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很快進入了三佛齊海峽,在這個時代,馬六甲王朝還沒建立,三佛齊纔是這片羣島的主人。
阿拉伯青年看向四周,卻沒有發現什麼陸地,對那年長者問道“赫裡立,我看不到陸地,我們真的已經進入海峽了嗎?難道三佛齊沒有艦隊嗎?爲什麼我們到了這裡,也沒有艦隊來阻攔或者保護我們?”
赫裡立笑着說道“仁慈的主人啊,三佛齊有自己的艦隊,三佛齊是一個以海貿立國的國家,但埃辛人的艦隊來了,他們在之前打敗了三佛齊的艦隊,據說是用一種極爲恐怖的武器,那場海戰中,三佛齊的艦隊幾乎全軍覆沒,但埃辛人的艦隊數量太少了,根本無法控制整個三佛齊海峽,此時的三佛齊海峽的東邊是屬於埃辛人的,西邊是屬於三佛齊的,我們現在纔剛剛進入海峽,並沒有到險要之地,等到了險要之地,自然會有三佛齊或者埃辛人的艦隊出現的。”
阿拉伯青年點了點頭,繼續往東走,不斷有船隻出現在他們的周圍,有漁船,也有和他們一樣的商船。
大約走了數十里,一隻小艦隊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那張揚的旗幟宣告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新港艦隊的巡邏船隻。
“我的主人,曼蘇爾,你看,那就是埃辛人的艦隊,看來三佛齊連西邊也無法控制了。”赫裡立指着那隻巡邏艦隊說道。
“他們在揮舞旗幟,是在說什麼?”曼蘇爾好奇的問道“而且我看他們的戰船並不是很大,難道三佛齊的艦隊很弱嗎?”
赫裡立看了看說道“他們讓我們停下來接受檢查,三佛齊地處要道,我見過他們的艦隊,雖然比不上我們的地中海艦隊,卻也不能算差,至於埃辛人的船隻,這些只是巡邏的小船,他們的大船要比我們的船還要大一些。”
按照旗語的要求,這隻船隊停了下來,數艘巡邏船靠了過來,按上跳板後,一隊軍士走上了商船。
“你們是哪個國家的船隊?帶了什麼?準備到什麼地方去?”爲首的一個軍士用流利的阿拉伯語問道。
曼蘇爾有些吃驚,他沒想到這個軍士的阿拉伯語會如此的流利,在仔細的觀察這人,發現這人的皮膚偏黑,和他以前聽說過的埃辛人不太像。
“我親愛的朋友,我們來自埃及,是準備到宋國交易的,我們帶來了我們埃及的特產,有香料、椰棗、銀器,我們絕對沒有違禁品。”赫裡立笑着說道。
“有沒有違禁品得檢查一下才知道,你們放心,我們不會損壞你們的物品的。”那軍士揮了揮手,便有人走入船艙檢查了起來。
“他們在找什麼違禁品?”曼蘇爾奇怪的問道。
赫裡立回道“違禁品有兩週內,一種是兵器,除了我們自有的兵器外,如果有兵器需要販賣就只能賣給他們埃辛人的官府,另外一種是活物,任何一種東方本來沒有的活物都不許上岸,據說是因爲如果這些活物沒有天敵,就會大量的繁衍,會產生很多麻煩,阿拉在上,這是隻有埃辛人才會想到的事情。”
不一會兒,軍士們什麼都沒找到的離開了,赫裡立帶着船隊繼續往前,沒多久就看到了一個港口,曼蘇爾看着這個港口吃了一驚,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這個港口會如此的繁忙,無數的船隻進進出出,就像是一個大怪獸一樣,曼蘇爾微微算了一下,這個港口的吞吐量最少是開羅是三四倍以上。
船隊排着隊入港,他們需要在這裡修整一下。
這個修整可不是語言上的,而是真的需要修理和整理,在十二世紀的海面上,任何國家的船隻都無法對抗大的風浪,面對風浪,再好的船也會有破損,最常見的就是船帆的損失,還有一些時候爲了快速逃離風浪區,會丟棄一些貨物,畢竟和生命比起來,貨物實在是不值一提。
在這個年代願意出海的都是爲了財富,沒人願意沒賺到財富反而葬身海底。
海葬在這個時期,無論是天方世界還是東方世界可都不流行。
赫裡立帶着曼蘇爾下船,一下船就有人拿着本子過來詢問是否要在此通關,在得到否認的答案後,那人拿了幾塊牌子遞給他,讓其掛在船上。
看着一臉不解的曼蘇爾,赫裡立解釋道“如果我們不再次出售貨物,他們就不會收我們的關稅,只會收我們的停靠費,那個牌子寫了我們的船隻的一些信息和停靠的起始時間,等我們離開的時候就用這個牌子爲依據交錢,他們到時候會給我們一個通關旗和文書,這樣一直到宋國,都不會有人爲難我們了。”
曼蘇爾點點頭,又問道“我看這裡的文員不少好像不是埃辛人,這是怎麼回事?”
赫裡立解釋道“那些皮膚有些黝黑的應該都是這裡的土著,埃辛人雖然佔領了這裡,但畢竟時日較短,很多事情還是要依靠這裡的土著的。”
“哦,阿拉在上,看看這是誰啊,我的朋友,真高興再次見到你,祝財富和好運常隨你身。”
一個體重最少有兩個曼蘇爾的胖子出現在曼蘇爾的面前,看那長袍明顯也是個阿拉伯人,那長長的鬍子和有些花白的頭髮代表他的年歲已經不小了。
“啊,我的朋友,真高興見到你,我來爲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侄子,曼蘇爾,曼蘇爾,這位是加茲尼王朝的阿布先生。”
阿布看了看曼蘇爾,點了點頭,說道“你可真是有個好侄兒,我的朋友,你這個時候來新港可賣不出什麼好價錢啊,這裡馬上就要打仗了。”
“什麼?出什麼事情了?”赫裡立奇怪的問道“難道是三佛齊王國又要打過來了?”
