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颳着南風,風助火勢,火借風威,大火很快開始蔓延,大寨中到處傳出喊叫身和擊打金鑼的聲音,而在大寨西邊的呼延通看到火起,大笑道“兒郎們,賊子已經中計,跟我衝啊!”
說着,一千重騎在呼延通的帶領下慢慢跑了起來,呼延通一馬當先,手持長槍,看到梁山寨門只有兩三人把守,而且已經慌亂的不成樣子,一揮大槍笑道“爾等已敗,還不快快投降!”
那幾個小卒倒沒有投降,而是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喊着“官軍來了!官軍來了!”
騎兵呼嘯而進,幾個騎兵拿出套索,將寨門前的鹿角拔除,又將寨牆摧毀,好擴大入口。
手持三尖兩刃刀的彭玘帶着五千步兵尾隨其後,大軍不斷突進,只是讓呼延通和彭玘感到奇怪的是,爲什麼抵抗的力量如此弱,雖然不斷有呼喊聲傳來,但卻好像見不到什麼賊人,這寨...怎麼像是個空寨?
彭玘第一個反應過來了,如果真的是上萬大軍駐守的營寨,怎麼會到現在都沒有組織的反擊,他大聲喊道“停下,停下,統統停下!!”
他的呼喊聲在此時實在有些小了,他只能讓周圍的近衛一起大喊,半柱香之後,進來的數千大軍才慢慢聽了下來。
在高崗上的呼延灼只能依靠火把來判斷戰局,他先是看到梁山大寨南邊火起,又看到無數火把從西邊涌入,正拍手叫好,突然發現那些火把停了下來,他不由納悶起來,這難道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在大寨中的彭玘可沒有呼延灼那麼冷靜的心情去分析,他突然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他走到一個帳篷前,猛地掀開,一股巨大的油脂味道傳了出來,他嚇得連忙後退了兩步,這是一個陷阱!
“該死的,這是陷阱,快退,快退!把火把丟掉,快退!!”彭玘瘋了一般的大喊着,但這一切都太遲了。
“咚!咚!咚!!”震天一般的鼓聲從四周突然響起,無數的火把被舉起,在火把下,可以看到一個個披堅執銳的武士,這個場景看的最清楚的就是呼延灼,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寨的周圍猛地出現了無數軍隊,一面面大旗隨風飄蕩,這是個陷阱!
“不要!”
“風!風!大風!!”
整齊的怒吼聲響起,伴隨怒吼聲的是無數箭矢從天而降,唯一讓彭玘等人感到開心的是,從天而降的不是火箭,而是普通的箭矢。
但這也不行啊,別忘記了,剛剛可有一隻火軍在南邊放了大火,看火勢,要不了多久就要燒過來了。
“汝等已中計,還不快快投降?”又是一聲整齊的吼聲。
呼延通也已經停了下來,他側耳聽着外面的吼叫聲,當機立斷的說道“快,跟我衝出去!向北衝!”
既然已經落入陷阱,接下來唯一的路就是想辦法逃出去了,而四個方向,南邊是魏定國放的火,想來也知道不會小,東邊是水泊,西邊被步兵堵住了,也只有北邊可以試一試了。
“可惜了,放火箭!”在寨外,朱武猛地一揮令旗,身後的鼓聲頓時一變,得到訊號的梁山軍弓箭手拿出火箭就是三發齊射,在高崗上的呼延灼伸長了手喊着不要,他眼睜睜的看着無數火箭射入大寨,整個大寨瞬間變成了火窟,這倒是把魏定國沒做到的事情給做到了。
“給我衝!!”呼延灼翻身上馬,他唯一感到幸運的是自己還帶着一千騎兵在外,還可以搭救一二。
從天空往下看,梁山大寨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只有西邊有一個出口,可在哪裡,上千長槍手和鐮鉤槍兵堵在門口,在他們的後面還有上千的弓箭手,面對只有二十多人一起進出的口子,這樣的兵力已經可以堵死一切想從此突圍的人了。
“放箭!放箭!!”
