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長矛的阻隔,安東軍無法和對方的軍隊攪在一起,對方的弓箭手可以毫無顧忌的對着安東軍放箭。
很快,安東軍便出現了傷亡,好在安東軍的裝備都十分齊全,不但個個着甲,就連頭上和臉上都帶上了鐵製的面罩,雖然不少人被弓箭射中,但真正受傷的卻沒多少。
然而,對安東軍打擊最大的還不是軍隊出現死傷,而是來自對死亡的恐懼,隨着對方攻擊加劇,安東軍的士氣飛快消耗。
這種壓力來自於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對方的箭雨之中,巨大的心理壓力就像一把無形的斷頭刀懸在衆人頭頂,這把斷頭刀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要掉自己小命,此時的他們甚至已經開始有了退意,只是主將沒有下令,他們絕不敢撤退。
因爲只要後退一步,便是違反軍紀,安東軍對於不遵守軍紀的士兵懲罰是殘酷的,雖然他們不打你罵你,但是這種懲罰比死還要難受。
“這打的什麼仗啊!”安東軍的士兵心中憋着一股無名之火,現在的安東軍就像一隻烏龜,一個勁的被打,卻沒有機會還手。
看着旁邊的兄弟一個個被人射兔子一般的射倒,一種悲哀的情緒迅速在軍中蔓延。
“將軍,讓我們衝吧,我李建再也不要這樣捱打了。”
“是啊,將軍,就讓我們衝吧,我們不怕死!”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紛紛跟着吼了起來。
這樣憋屈的戰鬥,他們實在不想再打下去,再這樣下去,人心就散了。
林東看出形勢危急,這種既要正面迎敵還會受到頭頂弓箭射擊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加上這些人大多都是新兵,在巨大的壓力下幾近崩潰,要不是中下級軍官身先士卒,同時不斷約束着他們,這支部隊只怕早就散了。
此時的林東心中暗自惱怒不已,要是自己的部隊有一批火槍手,這仗怎麼會打成這樣,經過這次的戰役,林東痛定思痛,一回到安東縣便開始着手準備鑄造槍炮的事情。
“將軍,敵人太猛了,還是退吧!”眼見闖軍越來越多,就連黑熊也漸漸失去了信心。
“不能退,絕不能後退,這個時候一旦撤退,整個軍隊都散了!”林東咬緊牙關,這是至關重要的一處關口,如果放棄了這裡,敵人便會順勢掩殺,那自己整個計劃都要受到影響。
其實他心裡清楚,安東軍看起來狼狽不堪,但真正被射死的人並沒有多少。
現在主要的問題是,要有冒着敵人箭雨前進的勇氣。
只是現在安東軍在對方弓箭的遠程打擊下,軍心已經開始動搖,尤其是前面幾排長矛兵,他們一邊頂着敵人射來的弓箭,一邊還要不斷的刺出長矛,如果運氣不好,弓箭便會從鎧甲的縫隙中射進去,雖然不足以致命,卻會帶來一陣劇痛,從而發出慘叫。
這種慘叫對周圍的戰友造成的心理壓力是十分巨大的,在慘叫聲中,士氣已經開始低落起來,如果放任不管,軍心就要散了。
可惡的是對方的軍隊竟沒有發動正式攻擊,只是不斷騷擾,讓前排的安東軍根本無法傷敵,但卻不敢有絲毫分心,否則便會被對方抓住機會衝進陣來。
好在安東軍中那羣中低級軍官還在堅持着,他們自己身先士卒,爲這些新兵樹立榜樣,不斷鼓勵着他們,否則,他們可能早就已經崩潰。
“弟兄們,跟我來。”林東眼見前面的戰線漸漸開始鬆動,知道如果不採取行動後果不堪設想。
“將軍且慢,你是這裡的指揮官,這一陣交給我。”黑熊見林東無意撤退還要親自上陣,當即一把拉住林東說道。
“也罷!”
