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一個男人,心有默契的沉浸在這融洽的一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觀月和斡道直突然同時出現。
賀蘭和拓跋綽立即朝斡道直看去,而易寒卻望向雲觀月,看見她毫髮無損,心頭一陣喜悅,只是雲觀月卻沒有望着他,她的一身白衣讓人感覺清新出塵,她清冷站着,姿態充滿莊重和聖潔,易寒這纔想到她也是一代宗師,這是她的風範,自己和她太熟了,以至於他從來沒有認真的去注意這個問題。
兩人交手的結果如何,其中又發生了什麼,除了兩人沒有人知道,但是至少清楚兩人都毫髮無傷的回來了,宗師回來了,賀蘭並不擔心易寒的安危,因爲這個白衣女子在場,她關心的是宗師對易寒是否還有殺心。
斡道直並沒有看易寒,一眼都沒有,似乎他已經不關心自己剛纔想要殺的男人,他朝賀蘭看去,平靜的臉容突然有了一絲的變化,一眼他就看出了賀蘭的變化,僅僅一會的功夫,賀蘭已經不是剛剛的賀蘭,斡道直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地上那把屬於賀蘭的劍,連佩劍都任其丟棄在地上,這說明什麼呢。
斡道直突然出聲道:“賀蘭,跟我來。”
賀蘭看了易寒一眼,卻發現易寒一直凝視着那個白衣女子,而白衣女子卻一副清冷的姿態,望都沒望他一眼,這場景似乎很熟悉。
賀蘭邁出步伐,朝斡道直走去,跟着宗師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斡道直突然對着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拓跋綽道:“拓跋綽你也來。”
斡道直給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拓跋綽一個選擇,兩女跟着斡道直不知道去哪裡。
賀蘭和拓跋綽已經不需要易寒去關心了,他關心站在他眼前的雲觀月,雲觀月會在這裡並非偶然。
看着眼前清冷若仙的身影,易寒腦子裡想的卻是與她旖旎纏綿的場景,想着她動人的情態,她若仙若凡,讓易寒感覺自己遊離在現實與夢幻之中,看着現在清冷的她,心中卻想着她香汗淋漓,嫵媚瀲灩的模樣,易寒心頭一陣激動,他想知道到底那一個纔是她,大步走去,揖手道:“謝雲仙子救命之恩。”其實憑藉他和雲觀月的關係根本不必如此客氣,可易寒卻想用這種方式以被動化主動,先知道雲觀月的反應再做出變化。
雲觀月此刻仍沒有向易寒望來,淡淡道:“我本不想見你。”
很冷漠還是冷傲易寒也分不出清楚,但是爲什麼雲觀月言語沒有半點的熱情親近,他的內心卻有一種感動呢,因爲他清楚。
他默默的就這樣看了雲觀月好一會兒,似乎等待着她轉身來望着自己,可是雲觀月就這麼站着,行雲流水自若從容,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能改變她現在的姿態,難道自己就這樣和她遙立對着嗎?
想要與雲觀月比淡定比心性,易寒不是對手,他出聲道:“那你爲什麼要出現見我。”
雲觀月依然沉默不語,卻輕移蓮步朝前緩慢走了幾步,頭微微擡起看着前方,似在思考易寒的這個問題,因爲他有性命危險,其實卻沒這麼簡單,她爲什麼要救他,他與她又是什麼關係,這個問題一想下去卻深的沒底。
“爲什麼?”易寒見她久久沒有回答,卻又重複了一遍,字眼越少,涵義卻變得更深。
雲觀月緩緩轉身,絕美的俏容朝他望來,微笑道:“因爲我想見你。”越簡單的理由越能直透人心。
易寒原本以爲雲觀月轉身,他看到的將會一副冰冷高傲的表情,可是雲觀月溫和的表情卻與她清冷的姿態形成鮮明的對比,易寒感覺自己似身在迷霧之中,無法看清雲觀月,無法看清楚兩人到底是處於什麼樣的一種關係,無法辨識他所認知的人和事。“你......”卻發現腦袋一片空白,向來口若懸河的他卻不知道和雲觀月說什麼好,這或許是人所說的無語吧。
雲觀月表情恢復平靜,淡淡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易寒心中驟然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只感覺雲觀月跟自己沒有半點關係,自己好像就是才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她平靜無染的讓自己陌生,“你一個人來,葉白衣呢?”易寒不知道自己無端端爲什麼要扯上葉白衣,或許提起葉白衣才能讓他感覺自己和雲觀月有一絲的聯繫,葉白衣的形象還清晰的印在自己的腦海中,可是雲觀月呢,就似一朵千變萬化的雲,讓他捉摸不透。
雲觀月又轉過身去,淡淡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易寒聽到她的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孤獨感,讓他不忍心看着雲觀月孤獨的一個人站着,脫口道:“你不是一個人。”
雲觀月目光注視着前方景色,彷彿沒有聽到易寒的話,易寒又忍不住重複道:“雲仙子,你不是一個人。”
雲觀月一動不動似死寂了一般,易寒好奇問道:“雲仙子,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雲觀月這才轉身,微笑道:“我聽見了。”
易寒道:“那你爲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雲觀月微笑道:“我在想你爲什麼會叫我雲仙子,是世間讓人的情感和關係變淡嗎?”
