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買嗣的這一番言行倒是讓陳浩頗感意外,俗話男兒膝下有黃金,又豈可隨意便跪地求人,況且又是官居清平官的文臣。不過既然有人願意下跪,那他陳浩也就自然坦然受之。
“哎!此事說難不難,但說易也不易……”陳浩話鋒一變,輕輕拍了拍額頭露出爲難之色。
鄭買嗣見狀不由心中微怔,似乎猜到了什麼,於是便急忙追問道:“安國公有何爲難之處儘管知會下官,但凡下官能夠做到之事,必會竭盡全力!”
陳浩面露猶豫之色,最後甚是無奈的又拿起扔在一旁的禮單,輕嘆道:“鄭大人,實不相瞞,覬覦這南詔王的位置可不止你一人,昨日可是有人也送了不少東西與本帥……”說着便抖了抖手中的帖子,又很是不屑的搖了搖頭說道。
聞聽此言的鄭買嗣不由一沉,沒想到竟然有人早他一步,在南詔爲官多年的他,自然能猜到競爭對手是誰。又見陳浩面對他的禮單很是不屑,鄭買嗣便知道自己的這份禮單還是輕了:“下官冒昧求問安國公,那昨日拜訪安國公之人可是段盛全?”
“鄭大人倒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陳浩沒有直面回答鄭買嗣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然而即便如此含糊不清,就已經讓鄭買嗣認定了自己猜測。
段盛全位居清平官,段氏在南詔可謂是一大望族,之前不論是豐佑王還是他鄭買嗣,都想打壓段氏在南詔的勢力,因爲段氏的勢力植根朝野已經很深,已經到了讓豐佑王感到危險的地步。以他鄭買嗣爲首的鄭氏一族,雖然至從先祖鄭回擔任清平官以後,世代也都是官居要職家族興旺,但是若要再光耀鄭氏除非將段氏扳倒。
但是爲之可惜的是,段氏人才輩出,根本無法根除段氏的勢力。最後豐佑王爲了平衡朝中勢力,所以鄭氏一脈,就成了豐佑王對抗段氏的籌碼!如今南詔覆亡,小王子又被囚禁長安,若是有人意圖坐南詔之主者,鄭買嗣自然會第一想到的,就是段氏家主段盛全。
鄭買嗣此刻心中不停的盤算着,臉色已經沒了之前的輕鬆。而此刻端坐首席的陳浩,一副閒適的樣子不急不緩。見武陽在一旁似乎欲言又止,於是便對着武陽搖了搖頭以示稍安勿躁。
大帳內短暫的安靜之後,鄭買嗣一咬牙像是做了某個艱難的決定,隨後鄭重地恭敬道:“安國公,請助下官坐上南詔王之位!”
“哦?理由何在!”陳浩聞聽此言卻是眉頭一挑,繼而饒有興致地問道。
鄭買嗣整理了一下思緒,繼而沉聲道:“理由有三,其一,下官祖上乃是漢人,且下官也崇敬中原文化已久,常以體內流着大唐漢人之血而自豪;其二,下官願意捐出我鄭氏所有家資孝敬安國公,下官深知安國公不日便會揮兵吐蕃,大軍所需糧草下官會爲其籌備妥當……”
陳浩聽了鄭買嗣的第一個理由,噁心的差點沒嘔吐出來,心道這人不要臉了真是天下無敵。當日酋龍兵犯大唐你不但未有阻攔,反而拍馬溜鬚積極準備糧草。如今竟然說出這等令人作嘔的話來,陳浩對鄭買嗣的無恥實在是徹底無語了。
不過對於鄭買嗣第二個理由陳浩倒是很有興趣,於是便略有笑意問:“那第三個理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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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買嗣滿臉堆笑,拱手道:“安國公英勇無敵,在梁州輕鬆寫意滅了十五萬精銳,更是斬殺了段宗榜與段寶龍叔侄二人。其後又在安南交趾滅了段酋遷的……”
“夠了!你是在提醒本帥與段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嗎?”鄭買嗣的話還未有說完,就被不耐煩的陳浩揮手打斷,繼而用凌厲的目光注視着自鳴得意的鄭買嗣。
鄭買嗣慌忙予以解釋:“安國公莫要誤會,下官之所以妄談此事不過是爲您着想,那段盛全乃是心胸狹隘之人,您斬殺叛逆雖是正義之舉,然段盛全定會懷恨在心。與其讓一個白眼狼登上王位留有隱患,倒不如讓下官這樣忠實奴臣,爲您爲朝廷小效犬馬之勞……”
“哼!鄭大人你當知曉,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不會有長久的敵人!”陳浩冷眼一瞥,聲音甚是冷厲,但隨後卻又舒緩語氣道:“不過你所言也不無道理,只要你答應本帥兩件事,本帥便如你所願!”
