，直到後來請了保姆，才把這任務交給了她.
一場病
我總喜歡睡在媽媽的胳膊上，到後來有了自己的房間，開始要和弟弟一起睡了，我很不習慣。六歲的時候得了一場重病，只記得頭昏腦漲，身體發燙，飄飄然的冒着冷汗。媽媽在一旁不斷地說話，模糊的聲音，乾涸的嘴脣不停的蠕動着，冰袋是化了又化。
朦朦朧朧之中就睡着了。。。我看見一個小孩在水裡跳來跳去，時不時地潛入水中，時不時的又伸出頭來。我又看見恐龍哥斯拉在踩着房子，到處都在爆炸，我極力的跑着，怕死，心跳到了喘不過氣。我又看見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坐在椅子上面，僵硬的表情，無法彈動的軀體.一羣我認識的人好像跟那個小孩說了些什麼，然後就匆匆地走了，我很想跟他們說話，可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一眨眼，他們的頭髮從黑色變成白色，他們的皮膚由嬌嫩變得蒼老，他們的一切一切都在無聲息中消失.只是我還是那個小孩，凳子上的我開始蒼老的變成了我認不得的模樣了，又有一羣新的人和他說話，接着又漠然的離去，只是他永遠都坐在那凳子上，直到世界上最後一個和他說話的人也離開了，他也依舊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六年的前記憶如一片空白，好像昨天我還極力得爬着，現在便六歲了，明天的我就會是十二歲，後天我就十八歲，再後天便是世界末日了。突然我張開了眼，我看見弟弟就睡在我的旁邊，胸口悶痛，衝了出去，哭着敲媽媽的房間，狠狠的敲，使盡力氣的敲，然後身體一倒又睡着了。。。
當我再醒來時我看到媽媽就坐在我的旁邊，她說我睡了好久好久，我看到她的眼角還帶着淚花，我看見她腫脹的眼眶中還夾着血絲，我伸了伸苦澀的舌頭說：“媽，我餓了。”
這是一片很模糊的記憶，也許我曾經跟時間老人對過話，但我又忘了，不過總覺得從那開始自己有了點微妙的變化。
超生游擊隊隊長
查戶口的來了，媽喃喃着.我們很自覺地關掉電視,“嗉”一聲躲進了衣櫃，屏住呼吸.我豎起食指暗示弟弟不要吵,妹妹們也很自覺地躲進了牀底.門開了，媽媽用生硬的普通話跟那個調查的人說着.聲音越來越近，我似乎還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是朝這邊走來的，夾雜着咳嗽，我深深地吸了口氣以便讓我憋的更久些.陽光透過縫隙射了進來，我開始亂想，怎麼辦？聽說那些人會把超生的孩子一個個帶走，然後虐待他們，要麼就賣掉，要麼就，我不敢再想下去.在我的腦海裡有個凶神惡煞的臉，上面佈滿了疤，他對着我和弟弟妹妹揮手，然後我們被帶到一個集中營去，那裡晚上會鬧鬼，鬼會招魂.我快憋瘋了，好在那聲音開始變小了，腳步聲朝另一個方向傳去.我趁機喘着氣，接着我把那些衣服楸得緊緊地，希望我能完完全全躲在那堆衣服裡.汗一滴滴從身上滑落，這不比捉迷藏，因爲懲罰的結果不同，所以我要儘可能的不讓人發現.過了好久，媽來叫我們了，虛驚一場，原來是煤氣調查的.媽媽說如果我們不聽話就讓他們把我們給抓了，賣去做小乞丐.弟弟也滿身汗的從衣服堆裡跑出來笑眯眯的說，媽我想到一個辦法“下次調查的人來了後，我就假裝是哥哥的朋友，然後我告訴那叔叔說我媽媽死了，我跑來玩的，我家就我一個”.媽便會摸摸他那大頭用潮州話說，‘你這呆子，好，媽死了，叫你爸取小媽.'這招已經沒用了，所以弟弟便回答，那就取呸.如果抓得很緊的話，媽便會帶着我們住賓館.我最喜歡住賓館了，因爲那裡的牀軟綿綿的，那裡沒得做飯，所以媽媽會買飯盒給我們吃，偶爾還會帶我們去喝早茶.然後那些什麼三姑六婆便會跑過來透露消息，說誰誰被抓去結紮了，誰誰罰了很多錢，說什麼時候風聲不緊了纔可以回家了.我很希望這樣的日子一直過下去，因爲每天都能吃到不同的東西，最主要的是我還能吃上方便麪，那是人生何等的享受啊.那時的我們總像做賊似的，東躲西躲，媽催了老爸很多次辦戶口的事，可老爸總是無所謂似得一拖再拖，他說着說着便會掏出根菸，吐口痰，折起褲腳打起電話說，啊那個什麼什麼今晚哪裡開臺?就是因爲這樣，我們這羣小黑戶便要跟着媽媽一年光顧幾次賓館，然後我便可以美滋滋的吃我的盒飯.
