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藏的站在花兒遍開的懸崖邊,墨黑色的長袍未束絲絛,半分肆意,半分浪蕩,墨黑的長髮未束髮帶,傾瀉滿肩滿背,那側臉的線條邪魅如畫,風帶起一絲墨發拂在臉頰,那邪肆妖孽的美此刻卻無忌的張揚,微垂的眼眸隱帶一絲惑人的邪魅和危險,指間捻着一個白色的罌粟花骨朵,似是眷念又仿是想要摘取,目光一片肆意,那側影竟分外的淒涼寂寥。
滿世界的蒼白,只有他是唯一的黑,黑與白似是永遠無法相融一般突兀的映襯着對方,因爲黑所以白更加蒼白,因爲白所以黑色更黑幽黑。
這樣的認識讓她蒼白了一張臉,白似乎更加蒼白。
花骨朵兒終給掐斷了,落在那修長的手掌中,五指一攏,似有什麼便如那朵兒一般夭折。
那一刻,她心口一緊,心痛的無法自已,氣息便重了,驚醒了他。
一轉身,一擡首,雖有剎那的驚愕,但是那笑卻無比的冷殘,無比的魅惑,無比的妖孽。
陡然間心口一痛,她的身子像一朵絕美的花浪漫的飄落,紅色的液體自胸口漫出,染紅了她一身的蒼白,染紅了這一片的蒼白。
她絕望的在死亡之間掙扎,脣邊的笑絕望哀傷“我……”
如火一般的紅色旋渦瞬間將他們席捲,他笑意肆意的走到她的面前,緩緩的抱起她身子,在她的耳邊呢喃“沉醉於我的懷中,至此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呃……”鳳千絮陡然間睜開眼睛,只覺得胸口蔓延着的痛楚和夢境之中的一樣難受,她的臉色不更加蒼白起來。
她迷茫的喘息着,直到惶恐稍定,她這才感覺到自己還是一個活人。
爲……爲什麼會做這個夢,這個夢她只做過一次,那便是二年前她封妃初見淮王殿下時的那天晚上。
同樣的夢境,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夢居然成了真,而自己居然……
“呃……”鳳千絮痛苦的捶着被子,想到深困天牢的鸞殤月她的心便是一陣徹骨的疼痛,叫她無法成眠。
不……不行,她不能讓他這麼的囚禁皇上,不能……他是一國之君,朝中不可一日無君,否則會一下大亂,況且正值津王野心當口,絕不能讓他留在西地。
她咬着脣,混身顫抖着。
但是現如今她被幽禁,全身武功盡失,而且天牢派重兵把守,她連接近都成問題,何談相救?
她痛苦的將手插 入發間,發現自己已經方寸大亂
,失了主意——
今天的月色不怎麼美,夾在雲霧之中的半月照得人愁緒滿懷。
被夢驚醒之後,她了無睡意,一直坐在涼亭裡發着呆。
青爐爲焰跳動,沙壺嫋煙迷離,而她卻是找不出半點煮茶的興致。
香爐裡嫋嫋嫋上升的香料,散發着絲絲香甜,叫人聞來有些輕鬱。
“這麼晚了,還沒有睡麼?”鸞宿寒微微一嘆,走到亭子裡,碧環說她一直坐在亭子時發呆,所以他特地來看看的。
鳳千絮微微眨了一下迷離的雙眼,將剛纔在花園裡摘下的芍藥花瓣丟進了沙壺裡,輕輕的挑了一下青爐裡的火,讓火更旺了一些。
她的沉默以對,讓他的臉色不太好,自從鸞殤月被關天牢,她已經整整五天都米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我剛纔做了一個夢。”鳳千絮終於開口,目光迷離的凝望着沙壺上面的騰然嫋煙,甚至不曾看過他一眼。
“我剛纔也做了一個夢。”鸞宿寒苦笑,還是那個他重複一遍又一遍的夢,自從遇到絮兒之後,他便不曾做過,可是爲什麼處從絮兒來到西地,他又開始做呢?他不明白。
“你做了什麼夢?”鳳千絮拿起茶鬥輕輕的攪了一下沙壺裡的清茶。
“我夢見你在跳舞。”鸞宿寒微微一嘆出聲來。
鳳千絮的脣邊隱隱的露出一抹笑意,他記得封妃那天晚上他也是這麼告訴她的“你想知道我做了什麼夢嗎?”
