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吹過,吹起了古雨濛的秀髮,遮擋住了古雨濛的眼。
古雨濛未看清那個人的臉,待他走過來走得近了,她才震驚地看到,這個人竟然如此熟悉……衛粱?
昔日雁歸關紅羽營校尉衛粱!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應該是在雁歸關的麼,怎麼跑到這北方十六部來了,這裡天寒地凍,而且……他本不應該在這裡服役,更不應該當一名普通軍卒啊!
“雨濛公主?是你麼?”
衛粱揉了揉眼睛,以爲自己看錯了,幾番相認,這才確認,真是古雨濛。昔日在雁歸關救了一萬將士命的古雨濛,南周公主,古雨濛!
半年未見,上一次還是因爲古雨濛被抓,他們一怒之下進軍幽州,卻是在幽州城被金珠打散了編制,隨後被扔到了這寒冷的北齊十六部來了,曾經風光威武的紅羽營也成了過去。
饒是堂堂九尺男兒,也是落下了淚水。
古雨濛卻是笑了笑:“你是在巡邏麼?”
“是,公主,我等是在巡邏,公主你怎麼到十六部來了,公主不應該來的。”
衛粱想說什麼,卻是沒有說出來,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尤其當着九個不熟悉人的面。在這十六部裡,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的探子,大王蕭海璃的、各大封王的、各宮娘娘的、甚至還有南周的探子。
古雨濛依然帶着笑容:“那,紅羽營的弟兄呢?”
“散了。”衛粱的語氣慘淡,“自幽州開始,九百名雁歸關的弟兄,就被大王分散開,安排在了鎮北軍的各大統領麾下。”
“那你知道元昊將軍在哪麼?”
衛粱一愣,剛欲說,卻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思聰穎的古雨濛看出了衛粱這是有話要說,立即逼問:“你知道他在哪?是麼?”
“啊,公主,這裡天寒地凍,公主你住哪,等會我巡邏完了,去拜訪公主,慶浚和我在一個營,一會我去叫他。”
衛粱叉開了話題。
古雨濛也是知道,再問下去也沒有結果,只好忐忑地回到了住處。
……
衛粱和慶浚小心翼翼地在古雨濛面前站着,當古雨濛坐下來的時候,衛粱和慶浚立即跪了下來,“拜見公主殿下!”
古雨濛一慌,忙地把二位扶了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起來吧,我現在已不是什麼公主了。”
衛粱和慶浚站起來,古雨濛讓他們坐着,他們卻是不肯。
“你看看,我就說公主不在意那麼繁文縟節的吧,就你事情多。”
慶浚和衛粱自雁歸關的時候就不對付,二人到了十六部,依然還在鬥嘴。
衛粱冷哼一聲:“那你怎麼還跪?”
古雨濛忙阻止二人:“好了好了,別鬥嘴了,你們在這裡怎麼樣,習慣嗎,平時伙食好嗎?”
咕~~
古雨濛的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是從衛粱的肚子裡還是從慶浚的肚子裡,發出了一聲咕~二人立即漲紅了臉,哎喲喲,這怎麼搞的,晚上的時候不是喝了一碗稀粥了麼,怎麼才過了三個時辰就餓了,這離天亮也就三四個時辰了,再堅持堅持就好,誰知道在公主面前如此丟人,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古雨濛微微一笑:“吃吧。”
兩份大份牛腩飯,外帶兩大晚熱乎乎的熱湯,爲了讓二人吃飽,古雨濛還特地從美團內兌換了兩個滷雞腿。
美食在前,饒是心力堅定的衛粱,也有些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在這鎮北軍裡,吃的那是什麼玩意,一天三頓都是土豆,早上土豆湯加土豆餅,一人一小碗,土豆餅一人一塊,巴掌那麼大,還不夠一口塞的,原本還不怎麼餓的,一塊土豆餅吃下去,倒是把肚子裡的饞蟲勾了出來。中午土豆泥,搗得西吧碎,鹽也沒有糖更看不見,伴點雪化點水在裡面,當粥喝下去,然後數着時辰等晚上的土豆粥,那是可以照見人影的粥,比天上的雪水還要清澈。
如今受古雨濛照顧,在這裡居然還吃到了如此美味的……這是什麼飯?哦哦,牛腩飯,那麼好吃,那麼美味,那麼……還有麼?
古雨濛又從美團內兌換出了兩份,一人一份,吃吧,管夠。
二人自從來到這十六部之後,就再也沒有吃得如此之飽,他們甚至都在想如此吃下去,會不會把自己的肚子給寵壞了,要是吃得順口了,再回去吃“土豆全餐”,是不是會不太適應。
不管了,吃吧,吃死算了,死了也是個飽死鬼,總比那些餓死的凍死的強,也不知道九百弟兄現在還有多少活着的。
吃吧,把胃口寵壞了就寵壞了,難得能吃到那麼好吃的飯菜,吃吧!