因爲計劃生育的緣故，媽老早就給我們灌輸了這樣的思想，別人問你家有多少個的時候，要麼不要回答，要麼就說只有一個.所以就算我帶着弟弟出去玩，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我都會假裝說我們是不認識的.在八歲之前，因爲最小的妹妹被二伯養着，最小的弟弟還沒出生，所以家裡只有我們四個，可每當同學跑到家來玩的時候都會笑眯眯的說，哇，你家好多個啊，那時我只是笑笑得陪他們笑着.到後來他們慢慢地把這當玩笑時，我便開始對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感到可恥了.他們說我是足球隊的隊長，他們說我的爸爸好色，我討厭那樣的字眼，也許他們只是無心的笑，可那卻刺傷了我.在我上五年級的時候，記得有一篇課文，剛好講到計劃生育“那些沒文化的家庭，一味想着生孩子，給國家帶了很大的負擔.中國地大物博，可人均量卻少得可憐,之所以要實行計劃生育就是爲了控制人口，控制那些沒有素質的人,獨生子女的優勢...”.老師隨便得問了一下同學，大部分的同學說他們家只有一個，一個同學說她家有四個時，哇的一聲，同學們笑嘻嘻的便開始嚷嚷了，我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剛剛的課文一個字一個字的敲在我的心上，負擔，沒有文化,沒有素質... 無形之中我成了叛國賊，因爲我們家沒有實行計劃生育，因爲我們家超生.我很害怕老師點到我，我的心如熱窩上的螞蟻毫無目的的跳着.我使勁的閉着眼睛，我想學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堆裡，那樣便沒有人可以看見我了.終於一把清脆的聲音響了，張振流，你家呢?我沒有回答.他家有六個，一個同學的聲音傳了出來，接着全班哇了一聲，露出誇張的表情.班上有人起鬨了，有人說，真多啊！有人說，你爸真行！有人說，真羨慕你有弟弟妹妹...我的臉紅得發燙，各種各樣的笑聲在空中迴盪，我無法分清哪句是善意的，哪句是諷刺？只是那刺耳的話狠狠地不留情的刺穿了我的耳膜，進入了我的心裡，結成了疤.我很討厭那個老師，因爲她還在繼續講着她的課.我總覺得她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我家有六個，她問我只是爲了給同學們找樂子，她只是爲了區分我這個沒素質的人生的孩子和他們那些獨生子女的界限,她讓我在所有人的面前出醜.從那以後，我開始覺得自卑，我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總覺得我們這樣的人浪費了國家的糧食.爸和別人領導換了部車開，是紅旗車,當官人的車，特別的煊眼.爸的車經過了學校，那一剎的畫面，媽笑得很開心，兩個妹妹趴在窗旁用好奇的眼光向外面看着.怪異的目光，各種各樣的路人以及一羣小孩，我儘量的縮起來，避開那些熟悉的目光，可他們那種道不明的笑還是冷冷的掃在了我的眼簾，那一剎，我覺得比馬戲團裡的猴子更讓人覺得滑稽，因爲我是超生游擊隊的隊長.我開始埋怨媽媽，常常跟媽媽吵架，無理的任性，你爲什麼要生那麼多.媽媽訓我的時候，我總覺得很委屈，難不成我跟她說我爸很色?慢慢的,不久後我把這種恨扭曲的發泄在了妹妹身上,開始了我的王道.