阿布點點頭道“聽總管府的人說,前幾日三佛齊國王派了使者來到新港,要求埃辛人離開新港,這吃下去的肥肉哪裡會吐出來呢?我看戰爭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沒有注意到現在的船隻大部分都是離開的麼?很多本來想在這裡做生意的船隊都往濟州島去了。”
赫裡立感謝的說道“太感謝你了,不知道你對這次的戰爭怎麼看?”
阿布哈哈笑道“埃辛人有天神的武器,勝利是必然的事情。”
“天神的武器?”曼蘇爾疑惑的問道“那是什麼?”
阿布看了看他,低聲說道“在這裡說這個不合適,不如我們去哈曼之家說吧。”
哈曼之家是新港的一家主打天方菜的飯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方世界的商人都喜歡到這裡談論生意。
天方教其實在此時的宋國也不再是小門小派,從唐朝就開始在中土傳教的天方此時光在泉州就有數萬人,但和後世不一樣的是,由於對自身文化的極大自信,這個時期的天方教不僅僅沒有獨立於漢文化,反而積極和漢文化接軌,甚至有的乾脆把朝拜改爲了拜天,這要是在後世,簡直是可以引發戰爭。
哈曼之家中,赫裡立看了看四周,見還有不少的天方商人,便道“這裡真的要打仗了嗎?我看大家都並不害怕的樣子。”
商人天生討厭戰爭,軍火商和走私者除外。
“是啊,李總管已經開始組織這裡的埃辛人蔘加護衛軍了,十幾天前,還有最少兩千人的埃辛附屬軍到了這裡,那些人雖然個子不高,但看衣甲卻是精銳的樣子。”阿布嘆道“李總管還發布了公告,現在晚上都開始宵禁了,還有港口外也樹立起了不少的防禦工事。”
“如果開戰,三佛齊國會出動多少人?新港的埃辛人又有多少人呢?”做爲將門的後代,曼蘇爾對戰爭很感興趣。
阿布搖搖頭道“這些都是機密,誰知道呢?不過大夥猜測,埃辛人最少可以發動上萬的軍力,而三佛齊國,如果那些連隊伍都排不整齊的人也算軍隊的話,就是十萬人也是組織的起來的。”
“十萬?阿拉在上,難道東方的戰爭都這麼可怕嗎?一萬對十萬,哪裡還有勝利的可能呢?”曼蘇爾的眼珠都快瞪出來了,要知道第一次十字軍東征也不過十萬人,這已經是一神教世界的數國合力了,這三佛國按照曼蘇爾之前的瞭解,在東方還算不上什麼大國,居然也可以發動十萬人。
“哦,可愛的年輕人,軍隊和軍隊可是大不一樣的,綿羊再多也是鬥不過獅子的。”阿布笑道“除非三佛齊國真的可以請神佛下來,否則我堅信是埃辛人會獲勝。”
說着,阿布好像想起了什麼恐怖的畫面,說道“你是沒有見過那些天神纔會擁有的武器,那是再多人也無法抵擋的。”
曼蘇爾對所謂的天神武器更加好奇了,冥冥中他感覺,那也許就是他正在苦苦尋覓的擊敗一神教的武器。
“鐺鐺鐺鐺!”突然,一陣陣的金鑼之聲響起。
“敵軍出現,所有人禁止外出,三通鼓後擅自上街者立斬!”
“敵軍出現,所有人禁止外出,三通鼓後擅自上街者立斬!”
各種語言的叫喊聲出現了,衆人都好奇的趴在窗口往外看,赫裡立嘆道“實在是太不巧了,我們剛來就開戰了,我們的船隻還在港口停着呢。”
你們看!埃辛人的軍隊出現了!”一個天方商人指着遠處說道。
衆人隨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片火一般的軍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城中,曼蘇爾從懷中掏出望遠鏡,這個海商利器早已隨着海船傳入了天方世界,當然,曼蘇爾拿着的望遠鏡和梁山軍手中的望遠鏡是不可相提並論的,即使是他拿的是最好的,也不過是三倍鏡罷了,而即使是這樣的三倍鏡,價格也是三倍重量的黃金,可以說是貴的令人髮指。
但即使如此,還是有無數的海商排着隊等着這樣的望遠鏡,在海上有這樣的東西,面對風暴和海盜,簡直是多了一條命。
曼蘇爾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軍士均都穿着精良的鐵甲,旗幟鮮明,士氣高昂。
這是精銳啊。
“埃辛人面對戰爭好像毫無畏懼啊。”曼蘇爾不解的問道“難道埃辛人都這樣喜歡打仗嗎?”
阿布搖搖頭道“原來的埃辛人不是這樣的,自從這些自稱平陰軍的人來了後,埃辛人就變了...”
在曼蘇爾看不見的地方,李俊正拿着望遠鏡站在城樓上看向遠方。
“馬哈文居然真的敢和我們開戰,侯爺之前來信說國內需要礦工,我還在想怎麼辦,這馬哈文倒是辦了一件好事。”李俊放下望遠鏡對邊上的一將說道“楊文軍,此戰之要在你的火炮,你可佈置妥當?”
那將不過二十餘歲,拱手道“總管放心,如有差池,我該當軍法處置!”
