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林市的調查組終於來到了昌山縣,昌山官場的人們一下子都盯住了這個調查組,所有人對這個調查組都十分關注。
調查組的成員包括兩名紀委的幹部,一位名叫姜仲平,一位名叫姚燁,市委組織部來了兩個人,一個是蘇星暉的熟人,也就是蘇星暉到昌山報到的時候,送他來的幹部一科的科長趙通,趙通平時都是送幹部上任或者在幹部提拔的時候考察幹部的時候纔會出馬,這一次也不知道爲什麼市委會把他派來了。
組織部來的另外一個人是趙通的手下,名叫聶雲翔,此外,市委辦公室也派來了一個人,名叫段玉龍,這五個人組成了這個調查組。
姜仲平是紀委第一紀檢監察室的一名主任,這一次對蘇星暉的調查,他是組長,而趙通就擔任了副組長。
調查組一到昌山,就先跟昌山縣委進行了溝通,說明了他們的來意,昌山縣委書記代表昌山縣委向調查組作出了承諾,一定積極配合市委調查組對蘇星暉同志進行的調查。
調查組到昌山的當天下午,就對蘇星暉進行了詢問,這次詢問是由姜仲平、趙通和姚燁三人進行的,地點在蘇星暉的辦公室,這個地點也很值得玩味,一般來說,這樣的詢問都不會在被詢問人的辦公室裡進行,這樣的環境會讓被詢問人感覺輕鬆一些。
縣委縣政府的人對這一點不同當然都是很清楚的,調查組在這裡對蘇星暉進行詢問,也讓他們覺得,這一次的調查也許沒那麼嚴重?
姜仲平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幹部,不過他的面相看上去都超過五十歲了,他的臉看起來比較慈祥,就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中年大叔一樣,到蘇星暉的辦公室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容,不過蘇星暉知道,既然他能夠當這個組長,肯定不會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趙通的態度很隨和,他進來之後還向蘇星暉點了點頭,畢竟兩人打過一次交道,蘇星暉到昌山,還是他送來的,所以兩人也算是認識了。
姚燁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非常嚴肅,不苟言笑。
蘇星暉給三人沏了茶,讓他們在待客沙發上坐下,他在三人對面坐了下來。
姜仲平很和藹的說:“蘇星暉同志,你好!我們代表峪林市委,有一些問題要對你進行一下詢問,希望你能夠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
蘇星暉點頭道:“我一定積極配合你們的工作。”
姜仲平道:“是這樣的,我們市紀委收到了一封舉報信,在信中,舉報人舉報了一些關於你的問題,市委對這件事情很重視,本着對你負責的態度,所以派我們來向你覈實這些問題,希望我們提出的問題你都能如實回答。”
蘇星暉臉色很平靜:“我一定如實回答。”
兩人一問一答,趙通面色如常,他在悠閒的喝着茶,而姚燁則在奮筆疾書,記錄着兩人的話。
姜仲平便拿出了那封舉報信道:“蘇星暉同志,這封舉報信上舉報的第一個問題是你在今年的十月一日,也就是國慶節那天,利用你舉辦婚禮的機會,大宴賓客,擺了一百多桌宴席,大肆斂財二十餘萬,請問有這回事情嗎?”
蘇星暉道:“今年的國慶節,我確實舉辦了婚禮,也確實來了一百多桌客人,不過當時我已經明確向賓客們說明了不收禮金,這一點去參加我的婚禮的客人們都可以證實,包括市裡的施書記、任市長等領導都去參加過我的婚禮。”
對於這一點,姜仲平當然是早就瞭解過的,像他這樣的紀檢老手,如果連這點功課都不做,那也就稱不上一位合格的紀檢幹部了。
姜仲平點頭道:“這一點我確實向多位市裡的領導幹部瞭解過,他們也證實了這一點。不過我要向你瞭解的是,你這一次婚禮到底有沒有收禮金或者禮物,如果收了,總價值是多少?”