小時候任性的我，我是王！~~
我躺在沙發上，雙腳翹着，吞了口口水，喉嚨乾乾的."君，倒杯水來" 我吼了一聲，身上的肥肉跟着震動.沒有反應，我繼續叫了一聲，"死君，快倒水啊." 這時妹妹匆忙的跑了過來，用很利落的動作裝好水把杯子拿到了我的面前，我盯了她一眼，"你死哪去了，讓我叫你那麼久，你是不是找打？"以後我數三聲，你到不了的話我就打你".
平常我只會和弟弟打架，也許爲了洗澡的事情，也許爲了誰睡牀頂的問題，但每當我們跟妹妹吵架時，是一條心的.在我的武力的征服下，我成了大王，弟成了二王，兩個妹妹成了小奴隸.我們的命令她們絕對得服從，要不然的話，她們會捱打.
妹妹把新衣裳都穿上了，可我就是兇巴巴的盯着她們然後對媽媽說我不去了，你帶她們出去玩吧，媽說一起去，我說，我不要 媽說，爲什麼 我說我不想去… 媽還是把我和弟弟帶出去了，兩個小胖男孩，瘋了的玩了一天，只是妹妹用無賴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我們走了，留下她倆瘦小的背影，她們倆留在家裡看了一天的電視，也許她們會說悄悄話，姐，我也想去玩，爲什麼媽媽不給。因爲哥哥會生氣啊，算了吧，電視蠻好看的。然後低下頭，嘆口氣說，其實只要他不欺負我們，他跑那裡玩我都會很開心.
每次想起以前欺負妹妹都會心裡酸酸的，小時候怎麼這麼任性？對不起，哥小時候不懂事…
五年級時，媽媽模糊的影子
媽，今晚我要和同學們去游泳
不行，等你爸下次有空再帶你去
不要，我約了同學了，我不能不講信用，會讓人瞧不起
你們就一羣小孩子去嗎？有沒有家長陪同。
沒有，他們家長很忙，而且他們都會游泳。
那我陪你去吧，我不放心
不行，那是我們同學的聚會，他們都會游泳，沒事的。而且你老跟着我，我更讓他們瞧不起，我已經大了，你那樣是過分的關心。
可上次你才差點淹到，害你爸穿着皮鞋撲哧就跳進水裡去救你，弄得全身溼掉，傳呼機也壞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我還小，這次絕對不會的了
你現在也只有十歲啊
何*他才九歲呢，爲什麼她媽放心讓他去？我不小了，請你給我一點自由。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何*他媽這麼好，你認她做媽去。
我又拉長了臉，一聲不吭，揹着她走進了房間，我躲在被窩裡，眼淚嘩啦啦的流下，因爲我受到天大的委屈，我媽怎麼那麼不講道理，不懂我的心，爲什麼我會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爲什麼別的小孩子都那麼的自由，有那麼多的零用錢，爲什麼我們家要生那麼多？爲什麼他們家都有電腦，因爲他們的爸媽有文化，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越想心口就痛得越厲害…
朋友們跑到樓下按門鈴了，問我去不去游泳，是媽媽迴應他們的，叫它們等我，我是不是聽錯了？我媽變了？她怎麼突然間那麼明白事理了？我還是悶悶不樂的走出了房間，媽說，現在你開心了吧？滿足你的心願了。我說，你跟着去嗎？她猶豫了一下，那是你和你們朋友的聚會，媽不跟着去。我說，那就好，我臉上牽強的笑着。