“安國公但有吩咐,下官莫敢不從!”方纔陳浩的大喘氣的說話方式,可是讓他提着的心七上八下,如今莫說是兩件事,即便是十件事情他也情願應下。
陳浩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第一,正如鄭大人所言,不日本帥就要揮兵平定吐蕃,那本帥就給你半月之期籌集糧草;第二,既然本帥答應助你登位,那本帥就要爲你掃清障礙,這段氏一脈是不能再留了!不過本帥對段氏人員分佈不甚清楚,這就需要鄭大人相助了!鄭大人,你以爲如何?”
“國公考慮周全,下官銘感五內,有您相助何愁段盛全一脈不滅!至於籌備糧草之事,下官定會如期完成,不辜負安國公所望!”
看着感激涕零的鄭買嗣,陳浩便擺了擺手道:“好了,此事已定,你暫且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鄭買嗣說着便低着頭,便轉身離開了軍帳。
待鄭買嗣離開軍帳後,武陽這才疑惑問道:“大哥,那鄭買嗣本就是個趨炎附勢之人,莫非你真的要助他坐上南詔王的寶座?”
這便是武陽的疑惑之處,自從南詔被滅之後武陽就留在了陳浩的身邊,因此對於陳浩的想法他也多少有所瞭解。況且在鄭買嗣送禮拜訪之前,段盛全根本就沒有前來送禮求助……
“讓南詔自立一國本就不是我之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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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哥又爲何……”武陽越聽陳浩的話,就越覺得有些糊塗。
陳浩不禁笑道:“只有鷸蚌相爭,漁翁纔會得利!如今我軍雖已平定南詔,但正如土裡的雜草一般,只斷其身不除其根,來年它還會生出新的莖葉!而段氏恰恰就是這南詔的根本所在,從南詔軍中將帥多爲段氏子弟,就足以說明段氏不除後患無窮!”
武陽本就是聰明之人,經陳浩這一點撥立馬明白了其中深意,隨即撓了撓頭笑道:“原來大哥是想利用鄭買嗣的勢力,一舉剷除段氏在南詔的勢力!鄭氏勢力在剷除段氏過程之中必會元氣大傷,到那時大哥再代表朝廷收拾殘局!”
“不錯,雖然爲兄可以率軍剷除段氏勢力,但是如今揮兵吐蕃刻不容緩,因此爲兄只得假借鄭買嗣之手……”
武陽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但不知大哥事後,將如何安置鄭買嗣這老賊?”
“殺!”一個殺字從陳浩的口中道出,乾淨利落毫不猶豫,如此的輕鬆寫意。
其實有一點陳浩沒有說,那就是後世歷史記載,鄭買嗣此人極度危險野心極重,是歷史上覆亡南詔的禍首,並奪取政權,建立大長和國,自稱聖明文武威德桓皇帝。
所以鄭買嗣必須死,否則留着此人將來必生禍端。至於段氏就更是危險的所在,將來推翻鄭買嗣政權,建立大理國的就是段氏子孫。因此這兩股勢力不容小覷,必須在發兵前予以剷除。
……
之後的半個月裡,鄭買嗣很是賣力的配合着朝廷剷除段氏勢力。有了鄭買嗣這個南詔的宰相出馬,任何事情都顯得名正言順,過程中並未有受到太大阻礙。直到這一刻陳浩才體會到以夷制夷的妙處,看來這數千年積累的策略的確有着可取之處。
待段氏一衆勢力被剷除之後,鄭買嗣將籌集好的糧草送往軍營,可惜當他再次見到陳浩之時已經是他的死期。陳浩以鄭買嗣禍亂朝綱,殘害段氏忠良之罪,拖出轅門將其問斬!並且站在正義的立場爲段氏一族平反。至此陳浩不費吹灰之力,剷除了南詔的兩大勢力,爲於珪坐鎮南詔打下了基礎。
當於珪奉旨來到南詔之後,將京城之事向陳浩詳述之後,對於李渼與羣臣看待遷移融合一事的態度,陳浩卻是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其實提議遷移的民族融合之策,陳浩並沒有打算現在就予以實施。
因爲如今渤海與吐蕃戰事未平,想要實施這一策略的難度非常的大。他可不想外敵未有平定,這大唐內部又民生譁變。之所以在奏章上提出這個建議,其實不過是陳浩的一種試探,也是向李渼乃至朝廷表明一種立場。
陳浩是想借此機會,想看一看李渼與朝廷羣臣,對於這項策略的態度。如今朝廷的聲音並非一邊倒,這就表明這項策略已經得到一些人的認可。況且作爲天子的李渼,對於此事雖然未有表態支持,但是從調派於珪而不選一幫老臣入駐南詔,就已經說明李渼默認了他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