“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呼延通的騎兵本想一路向北衝殺,可那沖天的火勢根本讓馬衝不起來,再想原路返回,又被步兵攔住了,他來到彭玘身邊,問道“快把你的步兵讓開,讓我的騎兵試試看能不能衝出去。”
彭玘此時已經被火燒掉了鬍子,整個人極爲狼狽,他一手拿着盾牌擋着不時飛來的箭羽,搖頭道“不行了,根本衝不出去啊,你看看,前面堵死了。”
呼延通放眼看去,只看到步兵拼命的向前衝,卻被如雨一般的箭矢射的頭都擡不起來,他冒險站到馬上再看,發現寨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不少鹿角等路障,黑壓壓的長槍手和鐮鉤槍手彷彿在告訴呼延通,他們早就等着了。
“將軍手裡還有一千鐵騎,只要將軍來,我等就有救了,弟兄們,一定要堅持住啊!”呼延通還沒有放棄,他知道呼延灼就在不遠處,必定會來救。
呼延灼的確正帶着一千重騎衝了過來,他揮舞着雙鞭,踢雪烏騅的馬力使得他衝到了最前面,不過千餘步的距離讓他很快就看到了黑壓壓的梁山軍。
“梁山賊子,給我讓開!!”呼延灼大聲怒吼道,在對面的朱武搖搖頭說道“既然知道你還帶着一千鐵騎在外,我等怎會沒有準備?放!”
“轟!”“轟!”“轟!!”
如雷一般的巨響讓戰場上所有人的心都抖了一下,呼延灼見多識廣,一下就聽出來這是火藥爆炸的聲音,他只感覺自己耳邊一股熱風飛過,隨後就聽到身邊一陣馬嘶人叫的聲音。
他回過頭去,只看到自己身邊的一個騎士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打翻在地,而且還不止一個,他後面還有幾個騎士也已經被打翻在地。
這還沒完,接着,無數的箭矢向他們潑灑了過來,不過他們都穿着重甲,倒是損傷不大。
呼延灼低着頭,以防箭羽射中自己的臉,他正數着還有幾息就可以衝擊到這些該死的賊子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坐騎頓了一下,然後就是整個人飛了起來。
絆馬索,從春秋戰國就有記載的利器,別看不起眼,倒在他手下的人可是不少,水淹七軍的關雲長是被他摔倒的,安祿山的大軍也是被顏真卿用這個東西阻攔的無法進軍的,但他也有缺陷,便是需要時間安置,安置好後無法移動,要不是天黑,要不是呼延灼急着救人,要不是整個大寨都着了火,只能衝擊大寨的西門,要不是被箭羽逼得只能低頭無法觀察,呼延灼也不會傻傻的衝入這個陷阱。
呼延灼摔倒在地,鍛鍊多年的身體發揮了作用,他拼命滾動了一下身體,沒有使得自己被戰馬壓住,隨後他急忙想辦法站起來,別忘記了,他後面還有近千的重騎,隨便一個衝撞,他就要成爲被自己的部下踩死的將軍了。
這不是開玩笑,這樣的事情很常見。
呼延灼是幸運的,這一千騎兵都是他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他一落馬,四周的近衛便自主的來救他,可這連帶着整個騎兵隊伍都慢了下來。
騎兵只有跑起來纔是騎兵。
慢下來的騎兵還不如步兵。
呼延灼作爲被選出來訓練大宋重騎兵的統帥,自然是對這個道理明白的,他也看到了絆倒自己的絆馬索,不用想都知道,此路不通了。
呼延灼的騎兵慢了下來,但梁山軍的打擊卻沒有停止,連續不斷的巨響和廝殺聲告訴呼延灼,他必須想個辦法了。
“該死的...到底是誰泄露了我們的計劃!”
要是讓呼延灼知道是誰,呼延灼非要生撕了他不可!
“將軍,不好了,你快看啊!”一人指向身後說道,呼延灼回過頭看去,發現遠處居然冒着紅光,他心中一涼,那不是紅光,那是火光。
自己的大寨被劫了?
啊呀!
此時的大寨中可只有幾千州縣支援過來的廂軍,那些人也就賭博厲害了,一被劫營,還不知道會怎麼死,最關鍵的是,錢內官還在營寨之中呢。
呼延灼看向星空,最後做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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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
“將軍...”
“撤!!去救大營!”