說話間,三佛齊國的軍隊已經隱隱約約可以用肉眼看到了,尤其是最前面的象兵,極爲威武。
同一時刻,在三佛齊海峽中,一羣戰船從西面向新港撲來,這些戰船雖然不大,但數量極多,而與之相對的是一隊梁山戰艦正在編隊,光從數量上來看,童威童猛二人指揮的戰艦還不到三佛齊國的五分之一。
曼蘇爾只是想試試看,卻沒想到居然真的被允許觀戰了,和他一起的還有被強迫請來的數十個土著族老,當然,還有十幾個好奇的其他商人。
曼蘇爾坐在城頭,此時城下已經開始佈陣,這下曼蘇爾終於可以看清楚這些軍隊了,只見城下的戰陣約有六七千人,其中約有一千人手握長槍,兩三千人爲弓弩手,近千人爲刀斧手,這些都是曼蘇爾看得懂的,但還有兩千人都坐在地上休息是爲什麼?另外還有數百的騎兵,這些騎兵卻是讓曼蘇爾有些嗤之以鼻,這也叫騎兵?人矮,馬更矮,簡直和一神教傳說中的矮人一樣。
要是曼蘇爾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李俊,李俊非得和他大吐苦水不可,姜德雖然得了倭國和高麗,但這兩個地方都不是產馬的好地方,戰馬依舊是缺的可以,在下面的清一色都是倭國的騎兵,和天方世界的阿拉伯馬簡直不能比,要知道阿拉伯戰馬一般都在體高150左右,而倭國的戰馬不過120,再加上人的身高差,倭國騎兵和天方騎兵站在一起,可以相差超過四十釐米,簡直沒法看。
但就算這樣,這也是寶貴的騎兵了。
三佛齊國的軍隊越來越近了,當看到漢人的軍隊已經在城外擺陣的時候,三佛齊國的主將也放棄了談話,而是直接整隊準備進攻。
超過百頭大象組成的象兵是前鋒主力,渾身披着竹甲的象兵開始衝鋒了,大象的奔跑極爲有力,咚咚咚的聲音和不時的吼叫聲讓在城樓上的曼蘇爾都有些心驚膽戰。
“我的阿拉啊,埃辛人要完蛋了。”曼蘇爾有些不忍的說道“埃辛人太自大了,如果他們在陣前放上拒馬還能堅持一下,這樣赤裸裸的把軍隊放在外面,這簡直是自殺。”
“自殺?不,我的朋友,在自殺的恐怕是三佛齊人。”阿布搖搖頭嘆道“看着吧,埃辛人把我們叫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讓我們看清楚,這裡到底是誰的地方。”
阿布的話語未落,曼蘇爾就聽到四周一片雷響,那巨大的轟隆聲讓他心臟都快跳了出來。
曼蘇爾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數頭大象被打倒在地,跟在象兵身後的三佛齊軍隊也被打出了幾個缺口。
“發生了什麼?”曼蘇爾慌張的問道。
“這就是天神的武器。”阿布感嘆的說道。
三佛齊的軍隊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並沒有被立刻嚇傻,而是繼續在前進,此時的象兵距離李俊軍不過四百米了,只聽到蹦的一聲,近百根巨大弩箭從城頭射了出來,這是弩炮射出的鐵箭,四百米的距離讓這些鐵箭成爲了強弩之末,但依舊砸的數頭大象哀嚎不已,而如果碰到了人,更是被砸的手斷腳碎,畢竟,這箭的份量實在不小。
“轟!轟!轟!!”又是一陣炮響,這下曼蘇爾看清楚了,數十個火球從空中划向了三佛齊軍,由於距離的拉進,這一次足足有二三十頭大象被擊倒,曼蘇爾清楚的看到一頭大象被火球將腦袋砸的稀巴爛,這樣恐怖的場景讓曼蘇爾也不由的喊道“我的阿拉啊!”
象兵依舊在往前,但速度明顯減慢了下來。
這些戰象都是被象兵刺破了耳膜的,因此根本聽不到聲響,但戰象的眼睛還在,身邊的同伴被砸死的樣子讓這些戰象畏懼了,甚至有的停止向前,畏懼的叫喊着,希望自己頭上的主人可以讓自己回去,但結果卻是被象兵用鐵鉤拉扯着臉,逼迫他們繼續向前。
“放!!”
曼蘇爾發誓自己絕對聽到了一聲叫喊,又是上百的鐵箭飛出,象兵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第三輪炮擊接着開始,終於有戰象趴在地上,無論如何毆打都不願意向前了。
但這時的三佛齊軍也已經距離戰陣不到兩百米了,衝鋒不要三十息就可以到達。
三佛齊軍開始衝鋒了,這時曼蘇爾也可以估計出三佛齊軍的數量,最少有三萬人,甚至更多....
“嗡!”
密密麻麻的箭雨飛了起來,箭羽和空氣摩擦生成了恐怖的蜂鳴聲,數千支箭矢以拋物線的形式飛了下來,三佛齊軍訓練差的弊端出現了,面對箭雨,最應該快速出現的盾陣並沒有出現,衝在最前面的三佛齊軍被齊刷刷的釘在了地上,即使一些人拿着盾牌,面對這樣密集的箭雨也無濟於事。
“嗡!”“嗡!”“嗡!”
箭雨以四息一陣的速度快速飛起下落,這是急速射,三十息內,整整八陣,超過兩萬只箭矢落在了三佛齊前軍的身上,比雨水還密集的箭雨將三佛齊人的勇氣徹底擊垮了,箭雨釘在地上形成的邊界線以內,幾乎沒有一個活人可以戰立,而在以外,不少人拼命的往後退,生怕被擠到邊界線內。
三佛齊人的弓箭和平陰軍相比,差的太遠了。
“萬勝!萬勝!萬勝!!!”
