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熙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這僅是她們最後能夠這樣像朋友間一樣的互動,不日,夜未央登上後位,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她,將成爲皇后身邊最規範,最稱職的貼身宮女;“夫人今日可是要闖朝堂,奴婢能不擔心嗎?”
她將手從夜未央的手中抽了出來,爲夜未央將步搖插入髮髻之中,夜未央撫着髮髻“我又不是沒有闖過朝堂。”
昔年在雨澤的時候,她不也闖過朝堂嗎?只是,那一次,她去晚了,只能親眼看見,她的孩子,她的闌珊,死在了那個人的手裡,鮮紅的血液,侵溼了包裹着闌珊的布裹,那是她永生最不願意回憶的事情,也是她永生的痛;妘熙清楚的看到夜未央的眼中有着迷茫,哀傷,痛苦,最後迴歸淡然,昔年她闖朝堂之事,她後來也聽說了,只可惜晚了那麼一步,那個才又一個月的小女嬰,還來不及學上一句‘母后。’便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純真的雙眸;
“夫人想些什麼呢,夫人現在可是夜闌的皇后娘娘,您與陛下在五年前相遇,其他不相關的人,不相關的事情,不該出現在夫人腦子裡的,最好還是全部忘去吧。”
夜未央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長裙,她清楚妘熙話中的意思,忘記過去,雨澤,那是‘紫殤彼月’的故事,那是‘紫殤彼月’的疼痛,與她夜未央,統統無關,‘紫殤彼月’已經是死人一個,躺在雨澤的皇陵之中,而她夜未央,是夜闌的皇后,母儀天下,誰可爭鋒?
待她梳妝打扮好了,便坐上早已恭候多時的馬車,揚鞭朝皇宮出發。
此時的皇宮朝堂之上,衆位大臣們已經爲了立她爲後之事吵得個翻了天,若是旁人此時不小心走了進來,只怕還會以爲自己走到了菜市場,那熱鬧勁,和菜市場的高峰期沒什麼區別嘛,那些個大臣們,全部吵得面紅耳赤的,一個個的,像是鬥雞一樣,都鬥勁十足的,沒人看到,夜睿林那張臉已經黑的跟那煤炭似得,他的周圍跟雨澤雪山一般寒冷,眼瞅着就要在爆發的邊緣,雖然民間有這麼一說‘臣子開吵,皇上開懷,臣子不吵,皇上煩惱’可今日,這些臣子似乎已經吵得過了頭吧!
而那七位王爺,今日,很是志同道合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看戲,老太師和老太傅兩個人站在朝堂之上,繼續練他二人的睡神功,倒是魏右相和藍左相,今天是吵得不亦樂乎,魏右相原是軍人出身,雖然狐狸的很,但也帶着軍人的直爽,他們是最不信什麼‘禍水’之說,所以這位右相大人和左相大人便因着這一點和藍左相吵了起來,他兩吵就算了,還
把下面的人帶着,朝堂之上,就一菜市場了,夜睿林突然將手上的茶盞往桌子上重重一跺,伴隨着一聲冷哼,大臣們意識到是哪兒發出來的聲音,立刻都沒了聲響,皇帝都發火了,他們還敢吵嗎?
“朕竟然不知道,衆位大臣,國之棟樑,還能和那些個市井潑婦一樣,爲這一些無稽之談,而吵得面紅耳赤的,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還有一點朝廷大員的樣子嗎?”
夜睿林的一陣怒斥,也讓那些官員知道,鍋兒是鐵做的,就是個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堂堂一國之帝,這些日子,夜睿林本是新帝登基,威望才幹且不如夜冥溪,但是不代表着,這便可以冒犯他這位堂堂天子,先前封后之事,羣臣多番阻擾,已經讓他心中甚是不快,奈何朝堂之上,許多老臣都是輔佐過先帝的棟樑之臣,加之夜冥溪的勸阻,他才未曾對這些老臣的逾越之舉放開一面又一面的,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夜睿林怕這些臣子,江山代有才人出,朝堂之外,有着大把大把的人才,雖然不是向這些老臣一樣,在官場*侵多年,但也有着年輕幹勁,或許他是時候考慮一下,朝堂換血一事了;曲起食指敲了敲腦袋,夜睿林將堂下的老臣打量了一番,最後落在了欽天監正監的身上,既然是他挑起的禍端,那麼,就讓他的血,作爲這場禍端的結局吧;
一抹詭異的笑容在夜睿林的臉上漫開“欽天監正監可在?”
欽天監正監一陣顫慄,貓着腰掃了藍左相一眼,接到藍左相一個放心的眼神,他嚥了咽吐沫,走出列隊高聲道“微臣在。”
夜睿林半眯着眼,瞧得那欽天監正監渾身發毛;“朕聽你上奏,你昨夜夜觀天象,發現紫微星君旁,出現妖星,可是?”