雲觀月的話,又勾起易寒腦海中那些與她旖旎纏綿的往事,是啊,他們之間已經做了男女間最爲親密的事情,爲什麼還是這麼的陌生呢。
易寒道:“或許因爲你是雲仙子吧。”
雲觀月一雙清澈而美麗的眸子好奇的看着易寒,一會之後才目光收回,眸子微微垂下,淡道:“你剛纔說什麼?”
易寒立即道:“我說因爲你是雲仙子,天上的仙子總是充滿神秘,讓人可望而不可及。”
雲觀月嘴角勾勒出一絲巧俏的笑意,“我說的是我剛纔入神思索時你說的那句話,不是這句。”
易寒並不相信她剛纔沒有聽見,她爲什麼要讓自己再次重申,但是他喜歡回到那個關鍵的問題,“我說,你不是一個人。”
雲觀月淡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易寒卻決然否決,“你不是一個人。”
雲觀月露出感興趣的表情,微笑道:“爲何這麼說。”
“因爲.......”易寒卻吞吐起來,他心裡想說,因爲我在你身邊,可是這句話出口有太多的歧義了,雲觀月這個給他的感覺高貴脫俗的他不敢有半分親近褻瀆,這就是人常說的敬而畏之,因爲她一代宗師的風範,易寒不清楚。
“我在聽。”雲觀月的話表達她這刻認真在聆聽,不會再走神錯過了。
易寒道:“雲仙子有葉白衣他們,他們是你的徒弟,是你親近的人,所以雲仙子你不是一個人,所以你不孤獨。”易寒又扯上了葉白衣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或許他想表達自己心中的想法,又不想將自己牽扯在和雲觀月之中去。
雲觀月道:“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停頓了一會之後又緩緩道:“我孤獨。”
這一句話就像一招厲害的招式,讓易寒無從招架,無從應付,只聽雲觀月突然問道:“葉白衣是誰?”
易寒聞言,表情一訝,她怎麼會連葉白衣都不知道,葉白衣不是她的徒弟嗎?難道雲觀月也離奇的失憶了,呆了一呆之後道:“白衣是雲仙子你的徒弟,在他心中雲仙子永遠是他最重要最尊敬的人,我想在他心中沒有人能夠代替雲仙子你的地位。”易寒在陳述葉白衣這個人的重要性。
雲觀月漫不經心道:“哦,或許我忘記了。”
易寒看她淡然平靜的表情,只感覺好似無論自己說的是真是假,在她心中葉白衣都是一個並不重要的人,易寒忍不住問道:“雲仙子真的忘記了葉白衣是誰?”
雲觀月輕輕道:“我也忘記了昨天的雲朵是什麼樣子。”說着突然朝易寒露出微笑:“但是我記得你。”
她的話她的表情讓易寒感覺了她真的失憶了,卻只記得了一些最深刻的人和事,她依然記得自己,是不是說自己在她心中是深刻的呢?易寒心頭迷茫,忍不住問道:“雲仙子記得我什麼?”
雲觀月眸子微微垂下,“我記得......”嘴角微微露出了動人的笑容,那種無聲的美麗,讓人感受到一種奇異的心靈震撼,女子最美麗的笑容就是想到自己的愛人。
在易寒不願意面面不願意承認的時候,他的思維微微變得呆滯。
雲觀月就這樣一直保持這個垂眸微笑的表情,易寒凝視着她,心裡想知道她到底都在想着什麼樣的往事,是和自己纏綿交.歡的場景嗎?不,她的清冷脫俗不應該讓人往這方面聯想,因爲這樣雲觀月就徹徹底底變成一個凡俗女子。
易寒想讓雲觀月主動一點,但云觀月的表現讓他感覺自己面對一個嬌羞的少女,自己需要說好多的話才能撩撥她應上一句,易寒表情頹廢,嘆了一口氣。
雲觀月聽到易寒的嘆息聲,她剛纔所想的都是記憶,易寒的嘆息聲讓她剛到了真實,自己睜開眼睛就能看到活生生的他,卻不是僅僅活在記憶之中,她盼切的睜開眼睛,帶着熱切的目光朝易寒看去,“我在想你。”
她的聲音,她的眼神像一根無形的箭準確命中易寒的心,讓他心頭一顫,有些動容道:“雲仙子。”
雲觀月臉上笑容依舊,卻用平靜的口吻問道:“你記得嗎?”