三聲大聲的齊呼聲從戰陣中傳來,曼蘇爾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大漢已經全身披掛完畢了,這些人清一色的黑盔黑甲,背上還有一片猩紅色的披風顯得格外威風,所有人都舉着一把長相奇異的大刀,但人數卻沒有剛剛看到的多,只有約四五百人,看來剩下的都是幫他們穿戰甲的輔軍。
前面的槍陣被打開了,這四五百人舉着大刀緩步向前,整個戰陣隨着他們向前壓近,城樓上的火炮以及弩炮依舊放個不停,如果有人開掛可以看到士氣,就會發現三佛齊軍的士氣已經快速跌到了個位數。
很多人不明白爲什麼後世的英國龍蝦兵能打遍天下無敵手,畢竟龍蝦兵說白了來來回回就是排隊槍斃這一招,連火炮的使用都不是拿破崙的對手,實際上英國軍事的成功更多在於近代軍隊面對古代軍隊的碾壓。
除非有絕世將領的加成或者一些特殊歷史事件的加成,一般的古代軍隊都是極爲畏懼傷亡的,一隻上萬人的軍隊只要傷亡上千就可以士氣盡喪,而近代軍隊卻可以因爲紀律和士官而承受三成甚至以上的傷亡,至於紅色軍隊這樣的特殊部隊就更別說了,八成以上的傷亡都可以保持士氣的繼續作戰。
因此雖然對於整個三佛齊軍來說,此時的傷亡也不到兩千人,還不到一成,但他們給對面的軍隊造成的傷亡到現在都是鴨蛋,這樣單方面的捱打足以讓他們信心盡失了。
當那五百人的重甲步兵開始和三佛齊軍接戰的時候,只是一個照面,就是上百個三佛齊軍被斬殺當場,剩下的三佛齊軍再也支持不住,徹底奔潰了。
被曼蘇爾瞧不起的矮人騎兵開始出動了,他們尾隨着數萬的三佛齊軍大砍大殺,以百人爲隊伍不斷攪亂三佛齊軍的陣勢,一些還想重整旗鼓的三佛齊將領被重點照顧曼蘇爾已經不需要再看,此戰已經分了勝負。
屠殺,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等曼蘇爾回到港口的時候,才知道海面上的戰爭也結束了。
依靠船堅炮利,海戰以平陰軍壓倒性的勝利結束,被俘獲的二十多艘三佛齊的海船將在數日後拍賣,曼蘇爾以買家的名義去看了那些船,發現這些船雖然比地中海的軍艦要小一些,但也是有限,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埃辛人可以依靠那種神奇的武器輕鬆擊敗三佛齊,那麼埃及是不是也能依靠這樣的武器擊敗一神教的十字軍呢?
這一次的戰爭來得快,去的也快,四五千三佛齊軍被俘獲,這些人大部分會被拍賣以及被送往其他地方當奴隸,奴隸這個地方雖然在宋國已經幾乎消失了,但無論是天方世界還是一神教世界都是極爲正常的東西,沒有任何人對這些人報以同情,曼蘇爾爲了更好的瞭解埃辛人的武器,還特地去買了幾個人回來,但當發現這些人什麼都不知道後,他決定要親自去和埃辛人接觸。
——新港總管府
李俊看着文書,對邊上的數將笑道“我們這仗打的好啊,不單單完成了侯爺給我們的指標,還賺了一筆,等押送回庫後,兄弟們都能分上不少錢。”
繳獲七成歸公,三成歸私,這是平陰軍如今的規矩,所有的繳獲先交公,待評估爲金錢後再按三成當做繳獲部隊的獎金,當然,什麼人拿多什麼人拿少那就要看功績和職位了。
“是啊,這仗我們是全勝,這積分也少不了啊,我們這還是海外作戰,還有加成,我下去轉了轉,不少弟兄都恨不得打到三佛齊王都去呢。”童威試探的說道。
積分是平陰軍的靈魂之一,無論是作戰還是訓練,無論是立功還是受罰都和積分有關係,至於積分有什麼作用嘛...無論是升職還是退伍後的功勳田、退伍金都和積分相關,平陰軍成立數年,也已經開始有了退伍的人,這些退伍的人按照姜德的計劃都是要分田的,並且是集中分田,讓這些人形成一個個的退伍農莊,畢竟這些人都是他的基本盤。
至於倭國軍士,積分就不僅僅可以兌換田地了,更是他們成爲人上人的機會,只要達到標準,他們就可以讓自己的子女去學堂讀書,在十二世紀的任何一個地方,受教育都是極爲珍貴的機會,爲了讓自己的孩子成爲人上人,這些倭國軍士幾乎只有戰死沒有重傷的。
“三佛齊王都就不要想了。”李俊搖搖頭道“我們的兵力太少,守住這個新港還行,如果要四處出擊,到了山野之中,損失可不會小,你們幾個下去要做好思想工作,功勳遲早會有的。”
一個文士走了進來,治理新港不僅僅需要軍隊,也需要政府文職,三佛齊本來就有一些有文化的宋國移民,再加上從軍隊轉業和天翔學院畢業的學子,倒也堪堪夠用。
和軍隊相比,海外文職人員一直都處於極度缺口狀態,姜德不得不大量啓用當地親漢的土著,此時走進來的文士就是新港本土人,漢名叫張忠宋,本來他取這個名字就是爲了獲得剛剛打下新港的李俊等人的好感,但當他知道李俊等人對宋國朝廷並沒有什麼感情後,心中那個悔恨啊。
不過畢竟是表過忠心的,李俊還是較爲重用他的,將他當做了總管府辦公室主任在用。
“大人,有天方人求見,據說是有一筆大買賣想和大人談。”張忠宋對李俊拱手道。
“天方人?他們哪天沒有大生意?”李俊揮揮手道“讓他和海商總會談,我們總管府不做生意。”
說完,李俊還對張忠宋有些不滿,怎麼這樣的事情都報上來,實在是沒眼力勁。
張忠宋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個天方人說可以賣給我們大量戰馬...”
“戰馬?”李俊眼睛一亮,站了起來道“讓他進來,不,請進來!”
戰馬的確是平陰軍的軟肋,李俊太知道姜德爲了收集戰馬付出了多少代價了。
沒一會兒曼蘇爾和赫裡立被帶了進來,李俊看了看二人,對曼蘇爾說道“你是什麼人?你說你能賣給我們大量的戰馬?”
