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射擊
“掐人中，他還死不了。”李嘉業檢查了一下楊博的脈搏。
葉仁在楊博的人中穴使勁掐了一下。
楊博一下子就從地上坐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
楊博一臉茫然地看着圍着自己的幾個人說道。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對此表示非常無奈。
好在雷豹並沒有再安排什麼事情，只是集合隊伍開赴食堂。
當這羣新兵再次出現在食堂門口的時候，早就沒有了中午撲向食堂時那般威武雄壯。
食堂的晚飯和中午飯一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饅頭和白米粥。
下午暈船的後遺症以及對船艙裡乳白色的嘔吐物的記憶猶新讓新兵們看到白米稀飯就一陣陣犯惡心。
但是沒有人想到，這頓飯慘淡的晚飯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葉仁！葉仁！”
任亮躺在散發着淡淡黴味的牀上，壓着聲音喊睡在自己上鋪的葉仁。
“幹嘛？”
葉仁並沒有睡着。
下午被整得很虛弱，晚上又只吃了幾口饅頭，自然現在是餓得睡不着覺。
“我睡不着啊。餓！”
“我也餓啊。”
“我們都餓啊。”
原來班裡面不少人都沒有睡着。大家都沒怎麼吃晚飯，自然都餓。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
大家趕緊閉上嘴，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腳步聲在門口停了停，然後又才走遠了。
“該死的哨兵，跟看賊一樣。”張冠霖掀開被子說道。
石楠峰卻一下子掀開被子，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幹啥啊？”
葉仁被他這麼一弄給嚇了一跳。
“奶奶個熊，餓死我了，我去找吃的。”
“你瘋啦？大半夜的到哪去找吃的。而且你不知道這會兒站哨的戈聖潔啊？”李嘉業趴在上鋪，探出個腦袋對石楠峰說道。
“那我就先去削了他。”
“得，得，得，你還是讓楊博分你幾根火腿腸吧，別大半夜了還找麻煩。”葉仁叫住了正在穿鞋的石楠峰。
“就是啊，楊博有吃的，何必去惹麻煩呢。”黃駿馳也說道。
“楊博！楊博！”葉仁壓低聲音喊楊博。
“幹啥？”
“把你的火腿腸貢獻出來吧，哥幾個都餓了。”
“什麼？不……不……那可不行！”
楊博一聽大家在覬覦他的火腿腸，馬上發揮自己的身體優勢，一翻身趴在牀上，抓着牀框，生怕其他人上來搶他藏在褥子底下的火腿腸，連被子掉在地上都顧不得了。
“別那麼摳門啊，都是一個戰壕裡的弟兄了。”
“算了，算了，你們別難爲他了，他自己都還不夠吃呢。”
李嘉業在一邊給楊博解圍。
“就是嘛，我自己都還不夠吃。”
楊博說着伸手從褥子下面抽出一根火腿腸，一個人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這場面可看得其他幾個人不停地咽口水。
任亮更是不斷地舔着自己的嘴脣，晚飯沒有胃口吃的衆人現在才知道飢餓的厲害。
“楊博，你就分我兩根唄。”
任亮實在是餓了，還是隻好求楊博。
“楊博，你就拿出來吧，明天再買唄。”黃駿馳也說道。
“買？哪去買？”楊博說道，“算了，看在我是好人的份上，大家來吃吧。”
楊博本來就不是什麼摳門的人，只不過是開了一個玩笑而已。
一聽這話，一屋子人全部圍到了楊博的牀前。
……
天剛拂曉，緊急集合號已經響了起來。
吐掉嘴裡的牙膏泡沫，新兵們用水抹了一把臉就往樓下衝。雷豹在樓下等着，手上拿着一把95式突擊步槍。
“突突突突！”
新兵們剛剛集合完畢，雷豹就扣動了扳機，三十發子彈連續射出。槍聲在新兵們的心頭震顫。
“瞌睡都醒了嗎？”雷豹問道。
“醒了！”
新兵們大聲回答道。
“那我們來做一下晨練，五公里越野。”雷豹看了看精神抖擻的新兵們。
新兵們的精神狀態顯然和昨天不太一樣。
新兵們每一個人都很從昨天的境遇中就知道這裡是一個專門折磨人的地方，逃避是逃避不了的。而且，顯然，在雷豹面前，做得好纔是唯一的出路。
“餓着肚子跑五公里會低血糖的。”李嘉業說道。
“對了，想起來一件事。”雷豹並沒有命令出發，“你們剛剛來，我對你們也不瞭解，今天就算考覈，五公里越野結束之後實彈射擊，成績最好的當隊長。出發！”
海浪緩緩地衝上沙灘，太陽慢慢從海平面上擡起了頭。
突擊背囊保持着戰時的標準配置，攜帶標準戰鬥裝具和生活物資，身上的防彈衣外面套着的戰術背心裡的十多個彈夾裡全是壓滿了的5.8毫米實彈。
士兵們奔跑在朝陽的照耀下，在海灘上留下一串一串堅實的腳印。