那天，天很高，天氣很好，我和小朋友們玩得很開心，開心到我差點就忘了答應媽說晚回去的話打電話回家，她會來接我。看着大夥還在樂此不疲的遊着水，我便繼續在救生圈裡噼裡啪啦的划着，把這事拋到了九霄雲外。不知過了多久，當我在水中露出頭來，摘下潛水鏡呼吸新鮮空氣時，泳池外面的柵欄旁有個模糊的影子向我這邊望着，想要靠近卻又因某種道不明的原因停滯了一會，便又呆呆得握着柵欄站着，我看到她的臉是貼着柵欄的，好像是眺望着什麼。朋友向我這邊潑起了水，我便又戴上潛水鏡開始我的戰爭了。暮色已黑，嬉戲的聲音越變越小，風颳得有點大，朋友們都玩膩了，準備回家。爬出水池，不停的打着噴嚏，肚子開始打鼓了。一步步的走向出口，原來朋友們的家長都來接他們了，唯獨我站在出口無奈的向他們告別，他們的家長都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我搖搖頭笑着，不用了謝謝，我會自己回家。原本心情很好的，這一剎覺得很落魄，媽說好來接我的，怎麼不見了，是不是她在生我氣，哼！生氣就生氣唄，我就是要自己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很黑，有點怕，毛巾裹得很緊，嘆了口氣，哼着歌給自己壯膽。我是個膽小鬼，最怕走夜路，因爲總怕有鬼在身後跟着。走到一半，風越吹越大，葉子被吹得姍姍而落，鐵皮被風吹得咯咯作響，總覺得有髒東西跟着我，而且很怕遇到壞人，聽說前一陣子，有個老伯伯把一個女孩給殺了，把她的頭扔在了我學校附近，警察把他抓了，接着又放了，因爲他神經病，他家裡人上次沒看好他被他溜出來了。越想越怕，突然間我停住了，大聲地哭了起來，因爲我真得怕了，爲什麼媽不來接我，我又怕又氣。經過一番思想掙扎，我又開始走了，我記得同學告訴過我，人的身上有三處火照着，所以鬼魂不敢接近，兩個在肩上，一個在頭頂，每當走夜路覺得有東西在後面時千萬別回頭，一回頭火便會滅了，鬼就會趁虛而入，進入你的身體了。所以我捂着耳朵，更大聲的哼着歌。走着走着突然見到前面好像有個人很着急向我這邊走過來，接着喊了我一聲，原來是媽媽。我也很大聲地喊了媽，從來沒有那麼響亮的喊過她，喉嚨有點撕破的感覺，終於獲救了，我是這樣想的，鬼不用抓我了。可沒過一回我又來氣了，幹嘛她那麼晚纔來，哼，我就是要不理她，我要證明給她看，我大了，很多事都能自己解決了，遇到壞人大不了跟他拼了。我拉長了臉，準備不理她就當沒見到她似的。可當我走到了媽的面前，媽遞給我一個暖暖的巨無霸，我整顆心都顫抖着，媽穿得很單薄，風吹得她也在打哆嗦，可是她強忍着，夜幕靜的有點嚇人，第一次覺得她是那麼的渺小，卻又是那麼的偉大。她的頭髮被風吹的有點凌亂，當風再一次颳起時，我看到了她的臉上有一道道藍色模糊的油漆痕，原來那個模糊的身影，原來那個想靠近卻又卻步的人，原來我的媽媽在寒冷的夜裡守候了我整個夜晚，原來我的媽媽跟瘋婆子般走進麥當老怕我餓着，原來我的媽媽來不及拭去臉上的油漆痕便焦急地尋找着她膽小的兒子，原來我媽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可她卻是那麼的偉大…
高考的時候
廣州一模下來了，我坐在空曠曠的教室裡。那呆滯的考卷劃滿了紅色，我幻想到評卷人鄙夷的眼睛，用紅色的筆在我那答案上留下了他不屑的神情。天花板在亂轉，眼眶不自覺的溼了，沒有聲音，也不帶任何的表情，只是麻木的淚把那皺巴巴的試卷浸潤，直到連自己的名字也褪去了顏色。
媽知道我廣一模考差了，就像我深一模考差後一樣，她不停的對我做思想工作，怕我想不開。
妹：“哥，你知道嗎？你高考的時候，媽總是問我：
‘怎麼辦，你哥萬一考不好我這個當媽的怎麼辦，我真得不會當媽，不懂怎麼去安慰你哥’。妹說：‘媽，看你愁的，他還沒開考呢，他自己都不愁，皇帝沒急，太監反而先急了。’
‘可是我怕你哥想不開，你哥很倔，而且他現在的狀況，我又不知他發生什麼事，成績會降得那麼離譜，一開始他老師還跟我說他能上重點，可現在，考不好的話，他承受不了的…’
媽流眼淚了，原因是我對自己沒信心…
妹說：‘媽，你怎麼哭了…’ 然後嘆了口氣…
聽到這些話，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我又讓我媽哭了，因爲自己的無能，可媽哭的原因是我的無能嗎？而是因爲怕看到我傷心…