曼蘇爾聽着邊上張忠宋的翻譯,不由對李俊的眼光感到吃驚,但要是他知道這是因爲李俊沒本買賣做多的緣故,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
“尊敬的大人,我們的確能帶來大量的戰馬,但我們也需要足夠的利潤。”曼蘇爾對李俊施禮道。
姜德拿下新港後嘗試過利用海商到天方世界購買戰馬,但天方世界的戰馬也是寶貴的資源,雖然願意出售,但要大量購買卻很難,其實如果海上商路可以買到大量馬匹的話,當年的南宋也不會那麼缺馬了。
“你能給我們帶來多少馬匹?你需要什麼?”李俊開門見山的說道“無論是瓷器還是茶葉,我都和商會協商給你最好的價格。”
曼蘇爾見李俊這樣,心中暗暗得意,他之前看到那些矮人騎兵,就猜測埃辛人沒有好的戰馬,他也聽說過由於埃辛人的北方有一個大國叫做契丹,使得埃辛人一直缺少戰馬,但沒想到會缺到這個地步。
“總管大人,瓷器雖然精美但卻不能給我的家人安全,茶葉雖然美味卻不能給我的部落帶來和平,我需要的是大人手中那天神一般的武器。”
“你是說火炮?”李俊沒想到這個天方人居然會想買火炮“你到底是什麼人?普通的商人可不會想着購買這樣的東西。”
“那叫火炮?”曼蘇爾說着這個對他有些繞口的詞彙,有些期待的說道“我是一個商人,此時的歐羅巴正在發生戰爭,我相信這件武器會賣到好價錢。”
曼蘇爾並不準備把自己的身份暴露,雖然機率很小,但誰知道這裡有沒有一神教的人。
李俊摸了摸鬍鬚問道“你說你能賣給我們大量的戰馬?有多少?”
曼蘇爾看向赫裡立,赫裡立思量了一下說道“第一批最少可以有兩百匹!”
兩百匹雖然看起來不多,但想到這是從遙遠的非洲運來了,這一路上海浪滔天,已經是極爲不易了。
埃及到三佛齊可不是倭國到三佛齊,距離相差了好幾倍,而且戰馬在海船上吃喝拉撒,比帶人麻煩太多了。
距離十二世紀的幾百年後,三寶太監的船隊也不過是千匹戰馬。
“兩百?好,你如果真的能帶兩百匹好馬來,我就帶你們去見侯爺。”李俊許諾道。
曼蘇爾興奮的答應了下來,他現在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帶着戰馬再來這神秘的東方,火炮這樣可以打出上千米的武器,實在是海戰的最佳利器。
赫裡立在新港低價的將所有的貨物出售後,帶着船隊回返,下次來,他們會帶着戰馬來交換火炮。
“總管,真的要賣火炮?”童威擔憂的說道“侯爺能答應嗎?”
李俊笑道“我只答應給他們引薦,可沒答應侯爺一定會賣。
——燕山府
一個文士打扮的人正在蠟燭的燈光下似乎正在看着書,但他那呆滯的眼神卻出賣了他,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書上。
“哎...”文士將書放在一邊,嘆了口氣。
數日前,金軍突然逼近燕山府,叫囂着要宋國交出張覺,整個燕山府都人心惶惶,雖然最後金軍也沒有入侵燕山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金軍這是在試探,一旦宋國暴露出虛弱的本質,那麼戰爭就在眼前。
“張將軍爲何嘆氣啊。”一人走了進來,對那文士拱手問道,那文士擡頭見是郭藥師,急忙起身還禮道“是郭將軍啊,快請入座。”
等郭藥師入座後,張覺才道“敗軍之將,國破家亡,如何能不哀傷呢?
如今金軍向宋國討要於我,雖然被王大人搪塞了過去,但金國又如何會罷休呢?
聽聞太原那邊也不太平,宋國卻沒有做什麼戰爭的準備,我擔憂宋國也會步了遼國後塵啊。”
郭藥師點點頭,他也擔心此事,他問道“我如今有精兵三萬,加上義勇鄉兵,可稱十萬,又有燕山之險,難道也無法抵擋金軍嗎?”
張覺說道“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將軍雖有兵馬十萬,但善戰敢死之兵又有多少呢?”
張覺說的問題其實是整個宋軍的問題,宋軍此時從紙面上來看不下百萬,如果加上鄉兵什麼的,可以有兩百萬,但真的可以到戰場上廝殺的,連一成都不到。
其實如果精兵簡政,只要二十萬精兵也是可以和金軍一戰的,但二十萬能打仗的和八十萬不能打仗的一起上戰場,結果往往是八十萬人把二十萬人一起帶着逃跑。
郭藥師說的三萬精兵,其實就是能到戰場上列陣的,但善戰的,還是昔日怨軍的那些老人,不過萬人罷了。
“郭將軍,聽說金國又在討要我?要不就把我交出去吧,只要郭將軍能幫我照顧我的孩兒,我張覺死而無憾了。”張覺半真半假的說道,他實在是擔憂宋國的承受能力,更擔心宋國爲了取悅金國而把自己全家一起送出去,與其如此,還不如死自己一個人。
“哎!張將軍這是何話,張將軍兔耳山一戰可是名聞四海啊,官家也是知道將軍的勇猛的,必然會護着將軍。”
“希望如此吧...”張覺嘆道。
就在張覺和郭藥師說話的同時,開封府的皇宮內,趙佶也正在念叨着張覺的名字。
“張覺...平州...金國..”趙佶接着燭光,看着掛在牆上的地圖。
西夏雖然因爲金國的調停而退兵了,但宋國的虛弱再一次暴露到了金國的面前,金國進攻靈丘等地,雖然沒有殺害宋國的官員,卻也給宋國朝野極大的震撼。
趙佶再一次打開童貫的奏摺,在奏摺中,童貫表示已經派遣了使者見過完顏宗翰,完顏宗翰的意思也很明確,除非交出張覺等人,並且許諾不再藏匿南逃之人,否則不單單靈丘等地不會歸還,大同還會繼續進攻。
趙佶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他實在是不太適應金國這樣赤裸裸的要挾。
“張覺...不能留了。”
收復了燕雲,平定了內亂,西北擴土,他趙佶現在只希望可以安穩渡過晚年,讓自己留下中興之主的名號。
他雖然不斷的在試探金國,但並不想和金國全面開戰。 Wωω☢ ttκд n☢ ¢〇
或者說他也沒有準備和金國全面開戰。
——燕山府
“金軍已經過了邊界,他們的騎兵還劫掠了好幾個村子,郭將軍,我們真的不能再保張覺了。”王安中焦急的對郭藥師說道。
“那我們就殺個人送給他好了,血肉模糊的,有誰能認到?”郭藥師早就找好了替死鬼,倒也不慌不忙。
王安中想着開封傳來的秘旨,問道“如果金人認出來了,怎麼辦?”
