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六十八章 擦肩而過

青城,賀府。

斷月渾身都溼透了,雨水順着她的鬢髮一點一點的滴在地面上,漸漸地,地面上邊洇出一片水漬,自從楚蕪莜出事那天算起,這青城的雨一直都沒有停過,像是老天爺在天上劃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嘩啦啦的下着不停,如今這楚蕪莜可算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賀子熙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人去山崖下尋找楚蕪莜,可大雨傾盆,河水慢漲,屍體大概是被衝倒下游去了,反正,這賀府裡的沒有幾個人是相信楚蕪莜還活着的,但都在心裡默唸着這賀家四公子不要把這口怨氣撒到他們頭上就好,凡事有利必有弊,楚蕪莜失蹤這件事給賀子熙也帶來了一絲利益,賀平添原先懷疑這賀子熙買兇刺殺他,可現在看來,賀子熙也被人追殺,還是那麼狼狽的追殺,想來那殺自己的兇手想來和這賀子熙沒有什麼關係,應該是有人栽贓嫁禍,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倒給賀子熙增添了不少的便利。

斷月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清了清乾涸的喉嚨,沉聲回稟道:“主子,還是沒有找到無憂姑娘的屍體,想必......”

賀子熙豎起手掌,示意斷月不要再說了,一襲黑色緞袍的男子,眉宇間掩藏着罕見的戾氣,嘴脣蒼白,泄露了他所有的情緒。

“無堯還好嗎?”賀子熙冷不丁的問了這麼一句,聽得斷月心頭一緊,那日楚蕪莜墜崖之後,賀家的家丁就在枯草叢裡發現了已經昏了過去的夏俊堯,想必是楚蕪莜見到刺客來了,便把自己唯一的小妹妹藏了起來,自己一個人幫助賀子熙抵禦刺客,衆人把夏俊堯帶回了賀府,醒了就吵着鬧着找姐姐,斷月嫌她鬧騰的慌,就把夏俊堯關了起來。

“還好,只是不吃也不喝,一直鬧着要找姐姐。”斷月自然是心知什麼都瞞不過賀子熙,便索性實話實說了。

“你去叫他和我一塊吃,無憂墜崖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的要我好好的對待她的妹妹,我不能失信於她,還有就是,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務必把無憂找到,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賀子熙語氣急速而又猛烈了起來,聲音低沉而又沙啞,眼睛猩紅,想必是楚蕪莜墜崖之後,他也沒有休息好。

“主子,我覺得您太把一個婢女的性命放在心上了,今日是西昭的大公主軒轅微和東渚太子朝歌的大婚之日,您應該把心思放在這上面,而不是糾結一個婢女到底死沒死。”斷月眉頭緊皺,言語之間頗有怒氣,她斷月堂堂的死士,應該爲自己的主子揮劍斬斷敵人的頭顱,而不是使出全力去尋找一個下落不明的傭人。

“我該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教我,斷月,退下吧,找不到無憂之前,不要來見我了。”賀子熙聲音飽含着深深的怒氣和倦怠,眉宇間盡是不耐和不悅。

斷月知道賀子熙這是在氣頭上,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有說,看了一眼坐在帷幕重重之後的賀子熙,慢慢的走出了房門,外面的雨依舊下個不停,雨氣迷濛之間,連這華麗的府宅都變得模糊而又遙遠了起來,斷月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和這漫天的雨簾慢慢的交織在一起。

彼方大雨傾盆,這方陽光正燦爛,大紅的喜袍繡着恩恩愛愛,交頸而纏的鴛鴦和開放的正爛漫的百合花,鳳冠霞帔,玉帶蟒袍,處處都是喜慶的紅色,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楚蕪莜端在銅鏡前,面無表情的任由數名婢女給自己梳理鬢髮,齊齊的挽成一個靈活而又精緻的髮髻,在髮髻上插上一支鳳凰展翅的金步搖,各色的珠花如同漫天的繁星一般點綴在如墨一般的青絲之上,楚蕪莜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感覺整整大了一倍。

不知過了多久,婢女纔給楚蕪莜梳好髮髻,簪好髮飾,畫好妝容,這是西昭宮中最近最流行的玉花妝,眉間點綴着金黃色的花鈿,閃爍着明潤的微光,楚蕪莜看了看銅鏡裡的女子,膚如凝脂,脣色如火,胭脂色如同天邊遲遲不肯下落的晚霞,明珠玉露,不可方物,說實話,楚蕪莜從來就沒有這麼盛裝的打扮自己,更加不是這樣的場景,第一次穿上嫁衣嫁人,嫁的卻是自己要殺的人,這可能是天底下最諷刺的一個笑話了。

