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等你,回來娶我 文 / 半壺月
蒼月明州郡駐防軍,帝王行營偏苑。
帝王賜宴,夢依伊等人用完後,便在宮人的執路下,各自回到寢居。夢依伊和夢清韻同一間廂房,常念被分配在隔壁。而金閒來和六月只是以蘭桂坊隨行人前來,被就安排在他們行苑對面的男賓處。
夢依伊聽着聲邊的夢清韻呼吸漸均,輕輕地坐起,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披衣下地,昏暗的寢房內唯一的光亮便是燃燒的白碳發出的微弱之光。
待穿戴齊整後,夢依伊輕輕開了寢房的門,然後掩上。
月色下,那張臉緊張地望着左右的廊道,與素日的妖嬈奔放不同,夢依伊眼圈發紅,眼淚似乎隨時都會流下來。
夜深人靜,整個行營卻燈火通明,不遠處還傳來執夜士兵巡邏齊整的腳步聲。
夢依伊不想驚動任何人,便儘量往暗處走,幾個拐彎後,便到了金閒來的寢房面前,她沒有猶豫,直接叩門,原本料想,要待上一陣纔會開,誰知,剛敲了兩聲,門便應聲而開。
月光下,六月一身雪白錦衣佇立在門口,十六歲的少年,風姿卓越,含笑看向夢依伊時,一雙琥珀雙眸挾着一泓的暖陽帶着了悟般的笑,那精美弧度的輪廊介於成熟男子和少年之間,那高挺的鼻樑,那彎蹺的羽睫,紅豔的脣瓣無一不是精雕細琢,鬼斧神工。
饒是這一陣兩人天天見面,夢依伊還是被眼前的美色晃得直暈。
六月琥珀般的水眸漾開一絲笑意,上下打量了夢依伊幾眼,見她並未着披風,便將她一把拉了進來,“我就知曉,夢媽媽今晚必來找閒來兄,所以,我把房間清出來,讓你們好好說話,記得,別聊太久,外面冷得很,我最多熬一個時辰!”說完,不待夢依伊反駁,就反手關上了門。
月色被擋在門外,夢依伊眼前霎時一暗,本能探出手臂摸索,手心一熱,被一隻寬厚的掌心握住。
夢依伊心口一燙,似乎有些東西直衝向眼眶,咬了下脣反手一抓,一拉,藉着力,讓自已投入對方的懷中,另一隻手順勢就摟上男子窄瘦的腰身,積蓄了一天話別的話,到了嘴邊卻卡在咽喉處吐不出來。
“我去點燈!”溫熱的氣息在她耳畔徘徊,金閒知道她心情忐忑,也不象往常般推開她,跟她說起未出閣的女子應該注意的舉止。
夢依伊難得一見地溫順,乖乖地鬆開了圈在他腰身上的手。
金閒來拿出火石,點了燈後,將紗籠罩上,把它擱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轉首見夢依伊低垂頭,眼角彎彎的睫毛掛着一粒極小,象透明的珍珠,仔細一瞧,才知道是淚珠,金閒來心臟跳停了一拍,神色卻自若,難得主動開口說了句,“你這表情,我還真不習慣!”
夢伊伊擡首,淚水在眨眼間被收回,先是一瞪,見到金閒來素日面癱的神情下,有一抹隱隱流動的溫柔情愫,血液霎時衝向心口,眼睛深處瞬間涌起濃濃的熾烈,聲音中帶了期盼,“閒來,我們時間不多,六月說只給一個時辰!”夢依伊話一說完,所謂的矜持、所謂的婦道,都讓它們見鬼去吧!
她撲了過去,雙臂纏上他的脖子,猛地拉下他的頭,狠狠地吻了上去,舌底那剛剛化開糖衣的米粒般大小的藥丸子瞬時就被她的舌尖頂進了金閒來脣舌的最深處。
褪去糖衣的藥丸子幾乎一入口便化,金閒來甚至來不及吐出,一股清苦便從咽喉處隨着唾液吞了下去。
“什……麼”金閒來只悶悶地吐出這兩字,被她被堵住了口舌,想推開她,哪知她使了全身地勁膠粘在他的身上,她吻着他,舌尖含着淡淡的清甜,他並不討厭這種味道,但他還是將她推開少許,緊蹙着眉鋒問,“你又給我糊吃什麼?”
她猛地擡頭,雙眼通紅,帶着一股撕狠,“今天,我是一定要和你洞房,只要你要了我的身子,我將來沒了清白嫁人,你自然死都不安心!”