郭藥師想了想,最後堅定的說道“張將軍兔耳山能擊敗金軍,是大將之才,這樣的人正是我們宋國缺少的,即使金國認出來,只要我們強辯,也是不怕的。”
王安中看着天花板,只能希望如此了。
後世有一個有趣的定律叫做墨菲定律,主要內容是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郭藥師找到的替死鬼從樣貌上來說的確是過關的,當血肉模糊的人頭送到完顏宗望等人面前時,一下子還真的以爲這是張覺的人頭了。
完顏闍母一腳將人頭踢到地上,任他滾來滾去,對送來人頭的使者囂張的笑道“你們王大人還懂事,早這樣哪裡有這麼多的麻煩事情。”
完顏宗望閉着眼睛唸了段往生咒,然後睜眼說道“好了,張覺既然已經死了,宋國收容張覺之事我們也就不再追究了,你退下吧。”
那使者急忙道謝退下,這時候,一員大將興沖沖的跑了進來。
“殿下....”這人正準備說話,就看到宋使還在,便使了個眼色。
完顏宗望揮揮手,讓宋使退下,才問道“烏延蒲魯渾,你急匆匆來有什麼事情嗎?”
烏延蒲魯渾拱手道“易州有一宋將率五百人前來投誠,說是有大事相告。”
“宋將來投?”完顏宗望摸着佛祖,猶豫的說道“宋國剛剛把張覺的腦袋送來,我們就收容宋國叛將,恐怕會引起誤會啊。”
完顏闍母無所謂的說道“殿下何必爲宋人考慮,再者說,先問問他到底有何大事相告,再看是否要收留好了。”
完顏宗望點點頭,讓人去帶宋將上來,沒一會兒,一個穿着宋軍戰甲的將領走了上來,完顏宗望見這人看上去孔武有力,心中還有些喜愛,問道“你乃何人?爲何來投?”
那將見到完顏宗望,立刻拜道“罪將乃是易州常勝軍兵馬指揮所韓民義,因不滿易州知府辛綜的逼迫,特來相投。”
完顏闍母喝道“空手來投!必然有詐!”
韓民義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來投,豈會空手,不知道殿下可得到了張覺的人頭?”
完顏宗望點點頭,指向角落道“就在此處。”
韓民義看都不看,哈哈笑道“殿下中計了,那並非張覺人頭,張覺此時還在郭藥師軍中,詐名趙秀才,參知軍事,此時恐怕正在和王安中、郭藥師喝酒慶祝殿下退兵呢。”
完顏宗望大怒,拍案而起怒道“此事當真?”
韓民義拱手道“此事常勝軍中何人不知?平州尚有熟悉張覺之人,叫來西席辨認即可。”
完顏闍母氣的哇哇大叫道“宋人好生無禮,殿下,吾等還是打進那燕山府,自己去找張覺吧。”
完顏宗望也是被氣的發狂,但理智還是佔據了他大腦的上風。
“先派人仔細辨認那人頭,再說其他!”
沒一會兒,辨認結果就出來了,得知那的確不是張覺的人頭,完顏宗望氣的恨不得當場發兵去燕山府討個說法。
但燕山府是昔日遼國南京,城牆高大,易守難攻,金國也沒有做好全面和宋國開戰的準備。
完顏宗望壓下怒火,再次派人去討要張覺,而且還指名道姓的說張覺就在郭藥師的軍中,並且要求把張覺的兩個兒子也送到金國來。
完顏宗望派人走後,又向韓民義打探起常勝軍的軍情來,韓民義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顏宗望也對常勝軍的情況瞭解了起來。當然問道軍中對宋國的忠誠度時,韓民義笑道“常勝軍中的將領多爲昔日怨軍老人,自從王安中來了後,不少地方的常勝軍都被當地文官排擠,郭將軍雖然還對宋國抱有忠心,但下面的兄弟們卻都覺得宋國不把我們當自己人看。”
趙佶要在這裡聽到這句話,非要一口老血噴出來,爲了可能發生的戰爭,他可是力排衆議的將整個燕山府交給了常勝軍,這要是換做他的祖宗,不是一杯毒酒就是灌醉後丟到鄉下當地主了。
“郭將軍的才華我也是傾慕的,他是否能爲我所用呢?”完顏宗望問道。
韓民義思量了一下說道“如果張覺被宋國拋棄,常勝軍衆將必然兔死狐悲,如果殿下能保證常勝軍的利益,我想郭將軍是願意考慮的。”
說白了,常勝軍此時是軍閥化的部隊,郭藥師代表的是常勝軍的利益,如果常勝軍隨時會被宋國拋棄,那麼拋棄宋國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燕山府
郭藥師紅着眼睛看着被軍士壓着的張覺父子,對邊上的王安中再一次說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王安中也低着頭,不敢看不遠處的張覺,嘴中說道“金人都知道張將軍的化名了,還能怎麼辦呢?”
郭藥師拍着胸口,指着張覺說道“張將軍有大將之才,不能這樣捨棄啊,如果大人害怕金人的話,我願意率軍出戰!”
“郭將軍!金人早有準備,如今我們做的也是無奈之舉,等日後我軍修整齊備,再爲張將軍復仇也就是了!”王安中本就得到了趙佶的旨意,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張覺被五花大綁,他看着遠處正在爭論的郭藥師,低頭一笑,無論因爲什麼,郭藥師也算對得起他了,他擡頭大聲對郭藥師叫道“郭將軍,張某先走一步了,希望郭將軍日後能馬踏黃龍府,爲我報仇啊!”
說完,張覺不再看郭藥師,對左右兩個兒子說道“今日殉國,你等可怨恨爲父?”
二子對視一眼,搖頭道“國破家亡,如今又有何可怨?”
張覺和二子被押往了金國,郭藥師雙目通紅的看着張覺的囚車遠去,他不斷回憶着張覺在軍中和他一同分析如何擊敗可能入侵的金軍的場景,只覺得渾身發冷,他看向王安中,咬牙切齒的問道“王大人,如果日後金人來向朝廷討要郭某,是否也是這個下場?”
