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唐闊的話,衆將都是一愣,轉而反應了過來,心中想起了當年的那段就是。
原來,唐玄剛剛即位的時候,京城一代發生了一大型饑荒,整個京城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存糧。那時的唐玄對神威侯唐晏還是十分信任的,任命唐晏爲欽差解京城的燃眉之急。
本來每逢京城周邊農田歉收,總會有江南的漕糧來救濟,只是這一次,一些暗中不滿唐玄繼位的舊朝老臣暗中導軌,負責漕糧的官員,十個裡面有八個都是他們的人,基本上等於讓這些人控制住了京城的糧食命脈。
然而唐晏卻根本沒有去搭理那些漕運官,而是直接去找到了民間的漕幫。那時候的漕幫並不像如今有這樣的勢力,還只是一個靠着在運河上走私些私鹽的民間販子,漕糧官爲了徹底斷絕京城糧食的來源,加強了對漕幫的打擊。
一方面是京城缺糧,一方面是漕幫面臨生存問題,兩者的需求聯繫在了一起,唐晏爲了取得漕幫的信任,本想以私人身份加入漕幫,然而顧及皇室身份,雙方決定,公推唐晏爲漕幫的副幫主,但這個副幫主卻只是象徵性的,沒有真正漕幫弟子的身份,故而被漕幫弟子稱之爲“門外爺”。
在之後的鬥爭裡,唐晏取得了漕幫的信任,雙方共同對抗權奸,解了京城糧食危機,漕幫也同時成爲了唐玄欽點認定的承辦官府漕運的民間組織。
三個月前,唐闊派唐允聯絡漕幫,直說自己是唐家門外爺的後人,立刻收到了極高規格的接待,幸而當年和唐晏共同抗敵的老幫主還在世,對唐晏忠心護國,卻蒙冤而死的事情一直憤憤不平,當即就同意傾全幫之力,來幫助唐闊運送部隊。
如此一來,衆將也就明白了爲何會憑空冒出那麼多的大船,也頗有些興奮於如今的伯威軍,可以再短時間內向京城方向運送十萬大軍。
然而唐闊卻接着道:“但是面對滿真韃子,十萬人還是有些不夠。”
衆將再次譁然。
唐闊道:“不過我已經吩咐允兒趕造了一萬蔽日營,說到這裡,我們還要多謝謝李獻忠,要不是他,我哪裡能夠有這樣的利器。現在的話,多運十萬人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第七兵團的總兵周維揚站起身:“大公子,如此一來我們將領兵二十萬直探敵營,但是這樣的話,後方難免空虛,而且李獻忠的大軍如今就在我們邊境不遠處。萬一赤霞關守軍把他們打急了,對方狗急跳牆再次來犯,我們的這點兵力恐怕不夠。”
唐闊搖搖頭:“周總兵此言差矣,首先,赤霞關撤下來的軍隊比李獻忠的流民大軍強是毋庸置疑的,但是,短時間內卻無法徹底將其殲滅,這些我們也是衆人皆知。再者,即便官軍擊潰了李獻忠,按照李獻忠其人的性格,哪怕是率軍突圍後直接突襲京城,也不敢向我們伯威行省逼近。第三,即便他真的來了,我在伯威行省留下的十萬守軍,是吃素的麼!”
