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鈺一句話說的唐闊的心裡冰涼冰涼,對唐鈺的印象,也從最初的暗暗將他和父親相比,慢慢的變成了不屑將他和父親做一點點的比較。
唐闊冷笑一聲:“叔父,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聽你的話,去幫唐玄那個昏君。”
聽到昏君兒子,唐鈺眉頭輕輕一挑,轉而臉色恢復平常:“就因爲你姓唐!”
唐鈺厲聲道:“就因爲你是龍古國皇族子孫,如今國家處於危難之中,每一個流着唐家血液的男子漢都應該挺身爲國捐軀。
你對皇上心懷不滿這一點皇上早就知道,但他念你年少懵懂,不但不加苛責,甚至處處維護你。如今你弟弟唐允擁兵自重,隱隱的已經有了異心。
難不成你真以爲皇上沒有能力剿滅你們在伯威行省經營出來的那幾萬人馬?恰恰相反,皇上這麼做,就是因爲他宅心仁厚,希望可以給你和唐允一次幡然悔悟的機會。
不然的話,等到皇上平定了流民之亂,和滿真族的韃子,你們伯威行省,頃刻間就會化作齏粉。”
唐闊輕輕哼一聲:“你只說唐玄宅心仁厚?你可知道我的父親是怎麼死的!”
唐鈺冷冷道:“我兄長唐晏是爲國戰死,只可惜,他的兒子竟然會如此大逆不道。”
唐闊怒不可揭,拍案道:“錯了!那些天盟國的刺客本來根本就不是我父親的對手,他們甚至都沒辦法過御林軍那一關!就是唐玄那個昏君,擔心我父親危及他的皇位,這才暗耍手段,害死了我父王!”
唐鈺不屑:“那都是你臆想出來的,天盟國的賊人,我們早晚也要剿滅他們,他們纔是你真正的殺父仇人!”
唐闊轉過身去:“叔父,再叫您一聲叔父,如果要我去幫唐玄,那您也不必麻煩了,動手吧。”
唐鈺眉宇間的陰暗之氣愈發濃烈,看着唐闊的眼神由最初的憐愛變成了輕蔑,單手舉起片刻,眼看着就要一掌拍過去。
瞬息間,唐鈺放下了舉起的手掌,輕聲道:“闊兒。你若執意不停我的,叔父也沒有辦法。不過有幾件事情還要你想清楚。
第一,不論是流民還是滿真韃子,任何一方得了勢,即便你心裡有多恨皇上,在外人看來,你的伯威行省始終是終於龍古國的一方大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耶?你的母親,弟弟,會怎麼樣?
第二,如果你不答應,那位千嬌百媚的蘇姑娘,恐怕等不來她醒過來的那一天了。”
這兩句話像兩把重錘,重重的敲打在唐闊心上,誠然不管唐鈺動機如何,但是現實情況着實如他所說。如此一來,唐闊心中糾結萬分,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好好想想吧。”唐鈺說完這一句,轉身就走,留下唐闊一個人在屋子裡發呆..。
一夜無話,唐闊呆呆的坐在屋子中央,腦子裡亂成了一團麻。
讓自己去幫唐玄那個昏君?
開什麼玩笑,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自己沒有去找唐玄的麻煩已經足夠,現在讓自己去挽救唐玄岌岌可危的江山?
如果不去呢?
唐闊見過流民大軍,這些人多是些貧苦無依,受盡欺凌的普通百姓,他們爲了生存揭竿而起,然而,在形成了一定的勢力之後,這些人迅速的轉變成了欺壓着,不僅僅對抗官軍和貪官污吏,就連那些普通的士紳,甚至就連和他們當初一樣的窮苦百姓,也無數次遭到他們的荼毒。
至於東北邊境的滿真族韃子,唐闊雖然沒有直接和他們有過接觸,但是多少也有一些耳聞,這些人教化未開,民風剽悍野蠻,如果讓他們揮師南下,龍古國的錦繡河山定然會付之一炬。
到了那個時候,弟弟允兒苦心經營的伯威行省也定然難逃劫數,那個時候,不僅僅是亡國奴,就連自己的家也難以保全。
這就是唐闊的苦楚,心中對唐玄恨之入骨,但是血緣和身份將他們一起綁在了龍古國皇族這條船上。
還有,如果自己不從命的話,蘇茜她……
這些天以來的生死相依,相互保護,相互照顧,難道真的讓蘇茜成爲自己復仇路上的犧牲品麼?