王安中聽着這話,不由的後退了一步,他看着如同惡鬼一般的郭藥師,口中想安慰,卻又說不出話來。
郭藥師也不等他說出話來,轉頭就帶着軍士離去了,王安中臉色慘白,回到府中輾轉不安,連夜上書稱病,要求調離燕山府。
——平州
平州城外,張覺父子三人的人頭被高掛在城門上,完顏闍母看着這三個人頭,回憶其兔耳山,只覺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完顏宗望卻沒有看着三個人頭,而是看向了南方,在燕山府的暗間已經告知了他郭藥師和王安中的衝突,他剛剛派了人前往燕山府,希望能有一個好結果。
張覺的死並沒有讓宋金之間的矛盾緩解,反而讓金國上下再一次看到了宋國的虛弱,張覺本就是舊遼人中反金的旗幟,他一死,就只有遠在西域的耶律大石還在打着遼國的旗幟抗金了,不少逃到宋國的遼人都因此此事對宋國又恨又怕,在他們心裡,金國是堂堂正正打敗了遼國的,宋國卻是背叛了遼國,相比之下,宋國更加可恨。
在之前的遼金戰爭中,有大量的遼國貴族女眷被金人權貴搶爲妻妾,當然,不少人也死在了金人的折磨下,但就和後來的宋國宗室一樣,也有不少遼國貴女活了下來,甚至還有的逃到了民間。
契丹這個民族本就有女性掌權的傳統,遼國貴女也習慣參與政治當中,在成爲金國妻妾的她們,很快就團結了起來,在這一點上,後來也被掠來的宋國貴女就是拍馬也趕不上了。
在遼國貴女中,以天祚帝的六女最爲尊貴,其中耶律餘里衍被封爲蜀國公主,也是六人中唯一一個有公主號的人,和歷史不同的是,他並未被金國俘獲,而是躲藏到了民間,本是打算逃到西北投奔耶律延禧,沒想到耶律延禧被生擒,便乾脆潛伏在了會寧府外的一個村落中,希望能找到辦法救出自己的家人,當然,如果能復國自然是更好的。
張覺之死很快傳到了會寧府,耶律餘里衍立刻覺得是個機會,找到自己信得過的幾個遼國貴女,暗中聚會,向金國權貴吹風,希望金國和宋國開戰,以便自己渾水摸魚。
在後來的靖康之變中,這些遼國舊人起到的作用是後世人難以想象的。
此時一封奏摺就出現在吳乞買的手裡,這是劉彥宗寫的,完顏宗望簽押,代表了完顏宗望一系的意願。
奏摺中將燕山府的虛實盡都說盡,最後還有言“宋人不還戶口,且聞治軍燕山,苟不先之,恐爲後患。”
接着,完顏宗翰又上書表示西北的宋軍不斷增加,希望朝廷早日準備。
吳乞買開朝會議論此事,朝中大臣皆曰宋人無信,可伐之,吳乞買便召集軍勇,準備開戰。
戰爭永遠都是洗牌的最好機會。
——梁山
看着被押送到這裡的三佛齊俘虜,姜德沒有任何的好臉色給他們看,但畢竟是要幹活的,死了可不行,因此飯食還是管夠的,但幹兩三年下來是否還活着,就不好說了。
勞改可不是休假的地方。
這些俘虜也知道了他們的處境,只要幹滿三年,就可以刑滿釋放,用管教的話來說,他們只是聽從命令,不算什麼大罪。
張覺被殺的消息姜德也知道了,他更比宋國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個什麼信號,張覺的死將引發郭藥師的叛變,更會引發金國對宋國的貪念。
西北和東北的試探都將宋國的虛弱暴露無遺,更不斷有原來投奔到宋國的遼人回逃,這些遼人往往將宋國情報都告知了金國,因此金國後來纔會那樣的橫衝直撞無所顧忌。
在這個時代,民族是比不上國家的,沒有人有立場去說這些遼國逃人的不是,畢竟,他們已經沒有國家了,投奔誰都是他們的自由。
這段時間的軍委會開的很勤,無論是後勤還是情報,都開始全面整合,在爲戰爭做準備。
在這樣忙碌的時候,姜德願意見李清照,真的是給這個大家十足的臉面了。
“李居士,不知道此次來我梁山有何指教?”反正都知道身份了,姜德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李清照有些複雜的看着姜德,但想到家中那個苦苦哀求自己的丈夫,還是說道“還請侯爺讓家夫離開淄州吧。”
李清照的丈夫趙明誠此時爲淄州知府,做爲山東的重要城市,姜德自然不會放過暗中掌握他的機會,一手山匪,一手金錢,淄州的不少職位都被姜德暗中掌握了,做爲知府的趙明誠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至於讓趙明誠歸順,姜德還沒那個信心。
“居士,如今的局勢你也應該瞭解了,天下大亂就在這一兩年之內了,趙大人在我平陰軍的護佑下是最爲安全的。”姜德勸道,一邊是他的確不想李清照這個奇女子遭受戰亂之苦,一方面也是趙明誠生性軟弱,很好控制,在這個節骨眼上換人,風險太大。
“侯爺的好意,我等自然知道,只是我和夫君都只是文人,不願意陷入紛爭,另外婆婆在江寧府近期報信說身體不適,也需要照顧。”李清照再次爭取道。
“江南第一名醫安道全已經被我請上了梁山,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派人送他去江寧府爲你婆婆治病就是。”姜德笑着說道。
李清照又說了一會,見姜德就是不放人,只能無奈退下。
姜德送走李清照,回到會議室自己喝起了茶水,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越來越多人發現了梁山的滲透,此時姜德無比的希望靖康之變快點到來,否則的話,他還真的說不定會不會發生一場平陰軍和官軍的對決。
畢竟宋朝對內的防範是出了名的。
姜德的期待沒有多久就實現了。
宣和六年十月會寧府
