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鬆的吼叫聲甚至蓋過了整棟宅子,那聲音嘶啞低沉,又好像快要斷氣一樣的人發出的最後聲音。叫了半晌,聲音停了。又過了半晌,響起敲門聲,我道:“進來吧。”
一條蒼老枯鬆的手臂將門推開,顫顫巍巍的走進來一位垂垂老矣的老人,那遍佈全身的老年斑,稀疏宛如蝗蟲飛過的頭頂,零星長着幾根銀髮,臉上佈滿皺紋,眼睛黯淡無光彩。老人坐在我面前,“道長,救救我吧。”
“怎麼回事?”
張鬆‘老淚縱橫’,痛苦的解釋道:“昨天晚上被那隻女鬼引誘,做了不該做的事,醒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
“哦。”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張鬆雙手抓住我的肩膀,“這就完了嗎?你要幫我恢復原樣啊!”
我撥開他的雙手,“管我什麼事,我讓你供奉着她,誰讓你把她給上了,自作孽不可活。”
張鬆面容猙獰,眼神中閃爍着怒火,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我不管,你必須幫我,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如果你不讓我把女鬼撈出來,我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樣子,你必須負責。”
“咳咳,如果不是我你早死了。”
“哪怕是死,我也不願意讓自己以這副模樣活下去,如果你不同意幫我,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鬆手快鬆手,我真的要被你掐死了。”我艱難的說道,“我同意幫你還不行嗎?”
張鬆這纔將我鬆開,我揉了揉被掐的紅腫的脖子,看着張鬆在一旁喘氣,我道:“你在這等着,我出去一趟。”
“你不會跑了吧?”
“跑個屁,去給你找救命的東西,老實待在這,不然今天晚上就是你的死期。”
張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離開了宅子。
在街上找了半天總算是在一家鋪子裡找到了我想要的東西,我走進去問道:“老闆壽衣紙人怎麼賣?”
“十兩銀子,兩件一起買打八折。”
“幫打包好,送到……”
回去之後,張鬆哭喪着臉,“我不會真的要死了吧?”
“怎麼了?”
“屋子裡的那些東西不是給我買的嗎?”
“是啊,是給你買的啊。”我心想他肯定是誤會了,“不是給你入葬用的,別害怕,把壽衣穿上。”
張鬆極不情願的將壽衣穿在身上,我道:“今天你就蹲在樹下,哪裡也不要去,有屎有尿趕緊解決,晚上睡覺也睡在樹下。”
“嗯嗯。”
我找了一根麻繩,綁住紙人的脖子,然後將其吊了起來。做完這一切,看了眼還蹲在樹下的張鬆,輕輕點頭,“老老實實的,哪裡都不要去。”
張鬆臉色有些爲難,“那個現在才早上……”
“想活命就按照我說的做,一直蹲到明天早上,看到什麼東西都不要發出聲音,如果感覺有人拽你,你就抱緊你身後的樹幹,死也不能鬆手。”我千叮嚀萬囑咐,張鬆連連點頭。
我離開院子,前往另外一個地方。那裡就是端木府上,經過這麼一晚上的時間,端木一家子應該也被端木熊攪和的差不多了。我坐着馬車來到端木府邸的大門前,看着氣派的硃紅色大門,我走到門前,敲響大門。
門開了一道縫,一個丫鬟探出頭問道:“你是誰?”
“貧道姓石,來爲端木老爺解憂。”我客氣的說道。
丫鬟瞪大了眼睛, 門也沒關,就向裡面大喊道:“老爺老爺,公子說的那個道士來了。”
“快快有請。”
門開了,一位中年男子身穿蟒袍,看着氣質穩重,應該就是端木熊的後代了,臉色看着有幾分憔悴,眼圈發黑,總是忍不住想要打哈欠的樣子。
“道長,你可算來了,快裡面請。”
“您是?”
“哦,忘了自我介紹了,在下是端木家的家主,也是現任通州縣令,端木由止。”
我們邊走邊聊,端木由止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我總算是把你盼過來了,昨天晚上我兒子端木海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着了魔一樣,舉止言行非常像他太爺爺,甚至了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能夠說出來,把我們嚇了一大跳。”
端木由止推開房門,“道長請進。”
我微笑着點點頭,先一步走了進去。嘭的一聲,門從外面關上了,還能夠聽到端木由止的聲音,“快點將鎖鏈纏繞上去,綁緊一點。”接着又道,“你們在這裡守着,我去叫人。”
昏暗的屋子裡只有從窗戶外面投射進來的陽光,端木熊被綁在一根柱子上,額頭上點着硃砂,用來束縛的繩子是符紙揉成的,我伸手摸上去,手指好像被真紮了一樣痛。端木熊被行家給震懾住了。
不管鎮住端木熊的傢伙到底是誰,我還是先把他救下來吧。這種束縛法術在我面前略顯稚嫩,先抹掉他額頭的硃砂,然後找出放在他懷裡的一個桃木符,扯掉符紙繩子。 我扶着端木熊坐下。
端木熊剛醒過來,體內的陰氣暫時壓制不住端木海體內的陽氣,被奪走了身體的控制權,“我這是在哪啊,晴兒姑娘呢。”
我一掌將他打暈,把端木熊叫了出來。我疑惑道:“你怎麼一回事?誰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一個方術士,他有兩把刷子,我一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
我臉色不太好看,端木熊道:“您放心,我現在就去把那傢伙揪出來。”
我擺擺手,“不用了,已經來了。”
嘭嘭嘭,門開了,鎖鏈嘩啦啦的掉落, 端木由止恭恭敬敬的請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方術士先走。那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模樣還算俊朗,留着稀疏的鬍子,頭戴紫金簪,將一頭長髮束起來,手中端着一把拂塵,被負長劍,臉上帶着虛僞的笑容。
我讓端木熊先隱藏起來,當他看到倒在地上的端木海時,臉色有些難看, “你竟然破解了我術法!?”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雲,名長鬆。”
“沒聽說過。”我心裡嘀咕了一句,又道,“端木由止,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剛來你就把我鎖起來了,這是要殺人滅口嗎?我好像沒有得罪端木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