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的一切還是那麼熟悉,不論是人還是建築,都能讓我感受到一種令人振奮的氣息。
並沒有熱烈的歡迎儀式,但從周圍的人的眼神裡,我能感覺到人們對我的敬畏。我用一貫高傲的眼神掃視着別人,輕車熟路地走進老爸的辦公室。
不過三個月而已,老爸的頭上又多了許多白髮,雖然還是神彩奕奕,但歲月不饒人,老爸畢竟是老了。
“找到馨雨了?”老爸以馨雨作爲談話的開場白。
“是的,她暫且呆在韓國,過一段時間來美國,她準備在美國定居。”我簡明扼要地將情況敘述清楚,整個氣氛彷彿是下級向上級彙報任務,而不是父子之間的談話。這似乎顯得有些親情淡漠,但我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我和老爸都用這種不緊不慢的態度找到“血緣”和“工作”之間的平衡點。
“這很好,我會讓人找一個好點的地方讓她們住。”老爸話鋒一轉,感嘆道,“好像僅僅是一眨眼,我在青龍會幫主這個座位上已經坐了25年。”
我當然聽的懂老爸的意思,但我沒有急於發言。“青龍會幫主”這個位子,註定是我的。自從我出生開始,老爸就天天爲此盤算着。這並不是因爲他有多喜歡這個地位,而是他怕其他心術不正的人成爲幫主之後,將青龍會帶上歧途,將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這種思維在心裡固化十幾年,他就近乎執念地以爲只有我才適合做青龍會幫主。而我也沒有讓他失望,被塑造成一個在幫中具有威信、在長輩們看來能力頗高的“青年才俊”。
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耶穌,經歷痛苦變成神,卻不得不遠離平凡,甚至失去自由,逐漸成爲一個供別人瞻仰的僵硬塑像。
看到我始終沒有說話,老爸無聊地翻弄着桌子上的文件,“林天,接下來一段日子,你有什麼打算?”
我沉默幾秒,忽然說,“老爸,聽阿虎哥說最近出現一個叫‘黑心盟’的組織?勢力擴張很快?”
老爸一愣,接着皺緊眉頭,“我派人打探過情報,這個組織並不是新出現的,以前就存在,在紐約一帶活動。但是不知什麼原因,最近連續出現一些大的動作,以至於引起我們的注意。”
我也忍不住皺緊眉頭,“是不是對我們有威脅?”
“現在還沒有太大的威脅,我已經派人監視他們所有的行動。從最近的情況來看,‘黑心盟’似乎有意識地把我們作爲他們的對手。”
“怎麼說?”我剛纔匆匆來老爸的辦公室,沒有從阿虎哥那裡得到具體的情況。聽老爸這麼一說,我對“黑心盟”的興趣大增。
“首先,他們也是一個華人幫會。勢力範圍主要是美國的東海岸,以紐約爲中心。所以說,他們以我們爲對手,很可能是想把觸角伸到美國的西部。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老爸頓了頓,“其次,是比較可靠的證據:凡是有我們產業的地方,‘黑心盟’都有一定程度的活動。比如在拉斯維加斯,他們花巨資入股大賭場,偏偏那個賭場和我們的賭場是競爭對手。在青龍會的其他投資方面,他們都有試圖競爭的意思。”
我低頭沉思,“看來他們對青龍會的情況很瞭解。”我低聲問老爸,“會不會有青龍會內部的人蔘與?”
老爸冷哼一聲,“爲了得到必要的情報,收買一兩個人又有什麼大不了?我只是擔心,他們蓄謀已久,而我們最近才察覺到問題,如果接下來的事情處理不當,恐怕會吃大虧。”
我點點頭,輕聲地問老爸,“我的意思是,他們對青龍會的各種投資那麼清楚,會不會是青龍會高層的人員牽涉在內?”
老爸忽然不滿地看着我,大聲說道:“你在說什麼!人家還沒打進來,你就準備搞內亂?!不許隨便懷疑別人!”老爸喝下一口茶消除自己一部分的怒氣,“把目光盯在敵人身上,不要引起幫內的互相猜忌。只要肯花精力,沒有什麼情報是查不到的。其他的不說,光是我們的帳目,就泄漏出許多蛛絲馬跡。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知道了。他們未必能溝通青龍會的高層,但可以從其他的許多細節下手,如此說來,他們也藏有許多偵察高手。”
老爸沉下臉,“應該是這樣。”
“那……我下去查查‘黑心盟’的事情,做一些應對的部署。”我向後退着就要離開房間。
老爸拍打着桌子,“怎麼?當我是老糊塗了?轉移話題就能糊弄我?”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暗自嘆氣,儘量用誠懇的語氣對老爸說話:“繼承幫主的事情,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老爸卻不依不撓,態度更加堅硬,“最遲到明天。這件事情早點覺得,我可以早點安心。25年,我的位子坐的時間有些太長了,雖然別人沒說什麼,但我知道我已經老了,該退下來了。”
我迎面對着老爸的目光,“要我做幫主也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還沒想好,等明天再說。”
老爸點點頭,“只要是不過分的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你。”
說有一個條件,只是給自己留有一份餘地而已,和老爸硬碰硬,沒有什麼好下場。做幫主的事情,能躲就躲,能拖就拖,因爲我對這個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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