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納多古堡的地下室內,博昂已經在這裡待了三天了。正如傑登說的那樣,他目睹了巴拿城政變的整個過程,看到了塔古揮斥方遒地接手了這裡的一切,又看到他在短短不到一百個小時內,失去了一切,甚至是生命……
博昂精瘦的身體坐在輪椅上,神經性地抽搐着,他渾身都是餿味和尿騷味,整個人看着精神非常萎靡。
“對不起,我的弟弟……!”布克穿着筆挺的西裝,看着既精神又氣派:“我不知道傑登是怎麼安排的,但我爲此感到愧疚和抱歉。”
博昂瞧着他,聲音顫抖:“你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卻把你的親弟弟丟在了這裡……我熟悉貝爾納多莊園的一切,可我卻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布克邁步上前,緩緩蹲下身,撫摸着他的臉頰:“原諒我吧。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至親了,我誠懇向你道歉。以後絕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塔古並沒有殺……殺死我。”博昂聲音顫抖:“他並沒有爲你處決這個累贅的弟弟,你失望了嘛……哥哥!”
布克看着博昂充滿委屈的雙眼,饒是再堅硬的內心,此刻也被瞬間融化。他和博昂生長的環境並不理想,他們的母親很早就死了,而塔古母親活着的時候,也沒少讓家裡的傭人欺辱他們。
布克走到今天,靠的是隱忍和妥協,他早都見慣了人性的醜惡,他的心也早都切斷了各種情感。
或許除了兒子之外,也就只有博昂這個殘廢弟弟,能引起這位冷血政客的情緒波動吧。
雖然在關鍵時刻,這些東西,也是可以捨棄的……
布克撫摸着博昂的臉頰:“千萬不要這麼說,博昂。對於我來講,不成功,就是死亡。我愛你,可在有些事情上,我又沒有選擇的權利。這很矛盾,不是嗎?”
博昂瞧着布克,看見他緩緩流下了淚水。
“我向上帝保證,你永遠不會再受到傷害,沒有人可以再欺負我們!永遠沒有!”布克像一個偏執的瘋子:“我恨透了這個家裡的一切,但還好,我用了很長時間,把這一切都殺死了。現在只有你和我了,這裡從今天開始,纔算是我們的家。”
博昂低着頭,流淌着眼淚:“對不起,布克,我已經感受不到了……。”
“不要那麼懦弱,博昂!我要不動手,死的就是我們。尼克那個老傢伙會向塔古妥協,我是行政總長,即使塔古不幹掉我,他下面的那些政客也會殺了我。”布克很冷靜的替博昂擦拭着鞋面:“貝爾納多家族的信條是,把危險扼殺在永夜裡。這是尼克教我的,很遺憾,他從來沒有在生活上陪伴過我們,但卻教會了我們很多實用的東西。我感激他!”
博昂沉默。
“你的未來我已經規劃好了。”布克輕聲說道:“你會是巴拿城最年輕的立法會會長,三十歲後,你會接任行政總長的位置。你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天才,我說是,就是!”
博昂怔怔地看着他,沒有迴應。
“走吧,跟我離開,我推你到前臺。你面對閃光燈的時候不要緊張,那些人都是我們貝爾納多家族的信徒,你只需要如實地告訴他們,塔古犯下的一切罪行,還有尼克的卑鄙無恥。你要將童年受到的屈辱,不公平的待遇,告訴那些聽客。”布克說到這裡,死死地抓住博昂的鞋帶,停頓一下說道:“你看,你的鞋帶又開了。我爲你係好它,以後我推着你……。”
“噗嗤!”
布克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一把管刀從輪椅扶手內被拔了出來,狠狠地刺進了他的脖子。
“呃……!”
完全沒有防備的布克,咕咚一聲坐在地上,整潔的西裝上沾滿了血跡。
博昂手掌顫抖地握着管刀,滿眼淚痕地看着哥哥說道:“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了,哥哥!”
布克面色蒼白地仰視着弟弟:“你……你……!”
“沒有人會防備一個連鞋帶都系不上的殘廢,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你坐在輪椅上的木偶弟弟,對嗎?!”博昂緩緩拔出刀,噗嗤一下再次捅了下去:“就像是父親永遠不會防備兒子,對嗎?!!”
“噗!”
布克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博昂枯瘦的手掌扶着輪椅扶手,渾身顫抖地慢慢站起。
布克脖子捱了兩刀,鮮血狂噴,他左手扶着地面後撤:“爲……爲什麼?!”
“我……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了,或許只有相信自己了。”博昂身體顫抖,但依舊走到了布克的身前,一刀刺了下去:“我也很愛你,我也沒得選,因爲後半生的鞋帶……我想自己繫上!”
“啊!”
布克瘋了一樣地衝起身,伸手就要掐博昂的脖子。
“咣噹!”
四名警衛聽到聲響,立馬衝了進來,他們看到布克背對着自己,正衝向博昂時,略微怔了一下。
“噗噗噗……!”
裝有消因器的自動步槍,在雜物櫃後側響徹,四名士兵被一輪集火爆頭幹掉。
蘇天南邁步走了出來,立馬來到門口,將屍體拖進室內,關上了房門。
布克渾身都是鮮血,木然扭頭看向了雜物櫃,目光驚愕,但脖子處的動脈血液壓迫,他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博昂從輪椅扶手內拔出的那一把刀,或許是在塔古死之後,他才裝在裡面的,也或許這把刀他藏了許多年。
藏在這個充滿陰謀,充滿算計的家族內。
博昂看着布克緩緩倒下,用盡全身力氣站直了身體:“……我……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推了,布克!”
藏在儲物間已經兩天的蘇天南,伸手捂住了布克的嘴,衝着儲物櫃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
華區,燕北城。
南滬市長秦子異,輕聲衝着一位身材壯碩的老頭說道:“爸,這個計劃如果沒問題……?”
“老孟怎麼說?”老頭打斷着問道。
“他的用詞……很粗鄙。”
“說!”老頭不滿地掃了他一眼。
“他說華區撒泡尿的面積,都比巴拿城大。一場不足五萬人的戰役,他懶得管,讓我們這些小輩的自己處理。”秦子異嚥了口唾沫說道。
老頭修着孫子的玩具:“老孟有說這話的資本,但你沒有。不可輕敵啊!”
“我知道,爸!”
“放馬,踏平巴拿城!”老頭伸手指着秦子異說道:“幹不好,南滬市長就是終點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