寒風呼嘯,人心暖暖,二人吃着吃着,竟然不自覺地滴下了感激的淚水。在這北齊,還有什麼人能對他們如此之好?也只有她了,而她居然還是南周人……看來這天下,有的仇恨,並是靠國界來分的,而是靠人心。
人心與人心,纔是產生仇恨和芥蒂的根源。
二人風捲殘雲,不到一會功夫,碗裡就剩底子了,抹了抹嘴,衛粱和慶浚二人站起來就走:“公主,你早些歇息吧,晚上不要到處亂跑,外面有‘毒蟲’的。”
毒蟲?
不,外面沒有毒蟲,外面有飼養“毒蟲”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被咬一口。至於是被人咬還是被“毒蟲”咬,那就不得而知了。
古雨濛自然能夠聽得出來衛粱和慶浚的意思,見他們要走,連忙叫住二人:“站住。”
二人一愣,回頭,“公主,我們該回去了。”
“我問完你們話,你們再走,要不然,我讓你們難受。”
呃……
兩位大漢竟然有些怕古雨濛。但是不走不行呀,古雨濛一會準要問起元昊將軍來,問起來了,那說還是不說呢,元昊將軍現在……
二人交換了眼神,都在心總打定了注意。
古雨濛:“你們見過元昊將軍嗎?”
“沒有。”
“有。”
說沒有的衛粱詫異地看着慶浚:剛纔不是給你眼神了麼,你怎麼一點悟性都沒有,讓你別說別說,你倒好,現在怎麼收場,現在元昊將軍的事,是不能說的!
說有的慶浚十分不理解地看着衛粱:你剛纔給我的眼神是統一口徑不是麼,你我都見到過將軍,而且將軍現在什麼狀態,你不知道麼,既然都要統一口徑了,你突然說沒有,你這是什麼意思,把我往火坑裡推麼?
二人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
“沒有。”
又改口說有的衛粱急了:“你到底有還是沒有哇?”
慶浚也急了:“不是你剛纔說沒有的麼,我是和你統一口徑!”
二人第三次交換眼神,這一次終於統一了:“不知道。”
古雨濛突然站了起來:“到底有還是沒有,元昊將軍在哪裡?告訴我,不然的話,我讓你們光着屁股出去,你知道本公主的本事的,信不信?”
二人真信,二人又不是沒有見過古雨濛一身“巫女”本事的,在雁歸關出了名的“妖婦”古雨濛的能力二人是心有餘悸。
“信。”
“信了,還不快點說!?”
二人似乎真的統一了口徑:“不知道。”
這可把古雨濛氣得,但拿二人也沒有辦法。顯然,二人是明白着瞞着古雨濛不想說,看來元昊將軍就在這裡,只是他們不願意告訴她將軍的確切位置而已。
“算了,我也不爲難你們嘍,你們也不容易的對吧?”
二人把頭點得如同搗蒜。
古雨濛坐了下來,“既然知道元昊將軍還好就行了,也不知道她現在的腿到底好了沒有,聽說他斷了一條腿和一隻胳膊,若是能給他一點藥就好了。”
衛粱一愣:“他沒受傷啊……”
慶浚連忙補充:“就是,放心吧,將軍很好,日子過得還不錯。”
話音剛落,二人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隨即暗自決定,從現在開始,一句話也不說,不管公主問什麼說什麼,他們都選擇沉默,或者以“唔唔”、“嗯嗯”以及“呵呵”等敷衍詞來代替。
哦,原來元昊將軍沒受傷!那勝驊爲什麼說元昊將軍受傷了!奶奶的~~勝驊現在學會撒謊了,一點都不乖了不是麼~~
“那就算了,想必將軍在族塔外,一定是風餐露宿,很幸苦的,我這裡有件裘皮大衣,你們替我送過去吧。”
“唔唔。”
“你們怎麼不拿過去?”
“嗯嗯。”
二人還真是嗯嗯啊啊的卻沒打算接過古雨濛的裘皮大衣。
古雨濛看得出來二人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並且開始嗯嗯啊啊的敷衍,便指了指牆角的三大麻袋,“本公主知道你們不想說,你們也有你們自己的原因,本公主就不勉強了,這樣吧,你們替我扛着,我去給你們鎮北軍的井裡,撒點藥,預防疾病,從你我做起。”
“好嘞!”
二人不由分說地扛起了麻袋,毫無怨言。
“這裡面是什麼呢?”衛粱詢問。
古雨濛:“也就是尋常的藥粉,我特地從幽州帶來的,本來是想交給元昊將軍,讓他分給弟兄們,現在不用了,就我們自己來吧,不過你們不可私留,這些藥粉是需要調製的,你們自己吃的話,會死人的。”
“哦哦,放心放心。”衛粱把已經從麻袋裡抓出一把的巴豆粉,悄悄地塞回到了麻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