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惠王府外,夜未央坐在馬車上,車伕已經拿了她的帖子前去通報,不過是小半響的功夫,就聽得車外一片吵雜,夜未央摘下紗帽,掀開車簾,不意外的看着一臉大汗的夜寒季還有着十多個跟在他身後的奴才,那些奴才有一個手中還拿着一件披風,有一個則是拿着一雙鞋子,待夜寒季一停下腳步,立刻迎了上來,爲他將鞋子套上,夜未央朝夜寒季的下面看了一眼,這人是有多着急,竟然連鞋子都沒有穿上。
“七王爺,我們是在這兒談,還是去寶膳樓,或者,你的府上。”
夜未央淡淡的說道,她的語中的疏離,是個瞎子都聽得出來的;夜寒季接過下人遞來的披風披上,聽下人說她前來拜訪之時,他是什麼都顧不得,掀起被子就跑了來,本就未好的傷寒此番又着了涼,只怕是這短時間內是好不了了;
“夜小姐既然來了我府上,自然是要請夜小姐進來坐坐,咳咳,夜小姐請。”
雖然說夜未央已經快是皇后了,但終究未曾舉行冊封大典,也就還不是皇后,夜寒季這一聲夜小姐也叫的中規中矩,沒有任何的失禮;夜未央拂開車伕過來攙扶的手,徑直下了馬車,抖了抖身上的披風,側目“那就請王爺先帶路吧。”
夜寒季點點頭,他二人此時甚至不如初見時那般,那時候,至少夜未央的身上,沒有那麼明顯的疏離感;夜寒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隨即低下頭低咳的兩聲,夜未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徑直入了府邸,由着前面的小廝替着他家主子將她迎到客廳內,夜未央在客廳內找了張椅子坐下,立刻就有小廝將茶水端了上來,夜未央看了一眼,沒有動;夜寒季從後面趕了上來,他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夜未央別過眼眸,沒有說話,夜寒季坐下,小廝上了茶盞,他一揮手,廳中小廝盡數退下“夜小姐前來找本王,可有何事?”夜未央直視着前方“聽聞王爺病了,我特地前來看看,聊表問候罷了。”
“哦!”
夜寒季的眼眸一沉,他終是自作多情,他原以爲,她是......
罷了,這些想法,還是不要想得好,當初她便已經告知他,她有丈夫,是他,自持王爺身份,以爲天下沒有什麼他辦不到的事情,也以爲,天下又有何人能夠比他這皇家子孫的身份更爲高貴,可他終究是忘記了,在他的頭上,還有着萬人之上的天子,而他也不曾想,她的丈夫,竟然就是他的二哥,當今聖上;
二人陷入一陣沉默,最後是夜未央開口直奔主題“王爺這些日子,可曾聽到外面的傳聞。”
夜寒季苦笑了一下,自那一日下了早朝,他在院子中站了一宿寒氣入體便病倒了,這些日子來看望他的人着實不少,可一個個的,只是閒扯着一些有的沒得,要不然便讓他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他這些日子是一概不知;
“咳咳,這些日子,本王病重,咳咳,不曾聽得外面的消息。”
他如實答道,夜未央側目看了他一眼,眼裡分明的不信讓他不自覺的低下頭,他的確不知,但卻也無法接受她的
那種眼神;
“既然如此,那麼請王爺隨我走一趟吧。”
夜未央站起身,攏了攏身上的衣袍,這這事怪不得夜未央不信他,這件事,已經鬧得九州皆知,而作爲帝都,恐怕是連地下的老鼠都知道了,他堂堂一王爺,竟然不知,這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吧。夜寒季頓了一下,沒有回話,但還是站起身,隨着夜未央出來府,坐上了馬車,一路上,二人相對無言,待馬車停下的時候,夜寒季下車之時才知道,原來夜未央帶了他來寶膳樓,想想也是,若想聽那些個八卦流言最好的地方,除了青樓,那便是茶館酒店了,很顯然,夜未央選擇帶他來酒店聽最近最新的流言;
二人剛在大廳落了座,便聽說書先生一聲驚木,滿堂俱靜,只見那說書先生不疾不徐的說道“話說,新皇登基,三月剛滿,便已經急着在皇宮之中,修上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其規模,可比當年金屋藏嬌的長門宮,而這座宮殿,正是要給新皇后夜未央所居,要說這夜未央,那可是‘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傾國傾城貌,驚爲天上人。’。”
說書先生說到此時,堂下的不少人就起鬨道“你說的這般玄乎,莫不是你見過那位新皇后不成?”此話一出口,廳中不少人都一鬨而笑,那說書先生微微一笑道“老朽沒有這麼好的福氣,得看上那位皇后娘娘一眼,不過,若不是一如此美人,又怎麼能夠讓皇上放棄後宮佳麗,力排衆議的離她爲後呢!”