等到天亮的時候,唐鈺再次推開了廂房的門,就連一向沉穩的唐鈺,也不由得爲了唐闊一夜間的變化感到震驚。
此時的唐闊,雙目佈滿血絲,本來一頭烏黑的頭髮竟然開始泛起了縷縷的銀光。
唐鈺和唐玄不同,加上他和唐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看到唐闊如此,心中還是生出了一絲惻隱。
“闊兒。”唐鈺道:“真的有那麼難選麼?”
唐闊點點頭。
“罷了。”唐鈺道:“你先休息吧,這件事情……”
唐闊猛然搖搖頭。
這樣的舉動讓唐鈺有些意外,片刻之後,唐闊開了口。
“叔父,我答應你。”唐闊說道。
“什麼!”唐鈺有些難以置信,他本來認爲如果讓唐闊改變心思,定然難於登天。
唐闊揉了揉乾澀的雙眼,朗聲道:“叔父,不用懷疑,我答應了。”
“好,好……”唐鈺難以壓抑心中的興奮,有些話他並沒有完全透露。
事實上,龍古國的江山在流民匪徒和滿真韃子的壓力之下早已經岌岌可危,也就是因爲這個,唐玄才找到了他,希望他可以掌控西海閣,以此來助唐玄一臂之力。
到了這兩年,唐允在伯威行省勵精圖治,回下數萬軍隊厲兵秣馬,儼然已經有了爲唐晏報仇的心思,唐玄再也沒有精力和能力掌控這一切。
雖然唐允手下的兵馬並不算多,但是一旦起事,很可能變成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是如果唐闊可以出面,局面就會大不相同,首先,唐闊是正統的伯威行省的伯威爵,最大的主宰者。也是唐晏的長子,唐允的兄長。以唐闊對唐允的影響力,自然可以獲得伯威行省的行政權和兵權。
如此一來,唐闊出兵剿匪或是抵禦滿真韃子的話,一定會造成轟動性的效應,那些懷有異心的藩王將會因此而重新權衡自己的策略。
再者,唐闊眼下是全天下聞名的神魄境界的強者,就算眼下失去了功力,但是虎死雄風在,讓這樣的人帶着伯威行省的武裝力量加入平亂安國的隊列,對龍古國,對唐玄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闊兒,我代龍古國皇室,士族,全國百姓,謝你大恩。”唐鈺越想越激動,不能自已之處,竟然拱起雙手,對着唐闊深深一揖。
看到唐鈺如此激動,唐闊這纔有了點反映,趕忙站起身扶起唐鈺。
“叔父,或許是我父親時運不濟。或許是唐玄運氣太好,當年他自毀長城,害死我父王。如今我有所成就,本應爲父報仇,卻迫於時局,反而要反過來幫助我的殺父仇人。”唐闊說着,牙關咬得緊緊的:“希望唐玄日後好自爲之,不要再到了自問誰當強梁的時候,才能變得聰明些。”
唐鈺長嘆一聲,久久無語。
三天後,唐鈺爲唐闊整理好行裝,放出了郭遠征做爲唐闊的護衛,又派出了方月陽作爲幫手,送他回伯威行省。
夕陽之下。
“闊兒,此去一別,希望你可以完成你的使命,以大局爲重。”唐鈺似乎還是有些不放心,不斷的叮囑道。
唐闊點點頭:“放心吧,侄兒言出必行,只是蘇茜……”
唐鈺擺擺手:“也請你放心,蘇姑娘現在身體還很虛弱,等她調理好,我會親自派人將她禮送到伯威行省的伯威爵府和你相聚。”
唐闊嘆息一聲:“謝叔父。”
說吧,唐闊起身登車,郭遠征有些憤憤的白了方月陽一眼,一言不發的跟着唐闊上了車。
方月陽坐在馬車前方,對着唐鈺躬身行禮,隨即揮手揚鞭。
看着馬車漸行漸遠,本來偷偷倚靠着大門的蘇茜慢慢的走出來,對着唐鈺微微行禮。
“忠王殿下,蘇茜有禮。”蘇茜道。
唐鈺點點頭:“皇上的手段果然不俗啊,你們兵部的人手,果然都是豪傑。蘇姑娘,這次要多謝你,不然闊兒未必會心甘情願的放下私仇。”
蘇茜臉上掠過一絲痛楚:“蘇茜爲了皇命,不得已欺騙唐公子,心中惶恐不安,不敢受殿下誇獎。”
唐鈺眉宇間若有所思:“這只是第一步而已,如今龍古國大廈將傾,我們不得已將希望寄託在闊兒身上,也不知是對是錯,且看日後形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