自他承諾過婚事後,因爲太不敢相信幸福真的來臨了,她反而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再也不敢拿以前那般豪放的態度去對他,她象世間所有待嫁的新娘一般,守着忐忑不安的心,規規距距地不敢擅自出現在他的面前。
可這次真的不同了,她怕極了這一別就是永訣。
“不是說好,待我回來迎你過門!”他心頭觸動,可臉上依然擺着一幅面癱的表情。
看到她一臉神思哀慟的表情,與往日神彩飛揚的模樣完全不同,啓了啓脣,到底沒說出心裡的承諾,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明日一去究竟能不能活着回來。
若回來,他必會三媒六聘,慎重地將她從蘭桂坊裡擡出來,不會委屈她半分。
“我要和你做夫妻,就今晚,我纔不在乎什麼撈什子的規距,也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夢依伊心下又甜又澀,雙手緊緊攥着他後背的衣袍,“閒來,我不會用吉利的話來騙自已,我知道你明天的路九死一生,所以我害怕、我不安,我怕我再也沒辦法幸福了!可我知道不能阻止你,也不想阻止你,哪怕……所以,金閒來,我今晚是來和你算一筆帳的,我付出了七年,二千多個日子,是我一生最好的日子,所以,你得還我一輩子,你記得,是一輩子,連本帶利地還,否則,我……我去當姑子,我守一輩子寡,我天天唸經度日……”她本想說,她要一定養一百個面首,但她想,如此一來,他倒以爲她活得好好的,就不必他來操心了。
“你是怕我回不來?”金閒來心中柔軟了下來,掌心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眼前的女子付出最好七年的青春追隨着他,到了今年,他方迴應,可剛剛訂了兩人的婚期,卻要面對一場很有可能是死別的生離。
明日,他和六月就要去攀登世人眼中無法跨越的周山嶺,他們要去大魏尋找賀錦年。
自蒼月和大魏關閉國門以來,六月想過無數的方法,試圖進入大魏,但皆他搜索到的信息否定了。
如今的大魏和蒼月的邊關,就如兩道銅牆鐵壁,一道是蒼月設下的,重重影衛潛伏,一道是大魏的通州城,被修建得如同巨石砌成的古堡。
六月也曾想繞道齊國,從齊國的邊境進入大魏。但一看到地圖,就馬上放棄了。
因爲就算一路順利,從燕京到達大魏和齊國邊境也要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唯一的快捷之路,就是橫跨周山嶺。
六月和金閒來定下計劃走周山嶺後,兩人就開始就償試各種方法抗寒,可試遍所有的方法,最長也只能在雪山上熬過十天,十天後,身上所能攜帶的乾糧將會耗盡。
正當他們一籌莫展時,聽聞顧城風利用雪狼拉雪撬來運載貨物,金閒來茅塞頓開。
他們目前的試驗,兩人最多可以在雪山上長達十天。而十天時間足夠讓二人攀上週山嶺的峰頂,下山時便採用雪撬,雪山高峰處終年無植被覆蓋,所以,可保持極速,所以,衝到半山腰,只要半天的時間。
只要到了半山腰,以大魏的天氣,半山腰處是不積雪,那裡必有動物或植物生存,以金閒來的武功,獵些動物足可裹腹。
計劃一定下來,夢依韻便親手爲她們縫製最溫暖的防寒之衣。夢依伊又向鐵匠那訂製兩件護心甲、加上的絞鎖以及攀登雪山的長靴。
蘭桂坊的廚子精心研製一些既輕又易存放的乾糧,因考慮到天氣寒冷,所烹製的食物多是辛辣。
可他也心底明白,雖然他和六月償試過幾次在冰窖裡抗過十天,那都是在靜態下,倘若是遇到冰雪風爆,或是雪崩,他和六月就可能命喪周山嶺。
“你幹嘛說出來呀……”夢依伊“譁”地一聲就哭出來,毫不掩飾地放聲大哭,好象積了十幾年的委屈在一瞬間全部化爲眼淚般,泄了洪似的傾倒出來,“好,我不管這話…。吉不吉利,我還是要警告你,再難時,你也要咬着牙撐過去,就算剩一口氣,你也得給我爬回來!你爬回來娶我!”
“知道了,原來你哭起來這麼難看……”金閒來微微挑了一下眉,雙手將她按進懷中,“依伊,我在燕京城也置了一所宅子,是爲你和我新婚準備的,房子不大,但養三四個孩子是夠的,我走後,你照顧好自已!”他習慣沉默,既使向她求親,但也從不曾說過一句甜言蜜語。
更不曾告訴她,象他這樣少情寡慾的男子,若不是真心,縱是她使再多的手段,他亦不暇於顏色,他向她求親,是放了真心。
可現在不同,他再不說,他亦怕死不瞑目!