她的話讓易寒感覺充滿壓力,就連周圍的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易寒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混亂的情緒,應道:“我記得。”
“記得什麼?”雲觀月輕輕朝他走近一步,輕輕問道。
易寒用顫抖的聲調道:“記得你的身體,記得你的呻.吟。”說着忍不住打量起雲觀月來,可是這一刻她並沒有赤裸着身子,一身白衣若雪,顯得清冷脫俗,妖媚動人赤裸着身子的雲觀月和一身白衣飄飄若仙的雲觀月總是無法在腦中重疊。
“你爲什麼不忘記呢?”雲觀月又朝易寒走近一步。
她身體的幽香隨着她的靠近的淡淡傳來,是髮香還是體香易寒也分辨不出來,只是剛纔她移動一步時,一頭青絲盪漾,絲絲溫柔的情景真的很美麗,看着她一頭透着女性陰柔的青絲,易寒心想:“我爲什麼要忘記,因爲我還記着是褻瀆了她嗎?她要讓我忘記嗎?”突然瞥到她的秀髮沒有任何的飾品,唯獨腦後扎着一根蠶絲,若不是她的秀髮黑的透亮,易寒根本難以發現這根細小的蠶絲,他一眼就認出那是綠綺琴的琴絃,問道:“你頭上扎的是綠綺琴的琴絃?”
雲觀月順着易寒的目光,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紮在自己腦後的琴絃,易寒看見她那隻白玉無瑕的手從衣袖中探了出來,一切都是這麼的唯美。
雲觀月微笑道:“是。”
易寒道:“我記得綠綺琴的琴絃都已經被我重新結了起來。”
雲觀月朝他望去,謙然笑道:“不小心被我彈斷了。”
易寒立即朝她雙靈巧的手望去,除非她故意弄斷,否則這樣一雙靈巧的手怎麼可能彈斷琴絃,那不是普通的琴絃,那是堅韌的綠綺琴的琴絃,試探性的問道:“怎麼彈斷的?”
雲觀月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輕輕道:“我很輕也很溫柔,可是琴聲讓我的心亂了。”
易寒笑道:“那是一把斷後修補的琴,只能拿來紀念,若真的拿來彈奏,聲音卻難以入耳。”
雲觀月淡淡笑道:“是嗎?”
易寒應道:“難道不是嗎?”
雲觀輕輕搖頭道:“不是,就算無聲,我心中自有一曲妙音,我現在依然能夠聽見。”
易寒感覺她話中隱含玄機,雲觀月現在也會和自己耍高深莫測了,問道:“仙子爲什麼要用琴絃來扎頭髮,難道怕風兒吹亂你的秀髮嗎?”
雲觀月嫣然一笑,“或許吧,我想順便把它帶在身上。”
“爲什麼要帶在身上?”
“因爲我想讓你幫我把琴絃結上。”說着伸手解開紮在腦後的琴絃,緩緩的朝易寒伸出手去。
易寒低頭看着她白嫩無暇的掌心上的那根琴絃,這是她的心絃嗎?
雲觀月見易寒久久不動,笑道:“你不願意。”
易寒立即道:“我願意,你綠綺琴帶來了沒有?”
雲觀月嘴角逸出一絲笑意,“沒有。”
易寒好奇道:“那我怎麼幫你結上?”
雲觀月輕輕道:“結在我的心上。”
易寒表情突然一愣,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微微笑凝視自己的表情,說道:“這怎麼結啊?”
雲觀月卻笑道:“你剛纔答應了。”
易寒剛纔答應,是認爲雲觀月要讓他重新結到綠綺琴上,怎會想到她是讓自己結在她的心上,她不說出口,鬼才能猜得出來。
易寒苦笑道:“這我恐怕無能爲力,你是仙子,我卻不是神仙。”
雲觀月笑道:“我可以把心挖出來,你還能不能辦到呢?”