會寧府的十月已經可以讓人穿上皮草大衣了,但再寒冷的天氣也沒有刀劍的銳氣讓人感到心寒。
一隊隊的金軍筆直的站在演武場上,這些都是從各軍挑選出來的精銳,是金國南征北戰的基礎。
吳乞買站在高臺上往下看,只覺得雄心萬丈。
吳乞買接過邊上人送上的祭文,大聲讀道”往者遼國運衰,是生昏德,自爲戎首,先啓釁端。朝廷爰舉義師,奉天伐罪,繄爾宋人,浮海計議,候並遼國,願割幽、燕,歲納金縑,自依舊例。先皇帝有客爲德,嘉其來意,置以不疑,即時允應。爾後全燕既下,割之如約,其爲恩信不謂不多,於是要之以天地,質之以神明,乃立誓文,盜賊逃人,無令停止,亦不得間諜,誘擾邊民,俾傳之子孫,守而勿失。洎宸輿北返,宰輔東行,不意宋人貪婪無厭,稔其奸惡,忽忘前施之義,潛包幸亂之謀,遽瀆誓約,結構罪人,使圖不軌,據京爲叛,賊殺大臣,邀回戶口,啖以官秩,反令納土,仍示手詔,竊行撫諭,遂使京畿之地鞠爲寇場。才天兵臨境,魁首奔亡,而又接引,輒相保蔽,更易姓名,授之官爵。及至追索,傳以僞首,既殺無辜,又貸有罪,不仁不恥於此可知。朝廷方務含容,不彰其惡,但誡邊臣,戶口之外,一無理辨,此所以必欲久通歡好之故也。彼尚飾以僞辭,終爲隱諱,仍招納逋逃,擾及居民,更使盜賊出沒爲患,所有歲貢又多愆期,背恩莫斯之甚!朝廷亦不咎之,依前催索,猶不聽從,牒稱本朝幅員萬里,人居散漫,若再行根究,難指有無,況事皆已往,請別計議。據彼迷辭,意涉誇謾,至於本境行發文字,輒敢指斥朝廷,言多侮謗。雖累曾移文,俟其改過,終然不悟,罔有悛心。矧又夏臺,實惟藩輔,忱誠既獻,土民是賜,而彼宋人忽起無名之衆,輒行侵擾之事。因其告援,遂降朝旨,移牒解和,俾復疆土,仍以狂辭,不爲依應,反雲夏人納款,曲有陳請。大金方務恩撫初附之國,且料不無曲意,姑行順從,既出一時私恩,畫與夏人,則大金順從夏人已爲周至,自今不煩干預,自當以道里所在,且朝廷方隆恩造,下浹羣邦,彼之兩國,各蒙其賜,所與之地,裁之在我,肯致私曲,以爲周至,豈期詭詐,昧於道理,不爲稟從如是之甚者哉?斯則非止侵陵夏國,實關不懼朝廷,此朝廷所以罪也。蓋聞古所重慎者兵也,兵而無名,非三代仁義之謂也,其或仗順臨逆,以直加曲,斯用兵之王道焉,反是則甚無謂也。今奉宣命興師問罪,東自南京以來,西接夏軍一帶,諸路並進,固不獲已。況趙佶越自藩邸,包藏禍心,陰假黃門之力,賊其冢嗣,盜爲元首,因而熾其噁心,日甚一日,昏迷不恭,侮慢自賢,謂已有天命,謂作虐無傷,當其伐遼之日,官軍所至有逆拒者,或至傷殘,皆非我所欲爲,是其自速禍敗也。或有舉城舉邑、以部以伍效順歸款者,前官如舊,厚加恩撫,立其勞績,不次錄用,居民則省徭役,輕刑罰,各安其業,諒已知悉,今亦如前,宜相爲鑑。昔彼納平山是圖我疆,今伐汴宋是圖彼地,茲所謂出乎爾反乎爾者也。若趙佶深悔前非,聽命不違,則雖雲無外,且未深圖,止以黃河爲界,聊報納叛之由,是知自黃河以來皆系我民。大夫已有之物,安肯自爲殘毀?再念其民居無道之國,煩徭重役從來久矣,況遭閹豎要功喜事,近歲而下,苦於飛挽,流離道路,曾不聊生,今來若不預先曉告,竊慮其間別有牽迷,枉陷討伐,須議指揮。”
祭文讀罷,吳乞買下令將其傳告天下,以完顏斜也爲爲都元帥,坐鎮京城,和吳乞買一同指揮全局。
又令完顏宗望爲東路右副帥,起兵於南京,攻燕山府,完顏闍母、完顏昌、劉彥宗等爲輔佐,起兵六萬。
令完顏宗翰爲西路左副帥,起兵於西京,攻太原府,完顏銀術可、完完顏婁室、完顏希尹爲大將,高慶裔,時立愛爲謀臣,起兵六萬。
另有其他兵馬,依次補充兩路,共預計發動戰兵十五萬,加上民夫約有二三十萬,詐稱五十萬,剋日進軍。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金軍除了幾個大將手中常備的精銳外,都是自備武器的,整個金國都可以看到自帶戰馬兵刃前往集合的武士。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將姜德埋在金國的暗子驚動了,幾乎同時有二三十隻飛鴿飛向了梁山。
但可笑的是,金國都已經決定開戰了,宋國卻毫不知情,甚至童貫還在太原準備再次和完顏宗翰商量將靈丘等地歸還的事情。
被派往大同的馬擴突然被接待他的薩里木找來喝酒,看着滿桌的酒菜,馬擴心中感覺有些不對勁。
薩里木笑嘻嘻的說道“來吧,這是最後一次這樣招待你了,下次我們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馬擴是個聰明人,他瞬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急忙回頭想走,卻看到兩個金兵攔在外面。
“你們要和我們開戰?”馬擴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不是已經開戰了嗎?你們的靈丘等地難道還打着宋國的旗號嗎?”薩里木喝了口酒,笑嘻嘻的說道。
馬擴愣愣的坐到了位置上,口中唸叨着“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隨着金國十多萬大軍踏上宋國的疆土,整個東亞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無數人將在這場風浪中被吞沒或者重生。
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