她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上,貪婪地聽着他有力的心跳聲,眼中蓄淚,“我出生在風塵中,自小看盡世間涼薄男子對樓裡的姑娘,上心時,恨不得傾盡家財,可不到半載便棄如敝履。我十二歲便知道,我和妹妹這樣的身世,將來就算有正經的人家願意聘我過門,我心裡亦明白,別說要這些男人的真心,就算是要幾分莊重也是奢望。我母親在我十五歲那年,原是想,等存了些銀子,把樓子裡的姑娘去處安排好了,就帶着我和妹妹到異地買個莊子,將來,也好給我和妹妹找戶稍體面的人嫁了,可沒想到,母親突然急病離去……母親將樓子交到我手中時,我原想盤掉樓子,帶着妹妹找個莊子住下來。可又怕,我姐妹孤身二人,身上便是有銀子只怕也只能帶來禍患,不如把樓子撐下來,左右這裡的人都熟悉,不會爲難我和妹妹。再加上,樓裡那麼多的女子要活下去,我若不管她們,只怕她們的境地會更不如。經營那幾年,樓子一直虧損,加上我年幼,極怕壓不住人,在外,擔心被旁的青樓給擠壓了去,便是在自已樓裡,也怕姑娘吃客人的虧,只好學着隔壁樓裡的媽媽一樣呦喝着做人,差着龜奴打罵那些長心眼的姑娘,時間長了,我習慣了,習慣了張口就訓人,習慣了大聲笑、大聲罵。鑰兒第一次帶你來蘭桂坊時,你站在那麼多女子中間,眉眼不動,一眼都不瞧那些朝你遞媚眼的姑娘,我就對你印象極好,後來,你幾次出面教訓來樓裡尋歡,白吃不喝一文錢不給痞子,你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卻不肯收那些姑娘一丁點的好處,甚至連謝酒也不肯飲,我就覺得你當真是世間少有的男人,我大着膽子向你表情意,可你是如此避我如蛇蠍……”
“我沒避你如蛇蠍,我只是不習慣你太主動,女子應該……”他聲音平靜,雙頰潮紅額間泌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目光溫柔,嘴角亦是微微上揚。
夢依伊感受到他身體的變化,亦感受到他的強撐着慾望,可他沒有推開她,更沒有被慾望支配身體,她無聲地笑,淚肆意而流,“應該猶抱琵琶半遮面地等你來採摘是麼?是的,你就是這樣,你不說話,但你那時看我的眼神就是這樣,好象無聲地在對我說,我不矜持,不持禮儀,我原也想改,討你喜歡,可我心底問自已,我活着坦坦蕩蕩,我爲什麼要堆起假面孔引起你的注意,倘若你真喜歡了那樣的我,我能裝一年兩年,能裝一輩子麼?我就想你喜歡原來的我,高興時喝酒、高歌,不高興時,誰要是寒磣我,我就朝誰的臉吐痰……”
他滾燙的臉頰壓上她的脣,熱騰騰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側,“你表面上是如此,好象看起來庸俗不堪,可你骨子裡流淌的是真情真性的熱血。樓裡的姑娘哪個有困難,都會第一個找你,鑰兒出事,你比誰都急。鑰兒給你留下的信,看只有廖廖數字,可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你能做到這個程度,你付出多少心血,我是知道,依伊,你是個好女孩!”他呼吸越來越急,他知道再這樣撐下去,他會更加辛苦,可不知道爲什麼,今晚……他真的不想推開她!
“我可不滿足只跟你深交,你這樣的人,我知道要是錯過了,我一輩子斷難再遇到,我不想錯過,哪怕被所有人取笑,我也要追到你。常言道,男追女隔層山,女裝男隔層紗,我就不信,我換不來你的真心。只是,我萬沒想到,整整一年,你根本就是對我來理不睬,我這人向來沒耐性,所以…。”
“所以,你在我喝的茶裡放藥,或是給我穿的衣袍裡下癢粉,或是脫光了躲在我的被窩裡……”金閒來緊了緊雙臂,連自已也不知道,此刻,他的聲音中帶了微微的寵溺。
“是,你這人真君子,如果我逼得你和我做了夫妻,你定不會負我,我就是瞧準了這一點,所以,這些年,我就毫無顧忌地算計你,我知道你礙於鑰兒的面子上,不會撕破臉。可沒想到,你這般精明,讓我這一追就是七年!”
