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頷首閉目沉默不語,心中卻是百般掙扎萬分苦楚。他陳浩身邊有三位紅顏知己,如今唯一愧疚的當屬紫鳶無疑。林月瑤雖跟隨他飽受坎坷,但陳浩自問沒有讓其受過委屈。曾經爲了剷除太極門而娶了嶽夢琪,但是陳浩保全了岳家滿門與她的親兄長武天。因此對於二女來說,陳浩雖不敢說問心無愧,但也可直言心中坦蕩。
但是唯獨對紫鳶陳浩一直心存愧疚,論理財經營之道她不如林月瑤,論詩詞歌賦她不及嶽夢琪,但是她卻傾盡一生真情守護着他,這份真情陳浩又豈會感受不到?自從落塵閣內陰差陽錯與紫鳶發生關係之後,紫鳶就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從未有過怨言。故而對於這個爲了他一直隱於幕後的女子,心中卻有着難以言喻的情愫。
曾經因爲自己的失策導致羅鳳嬌香消玉損,如今紫鳶落入敵手他又豈能讓悲劇重演。陳浩不想紫鳶重蹈羅鳳嬌的覆轍,因爲他再也承受不起失去親人的痛苦。雖然他知道此舉對身後將士很不公平,更對此戰留下難以估計的隱患,但是陳浩寧願被世人謾罵也要救下紫鳶。連身邊的親人都無法保護,又談什麼家?論什麼國?治什麼天下?
這時城樓之上紫鳶極力掙扎的欲要說出話來,但是縱使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未能將口中布團吐出。張允伸瞥了一眼神情焦急的紫鳶,心道二人還真是夫妻情深,隨後冷哼一聲向陳浩追問道:“陳大人考慮的如何了?張某可未有爾等文人那般耐性!”
陳浩無視身後衆將士的勸諫,而是頷首深情看了一眼紫鳶,沉吟良久輕吐濁氣,繼而露出一絲知心般的微笑道:“好!本帥答應你!”
此言一出原本嘈雜的大軍頓時安靜了下來,就連叫嚷最歡的僕固俊也在此刻啞了火。來時衆將士鬥志高昂戰意凜然,而此刻卻是集體的沉寂了下來。從成德攻佔范陽已有六州,雖是一路兵鋒所到勢如破竹,但是也死傷無數犧牲衆多。如今元帥卻爲了一個女人,將辛苦打下的六州又拱手相讓,這讓衆將士心中很是牴觸。
“好!陳大人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張某實爲佩服!”張允伸雖是如此恭維,但是心中卻是極爲鄙夷陳浩的婦人之仁。思忖早知陳浩有這個弱點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直接將陳浩的所有夫人全部抓到幽州,屆時可不費一兵一卒就可以讓其退出河朔三鎮。
張允伸一時欣喜,卻未發現身旁的紫鳶早已淚流滿面。此刻的紫鳶極爲安靜未作絲毫掙扎,而是深情的望着下方陳浩的身影,晶瑩淚光之中透露着種種不捨。就在陳浩欲要調轉軍隊撤離幽州時,突然城樓上發生了異變。只見紫鳶猛然撞開押解的士兵,隨即乘所有人不注意決然跳下城樓……
砰!兩行癡心淚,幻化千般情,紫鳶緩緩合目,嘴角露出最後一絲微笑。一直不苟言笑的她,如今似那夜間盛開的曇花,如此的嬌美與絕豔……
“不!”
墜落之聲劃破寂靜的夜空,也讓陳浩的心不由一震。當他再望向城樓時紫鳶的身影已然不在,這時陳浩陡然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向城下望去。接着狀若癡狂的獨馬向城下奔去,此刻陳浩早已忘記了城樓上有着幾千弓箭手。
陳浩的這一舉動驚呆了僕固俊等人,也驚呆了城樓上的張允伸。他沒有想到紫鳶會如此決然的跳下城樓,也更沒有想到陳浩身爲三軍主帥竟然獨闖城下。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張允伸便下令弓箭手射殺陳浩。如今紫鳶跳下城樓已然無法要挾陳浩,爲今之際只有將陳浩射殺。屆時三軍主帥一死,朝廷大軍便可不攻自破。
僕固俊等人也未曾想陳浩會單人匹馬衝了出去,見陳浩在箭雨之中穿梭,於是急忙傳令弓箭手向城樓射擊,同時命令軍中持有盾將士連成一片急速向城牆推移,隨後僕固俊自身也手持盾牌縱馬向城下奔去。
而此刻陳浩已然縱馬踏過護城河,如今陳浩眼中只有摔落城下的紫鳶,絲毫不懼從城樓上激射下來的箭雨。由於馬速極快借着夜色躲過了不少箭矢,但是箭雨如蝗蟲一般又豈會輕易躲過。
噗嗤!
一支箭矢正中陳浩腰部,透過黑色墨甲流出的鮮血頃刻間染紅了襟袍。刺骨的疼痛讓雙眸血紅的陳浩恢復了以往的清明,面對如蝗蟲般的箭雨他目露凝重之色。陳浩坐在馬背上一個趔趄險些摔下,所幸當年跟羅鳳嬌習練馬術從未有過懈怠,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於是一個側身躲在了馬腹之下,接着順手扔掉頭盔。
這一連串的動作只在眨眼之間,誰也沒有想到陳浩會有這麼一手,夜色之中很難辨清方纔那一陣箭雨是否將陳浩射於馬下。但是此刻馬背上的陳浩已經不見,而且又見有東西掉落在地,弓箭手皆認爲陳浩已經重傷落馬,於是紛紛向陳浩的頭盔射去。
待張允伸反應過來時,陳浩已經縱馬來到了城下,顧不得檢查紫鳶傷勢便將其搭在了馬背上,隨後縱馬向遠處逃去。張允伸見陳浩就要逃離箭雨的射程範圍,於是手搭弓箭對準陳浩右側射去。縱馬奔跑中的陳浩耳聽右側有疾風而來,於是來不及細想便護住紫鳶,用身體迎接這支無可躲避的冷箭。嗖!一支冷箭劃破夜風直中陳浩右肩,一聲悶哼之後陳浩緊咬嘴脣縱馬衝出箭雨。待僕固俊率軍而來陳浩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待回到軍陣之後,便吩咐士兵將昏迷的紫鳶送往大營予以急救。吩咐完這些後,陳浩勒馬向前踏了幾步冷視張允伸,隨後用帶着盛怒的口氣高聲道:“若是本帥夫人有何不測,你張家滿門就是陪葬!”說完領着大軍暫先撤離幽州城。一更。-- by:89|10054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