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溫軟軟的觸感襲來,白卿愣了愣,隨即見她衝自己柔柔一笑,不知她這是何故,但心底安心了不少。
雨夢怕他多想,又不肯說出來,只能憋在心裡暗暗難受。便要求他們二人同自己一起詢問雲中寺的下落。
突然見前方有一個隱隱有個熟悉的人影,白卿放開和她扣在一起的手,向着一個方向追了過去。雨夢哪裡放心他一個人跑,想叫着小青一起追上去,卻找不到小青的身影,不知道她跑去哪裡去打聽了。眼見着白卿的身影越來越遠,跺了跺腳,急匆匆追了過去。
揚州和雲州不同,雲州是那種四四方方的棋盤佈局,雖不似京城那麼規整,但好歹街道巷子全部都是筆直的。而揚州城卻並非如此,一條小巷十拐八拐,沒多久便追丟了。
正在四下找尋,突然聽到一陣衣衫擺動的聲音,見一個幕離帽遮面的人從牆頭翻了過來,和她對視了一眼,而後將一團用布包着的東西丟進她懷中,便提氣越過另一側的牆頭。
緊接着又是一聲裂空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她下意識的將那團東西夾在兩條腿之間,用衣衫掩好。這時有人從方纔那人躍出的牆頭追了過來,正落在雨夢的身旁。
那人三十出頭的樣子,眉間有一抹狠戾,有些像是監獄中的服刑犯。他先是四下望了望,又問她,有沒有見到一個幕離遮面的人。
這個人的聲音渾厚低沉,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是在定州時帳篷裡的那個人。雨夢看着他肩上的佩刀,想着他隨那個人而來,前後不過十秒鐘,怎麼可能沒看到那人往哪個方向去了?眼下這樣問,是真沒看見,還是在試探自己?
她作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哆哆嗦嗦的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道,“他、他、他……朝着那邊去了。”
見他追去了,才大舒了口氣。正想着隨便選一條路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追到白卿,卻聽耳邊又是一陣風聲,那個頭戴幕離帽的人又飛了回來,看着她道,“你倒是大方,這麼輕易就把我的去向告訴那人。”
雨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女俠你武功蓋世,可憐我一個不懂武的姑娘家,哪裡敢騙他?”
她將那人的幕離帽摘下,果然見楚楚正揚眉望着自己。
“罷了,先將東西給我。”楚楚伸手接過她遞來的東西,仔細放好,而後又將幕離帽扔到一邊,問她,“你怎麼到揚州來了,這裡不久就要開戰,很危險的。”
這個問題又哪裡好回答,她只道自己是來爲白卿尋醫的。又詢問了她來到揚州的目的。
見楚楚四下望了望,低聲埋怨道,“還不是那個慕容楓,硬要讓無縛跟着他偷襲人家大營,喏,我方纔就是去調虎離山的,沒想到陰差陽錯,竟把十五的帥印偷了出來。”
“……十五?”
“就是追我的那個凶神惡煞的人,他是這次進犯的主帥。”楚楚道,“他們雖然兵分六路,但揚州是他們的大營,我猜慕容楓大概是來刺殺他的。”
雨夢聽楚楚不停的說着有關慕容楓的事情,心下不是滋味,自己不久前才說過絕不再管他的閒事,眼下又聽了這許多。心中又隱隱覺得楚楚應該並不知道慕容楓中毒一事,不知他在打什麼主意,正要詢問一番。一番氣人的話自腦海中浮現出來。
“孤早就說過,若是你阻了往前走的路,孤定不會對你心慈手軟。”
儘管過了這麼多天,再想起來的時候仍是氣的一抽,憤憤的想他這種不識好歹的人被毒死纔好。便也收了向楚楚詢問的念頭。
又耽誤了許久,再找白卿的下落怕是難上加難,也不再和楚楚攀談,匆匆留了客棧的住址,向她辭別,依舊是朝着猜測的方向跑去。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想在烏壓壓的巷子裡尋人怕是不能,雨夢心中也打起了小鼓,方纔在小巷中七拐八拐,穿來穿去,如果沒有找到白卿,自己怎麼回去都是問題。
隨即她搖搖頭,暗暗給自己打氣,這些小巷都是互通的,只是其它的巷子都是淺嘗輒止,走了沒幾步便到了死衚衕,惟獨這個巷子最是幽深。
想着白卿向着這個方向而來,自己竟然沒見他出來,就必然在這個小巷中。深吸一口氣,便外開步子向更深處走去。這次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隱隱見到前方有火光,便又加快了腳步,卻見來的地
方竟是一塊墓地,裡面的石碑都已經被風侵蝕的辨不出碑文,想來已有些年頭了。看上去倒像是一塊家族的墓地。
白卿靜靜的跪在一處石碑面前,在火堆裡面添着紙錢。他還是一臉冷冷淡淡的表情,整張臉在火光的映襯下一半明一半暗,眼底是未化去的水痕。
雨夢明白了什麼,默默走到他身邊,也跟着跪下來,握了他一隻手,竟比往日裡還要冰涼。她學着他的樣子向火堆裡添着紙錢,白卿始終沒有說話,兩人便這麼靜靜的跪着。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過多久,遠遠聽見有酒罐落地的聲音。隨即便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衝過來,二話不說對着他就是一拳。
雨夢忙將那少年推開,張口就要罵,卻見那少年生的比同齡男子要精緻許多,眉宇之間竟和白卿有幾分相似,而且,他的眼角下面也有一枚硃砂痣。
她並不知道白卿還有兄弟,眼下見他的弟弟衝上來打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介入人家的家事,可又不忍白卿白白挨這一拳。一時間,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急的幾乎要跳腳。
卻見白卿默默將臉上的泥土拍掉,緩緩從地上起身,又跪到那個刻着“季雲氏”名字的墓碑面前。
那少年又是一拳砸在他臉上,他卻是強撐着不倒,由着他打。少年似乎也是氣急,又狠狠兩圈下去,後來也許是沒了力氣,方纔停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白卿望着眼前和自己相似的臉,輕輕的喚出他的名字,“雲升……”
不想雲升聽到後怒氣又冒了出來,他站起來,指着白卿的鼻子,氣急敗壞的道,“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我雲升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他又在三個墓碑上一一點過,“看看你都給家裡帶來了什麼,不肯跟孃親回家……你知不知道孃親在你走的第二天就生了重病,她爲了給你請大夫已經是負債累累,我們根本找不到錢去給她醫治!
“……我們把房子賣了,這纔有了救命的錢。我們一家搬進了城郊的破廟,哼,破廟……你知道那個冬天有多冷,我們在廟裡沒有辦法取暖,過了冬,孃親、姐姐就都落了病根……後來城郊發瘟疫,她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