欽天監正監又咽了咽吐沫,沒底的瞧了一眼藍左相,見藍左相一臉從容,便故作鎮定,大聲回答道:“回陛下,正是如此。”他聲音雖大,可是中氣不足的很,夜冥溪擡頭瞧了一眼,唔,這齣戲當真不錯,至少是把夜睿林的土性給逼了出來,他甚是欣慰啊!
“那你給朕說說,那妖星是何人,又怎麼扯到了皇后的身上呢。”夜睿林望着堂下的正監,將他的動作全部收入眼底,不動聲色的掃了左相一眼,心道‘原來是藍左相是主謀,怪不得那人讓他在朝堂中查,倒真真讓他料對了。’
“回稟陛下,陛下身邊一向是紫星高照,可自從一月中旬起,紫星漸漸暗淡,先前還不起眼,可自那夜氏來過朝堂之後,紫星一夜之間,暗去甚多,一旁不知從何而來的妖星亮起,所以臣估算,那妖星必然是夜氏,還請皇上爲社稷江山,另立皇后。”
“哦。”
夜睿林挑挑眉“另立之後呢,不知道衆位大臣要如何處置夜氏呢?”
“禍水,應該用火焚燒,此舉纔可破禍國之像。”
欽天監正監一臉的正氣凜然,一副爲國家江山社稷的嘴臉,夜睿林從容不迫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呷了
一口“如若朕執意立夜氏爲後呢?”
欽天監正監的額頭上,毛毛細汗已是肉眼可見,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大抵有要拋出去的架勢“啓稟陛下,若陛下執意如此,只怕我夜闌皇朝也要同商、週一般,亡在一個女人的手裡了。”
這話,儼然是一頂大帽子壓在了夜睿林的頭上,亡國之說,那是對一個國君最大的恥辱,也是每一位國君的忌諱,如今這欽天監正監已經把話講道了這個份上,已然是把夜睿林逼進了死衚衕,世人皆知,如今四國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可底下卻風起雲涌,難保哪一天,四國便會開戰,到時候,要是夜闌敗北,那麼,這亡國之恥,必然是要算到在任皇帝之上的;
“呵呵,大人的話,不會說的重了一些嗎?我夜未央何德何能,能亡了堂堂夜闌皇朝?”
聞聲,衆人錯愕的朝身後望去,只見夜未央不顧一干侍者的阻攔,進了天賜殿,那總管爲難的看着夜睿林,不是他們不攔,是他們攔不住,想用強,又怕傷了這個主,不用吧,這主強闖,他們這些個做奴才的,也很是不容易。
夜睿林眉頭深鎖,揮揮手,示意那些侍者下去,那些侍者立刻如魚貫出的退下;
夜睿林還未開口,藍左相一聲怒喝“大膽夜氏,這朝堂之上,也是你可以闖得的嗎?”
夜未央脣角緩緩向上揚起,側目“左相大人這話好笑了,這朝堂,我夜未央如何來不得?”
藍左相再度開口之時,卻被夜冥溪一下子打斷“藍左相,主意你的言辭,雖說夜氏還不是皇后,可是皇上的口諭已下,按理,我等都該尊稱她爲一聲‘皇后娘娘’。”
夜冥溪這話是明顯的偏幫,可是,卻也讓人挑不出刺,幾日前,百官衆目睽睽之下,夜睿林的確說過‘封夜氏爲後’這話,雖然說未行冊封大典,可已然已是皇后,只不過,是等那麼一個儀式罷了;
藍左相沒了言語,夜未央側目瞧了夜冥溪一眼,對於夜冥溪會肯幫她,她完全覺得是因爲夜睿林;將目光落在大殿之中跪着的欽天監正監身上,夜未央蓮步輕移,“正監大人,你方纔說夜氏是什麼?”
欽天監正監快速的擡頭掃了她一眼,‘哼’一聲,轉過頭去“妖婦。”
這一聲‘妖婦’,朝堂上的衆人是聽得真真的,不少人暗暗讚歎,‘正監大人果然是正氣凜然。’
“妖婦!”
夜未央拖長了聲音,她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形容她呢。
可是她眼中的寒冷,可是告訴所有人,她對這個稱呼,並不滿意;“我方纔聽大人說,若陛下執意封我爲後,夜闌皇朝也要同商、週一般,亡在一個女人的手裡了,可是?”
欽天監正監冷冷一笑,面上一派不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此時虛的很,而他已然是別無選擇,只能夠一條道走到黑了;“商朝妲己,周朝褒姒,哪一個,不是紅顏禍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