就在婢女爲楚蕪莜繫好最後一塊玉佩的時候,一聲嘹亮的稟報聲打亂了衆人思緒,齊齊的跪了下去,皇后高雲燕一襲緋紅色的衣袍,華麗而又高貴,蓮行魚步的走了過來,楚蕪莜也學着衆人的模樣給高雲燕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禮,畢竟現在,這高雲燕還是自己的母后。

“還有幾個時辰公主就要上花轎了?”高雲燕聲音低沉的問道自己身邊的一個看起來年紀稍大一點的宮婢,話語間辨不出悲喜,這是楚蕪莜扮作軒轅微以來,第一次見到高雲燕,楚蕪莜偷偷的擡起頭瞅了一眼高雲燕,女子眼神淡漠,眉目冰冷,好像對於軒轅微要出嫁這件事情很漠不關心一般,好像嫁的不是自己的女兒一般。

“回稟皇后娘娘,還有兩個時辰就是吉時了,東渚的花轎就要來了。”那宮婢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高雲燕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開口對楚蕪莜說道:“你既嫁入東渚,就是東渚的人,但有一點你要記住,無論以後西昭和東渚的關係如何,你都要時刻秉持着屬於西昭公主的大度與氣質,努力的爲西昭爭取更大的利益,這是你作爲西昭公主的責任,你可明白?”

楚蕪莜點了點頭,慢慢的錯開一個身體的距離,讓高雲燕往前走了一步,高雲燕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四周,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在楚蕪莜肩膀上拍了拍,一句話也沒有再說,慢慢

的走出了房間,楚蕪莜見高雲燕走了出去,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因爲緊張,她的手心裡都是汗,知女莫若母,她真怕這高雲燕能察覺出什麼端倪來,到時候,可不就是兩國交戰這麼簡簡單單的事情了。

“公主,你怎麼了?”身後有婢女小聲的喚道,楚蕪莜心神一凜,開口笑道:“沒什麼,只是有點熱。”

“公主再堅持一下就好了,現在請公主穿上喜鞋,等候吉時吧。”

楚蕪莜點點頭,開始任由那婢女給自己套上那豔紅異常的大紅繡鞋。

風穿堂過巷,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吹動着軒轅宇房間裡的紙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在這喜慶的日子裡,有着錦上添花的意味。

軒轅宇收起自己剛批閱完的文件,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立於門外的錫蘭,淡淡的開口問道:“錫蘭,有什麼事情?”

錫蘭舔了舔自己有點發乾的嘴脣,清了清嗓子道:“主子,大公主軒轅微今日大婚,您要不要去?”

聽見錫蘭的提醒,這才恍然大悟,想必是自己最近太忙了,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已經許諾了朝歌太子要爲他送行,不能言而無信啊,想到那個叫軒轅微的皇姐,軒轅宇眉頭不可見的輕輕皺了一下,那晚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宛如一團迷霧怎麼樣走找不到一星半點的思緒,這樣的感覺讓軒轅宇很不舒服,一直對自己冷眼相加的皇長姐怎麼一下子就改變了本性,對自己說不上多友好,但還是讓自己感覺到了很單薄的暖意,莫非,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不成。

軒轅宇搖了搖頭,把心底裡的疑惑全都搖了出去,自己真的是太多心了,什麼事情都能和那個墨綠色的身影連接在一起。

“去,當然要去,朝歌太子大婚,豈有不去之理。”軒轅宇眉宇間的寒霜淡去,整個人彷彿這沾染上了這無邊無際的喜意,這變化之快,讓錫蘭開始摸不着頭腦了,自家主子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奇怪啊,莫非是生病了?

再熱鬧的地方總有一處是安靜的,宋綺羅倚在門框上,眉宇間淡然如煙,這喜慶的氣息是永遠都傳達不到這裡的,宋綺羅嘴角掀起一絲苦澀的微笑,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陡然間萌發了要去看一看這絕世的熱鬧的想法,冷宮待久了,就很想去看一看,說不定,很能找到什麼線索。

風中瀰漫着玉蘭花的清香,帶着極其香甜的味道,暖融融的讓人的一顆心也徹底的放鬆了下來,西昭的街道上處處可見隨風飄揚的綵帶,大紅的綢緞沿街而鋪,蔓延了好幾十裡,一直到西昭皇城之外的城樓上,街道上隨處可見士兵,阻擋着躍躍欲試想要看一眼這盛大婚禮的百姓們,畢竟這樣的場景還是百年難得一遇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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