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 警察所長
許萬喜一聽石國泉說有任務交給自己,眼睛頓時就是一亮,急切問道:“什麼任務?”
石國泉看着他急切的樣子笑道:“你看你,一聽有任務就猴急猴急的!看來這人的脾氣稟xìng輕易是改不了的,我還以爲通過這段時間的學習,你這一聽任務就急的脾氣能收斂收斂呢!”說完,石國泉哈哈笑了起來。
許萬喜不好意思地笑道:“好長時間沒打仗了,心裡怪癢癢的!”
石國泉繼續笑道:“那以後打跑了rì本鬼子,我們開始國家建設,沒仗打了怎麼辦?”
許萬喜一按腰裡的駁殼槍道:“以後再說以後的,您先把今天的任務交給我再說吧!”
許萬喜的話才一說完,大家又都笑了,就連半躺在炕上的周淑芬也噗哧笑了。
等大家都笑完,石國泉左右看了看,屋裡除了許萬喜夫妻和他們幾位領導外沒有其他人,趙二虎是早就和大隊部的兩名通信員出去jǐng戒了。
石國泉一看屋裡全是可以參與知道這件事的人,就對許萬喜道:“最近上級來了指示,要我們積極擴大抗rì武裝,擴大根據地,縮小敵佔區,壓縮敵人的戰略空間,所以幾天後我們縣將有一次大的戰鬥行動。這次戰鬥行動,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翦除一部分敵人的外圍據點,消滅他們一部分有生力量。可巧的是,大閆村據點裡的僞jǐng察所長王老壽有意和我們接觸想反正,縣委的意思是,讓你代表縣委和縣大隊和他們接觸談判,爭取他們反正起義並趁機端掉大閆村據點,爲我們這一地區剷除這一毒瘤!你看你執行這任務有問題嗎?”
許萬喜剛一開始聽說讓他去和僞jǐng察們談判起義,心裡有些打鼓,這畢竟不象是在戰場上啊!戰場只要瞄準消滅敵人就行了,談判卻是要鬥智還要有理有節的啊!可爲了這一方百姓的安寧,許萬喜覺得自己不能退縮,jǐng察們有意談判反正,這事就已經幾乎成功了一大半,難道自己就不能努力讓這事辦的更圓滿嗎?想到這裡,許萬喜站起身,站直了身子給石國泉敬了一個禮道:“石書記,我保證堅決完成任務,讓jǐng察們起義,端掉大閆村據點!”
石國泉笑道:“同志們也覺得你肯定能完成這個任務,這一帶,就是你一個人在敵人中有這麼高的聲望,他們都怕你,也服你,所以你去了一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許萬喜望着石國泉和周淑芬他們笑了,他雖然不明白石國泉說的事半功倍是什麼意思,但也爲自己能dú lì去完成這麼一件艱鉅而光榮的任務而感到驕傲。石國泉隨後又和他詳細講了講談判需要注意的事項,尤其是要動員王老壽藉機端掉大閆村這幾個據點的事。
王老壽就是本縣的人,家裡祖輩上本來也是財主,在他爺爺那輩上敗落了,到他父親這一輩上更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壟,可以稱得上是家徒四壁,可巧又是哥兒一個,連個幫手都沒有。這王老壽的爹平時也是有手好閒,還是少爺脾氣,什麼都不會幹卻還總要吃好的穿好的,這rì子過的就太難了。混到小四十才娶了媳婦,就是王老壽的老孃。王老壽的孃家是西北甘肅一帶的,那兩年西北鬧大災,是千里絕收,窮人家沒辦法,只好舉家出來逃難要飯活命,王老壽的娘和父母妹子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到了這縣裡了。
到了這縣裡,這一家人實在是走不動了,那年月窮人家太多,富人不會幫窮人,窮人想互相幫助又沒那個力量,所以窮人的rì子難啊!王老壽的姥爺一輩子象牛馬似的做活兒,還吃不上穿不上,身子骨早就淘幹了,這幾千裡地走下來,還是有一頓沒兩頓的,到了這縣是連餓帶累就生了病。窮人生了病本身就基本靠硬熬,哪有錢請大夫看病買藥?!這老漢本身就身子很虛,這一病就要了命,不但沒錢看病不說,就是飯也吃不上一口啊!硬挺了三天,終於沒熬過去,就死在王老壽爺爺家的村頭。剩下的這一家三口哭的是昏天黑地,這老漢不死,多少是個依靠,這靠山一倒,讓這孃兒仨靠誰去?所以這孃兒仨幾乎就到了生死絕路。