黑熊大笑一聲,直奔大陣正前方,一把從一名受了重傷的士兵手中接過長矛道:“弟兄們,不要怕,我們的命不是那麼好要的,所有人聽我命令,長矛,刺……”
在黑熊的帶領下,一直採取守勢的長矛方陣第一次展開了反攻。
有了黑熊加入,整個軍隊似乎打了一劑強心針,開始還是周圍的幾個人跟着大吼着刺出長矛,接着一傳十十傳百,到了後來甚至所有人放下了盾牌冒着敵人的箭,跟在黑熊身後不斷的朝着闖軍的方向邁進。
不久,整個方陣再次活了過來,閃着寒光的長矛再次呈現出他應有的氣勢,一步一步朝着敵人的方向前進,前進,速度雖然不快,卻異常堅定。
見一直被動挨打的安東軍突然展開反擊,闖軍明顯吃了一驚,他們吃過安東軍不少苦頭,如今再次殺來,所有人都心顫不已。
安東軍的主動攻擊,立刻讓闖軍吃盡了苦頭,那些沒有辦法後退的闖軍立刻成了安東軍的活靶子,在一聲聲吶喊中被長矛刺死。
“總算不必站着捱打了。”所有人在心中大聲呼喊,那樣的戰鬥實在太憋屈了,得到反擊的機會,所有人鬥志都異常高昂,冒着箭雨不斷前進。
“弟兄們,跟我衝,殺光他們,爲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黑熊怒吼着,帶領着安東軍不斷前進。
“弟兄們,我安東軍沒有貪生怕死之徒,就算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黑熊大步朝前,目標正是那羣弓箭手,他清楚的知道,想要贏得這場勝利,只有和對方的部隊攪合在一起才能止住這些弓箭手的襲擊。
他的話就像滾燙的油鍋中倒入一瓢冷水,頓時整個安東軍都沸騰起來。
不錯,就算死,也要死在前進的路上。
“我們是光榮的安東軍,死亡也無法讓我們停止前進的腳步!”林東大聲喊道。
“我們是光榮的安東軍,死亡也無法讓我們停下前進的腳步……”
“我們是光榮的安東軍……”
頓時,吶喊聲一聲高過一聲,整個安東軍似乎真的已經忘記了畏懼,冒着敵人的箭雨不斷的前進、前進……
就在這時,一支羽箭叮的一聲射穿了黑熊的鎧甲,一頭扎進肉裡。
“將軍,你受傷了?”一名士兵一臉着急。
黑熊看了一眼大腿上的羽箭,一把將羽箭從中折斷,推開那名士兵道:“一點皮外傷,慌什麼?安東軍,隨我殺敵。”
安東軍衆將士見將軍受傷尤自沒有後退,頓時精神一振,齊聲喊道:“殺、殺、殺……”
一時間殺氣漫天,氣吞山河。
眼見對方即將崩潰的大陣瞬間恢復了秩序,劉宗敏知道繼續攻擊已經失去了意義,而且弓箭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不停射箭,雙手已經疲軟不堪,這一點從他們射出的箭上的力道便可以看出。
如果讓安東軍衝進弓手陣地,那將是異常單方面的屠殺。
“停止進攻!”
見敵人後退,所有人狠狠的鬆了口氣,林東也適時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
就在這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裡,安東軍的每一個將士彷彿經歷了一整天的戰鬥,身上的力氣幾乎被壓榨乾,見敵人退去,差點一頭栽倒。
“所有人原地休息。”見衆人早已累的不行,林東命令。
劉宗敏冷冷的看着這個過分年輕的將領,眼中滿是怒火,林東是吧,我劉宗敏記住你了,今天我絕不會放過你。
他之所以如此憤怒,因爲就在今天,闖軍的魂已經被打掉了,如果不能把安東軍徹底剿滅,那麼安東軍將會成爲闖軍的噩夢,以後在戰場上遇到只怕也很難取勝,因爲失敗的情緒是會傳染的,連續幾次失敗,已經讓他的軍隊失去了戰勝的信心。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軍隊竟然會被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給打敗,這事要是傳到闖軍其他將領耳中,我劉宗敏還要不要再混了?
很快,劉宗敏便根據戰場的情況調整了作戰方案,他要將所有精銳聚集起來組成一個敢死隊,同時另外安排一支輔助部隊從旁騷擾,從而一舉攻破對方的長矛方陣。
他之所以這麼安排,因爲他在旁邊看了許久,已經找到了一些長矛方陣的破綻,長矛方陣之所以牢不可破主要有兩個重要因素:第一,對方的裝備十分精良,一般的攻擊對他們很難造成致命傷,就像剛纔的箭雨,雖然看起來殺傷了不少敵人,重傷或者死亡的卻不多,最多也就是打擊了他們一些士氣而已,並未傷到安東軍的根本,這也是爲什麼一旦有黑熊加入,安東軍便立刻活過來一般把闖軍殺退的根本原因;第二,對方的長矛方陣十分古怪,不僅長矛夠長,而且十分詭異,這個方陣和他之前見過的所有方陣都有所不同,根本無法靠近,一旦靠近就會被莫名其妙的刺死。
綜合以上兩點,要想破陣,戰法便顯而易見了,那就是用足夠強的遠程攻擊破他們的戰甲。
這種攻擊既要有足夠的衝擊力,又不能靠的太近,防止被對方的怪陣殺傷。
於是,經過一番深思之後,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漸漸形成,那就是扔長矛。
這種戰法有講究,首選必須選擇臂力大的士兵,只有他們纔有足夠的力氣把長矛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