幾句話字字鏗鏘,衆將倒也頗爲心服,便不在多說些甚麼。
七天之後,大軍正式開拔。
然而早在大軍出發前,唐闊就提前安頓好了伯威行省的防務,三個主力兵團裡,留下第二兵團,一是因爲第二兵團和李獻忠交手次數最多,也是卡蘭堡郊外一戰的主力,用來防備李獻忠最合適不過。二則是因爲顧長斌作爲三個兵團總兵中最年長的一個,跟着唐晏的時間也是最長,可靠程度上考慮,也是留下來看守家業的不二人選。
安頓好這一切,唐闊並沒有和大軍一起出發,而是帶着唐允和郭遠征以及一支兩千人的騎兵隊,提前向京城進發。
一路上曾經經過李獻忠控制的地盤,可是李獻忠手下的那些烏合之衆也曾經一時腦袋發熱不識好歹的過來招惹唐闊的隊伍,卻無一例外在短時間內被全殲殆盡,一支兩千人的伯威軍,就這樣,經過將近十天的跋涉,這支騎兵隊在唐闊等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京城郊外。
守城的將領看到這一支軍容盛壯的軍隊,一度還以爲是撤下來的赤霞關守軍,然而等到唐闊的騎兵隊走進才發現,這支軍隊打得是西北伯威爵的旗號。
守城將領登時大驚,用最快的時間拉起了吊橋,幾乎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城牆上備勤的士兵增加了一倍多,唐闊透過城牆垛口,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後面拉的滿滿的弓箭,以及指向自己的箭頭。
一方面穩住唐闊,守城將軍立即向皇宮彙報了城外的情況。送走了宸妃的唐玄正在寵幸着某位公爵家亭亭玉立的小女兒,聽到那位京城禁衛軍將領的彙報,登時嚇出了一頭冷汗。
“這麼快!”唐玄咬着牙:“這個孽種終於要打過來了麼!”
一邊着急了錢文忠左尚明等一干大臣,準備商討對策,與此同時,另一位京城禁衛軍的軍官傳來了新的消息。
“啓奏聖上,伯威爵唐闊帶着兩千騎兵在城外,聲稱如今外有滿真韃子覬覦天朝,內有逆賊李獻忠作亂,唐闊作爲龍古皇室血脈,有責任爲聖上分憂,肅清宇內。如今已經調集大軍兩萬向中州省內的流民大軍發起進攻,除此之外,親點大軍進京,先向聖上述職,再揮師北上,直搗滿真韃子。”
聽着軍官的彙報,唐玄瞪大了眼睛,彷彿一個孩子一樣,臉上滿滿的寫着幾個字:“是真的嗎!?”
半年前,面對唐玄的求救,唐闊絲毫不留情面的把自己派去的宦官轟了回來,帶回來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我知道了’。怎麼如今危急關頭,卻能夠挺身而出。
左尚明是武將,對於吳瀟等將領的事情知之甚多,然而唐闊等王公貴胄的那些事情,卻不如錢文忠。
錢文忠道:“聖上,依臣所見,此事未必是假的。半年前我龍古軍軍力強盛,唐闊如果順應聖意揮兵剿匪,只不過是錦上添花,封賞自然不會太多,然而如今形勢危急,此時他出手,那便是雪中送炭,聖上的封賞,自然不是一星半點。想唐闊之父唐晏得到的是侯爵爵位,連親王的身份也沒搞到,到了他這一帶,甚至只是一個伯爵,恐怕唐闊就是爲了這個名分,而動了一點小心思罷了。”
唐玄眼中的恐懼一點點的消去,卻仍有些不放心:“既然如此,爲什麼他還帶着大隊人馬前來!”
錢文忠和左尚明面面相覷,心中慨然,這些年唐玄的性子越來越古怪,就連腦子也不大好使了,治好如同哄小孩子一樣,寬慰道:“聖上安心,唐闊此次前來,不過就帶了兩千伯威軍的騎兵而已,我們這裡京畿之地八萬京城禁衛軍嚴陣以待,他又能如何?”
唐玄眼中的陰霾再起:“既然如此,那我就派禁衛軍出動,剿滅了他!半年前的軍令他不遵從,我殺他不算理虧!”
左尚明心中苦笑,聖上殺人何時想過理虧不理虧,但眼下唐闊着實不能殺:“聖上,唐闊不能殺!當下內憂外患,唐闊再怎麼說並沒有太多的逾矩之舉,而且眼下打着帶兵抗擊滿真的旗號,我們殺他,豈不是讓各地藩王諸侯寒心?再者,唐闊本人乃是聞名天下的神魄境強者,殺他談何容易。”
唐玄臉上的沮喪愈發明顯,卻只好作罷,對着那個禁衛軍將領道:“去吧,宣唐闊進城,但他帶來的兵馬必須在城外駐紮,不得進入京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