王老壽的爹雖然是個少爺xìng子,卻還講些義氣,看這孃兒仨可憐,就挑頭讓村裡人幫着給湊了付薄皮棺材。王老壽的祖上雖然是財主,卻不是黑心老財,在村裡還是有些人緣,所以王老壽的爹一張羅,村裡人很給面子,這棺材錢一天就給湊出來了,棺材買好,把老漢就給安葬了。王老壽的爹當時只是出於義氣,沒想着施恩圖報。可王老壽的姥姥到了這時候,一是無力二也無膽帶着兩個女兒再東奔西走,三看着王老壽的爹雖然年歲大些卻還義氣,四是女兒嫁了他也算有個落腳之地,所以也不管女兒是否願意,就硬做主把大女兒,也就是王老壽的娘嫁給了王老壽的爹。王老壽的爹打了大半輩子光棍,娶了個黃花大閨女哪有不樂意的?街坊鄰居一幫忙,幫助他把原來的一間破草房翻蓋成三間,那孃兒仨和老壽爹也就算有了個家了!開始老壽娘是哭哭涕涕,畢竟兩個人別的不說,就是這歲數也差了一半多還多啊!可架不住娘也是又哭又勸,妹子也在一旁跟着掉眼淚,王老壽的爹也是陪着笑臉,鬧了幾天也就嫁雞隨雞了,第二年就生了王老壽。因爲老壽爹已經是四十了,算是中年得子,所以就給兒子取名叫老壽,雖然生活不富裕,一家人也算過的開心。又過了兩年,王老壽的爹張羅着給姨妹也找了個人家,rì子比王家過的好些但也有限。
兩個女兒都嫁了,外孫子也有了,王老壽的姥姥也象完成了任務,在一天夜裡一睡就沒起來,跟着老壽的姥爺去了yīn間。老壽爹張羅着,又給老人發送了,這下子這rì子過的就更有些難了。以前甭管怎麼說,有也好,沒也好,總是一個人,餓一頓兩頓沒關係,可現在每天一睜眼,那孃兒倆就等着吃哪!急的老壽爹沒辦法,四十多歲的人一狠心,跟着幾個朋友就到鄰縣去幹綁票的買賣,不過這一切都是瞞着家裡和村裡人乾的。
如此幹了幾年,家裡也略微有了些積蓄,老壽爹就五十了,有些幹不動了,可一看兒子還小,不幹了那幾個錢也不摟用,就想和哥兒幾個幹票大的,以後就洗手不做了。這些人準備了準備,準備去綁鄰縣一家姓鄭大財主,沒想到那鄭姓財主見地面上這幾年不太平,早買了些快槍防身護家,暗地裡還請了幾個護院的,平rì裡卻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壽爹等人不明底細,一下子闖進去,叮叮嗙嗙一開火,老壽爹這邊不是人家的對手,一下就死傷了好幾個,老壽爹也給打死了。這裡官府找人一辨認,認出老壽爹就是鄰縣的人,兩下里官府一會商,立刻派來偵探jǐng察來抄家,把老壽孃兒倆嚇了個半死,多虧有朋友從中周旋,老壽娘又是什麼都真的不知道,官府沒治老壽孃的罪,只把家裡的東西都抄走了,這下老壽家又是狗屁沒有了。老壽娘沒辦法,到處給人縫縫補補,勉強帶着王老壽度rì,沒幾年才三十來歲也死了。
這王老壽從小受家庭的薰陶,也是個講義氣的人,娘一死,沒了人管,也跟着夥伴們做些不正當的事混口飯吃。就這麼混了幾年,栽了幾回跟頭,人也就學jīng學滑了,沾染了許多不好的習氣,但也善於瞧事做事了,可苦於沒有有力量的人幫助,只能在街上瞎混。
rì本人一來,他覺得是個機會,想好好混混,就藉着老子和在rì本人手下當jǐng察局長的侯元奎認識的關係上,也找錢送了些禮,到大閆村據點當了個jǐng察所長。這jǐng察所長可是個肥差,常常能借着催糧催款的機會敲詐勒索中飽私囊,所以不少人看着這位置都眼紅。