金閒來憶起那些年,自已疲於對付眼前女子層出不窮的花樣,幾乎讓他成了驚弓之鳥,離開寢房前,必將一根頭髮粘在門窗上,從不喝不是自已經手的水,從申鑰兒那學來的本事,幾乎都用在防她的身上,可終是沒防到,雖沒成事,但他還是向她提出了婚約。
她以爲他又會數落她,沒想到他竟然心底這樣想她,她胸口一陣陣地心悸,狂喜地擡起眸,看他滿臉通紅,細細密密的汗佈滿他整張臉,她渾身顫抖的再度緊緊抱住他,“閒來,我以前算計你,是怕錯過你,今日我下藥,我是怕,怕你一去不回,所以,就算只有一夜,我也想成爲你真正的女人,我這身子是清白的,你若真不要,我也不能象個男人般強佔女人般強佔你!”夢依伊輕輕推開他,側着首對着他笑,雙手卻開始輕解羅帶,語氣難掩患得患失,“你是習武之人,我知道那藥對你而言,你要是想忍,還是能忍下!”說到最後時,心頭忽冷忽熱,今晚她特別想哭,世間女子,哪一個不想被男人呵護在手中,偏生她卻耗費了所有的自尊去追尋一個人的腳步,公然愛了七年,也偷偷放在心裡怕了七年。
她剛扔了手中的腰帶,想解開身上的羅裙時,他一把將她橫抱起,臉如火燒,“誰說我要忍了!”
“閒來……”她曾數百次想象過有一天被他突然橫抱起,狠狠地摔到牀褥之上,然後,帶着深壑的慾望去佔有她,可沒想到,他明明服下了蘭桂坊最烈的春藥,還是動作很溫柔地將她放下。
他動手脫她的衣裳時,動作很生澀,尤其是在解她中衣腋下的繡扣時,解了半天沒解開幾個,她心裡發急,想動手幫他,這樣會快一點,因爲她記得六月說只給一個時辰,現在好象都過去三刻時了。
“我來!”他挑了脣很認真地笑了一下,一閃即逝,又恢復面癱樣。
夢依伊身上的冬衣既厚,穿得又繁多,一件又一件,金閒來藥性已然發作,又撤了內力和藥性對抗,周身的血氣已亂,且全往一個地方涌去。可他還是強忍住做好每一個步驟,先把脫下來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放在牀頭上,然後手開始輕顫地去解她底裙右側的帶子…。
夢依伊既羞且急中看着身上的肌膚一點一點的裸露出來,最後一條褻褲被褪下時,她腦中變得一片空白。
金閒來抹去眼皮上的汗珠,瞪着眼前的香豔,此刻,他腦子裡除了在一剎那間跳上“玉體橫陳”四個字後,變得混混沌沌。
他三歲就被人賣到大齊的皇子府,六歲時,被皇子府的武教頭看中資質,成了陪皇子練功的童侍,說開了,就是一個沙包。
十五歲,隨着齊國的皇子來蒼月,暗中保護皇子的安全。
齊國的皇子是在牀第間,被最寵幸的女子毒殺,按規距他也要被除死,是申鑰兒暗中救了他,從此後,他便隱姓埋名留在蘭桂坊。
皇子的死,讓他開始討厭女人,女人給他一種黃蜂尾後針的感覺,在你覺得最放鬆時,往往給你致命一擊!
但蘭桂坊的女子改變了他對女人的偏見!
這是他人生第一次看到女人的身體,儘管在這之前,夢伊依也有過裸着身子上了他的牀榻,可當時,他閉着眼,甩頭就走。
藥性使他本能地俯下身,含住了她的脣瓣,正想進行下一步,突然又想到哪不對勁,一看,馬上跳起來,迅速脫掉自己的衣袍和靴襪,動作極爲敏捷,在她眨眼間,他已翻身覆上身子,她還着冰沁的肌膚瞬間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半撐起身,聲音暗啞,“伊,這樣的新婚夜,你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的,閒來”她感到他貼向她的肌膚象從水裡撈出來一般,一滴滴的汗沿着他的下巴滴落到她的身上,腦子裡卻突然晃上一個問題:六月給的一個時辰裡還有多少時間?
想到這裡,她愈發摟緊他,將身子緊緊迎上,彷彿這樣做,就會將時光留住——
“伊……你不該給我用藥,我原想要對你溫柔些……”熱度驚人的氣息噴在她的前額,象火龍般烤得她全身跟着燒起來,他灼熱的脣瓣在啓闔中上下摩擦在她的眼皮,而後,暖熨過她秀氣的鼻尖,落在那嫣紅醉人的脣瓣上。
“嗯嗯……”她緊張的亂應着,也沒聽清他說些什麼,腦子裡全然是一種令人又激動又害怕的感覺,期待……那種疼痛來臨