“如此說來,那夜未央的禍水之名,也不是橫空飛來的了。”
不知何人這般說道,夜寒季心中一驚,看向一旁的夜未央,作爲主角之一的她,此時她雖然是摘了紗帽,可她的面上還有着面紗,只有一雙冷漠的眼睛露了出來,似乎對於禍水之事,她毫不在意一般,但是夜寒季清楚,這禍水之事,於夜未央封后,那是一座無形的大山,朝堂之上的那些老傢伙,本就不想夜睿林封夜未央爲後,只不過苦於沒有理由罷了,如今出了這麼一個禍水之名,還怕那些老傢伙們不會抓辮子嗎?
“王爺可聽到了。”
夜未央眨眨眼,以手支頤靠在桌子上,夜寒季低着頭‘恩’了一聲,“不知道王爺覺得,這事會是誰人做的呢?”
夜寒季就是在遲鈍,也明白夜未央爲何來找他,前面那些什麼探望病情,全是扯淡,找他來探聽消息,那纔是夜未央真正的意圖,夜寒季苦笑了一下,心中也有些慶幸,好在他還有一點用處,要不然,此時就不知道是何人和夜未央坐在這寶膳樓裡,聽這‘禍水之名’了。
“咳咳,夜小姐覺得呢?”
他清楚誰纔會做出這種事情,他相信,以夜未央的聰明,她不會不知道,果不其然,夜未央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藍家。”
夜寒季低咳了兩聲,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夜小姐既然已經知道了,那也不需要本王了,只是夜小姐放心,只要有二皇兄在,你也不曾做出過什麼禍國殃民之事,這禍水一詞,斷然不會坐實,更何況,還有我們七王呢,您放心吧
。”
夜寒季說完,又是一連串猛烈的咳嗽,夜未央提壺爲他倒了一杯茶水,讓他順順氣;
“王爺只怕是把此事想的太過輕鬆了,陛下再皇宮裡新修的皇后宮,就給未央坐實了禍水之名。”
大廳正中,說書先生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講述着夜未央與夜睿林的傳奇愛情,任誰也不曾想到,故事的主角之一,此時,便坐在了大廳之中,正聽得津津有味;
夜寒季沉默了,夜未央說的不錯,夜睿林爲夜未央修得宮殿,早已經爲她坐實了禍水之名,夜寒季曾經看過那個宮殿,金屋藏嬌算的了什麼,那金屋,不過是一個牢籠,將陳阿嬌的一生深鎖,可是,他皇兄造的宮殿,那是......罷罷,不想也罷,那種傾國之氣魄,他是沒有的;
“你且放心吧。”
夜寒季此時只覺得自己的無能,只能說出這樣乾巴巴的話安慰人,既沒有信服度,也安慰不了人;
“我若能放心,今日也就不找王爺了。”
夜寒季沉默了,耳邊說書先生的話語,大廳的吵雜,一切都被他自動隔絕在耳外,夜未央也不着急得到答案,只是不疾不徐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身前的桌子,聽着說書先生的故事,悠閒自在的;
“明日,本王自然會給夜小姐一個答案,就請夜小姐等着吧。”夜未央側目,“不必王爺了,自然是我自己的事情,那麼,我自己便會去解決,就只請王爺與我說說這藍左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便可,免得明日,我會手忙腳亂的,那便不好了。”
夜未央的言下之意是她明日會上朝,夜寒季自然知道,可那一次夜未央到朝,已然是破了規矩,那些臣子不過是因爲和夜睿林久持不下,又有夜冥溪開口作保,這才讓夜未央上了朝,若此番夜未央再度上朝,無異於又將一個小辮子送到了那些大臣們的手中,到時候,那‘禍水’之名,斷然是要坐實的,只怕到時候,誰幫也不可,想及此,夜寒季立刻否定道“不可,你明日不可上朝。”
夜寒季的聲音大了些,但好在此時大廳內,衆人正起鬨,頗有些吵雜,纔將他的聲音蓋過;夜未央看着他,不疾不徐道:“有何不可的。”
“女子上朝,本就是不可,可何況,此乃是干預朝政之事,必然是會被那些老臣詬病。”夜未央漫不經心扶着頭上的金步搖“朝堂之上,我又不是沒有去過,既然那規矩已被破過一次,我又何妨在破第二次呢!”
夜未央此番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上朝去會會那些個老傢伙,她明日倒要看看,她自動送上門,那藍左相,又如何對付她,一切擋在她皇后之位上的人,她都會毫不留情,一一剷除,她連鳳逝顏都可以捨棄了,又有何,不能捨棄的呢?
“還請王爺與我說說那藍左相吧,我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這一切,還要拜託王爺了。”夜未央打定了的主意,又有誰能夠改變她呢,她要的東西,她不允許任何人成爲絆腳石,想成爲她腳下絆腳石的人,都會被她毫不留情的一一踩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