“這......”這讓易寒怎麼回答,難道他說他能嗎?“仙子,你就不要爲難我了。”
雲觀月淡笑道:“你剛纔答應過我的話,要不要再重述一邊。”
易寒連忙道:“那是我以爲你是要讓我......算了。”現在也沒有解釋的餘地了。
雲觀月閒雅站着,臉帶微笑,似乎很喜歡看到易寒一副爲難無措的表情,只是她依然凝視易寒的目光卻讓易寒感覺無從遁地,讓他無法迴避。
易寒突然伸手拿起雲觀月攤開手,掌心上的那根琴絃,手指尖觸碰到她掌心的肌膚,心絃一動。
心絃!腦中頓時一動,從容的走到雲觀月的背後,手指將她散發在肩膀的秀髮一攏,攏在手指的時候,手指微微觸碰到雲觀月的後頸,雲觀月身子微微一顫。
那跟琴絃又重新紮在雲觀月的秀髮之上,雲觀月輕輕問道:“好了嗎?”
易寒面向着她,笑道:“結好了。”
雲觀月又問道:“緊嗎?”
易寒笑道:“緊了。”
雲觀月問道:“會不會再斷?”
易寒笑道:“不會。”
“真的不會?”
易寒堅定道:“不會!”
雲觀月突然攤開手掌,問道:“那我手心是什麼?”
只見那根易寒剛剛紮上的琴絃又神奇的出現在她的掌心,易寒望去,雲觀月的一頭秀髮又蕩垂雙肩。
這是故意調皮嗎?易寒當然不會這麼認爲,雲觀月想讓自己說出這句話,“我剛剛爲你結的是心絃,永遠都不會斷。”
雲觀月嫣然笑道:“琴絃剛剛接好,你爲什麼不彈奏一曲,試一試聲色是否動聽。”
易寒愕然道:“不好吧。”
雲觀月笑道:“有何不好?先說來聽聽。”
易寒只得在她目光注視之下,硬着頭皮,顫顫的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上一個吻,嘴脣剛剛觸碰到雲觀月潔白的肌膚,心中立即響起一曲美妙動聽的曲子。
待易寒嘴脣離開她的額頭,雲觀月依然閉目一臉陶醉,呢喃道:“很動聽。”
易寒與雲觀月以琴相識,以琴相約,又以琴相交。
易寒感覺這會身心被雲觀月捆綁的死死的,她沒有威迫自己,一直很溫柔的輕聲細語對自己說話,這心絃一結,怕是無法再撇的乾乾淨淨的。
雲觀月盈盈一笑。問道:“後悔了?”
易寒卻問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你不是欺負我吧。”
雲觀月目光寧恬的看着他,突然嬌笑起來,“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易寒笑道:“你喜歡開心就好。”
突然問道:“剛纔的交手結果如何?”
雲觀月淡道:“我們只交手一招,就知道結果勝負難分,也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易寒道:“那爲何去了那麼久?”
雲觀月應道:“他向我講了一個故事。”
易寒好奇道:“爲何平白無故的給你講了一個故事?”
雲觀月淡道:“因爲這是我們勝負難分的原因。”突然笑道:“你想聽嗎?”
易寒道:“我不好窺探別人的隱私吧。”
雲觀月笑道:“好吧,反而與你我無關。”
突然看着易寒的眼神掠過一絲悽迷,易寒感受到了,問道:“怎麼了?是不是他講的那個故事讓你有感觸了。”
雲觀月微笑輕輕搖頭,淡道:“我走了,想見我就來山莊找我。”她的聲音就似第一次相識,邀請易寒,卻多了幾分傷感。
易寒突然發現自己有好多話想說,好多事想問,他想要問雲觀月是不是一直就在她的身邊,他想問雲觀月是不是愛他,他想聽雲觀月親手說出那些話,可是見了面,一切就都匆匆結束。
雲觀月看到易寒難受的表情,心頭既歡喜又不忍,情不自禁的緩緩擡手,想要觸碰他那熟悉的臉龐,易寒動也不動,等待雲觀月的肌膚觸摸自己的臉龐,可是雲觀月突然停下收手,說了一句“珍重!”化一道白雲飄遠。
這一切突然快速的易寒來不及說任何挽留的話,甚至來不及擡手,她已經飄遠了。
易寒心中一陣迷茫失落,她見自己一面難道就是爲了結一根心絃嗎?這段那麼不真實,如夢如幻的戀情。
再見依然是戀人,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