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中,冷御風含笑坐在左首之位,端着茶慢條斯理地品着,溫潤的臉上無波無瀾,只有如沐春風的一抹笑,讓人看不出深淺來。
湯澤察言觀色了半天,最終也沒看出什麼異常。這位太子殿下做事果然出人意料,爲了一個女子竟然將諸多臣下扔在大殿不顧,如此行事,怎堪重任?只是,相比那位陰陽怪氣的幽王,強上一絲罷了。
冷御風看似悠然自得,心內卻也苦不堪言。長兄平日裡雖然也不按常理行事,但還是很重視朝臣的,尤其這個湯澤。今日這是怎麼了?將一衆朝臣扔在這裡喝茶,自己攜美出遊?以他一個皇子的身份,如何震得住這位老狐狸似的湯澤?既然要爭取湯澤,爲何還要冷落他?
這廂正殿之上各自揣摩着,那廂,他們心心念唸的太子殿下正牽着蘇玉卿,悠然的走在山腳的書冬縣中。
冬書縣依山而建,景緻怡人,街巷鬧市人頭攢動,兩旁鋪面攤販井然有序,叫賣聲聲,頗爲熱鬧,再看街上行人,皆是面色紅潤,脣角含笑,似是極爲舒暢滿足。這讓蘇玉卿有些驚訝,如今六國之中,以武乾國力最爲強盛,但就是在武乾的京城,那裡的百姓也未必如此悠然自在,幾乎人人面上帶着滿足的神色。
“古闐之中,人人如此麼?”蘇玉卿輕聲自語。
冷御宸彎脣一笑,道:“並非如此,這湯姬澗之所以有名,有兩個原因,其一便是這裡景緻秀美,變化頗多,其二,便是因這裡的人們安逸祥和,人人面帶笑容,令人觀之心情舒暢。世人皆言,景好之處養人。”
蘇玉卿側着螓首想了會兒,搖頭道:“景緻好,那是上天的鬼斧神工,如何讚譽都是該着的。至於這人,雖說女媧造人,分出三六九等,卻也僅限貴與賤,未分苦與樂。這裡的人之所以如此安逸滿足,依玉卿看來,山巒景緻只是其一。”
冷御宸狹眸微彎,眸中月華如水,璀璨流銀,他故作疑惑的問道:“哦?依你之見,還有其他原因不成?”
蘇玉卿擡眸斜睨他一眼,脣畔勾出一抹笑,道:“世間官吏多貪婪,不問百姓疾苦,故百姓多愁苦,面露肌色,惶惶不可終日,何來安逸之說?故此,百姓安樂,終日帶笑,是以說明,其父母官是極好的。”
冷御宸微微一笑:“不愧爲武乾宰相之女,頗有些見識。”
蘇玉卿輕聲道:“您既然重視那湯澤,爲何還將他冷落至此?他如此正直之人,見您如此慢怠朝臣,心中定生不滿。”
正說着,他們來到一個柱門前,只見那柱門之上高高懸掛着一個匾額,上邊方方正正的三個大字:書冬縣。
冷御宸見她看得認真,便避過她的問話,悠然問道:“這三字如何?”
蘇玉卿道:“中正祥和,筆力可透紙而過,雖不如皇家御苑那幾字,卻也非常了得了。這是那湯澤所書?”
冷御宸點頭:“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