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臥原本想在門口就大鬧一場,但是所謂家醜不可外揚,況且她今天代表的是當今皇上,而李尚也是定國大元帥,總不能讓外人知道得太多。
她索性便給了李尚一個面子,率先跨過了門檻,走進了這座陌生的院落——元帥府。
元帥府的佈置比十三年前的李府要好了太多太多!
跨過門便是兩條左右迴廊,正中央是一塊雕花影壁,中間書了“定國之才”四個大字
夕臥揚脣一笑,盯着這四個大字譏誚地問道:“李元帥,敢問皇上什麼時候賜予了你這定國之才的稱號?”
李尚微微愣了愣,根本就沒有想到夕臥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回答道:“平定三皇子獻愉的叛亂之後。”
“哦?”夕臥聞言又是譏誚一笑,“看來諸侯王的位置也抵不上這一個名號。”她說完便穿過影壁走進了花園。
這個花園顯得和其他府邸的花園有些不同,看似雜亂無章,實則蘊涵了奇門遁甲之術,看來經過了高人指點。
“李元帥真是好興致啊!”夕臥停下腳步,微微偏過頭望着一旁的李尚,譏誚一笑繼續說道,“這尋常人想來拜見李元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單單這個陣法就需要解一陣子。”
李尚面色微微一沉,回答道:“不過是普通的花園而已,當年請浮生公子設計,我……不懂其中有哪些玄妙之處。難不成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鄙薄了這個花園的用處?”
夕臥聞言,轉過身去看着浮生,眼眸之中盡是懷疑。
浮生在別院的時候就說過自己與李尚有些交情,那麼這個交情指的就是這個花園?
夕臥的眉尾微微上揚,問道:“師兄,這可是出自你手?”
浮生點了點頭,“確實。”
回答得言簡意賅,面不改色的樣子還真讓人看不出半點破綻。
可是儘管如此,夕臥仍然不相信浮生與李尚的交情僅僅只是這個花園。當日,逍遙谷曾經許下諾言,讓李尚在五年之內成爲大將軍,十年之內成爲大元帥。
那時,先皇還未病危,太子未死,二皇子尚且年幼
,並且獻珂的身份也隱藏得極好。逍遙谷爲什麼能在那樣的情況下預料李尚十年的升遷變化?爲什麼能夠未卜先知?
夕臥想到此處,仍然覺得有些蹊蹺。逍遙谷有太多秘密,而且這些秘密讓人猜不透,也讓人看不清。縱使身在逍遙谷長達十三年之久,夕臥也沒有查出什麼眉目,只知道暗荷並不是逍遙谷最大的BOSS,逍遙谷最後一定隱藏着什麼人。
“既然是出自師兄之手,那麼一定精妙難解,不如……請師兄帶路?”夕臥側身退到一邊,給浮生讓出了一條道,同時伸長了手臂往前一指,嘴角帶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浮生望着夕臥的動作,心下了然。
“定然是生氣了。”浮生暗暗嘆了口氣,還是按照夕臥的吩咐率先走在了前面,心裡卻只覺有些失落。
李尚府裡的花園確實是他所佈置,但他是受了谷主的委託下山幫助李尚佈置元帥府的防禦機關,實在是身不由己。
早就知道師妹和李尚不和,若不是谷主要求,他怎麼可能會幫助李尚。
“看來要生幾天悶氣了。”浮生無奈地輕輕搖頭,一腳跨上了階梯,“到了。”說完便站到了一邊,舉手投足之中儒雅大方。
夕臥盯着浮生的身影,氣得牙癢癢,可偏偏現在不能發作,只能瞪他一眼,轉身進了大廳。
大廳裡的擺設與尋常富貴人家並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在牆角多添了兩個武器架子,彰顯主人大元帥的身份地位。
“各位請坐。”進了屋之後,下人布好茶便都退了下去,留下李尚一家三口以及浮生和夕臥。
夕臥此次前來代表的是皇上,李尚不敢以父女關係對待夕臥,畢恭畢敬地坐在左手邊的位置,將上位留給了夕臥。
一旁的李朝齊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心裡雖然氣憤,但礙於李尚還在,便沒有喧賓奪主。
“這是什麼茶?”夕臥抿了一口茶水,立馬皺起了眉頭,“苦澀難耐。”
“這是陽春白雪,先苦後甜,回味無窮。你先含在口裡回味須臾,苦澀味便會消散,而後清甜之感充盈整個口腔。”李尚非
常有耐心地解釋道,一雙老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夕臥的表情。
這都進府兩刻鐘的功夫了,他卻還是沒有摸透夕臥拜訪的用意。
“我對先苦後甜沒什麼興趣,再好的茶也比不過獻珂的凍頂雪耳吧?”夕臥瞥了一眼茶杯,意味深長地望着李尚,目光忽地一轉落在了元氏身上,“二夫人掌管元帥府裡的大小事宜,真是辛苦了。每個人都想享受榮華富貴,都想成爲人上人,可是啊,這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要有實力才坐得穩!”
“確實是我疏忽了。”元氏站起來微微欠了欠身,繼續道,“我該在您來之前就打聽好您的喜好,下次……下次一定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夕臥莞爾一笑,剛想再羞辱幾句,卻見一旁的李朝齊猛地站了起來。
“你說話總是帶刺兒,我孃親惹你了不成?這裡坐着的是你的父親和母親,你居然沒有長幼之分,肆意妄爲地胡言亂語!真是丟盡了李家的臉面!”
父親……和母親?
夕臥嘴角的笑容擴大,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朝齊,一字一句地問道:“你說這裡是誰的父親母親?”
“這裡是你的父親母親!我難道說錯了嗎?”李朝齊反問道。
“朝兒,住口!”元氏焦急地一把抓住李朝齊的手,將他摁在了座位上,“也不看看場合,這裡哪是你說話的地方!”
“母親,我就是見不得你受欺負!”李朝齊仍然不解氣,虎目圓瞪,那兇狠勁,直想把夕臥撕得粉碎。
李尚沒有說話,沉穩冷靜地看着一對兒女爭執。他的心有些慌,緊張地望着夕臥,只擔心她說出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李元帥忙於公事,連自己庶子的教導都荒廢了不少啊!”夕臥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忽然轉瞬即逝,“我在十五年前就沒了母親,十三年前更是沒了父親。這裡有的不過是你的父親,還有……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元氏不過是個妾室,她一天不成爲正室,你就一天不能叫她母親!你只能稱她爲姨娘!”
十五年的仇恨,在這一刻全部噴薄而出,震得整個大廳鴉雀無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