媽說我永遠是最棒的，無論將來會怎樣，只要我開心就可以了，我說我一定要考好，考不好就重讀。媽說你想怎樣都好，不要不開心。我說對不起，我真得很沒用。媽又流淚了…我扭過臉，沒有理她，我討厭看到她這樣…
去年和弟弟視頻…
弟：媽興奮得說，誒，我看到你哥了。
媽狂摸屏幕叫我跟你說：你瘦了。
媽叫我跟你說，要你注意身體，按時吃飯
我說：哦，知道了
媽叫我跟你說，不要打工了，洗碗打爛了盆子，不要用手揀，當心劃到自己。
我說：恩。
媽叫我跟你說，開車小心點，不要超速，不要搶風頭。
我說：好
媽又叫我跟你說，記得要吃飽，不要那麼省錢
媽又叫我跟你說，你在那邊吃得好不好？要注意身體
媽又叫我跟你說了，開車要小心，要照顧好自己，儘量少打工
媽說…
我說：呵呵，媽真煩
媽說，她傷心了，不理你了…
我說：恩
過了一會，我問弟弟
‘媽呢？怎麼不說話了？’
‘媽去洗澡了，說不理你了，閒她煩’
‘哦，記得叫她多穿點，那邊冬天了’
其實我一直在裝，裝的一點也不想她，裝得好像我在這邊沒有一點煩惱，不再像以前一樣悶悶不樂了，只希望她少爲我操心點。沒有文化的她只能無意義的重複，囉嗦，可就是那簡單的話，就是那樣的重複，成了這世間最美的言語，深深的觸動着我，暖了我的心，讓我知道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爲我有那樣的媽…
尼泊爾的眼淚
在西皮羅斯的懸崖上，聳立着一位母親的石像，她全身僵硬，沒有生命，唯有那雙呆滯的眼睛躺着永不幹涸的淚水。這是尼泊爾在哭她的殘遭殺害的女兒。這位羿拜的王后，曾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親，曾經有七個健碩的兒子和美麗的女兒。他多麼天真，並不誇耀她的財富和權勢，卻仗着她有衆多可愛的孩子而傲視子女稀少的天神勒託，終於遭此可怕的報復.
所以尼泊爾是一個悲慘的象徵。在災禍降臨的那一刻，它變成了石頭，她的一切都死了，唯有她的悲傷永遠的活着。只要天下還有不幸的父母，她的眼淚就不會流乾。
這輩子我欠她太多了，她爲我流過太多淚了，所以我立志決不會讓尼泊爾爲我的母親流淚…
我想家了，很想我的爸爸媽媽，弟弟妹妹。很想很想，爸，不知道爲什麼，以前總覺得你只會打麻將，可是現在覺得你很不容易，身爲你的孩子，我真得很驕傲。媽，你一手一腳把我們六個拉扯大，你花了多少的青春在我們身上，終於我們都快長大了，謝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個家。肥子，還有兩年了，好好讀下去，別讓媽操心。君，大一了，要長點心眼，你總是那麼的老實，會吃虧的，哥小時候太任性了，常常欺負你，對不起。芳，快高考了，努力下去，無論結果如何，盡力了就行。還有，有些東西是命中註定了的，不要太想不開，接納它吧，終有一天會好的。肥珊，要減肥了啊，不要那麼懶惰。啊b，好好讀書，你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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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貌似斷了，沒關係，照發，找的文章都是很不錯的，大家欣賞吧。
讀者：這分明是在湊字數。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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