鸞宿寒微微一愣“什……什麼夢?”
鳳千絮陡然間擡起頭來,凝然的目光看着他“我夢見你……殘忍的弒殺了我的心……”
“呃……”鸞宿寒臉色一慘,縱然間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弒殺了你的心?”可是他居然又不明白似的問出聲來。
“對我說,我只屬於你一個……”鳳千絮補充,臉色蒼白了幾分,但是脣邊的笑卻是冰冷無刺,似乎夢境之中的痛和現實之中的痛相重疊。
她冰冷的笑讓他全身顫抖起來,這一刻再明白不過了,她的意思不過就是指責他,不該利用囚禁鸞殤月來幽禁將,讓她痛如弒心。
鳳千絮的目光再一次移回沙壺之中的茶,芍藥清雅獨特的香味,隨着嫋然煙霧緩緩的瀰漫出來,將他們兩個人籠罩其中。
“你還是堅持不肯放過他嗎?”鳳千絮驚喘一聲,目光落在一旁裊裊上升的香爐,絲絲甜鬱彷彿和芍藥的清雅相融和成一股叫人昏然迷
離的情緒。
鸞宿寒陡然間沉下臉色“你還是不肯死心嗎?”
他只消一句話便是將她打入了地獄,鳳千絮恍惚一笑,飄忽的讓人心疼“我……我明白了……”
鸞宿寒緩下臉色,目光凝着她顫抖的容顏,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鳳千絮沉默的拿起茶鬥將煮好的茶斟入他的杯子裡“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爲你煮茶……”
鸞宿寒心下一哽,她哀傷怨恨的目光讓他全身如刺一般難受,在她那樣的目光下,他只能顫抖的端起香茶,微微囁飲着。
然而,在這一刻他們之間彷彿連沉默都是奢侈的。
鳳千絮的目光一直沒有看他,只是凝着香菸嫋嫋的香爐,脣邊露出一抹叫任何人窺探不了的笑容。
不知道爲什麼,茶飲下去之後,迷離了他的思緒,讓他全身散漫了起來,他顫抖地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絮兒……我全心待你,絕不會像他一樣傷害你。”
鳳千絮居然沒有拒絕,只是目光一直望着他的手背,隱隱的閃動着絲絲涼意。
“我會讓你知道,天底下只有我纔是真正愛你的。”這一刻他就連意識也變得有些飄忽了起來。
“如果……鳳千絮這一生必須要被哪一個男人所擁有,那麼,我寧可死。”鳳千絮這才擡起頭來,目光清凝的凝着他。
在她清凝的目光下,鸞宿寒眼睛有些糊模,眼前的人變得恍惚了起來“就連……鸞殤月也是一樣嗎?”他不相信,絕不相信。
鳳千絮的答案是凝看着他,然後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點點頭,怕是生怕他不懂一般,然後冰凝出聲來“是……”
他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意識的些抽離,全身腦子裡昏沉了起來“爲……爲什麼?”
“因爲我鳳千絮再也不願意被所謂的宿命所困,因爲我鳳千絮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你們所有人爭搶的物品,更不是你們所認爲的膚淺廉價,我的價值只屬於自己。”鳳千絮的目光凝着他,緩緩的出聲來。
“呃……你……”鸞宿寒全身軟,爬在了桌上,看着她的目光一黑,便是昏倒在桌子上。
迷離的香爐嫋煙,和朦朧的沙壺水霧糊模了她的眼,她的目光落在爬在桌子上的鸞宿寒,這才走到他的身邊,找出他隨身攜帶的令牌。
芍藥花茶與檀香混合,便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迷 藥,我也不想這麼做的,可是你執意不肯放過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