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晟確實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說了交給清顏全權處理,就真的撒手不管,只是將奕雲留給她,一來奕雲可以代表墨北晟處事,二來他也比清顏知道更多墨府的事。
“奕雲,你跟了將軍多久了?”清顏斜靠在榻上,一邊喝藥,一邊詢問立在門邊的奕雲。
也不知墨北晟是信任奕雲,還是信任清顏,一點都不擔心他們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回夫人,從將軍二十歲起,屬下就跟在將軍身邊了,屈指算算,已是八年有餘。”奕雲想了想回答,之前他雖然也在墨北晟的軍營裡,不過倒不如現在這樣以他侍衛的身份,所以他將之前的幾年除去,也有七八個年頭了。
清顏頓了頓,長長一嘆,“這麼久。”
“我認識將軍的時候,將軍才只有十幾歲,如今一晃,都已經過了十多年了。”她望着自己的雙手,狀似感嘆,竟是已經過了那麼久了,當初她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丫頭,可是她,好像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的樣子了,那個時候的她,應該是還殘存着幾分天真的罷。
奕雲不語,對於將軍和顏夫人的這段過去,他還是略知一二的,將軍有會提起當年的救命之恩,他一直都知道將軍的爲人,滴水之恩必然涌泉相報,只是他的心裡始終存有疑惑,這位本該風塵的顏夫人,偶爾流露出的尊貴冷冽,連他這個見慣生死的人都覺得肅然。
“奕雲,我知你心裡不屑,覺得將軍把你留在我這,處理這些墨府的瑣事,耽誤了你的正事。”清顏擡眼,見他要否認,連忙擺手,“你聽我說完。也許你認爲這是墨府女人之間的爭寵,但是你該知道,墨府裡的幾個女人都是不好相與的人,將軍的無奈你該是看在眼裡,在朝中的舉步維艱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若是你真心爲將軍着想,就該好好想想,怎麼利用這次的中毒事件,而不是在心裡
腹誹將軍不該把你留下。”
奕雲抿脣不語,心底翻滾異常,他沒有想到自己一點小心思都被清顏看穿了。
他確實有些不悅,覺得將軍寵妾過度,將他留在府裡處理這些妻妾之爭,只是他面上沒有半分表現,他習慣對將軍言聽計從,只要是將軍吩咐的事,他都會盡力完成。
然而,聽了清顏這一番話,他突然覺得自己該重新認識這位夫人,她的剔透睿智讓他驚詫不已,他一直都以爲她只是個善於撲捉旁人心思的人,比別人敏感幾分,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罷了,如今才發現自己恐怕是小看這位夫人了。
難怪,將軍會如此嬌寵於她,這位夫人,確實非同尋常。
見奕雲的眼底出現了不同,清顏才輕笑着說道,“你知道,是誰給我下的毒麼?”
“夫人知道?”奕雲詫異地問。
據他調查,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府裡的女人做的手腳,只是顏夫人所中的毒太過詭異,他跟着鳩腸草這條線索,四處碰壁,如入死角,什麼都調查不出。
“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知道,將軍希望是誰。”她把玩着手裡的典玉,撫弄着流蘇,“朝廷裡的事你比我清楚,如今,將軍在對付的人是誰,又是誰會阻礙將軍的腳步?”
陸氏,陸啓鬆。
奕雲恍然,復又蹙眉,顏夫人的意思是,王妃?
侯門將府的妻妾之爭,必然如此,只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深陷進退兩難的漩渦之中。
王妃雖然出身陸氏,卻沒有和陸啓鬆同流合污,除了之前將軍對付陸氏,她長跪在雨中求情之外,她從不插手朝中大事,只是一心做着將軍的妻子。更何況,她剛剛小產,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心思害人吧。
但是,顏夫人所說,又極有道理。
奕雲的心中天人交戰,他跟隨將軍左右
自然知道如今將軍忙着對付陸氏,皇上和羣臣作壁上觀,態度不明,將軍如今前有狼後有虎,絲毫鬆懈不得,尋常那些依附將軍的人,既忌憚陸氏的勢力,又擔心這不過是將軍同陸氏共同上演的好戲,始終不敢輕舉妄動。
若是,能利用王妃,讓將軍走出如此這般困境,倒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只是,將軍會同意麼?將軍素來正直,從不屑於耍弄手段,更不會願意用這樣的誣陷栽贓來結束一個女子對他的期待麼?
見奕雲深陷猶豫,清顏再次開口,“我在墨府裡中毒,不外乎府裡的幾個夫人,據我推測,王妃的嫌疑最大。我已經讓雪融和落霞去打探消息了,也許一會兒便能幫你做出決定。”
她重新閉眼假寐,心中暗暗讚賞奕雲的冷靜,不愧是墨北晟的心腹,遇事冷靜,沒有絲毫感情用事。
就在兩人沉默見,落霞突然敲門進來,神秘地壓低聲音,“小姐,果然如你所料,巧秀三日前出過王府,轎伕說那一日她讓他們停在西街那邊等她,大約等了大半個時辰她纔回來。”
西街麼?那裡不僅有幾家藥鋪,更有一家青樓。
清顏藏在被褥中的手死死握住,很好,陸霓裳,果然是你。
“對了,剛纔聽雪融說,錢莊姜老闆幾日前突然死了,巧秀聽說這件事嚇得臉色發白,匆匆離開。”落霞想了想,又繼續說,“如果奴婢沒有記錯的話,姜老闆除了錢莊,還有藥鋪,他還有一個侍妾來自西域。”
就像是安排好的劇本,此話一出,奕雲的臉色飛快地變了變,清顏倒是若有所思了起來。
“恐怕,事情的關鍵在,巧秀身上。”奕雲沉吟一聲,他想知道的事,巧秀應該都知道。
巧秀麼?她也想見一見她呢,這個王妃身邊的心腹侍女,到底知道多少事呢?
真是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