蘇星暉起身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拉開了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份清單,他將清單交給了姜仲平道:“這是我這一次婚禮收的禮金和禮物的清單,姜主任你可以看一下。我確實收了一些禮金,不過這些禮金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家裡的長輩送的,不收下是不行的。”
姜仲平拿過那份清單看了一下,果然,送禮金的基本都是蘇星暉和陸小雅的長輩,雖然總的金額也不算少,有五萬多,可是,這並不屬於違規行爲。
其中也有羅文昌這樣的,不是蘇星暉的親屬的賓客送的禮金,可是金額太少,比如羅文昌就只送了一百元,這樣的人情往來,也談不上違規。
羅文昌當然並不是跟蘇星暉只有一百元的交情,但是他明白蘇星暉不收禮金的緣由,他當然不會讓蘇星暉爲難,送個一百元算是他的恭賀意思,如果蘇星暉到他那裡去玩,他捨得花錢請蘇星暉喝最好的酒。
姜仲平又看起了那份禮物清單,這份清單很長,寫了十好幾頁材料紙,上面的禮物大都是一些很平常的禮物,比如茶具、餐具、擺件什麼的,都不算值錢,還有就是瞿子卿這些書畫家自己創作的作品,而且是專門爲蘇星暉的婚禮而創作的作品,這也是談不上違規的。
這些禮物姜仲平並沒有看,他一目十行的掃視着,突然,他的目光在其中兩樣禮物的名字上停了下來,這兩樣禮物一樣是名爲的畫,一樣是翡翠雕刻的滴水觀音像。
姜仲平的眸子收縮了一下,他要找的自然也就是這兩樣禮物了,可是在清單後面,註明了這兩樣禮物已經捐贈給了一個慈善基金會。
這是姜仲平沒有意料到的結果,他沉吟片刻之後,將清單交給了趙通,趙通迅速看了一遍,又把清單交回給了姜仲平。
姜仲平道:“據這封舉報信上說,這個舉報人是你的一位下屬,曾經因爲提拔的事情找過你,你暗示他你要結婚了,讓他送點禮,他就買了一幅名畫,花了八萬,送給你了,另外他還知道他的一位競爭對手買了一尊翡翠觀音像送給了你,不過我剛纔看這份清單上,這兩樣東西你都捐出去了?”
蘇星暉點頭道:“對,這兩樣東西我確實捐出去了。不過我從來沒有暗示過我的什麼下屬給我送禮,這件事情是子虛烏有的,如果有這樣的事情,我也就不會把它們捐出去了。”
姜仲平道:“那你爲什麼要把它們捐出去呢?”
蘇星暉道:“我也是個收藏愛好者,我本人的畫也算比較值錢了,所以我對這兩樣禮物的價值還是多少知道一些,我覺得這兩樣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所以我就捐了出去。”
姜仲平道:“那你爲什麼不上交到紀委,而是把它們捐出去呢?”
蘇星暉道:“因爲這兩樣禮物都沒有署名,我不知道到底是誰送的,也不知道送這個的人有什麼目的,萬一這兩樣禮物是我的朋友送的,只是單純的爲了祝賀我的婚禮,我上交到紀委那不是讓朋友難堪嗎?所以我就捐到了慈善基金會,他們把這兩樣東西拍賣之後,可以把拍賣所得的資金用於慈善事業。”
蘇星暉此時才知道,那兩樣禮物果然是包藏禍心啊,幸好蘇星暉並沒有貪心留下這兩樣東西,而是第一時間就把它們捐了出去。
姜仲平道:“那你把東西捐給的那家慈善基金會,是誰來接收的這兩樣東西,你能聯繫到他們嗎?”
蘇星暉又拿出了一個筆記本,上面記着當時跟於銳志一起來接收這兩樣東西的慈善基金會的那名工作人員的聯繫方式,裡面還夾着一張他們打的收條,他把聯繫方式抄在了一張材料紙上,連同收條一起交給了姜仲平。
姜仲平看了看,將這兩樣東西一起交給了姚燁,姚燁記錄之後,把這兩樣東西放進了一個文件袋裡。
姜仲平又問道:“那你爲什麼不把這兩樣東西捐給那些官方的慈善機構,而是要捐給一傢俬人性質的慈善基金會呢?”
蘇星暉道:“很簡單,因爲這家慈善基金會在我們昌山縣捐建過幾所學校,爲我們昌山縣做過好事,我跟他們打過交道,所以對他們很信任,這才把東西捐給了他們,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把我捐獻的東西善加利用的。”
真實的原因是,蘇星暉並不信任那些官方的慈善機構,後世他們屢屢爆出貪污醜聞,蘇星暉要是把東西捐給他們,那才叫肉包子打狗呢,他還沒這麼傻。
不過,在調查組面前,他當然不能這麼說,不過他說的理由也算是比較充分了,人家慈善基金會在昌山縣投入了真金白銀,幫昌山縣捐建了幾所學校,這樣的慈善基金會蘇星暉當然信任了。
姜仲平有些頭疼了,他知道,自己遇上一個真正的對手,要想拿下他,看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