“來，一起唱首歌！”
雷豹一邊跑一邊對新兵們說道。
“是！”
“軍中之軍，鋼中之鋼，我們是祖國的熱血兒郎。尖刀拔出鞘，炮彈壓上膛，只等着衝鋒號角吹響。涌浪中，我們特別能吃苦；岸灘上，我們特別能打仗。被水攻堅，勢不可擋，海軍陸戰隊的戰旗，唯有向前方。”
軍歌嘹亮，海灘上一羣留着寸頭的年輕士兵在朝陽中潑灑着青春的活力。
五公里的路程並不算長，也就是駐地到靶場的距離。經過新兵連的訓練，跑五公里對於新兵們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這個距離，雷豹已經不知道丈量過多少次了。
葉仁的五公里的成績一直都是非常優秀的，這和他從小習武不無關係。
而今天，昨天的境遇嚴重影響了新兵們的狀態，跑着跑着就稀稀拉拉沒了隊形。
倒是葉仁正在保持着很好的節奏跑着，戈聖潔卻一下子超了上來。
戈聖潔看了看葉仁，眼神中盡是挑釁。
葉仁卻沒有和他糾纏的意思，葉仁並不是一個喜歡對抗的人。
“隊長一定是我的！”戈聖潔對葉仁說道。
說完，戈聖潔就加速往前跑去了。
葉仁沒有搭茬，按着自己的節奏跑。
石楠峰卻在這個時候也衝了上來。
“狗日的老子非得跑死他。”
石楠峰大吼一聲就加速衝了上去，向着戈聖潔的背影追了過去。
但是葉仁看得出來，石楠峰這會已經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似的了。
……
“我的胃都要抽筋了，真是餓啊！”楊博對其他人說道。
“忍着吧你。”葉仁檢查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武器。
隔壁宿舍的戰友已經上去打了，槍聲不斷響起來。
戈聖潔一個人在一邊檢查着自己的武器。
“葉仁，我們這裡面就只有你可以和他爭個高下了。”李嘉業對葉仁說道。
在新兵連，雖然是不認識，但是葉仁和戈聖潔的名字早就傳遍了。
第一次新兵實彈射擊，葉仁和戈聖潔就打出了一百環。
射擊場背後的土丘山，刺刀英雄旅的旅長嚴國璋和參謀長樑徵璽正在觀摩這場射擊訓練。
“我的隊長當定了。”
走上射擊位置前，戈聖潔對葉仁說道。
葉仁和戈聖潔對視了一眼，戈聖潔的眼中燃燒着熊熊地戰火。
葉仁卻只是微微一笑。
葉仁對隊長的位置並沒有什麼想法，而且95式步槍的外形並不是他最喜歡的設計，也許自己會輸給戈聖潔也說不一定。
何必去爭奪這些呢？都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以後還要一起出生入死，內訌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雖然是全班一起射擊，但是顯然，這次射擊的重點就是葉仁和戈聖潔的對抗。
作爲一個帶了很多年新兵的雷豹對這樣的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不過對葉仁和戈聖潔的槍法有所耳聞的雷豹也很想看看這兩個新兵會怎麼樣。畢竟新兵裡互相競爭的常見，上來就打一百環還真是少見。當了一輩子兵都沒有打出過一百環的也是大有人在。
即使現在部隊現行的考覈標準是從實戰出發，步槍100米靶，十發子彈，無論跪、立、臥姿，十發子彈五發上靶爲合格、八發爲良好、十發爲優秀。但是軍人們還是習慣去比較彼此的環數，作爲精準射擊的考量。
槍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士兵們紛紛開始射擊。
戈聖潔看了一下正在聚精會神地瞄準地葉仁，然後扣動了自己的扳機。
戈聖潔的射擊速度非常快，幾乎是一槍接一槍的射擊。
而葉仁的射擊停頓就很明顯。
很快，十發子彈就打光了。
報靶的結果也通過步話機實時傳到了雷豹這裡。
戈聖潔和葉仁都是十發上靶，但是讓人意外的是，比環數，葉仁是一百環，而戈聖潔一共才四十八環。
這個結果也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把靶紙拿過來，我要驗靶。”雷豹對步話機說道。
顯然，作爲一個老兵，從經驗上判斷，能夠十發命中半身人形靶的人卻只得到四十八環的成績，這顯然是很奇怪的。
靶紙很快被拿了過來，雷豹和新兵們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慢速射擊的葉仁的彈着點全部集中在了十環的小圈之內，而快速射擊的戈聖潔的子彈一部分打在了半身人形靶的胸口偏右的位置，拿到了四十八環；剩下的一部分子彈全部集中在了人形靶的頭部面門位置。
“葉仁贏了！葉仁贏了！”
人羣中有人歡欣地說道。
同宿舍的人也是非常地高興，葉仁的射擊實在是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