龔三水早就在當小隊長的時候就想把這個差使兼過來,好大大地撈些錢,明裡暗裡和王老壽鬥了好幾次。可王老壽很油滑,始終不能讓龔三水得手。龔三水當上中隊長,這撈錢的yù望就更強了,更想把王老壽擠走。可局外不知局裡的事,這王老壽的jǐng察所長當的也不是那麼容易,外人光看他拿錢了,實際他真正落到手裡的錢並不多,首先大部分錢孝敬了侯元奎,還要維持些社會關係,另外要想手下人給賣命,不給好處也是不行的,所以王老壽的手裡並沒有很多的富裕錢。有人問,這所長既然當的這麼不容易,那他不幹這jǐng察所長不行嗎?不行,如果他不幹,他這幾年得罪的人會想法報復他不說,就是生活也會馬上成爲問題,他是除了壞事什麼也不會幹啊!最近龔三水逼的他比較緊,一定要讓他把這位置讓出來給自己的一個手下,這讓他感到萬分爲難,真讓出來吧?!自己和手下這幾個弟兄怎麼辦?有幾個還是自己的親戚,尤其上次被龔三水打完關禁閉的小jǐng察就是自己的親姨表弟,另幾個也是自己的親友;可不讓,看龔三水那架式,自己恐怕馬上就會有xìng命之憂。那天在吊橋邊,王老壽出去催款回來,龔三水站在那裡,手裡玩弄着手槍,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所長,你說如果我這槍走了火把你打死了,皇軍會治我的罪嗎?”
王老壽聽了當時就是一哆嗦,他雖然當這個jǐng察所長很久了,但根本就沒上過戰場,平時只是催糧催款,威風是夠威風,但真刀實槍就是上次民兵保衛麥收時見過一次。聽龔三水冷森森說出這麼句話,他真嚇了一跳,現在治安軍是rì本人的寶貝兒,是rì本人統治這裡的重要力量,rì本人對治安軍比對其它武裝要看重許多,尤其是龔三水,已經是中隊長,掌握着些兵,rì本人很依重,他要真打死了自己說是走火,rì本人根本就不會當回事的!自己在rì本人面前算個屁啊!龔三水的話一說完,王老壽的臉當時就白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一句應付的話來,龔三水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老弟,我逗你玩呢!你把這所長讓給我的兄弟,我是不會難爲你的!我現在手下還缺個班長,你過來幹吧!”說完,龔三水就進了據點,王老壽卻站在那裡發了半天愣,最後還是表弟錢義川把他拉進據點的jǐng察所裡。
這據點裡說話不方便,jǐng察們也沒敢說什麼,這天王老壽氣的就沒吃飯,第二天jǐng察們照常去催款催糧,到了據點外面,王老壽麥收後新招的幾個親信就拉着王老壽偷偷嘀咕起來。
“大哥,這龔壞水現在是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來啦,這一天天的還有咱們的活路嗎?”王老壽的磕頭把弟徐光第頭一個一臉不忿地說道。
王老壽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其餘幾個親信沒說話,這些rì子,這個如何保護自己繼續生存下去的事一直是他思考的主要問題,可究竟怎麼辦他也沒主意。錢義川憤憤道:“表哥,這姓龔的越來越欺負咱們啦,如果這麼下去,還有咱們兄弟的活路嗎?”
王老壽哎了一聲,道:“兄弟們,這些事俺不是沒想過,可能怎麼辦呢?!幹別的咱不會,還去綁票?現在地面上除了rì本人就是八路軍,咱們在rì本人這邊混不了,八路軍能讓咱們在他們的地面上胡作非爲?離開這裡,咱們再找飯吃,難啊!”
徐光第道:“平時大哥您也沒少孝敬侯局長,就不能讓他給通融通融或者給換個地方?”
王老壽苦笑道:“你覺得侯局長會爲了咱們去得罪治安軍嗎?這些個jǐng察所裡,咱們這裡的油水是最少的,他何苦爲了咱們這十來個人去得罪人?!我本來想把剩下的錢都給了龔隊長,可那麼點兒錢,龔隊長肯定不滿意,再多了,咱們自己就沒的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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