呼延灼的心在滴血,現在陷在梁山大營的可是他的嫡系部隊啊,這一走,就代表放棄了這些人,可是大寨中的錢內官是監軍,監軍代表着皇權,更別說現在京城中的風言風語正颳得厲害,要是錢內官死在軍中,那麼呼延一門恐怕就危險了。
在大寨中的彭玘此時已經沒有了戰心,因爲剛剛還是防禦態勢的梁山軍此時開始進攻了,着火的地方越來越多,彭玘和呼延通都被堵在一小塊地方,是人都知道,這是故意留出來的。
“最後一次機會,你等降是不降?”一員梁山軍戰將走了出來,只見他一手拿着巨斧,一手拿着兩杆大旗,這兩杆大旗猛地摔在彭玘等人面前,彭玘一看,一面寫着黃,一面寫着單,得了,不用想都知道,水軍全完了。
“寧死不...”呼延通正要說最後一個降字,卻感覺自己的後腦勺一痛,他艱難的回過頭,看着一臉歉意的彭玘。
“降~~”呼延通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彭玘,你要做什麼?”
“將軍!”
呼延通的近衛本來就是一肚子氣,看到這個場面當場就要狂化了。
“諸位且慢!諸位,現在我等除了委身於賊還有別的出路嗎?大家不爲了自己着想,也要爲了這幾千弟兄着想吧?而且諸位不想找到那個出賣我們的混蛋嗎?”
彭玘急忙大聲喊道,人生除死無大事,除非到了迫不得已,否則誰願意死呢,至於投降...如果能保證人生安全的話,還真的不是不能做。
成閔看着這一場鬧劇,正想說話,一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他回過頭,低頭說道“寨主!”
寨主...梁山寨主姜信之?
彭玘看着那個帶着面具的人,這就是姜信之?
“韓將軍還在山上等着諸位呢,諸位可還擔心什麼?”
彭玘把自己的三尖兩刃刀一橫,說道“我等如頑抗到底,相信你等也要損失不小...”
“弓箭準備!”
媽蛋,還讓不讓人好好玩耍了,這不是要談談條件麼。
彭玘簡直想哭了,三尖兩刃刀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我等願降!”
——
呼延灼回到大寨的時候,已經的天明瞭,他看向大寨,寨門上插滿了箭矢,但大宋的軍旗依舊高掛,這讓他鬆了口氣,又心疼了一下,看來截營的是梁山軍的偏軍,也不知道被陷在寨中的呼延通等人是否衝了出來。
呼延灼旁邊的衛士上前叫門道“呼延將軍到了,快快打開寨門!”
“好你個呼延灼,你居然還敢回來!”一聲尖細的叫聲從寨門上傳來,呼延灼一看,頭髮散亂的錢內官站在寨門上指着他叫道“亂臣賊子,昨夜你就假扮梁山軍來奪寨,被我識破後,怎麼?今日還想借着你都統制的身份賺寨嗎?”
呼延灼聽得一頭霧水,他看着站在錢內官身後的林沖,問道“林教頭,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林教頭只能苦笑了一下,他能怎麼說呢,說昨夜有一隻梁山軍假扮宋軍攻寨,爲首的不知道爲什麼那麼像呼延灼,又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打了一夜也沒打下這個被一羣廂軍守着的大寨。
林沖知道這一定是姜德的計謀,更明白爲什麼姜德會讓李忠來帶話,因爲這大寨中恐怕也只有他可以識破昨夜的呼延灼不是真正的呼延灼...沒辦法,武學大師看人不看臉的,那鐵鞭拿着的姿勢就不是呼延家的法門。
但錢內官不是這樣想的,他本來還想着呼延灼應該不是真的想反,結果昨夜呼延灼就喬裝攻城,更是一箭差點射死了他,他後怕之餘更是認定是呼延灼知道了他派人送消息給開封,所以才含恨要殺了他,因此,他看到呼延灼居然白天還敢來,頓時氣的要殺人。
呼延灼叫道“錢內官,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本將剛剛纔回,昨夜不是梁山賊子嗎?”
錢內官哈哈笑道“怎麼?還不承認?你是不是想等着你留在寨中的那些人裡應外合啊?我告訴你,你留在寨裡的那些逆賊都已經被我抓住了,來人,給我帶上來!”
只見一隊人被帶了上來,錢內官一揮手,一顆顆的人頭從寨門上掉了下來,滾在地上,呼延灼一看,全都認識,都是他帶出來的鐵甲騎兵。
“啊呀!兄弟啊!!”呼延灼只覺得兩眼充血,寨牆上的林沖也閉着眼睛,只覺得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