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坐窗前，看着月色如玉朦朧，曉風細細掠過，花影妖嬈自濯，卻是緩嘆似朵雲消失輕逝。
那一身被血染的鳳袍，依然穿在身，只是褪去了血色妖嬈，僅剩的便是悽骨華殤。
按照民間的說法，今天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只是用犧牲換來的蘼歡，用鮮血染盡的蝕骨，用心痛換來的銷 魂，是否亦能刻骨蝕魂……
“娘娘，奴婢爲您更衣。”歌兒臉色黯淡，聲音依然哽咽，她與賦兒情同姐妹，卻沒有想到……心中一酸，她陡然間背過身抹淚，卻怎麼也不敢嗚咽出聲來，因爲……主子心中痛比誰都深。
“賦兒……”鳳千絮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金釵，這是賦兒唯一留給她的東西……
“娘娘，您……您節哀順便……”歌兒一邊勸着她，一邊自己亦是落淚不休。
“你們四個自小跟在我的身邊，我從來沒有想過她……她居然會……”鳳千絮聲音一個哽咽，卻也強撐着脆弱的眼睛不流。
“我們四個……從跟着您第一天便鳳族發誓，此生誓死跟隨，不離不棄，對我們四個來說……爲您而死……是最好的結果……呃……”歌兒捂着嘴脣嗚咽出聲來。
鳳千絮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金釵，一個用力，金釵刺破了掌心，瞬間血自指縫着溢出，寒瑟的目光陡然間射向歌兒“住口，也後再也不許對本宮說這種話，聽懂了嗎？”
歌兒身形一顫，喉嚨一緊，本就痠痛的喉嚨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嗚咽與顫抖低泣出聲來“娘娘……賦兒死的好冤哪……”
鳳千絮的全身被一陣寒光緊緊的包圍，不由得她將歌兒摟進懷裡，無助的向她取暖“本宮以爲立後之後便會一切歸於平靜，但是賦兒的死卻讓本宮明白……往後的日子更加艱難。”
“娘娘……”歌兒止不住的抽泣着，一聲接一聲，已經分不清楚是因爲傷心難過，還是因爲恐懼，還是在爲主子心疼着。
“本宮……一定不會讓她白死。”鳳千絮陡然間伸手狠狠的將手中的金釵鬆開，鮮血淋漓的自她的掌心溢出。
“娘娘……賦兒她……可是……”歌兒哽咽，心中更加驚恐起來，其實她心知肚明，除了容安太后
之外，不做第二人之想，但是就是因爲是她，所以才叫人心驚膽寒。
鳳千絮緩緩的坐到鏡前，伸手將手中染血的金釵插 入發間，輕幽的開口“本宮不能讓賦兒就這麼死了，血的代價，就要以血來償還，是她又怎麼樣？害死賦兒就是罪該萬死。”
她輕幽的聲音像一陣陰風直掃她的心間，歌兒全身顫抖不休，正欲多說，卻見君王靜立在她們的身後，卻是一身的憂鬱。
鳳千絮伸手輕撫着發間的金釵，目光迷離的幾乎糊模了雙眼，直到發間的雙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掌緊緊包裹，她全身顫抖不休，瞬間那熱量一點一點的摻入她冰冷的心房“皇上……”
鸞殤月拿下她的雙手，雙臂自背後將她的身子緊緊的包裹懷中，這才發現懷中的人兒居然全身冰涼“絮兒……”
僅是一句皇上，她語氣之中的顫抖與痛苦，便是不言而自喻。
而他一句絮兒，透出來的全心憐惜與愛憐，便叫她窩心不已。
鳳千絮微微轉過頭來撲入他的懷裡，全身顫抖的埋頭在他的胸前壓抑低泣“臣妾……的心真的很痛……很痛……”
“絮兒……想哭就大聲哭出來，不爲自己，爲賦兒……”鸞殤月將她的身子再包緊了幾分，想將自己的溫暖傳遞給她，溫暖她冰涼的身子。
“嗚嗚嗚嗚……”鳳千絮忍不住放肆嗚咽，她本來不想哭的，但是他的一句爲賦兒，讓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悲傷。
當她抱着賦兒出現在他的面前的那一瞬間，他明白了……血的代價是要用血來償還的，她心中的恨如毒火蔓延，往後她的日子便是水深火熱……那一刻，他爲她心疼着……
“前兩天賦兒才被封郡主，賦兒纔想通，纔想緊緊抓住眼前的幸福，纔想像一個普通人一般生兒育女，纔想出宮活一片自在……”鳳千絮的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服，緊和手指關節泛白。
當紅與紅相映的瞬間，紅與紅便是糾結成徹骨的傷……血詭紅緞的鮮紅，相交織，將她籠罩，然後一寸一寸的收緊，讓她痛苦的不停的掙扎，最後一寸一寸的扎入肉裡，然後血肉模糊，當她走入他的視線，這就是他眼中的她，放肆掙扎血肉模糊。
“
早上我還高高興興的想着要爲她準備嫁妝的，早上我還想着要看着她風風光光的出嫁，早上我還想着要看着她一生幸福，可是一瞬間……當血染紅了賦兒的身體時，我的心……”鳳千絮哽咽着，將一天壓抑的悲傷情緒完全釋放。
當她全身是血的她抱着同樣全身是血的賦兒跪在他的面前，讓他將賦兒許給韓慎時，他恍然明白，血肉模糊的身體，彷彿被人捅了一刀，然後痛楚肆意在的他的身上蔓延。
“臣妾……想救她的……可是看着她的血一點一點的漫出身體，臣妾居然沒有辦法阻止那漫流的到心中的血液，當她的氣息一點一點的變得孱弱，甚至消失，臣妾……居然……居然室息的沒有辦法分一丁點呼吸給她……”鳳千絮似哭似笑，哭似鬼嚎，笑似風悽。
一曲祭舞，他看出來了，她像是在尖刀上跳舞一般，每一個舞步都是痛徹心扉，痛如刀絞，都是強撐着全身所有的力量在爲賦兒而舞，爲她送祭，那時他鬆了一口氣，賦兒的死……也許叫她痛徹心扉，但是鳳千絮是堅強的，是沒有辦法被打倒的。
“賦兒才二十，正值大好年華，她的生命纔剛開始，還沒有怒放，便已經凋零，還沒有結果，便已經是輾化作塵，臣妾……臣妾對不起……對不起她……”哭盡訴盡之後，當她的大腦化爲一片虛無無力時，她唯有一句對不起，聽得人心酸落淚。
“不……對賦兒來說，也許出宮下嫁韓慎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生兒育女是她最後的幸福，但是爲你死，何嘗不是她最好的結局。”鸞殤月壓抑着滿腔纏繞的悲涼開口，那樣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子，那一腔玲瓏叫人驚歎。
“不……臣妾不要她死，臣妾要她死……臣妾要看着她幸福，臣妾要看着她一點一點的變老，臣妾不要她們任何一個死……”鳳千絮狂亂的伸手揪住他的衣服，心中的難過化爲委屈，一下一下的捶打着他的胸口來發泄。
而鸞殤月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她抱得更緊，將自己的熱量一點一點的傳給她，溫暖她那顆像是集了千年的冰封的心，任由她撒潑放肆，任由她放肆發泄心中的痛。
她需要發泄，相信過了明天，她會回到當初那個鳳千絮，死亡，只是讓她更加堅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